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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主意,等宴席一散,陶陶便来寻三爷,她进来的时候,三爷正靠斜靠在窗下的软塌上闭目养神,陶陶进来都没争眼,陶陶以为他睡着了,不好意思吵他,只得回去,琢磨等他醒了再说,不想自己刚转过身,就听他开口了:“既来了,怎么又走。”
陶陶回头见他正瞧着自己,目光格外柔和,语气也比平常更轻柔一些,却并无困倦之意,便知他刚才并未睡着,回身走了过去:“我以为您睡了,才要走的。”
三爷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她坐下:“我还当你睡了呢,刚回来的时候,见你屋的灯都熄了。”
陶陶:“刚席上子萱多吃了两杯,有些上头,叫四儿伺候着用了醒酒汤早早睡下了,我还不困呢。”
三爷有些讶异的道:“你怎么没吃,我记得你最喜欢这边儿的米酒,在江宁的时候,总要吃上一些,今儿到了你家怎么倒矜持了。”
陶陶:“织造府的米酒香甜可口,说是酒其实跟米汁儿差不多,陶家坞的米酒却有些辛辣酸涩。”
三爷嗤一声乐了:“你这丫头倒是口高会挑拣,织造府酿米酒用的是最上等的粳米,且酿酒的法子独到,哪是别处能比的。”
陶陶:“怪不得我跟那管家扫听酿酒的方子,那管家吱吱呜呜东拉西扯半天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原来是不想告诉我。”
三爷:“人家酿酒的秘方你要做什么?”
陶陶:“自然是想回去自己酿了,我要是学会了,再想喝就方便了,也不用大老远跑南边儿来。”
三爷:“你这满肚子里怎么都是吃喝的心眼儿。”
陶陶:“民以食为天,不想着吃喝还能想什么?”
三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吧,这么晚跑过来做什么,莫非有话儿要说,还是又想做什么买卖,直说便是,在我这儿不用绕弯子,只不出格就叫潘铎帮你。”
陶陶心里真有些感动,三爷对她太好了,就算自己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摇摇头:“三爷已经帮了很多了,这次南下的那些陶器订单多亏了三爷,要不然那些人才不会买我一个小丫头的帐呢。”
三爷:“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陶陶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三爷不用因我就对陶家族人如何?”
三爷挑挑眉,看了她一会儿:“你可知单木不成林,就你一棵树长得再高也成不了大气候。”
陶陶歪歪头:“做什么非要成气候,我一个人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多自在。”
三爷:“你倒是想得开,行了,我知道了。”
陶陶这才松了口气,自己跟陶家这些人,连认识都不认识,也不想惹麻烦,对于陶家坞陶陶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从老族长到今天宴席上那些拼命溜须拍马的读书人,都太过急功近利,陶陶虽可以理解,却不代表自己也能认同,陶陶的认知里,读书人还是要有些骨气才好,清高虽当不得饭,可没了这股子劲儿,就像人没了脊梁一样,一辈子卑躬屈膝叫人瞧不起,便是才高八斗满腹文章,到了这份上还不如那些街上卖苦力气养活自己的粗汉子呢。
所以陶家坞这个地方,此生来一回也就够够的了,想到此便道:“三爷,十月可就是万寿节了,咱们是不是该往回走了。”
三爷:“这么着急想回去,是惦记你的买卖,还是想什么人了?”
