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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欢喜,陶陶莫名有些心酸,这些生在帝王家的人,虽锦衣玉食,尊贵无双,却也有属于他们的无奈,层层规矩束缚了亲情,母子不能常见面,本该和乐一堂的父子,成了君臣,人世间本该最平常的亲情,之于他们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所以,七爷才会因皇上让他盖个戏台就如此高兴,这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只是一个想得到父亲认可的儿子。
想到此,倒不好跟他闹别扭了:“畅音阁是不是看戏的地方啊,皇上怎么想起这个了,莫非是为了十月里的万寿节?”
七爷点点头:“正是为了万寿节与群臣同乐,宫里也有个畅音阁,只是小些,搁不开太多人,加上地处后宫,大臣出入不便,所以父皇才下旨在西苑盖一个。”
陶陶:“既有样子不就简单多了吗,在工部找出当年盖畅音阁的样式图纸,照着盖就好了。”
七爷摇头:“哪有如此简单,西苑的畅音阁比宫里大上数倍有余,楼阁戏台倒还好说,只是地方太过宽阔,聚音效果便成了难题,我跟工部的匠人研究了几天,都未找到一个妥帖的方法,正发愁呢。”
陶陶眨眨眼,忽想起自己旅游时,导游给自己介绍过一个古代戏台超牛的聚音效果,用以来证明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源远流长,她记得是在地上埋了许多水缸,来加强聚音效果。
想着便道:“这个盖房子我是不懂啦,不过我隐约记得谁家盖过戏台,貌似在地上埋了许多水缸,只要在台上唱戏,都能听的见。”
七爷大喜:“是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把空水缸两两相扣埋在地上,不就可以聚音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没想起来,陶陶你真聪明,怎么想到的,我可是愁了几日,再想不出解决之法就要耽搁工期了,对了,你说你想起来的,你是南边人,南边的戏台多搭在祠堂附近,你莫不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了?”
陶陶这个后悔啊,早知道自己就不管闲事儿了,随口说了一句,就引出这么多后遗症来:“那个,我也不知道,就模糊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七爷:“你这次回去走走,瞧瞧熟悉的地方,许就想起来了。”
陶陶怕他再提这个,忙岔开话题:“你瞧这会儿雨下的更紧了,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像不像你上回抚的那首曲子,叫什么来着,对,潇湘夜雨,不如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七爷点点头,叫人焚香挪琴,手指一拨弹奏起来,琴声叮咚,仿佛远行的离人在孤舟中想着家乡的亲人,倍感伤情。
一曲毕,陶陶喃喃的道:“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这几句词写得真好。
七爷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怎么想起这个了,倒不该弹奏这首曲子,勾起了离情别绪。”
陶陶摇摇头:“我是觉得这几句词甚和此曲,并不是我自己心有所感,更何况,我去南边是玩去的,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哪来的什么离愁别绪。”
七爷听了却低声道:“可我这满心的离愁该如何排遣,你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个月方能回来,若不是答应过你姐送你爹娘的灵牌返乡,倒不想你去的,你性子跳脱,一去这么些日子,到底叫人忧心。”
陶陶嘟嘟嘴:“让你说的我成惹祸精了,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像过去那样莽撞爱闯祸,三爷跟我说遇事三思而行,先头我只当是啰嗦,后来几件事儿过来,方知最是有用的,不管事情多急,也不能毛躁,略想想,处理的法子就不一样了,结果也大不相同。”
七爷:“三哥倒真把你当成弟子一样教了,连这样的话也跟你说,这番心意你要好生领受才是。”
陶陶:“这话哪用你嘱咐,难道我是那样不知好歹的吗。”
七爷想起头先的事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刚见你的时候什么样,你自己莫非忘了不哼,哪儿知好歹了?”
提起过去的事儿,陶陶有些不自在,当时自己不是想不明白吗,总觉着这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加上前头有个倒霉的陶大妮,晋王府之于自己不亚于龙潭虎穴,再更何况她从心里对奴才下人这种身份抵触,她可不想当奴才,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才知这男人是真对自己好,不管一开始是不是对陶大妮的愧疚,总之现在他们相处良好。
陶陶心知两人的关系有些向着暧昧发展,可她并不想阻止,反而有些期盼……
男女之间只要一暧昧,感觉就变了,没有了之前的坦荡,就如他现在这样揽着自己,先头并不觉的什么,可现在却有些不知名的燥热,脸有些烧,略挣开他,半边身子探出窗屉去,感受那从廊檐雨眉上散落下来的雨丝,细细的,凉凉的,很是舒服。
七爷怕她着凉,把她拉了回去,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刚还说自己长大了呢,一转眼就淘气起来,你这么个性子叫我如何放心?”
陶陶从他手里接了帕子过来自己抹了两下:“有三爷在呢,你还不放心啊。”
七爷:“不是三哥,我也不会应你跟着去,虽有三哥,也不能时时看顾着你,你自己需仔细些,出去玩玩倒无妨,只别闯祸倒给三哥添乱了……”絮絮叨叨嘱咐了好些话,陶陶先头还听着,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饿了,七爷这才停了,吩咐传饭。
明儿一早要启程,饭毕醒了会儿食,就叫陶陶回去睡了,却又把小雀叫过来嘱咐了些话,让洪承去支了银票过来让小雀带着:“若姑娘瞧上什么新鲜物件儿,就买回来,别为了省钱委屈自己,不值当。”
小雀感动的不行,爷对姑娘太好了,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姑娘还跟爷闹别扭,真是的,回头自己一定好好劝劝姑娘,往哪儿找爷这么好的人去啊,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爷归了别人岂不可惜,姑娘最会做买卖,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也想不明白,只姑娘用些心思,将来……
越想越兴奋,这要是姑娘成了晋王妃,那自己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吗,那些王妃的贴身丫头,哪一个嫁的差了,想着小脸都激动红了,这一宿躺在炕上都在琢磨怎么撮合姑娘跟爷的好事儿,竟没怎么合眼。
陶陶这回可不知她的丫头小雀要坏身媒婆了,这会儿呼呼睡得正香,梦里都是一个个金元宝,这丫头心里想的就是怎么发财,至于男女之事,虽动了些心思,却没当成多大的事儿,反正她还小呢,不着急,为了以后美好的小日子,现在必须积累足够的资本,而她所理解的资本就是钱。
七爷也是一宿没怎么睡,五更的时候稍稍打了盹就起来了,叫人把陶陶要带去的行李搬到车上,先拉倒城外码头上,吩咐好了,方让小雀儿