陶陶:“铺子里我倒不担心,只是保罗十月中就该启程了,有些事情还得跟他商量。”
三爷:“你就不怕那洋和尚成了肉包子,听说这回你要把手里的银子都给他带去,这可是一笔大银子。”
陶陶:“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像三爷门下的奴才一样,您若疑心他们,他们又怎会帮您办好差事,更何况保罗也不是我伙计,我们是合伙人也是朋友,朋友自当以诚相待,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算什么朋友,再有,保罗本就出身贵族,若这点儿财帛便能动心,当初又何必万里迢迢跑到这儿来。”
三爷:“便是最亲最近的人,也该有所防备,除了自己,你怎知别人心里想的什么,越是亲近之人,若是算计你才越容易。”
陶陶眨眨眼:“若是天天都这么防着,岂不要累死了,不说这个了,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三爷:“本来还怕你这丫头一回了家乡就舍不得走了,便计划着在陶家坞多待两日,既你不想待了,明儿就启程吧。”
陶陶达到目的心里放松了下来,缠着三爷下了盘棋,才高高兴兴的回去,刚出了屋迎头撞上急匆匆过来的潘铎,手上拿着邸报,见了她躬身行礼,知道他这个脸色只怕有急事,也不耽搁他,摆摆手回自己屋子去了。
转天一早辞老族长一家的时候,老族长搬出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来,一起来挽留陶陶,陶陶都不知道陶二妮家原来有这么多亲戚,望着这一张张热情高涨的脸,陶陶忍不住想,若自己一个人回来,只怕没有这样的待遇。
从陶家坞转回江宁码头上船,一路北上,越走越冷,天一冷陶陶跟子萱都不想出去了,天天在船上窝着,三爷倒是格外的忙,便是在船上,没到夜间泊船的时候,都会有人送书信邸报过来,陶陶猜着京里必然出了大事,不然不会如此频繁送信过来,陶陶这些日子一直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皇上的万寿节快到了,一般这时候,便真有什么大事也会往后压,免得搅了皇上过寿的兴致,除非是压不住的大事儿,是什么呢?
回来的时候倒快了许多,十月初三一大早就到了京郊码头,陶陶站在船头老远就瞧见岸上挺拔的人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子萱凑到她耳边道:“别笑了,再笑你的嘴巴都咧耳朵后头去了,七爷怎么知道咱们的船什么时候到,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哎呦,陶陶你瞧,南边儿还热着呢,京城都落雪了。”
陶陶哪有心思看雪,眼巴巴等着船一靠岸,便飞快跑了下去,小雀儿在后头吓的忙道,姑娘小心脚下,地上滑仔细摔了……”
陶陶哪还管什么摔不摔跤,人总是再分开之后才知道有多想念对方,她现在不想理会别的,只想冲过去,刚跑到跟前儿,果然脚下一滑,就栽了下去,却没摔疼,而是正好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陶陶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回来了,想不想我?”
给她如此直白的一问,七爷一张俊脸有些暗红,微微点了点头,仔细端详一会儿,见这丫头一张小脸红扑扑异常圆润,比走的时候仿佛胖了些,便知过得不错,虽放了心,却也有些不知名的酸涩,没了自己照顾,这丫头倒过得更自在了,忍不住道:“我还当你这丫头乐不思蜀,不回来呢。”
陶陶愣了愣:“这话不明白了,不回来能去哪儿?”
七爷刚要说什么瞧见那边儿过来的三爷,忙扶正了陶陶,把她交给旁边的小雀儿,对三爷道,这些日子劳烦三哥照应这丫头了,今儿刚回来,只怕三哥府上有些要事需料理,就不打扰了,明日在我府里设宴给三哥接风洗尘,三哥万不可推辞。”
三爷:“如此,三哥也不跟老七客气了,明儿去老七府上叨扰一番。”说着扫了旁边的陶陶一眼:“倒是老七知道我这当哥哥的辛苦,比这丫头强多了,船一过了直隶这丫头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若在码头上看不见老七,不定怎么别扭呢。”
陶陶不满的道:“三爷把陶陶说成小孩子了,陶陶便再不知事,也没说胡乱闹别扭的,七爷若不在必然是有要事在身,再说这都回来了,早晚都能见,何必急于一时。”
三爷点点头:“这话是,何必急于一时,刚才瞧着你跑上岸来,真怕你滑河里头去呢。”
陶陶小脸一红,心说三爷这人忒不厚道,当着面儿揭人短儿可不是君子所为,怕他再说什么,寻了个怕冷的借口,转身窜后头的马车上去了。
马车上拢了炭火盆子上头扣了个密实的紫铜罩子,点的是最好的银丝炭,不会有呛鼻的烟气,反而有种熟悉的味道,感觉异常舒服。
陶陶在罩子上烤了烤手,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外头三爷跟七爷不知说什么呢,这么半天也不见进来,模糊听见好像提了几句陈家什么的就听不清了,估计是朝里的事儿……陶陶打了哈气,有些困上来,昨儿夜里没睡踏实,这会儿一到了地儿,便有些撑不住了,往后靠了靠,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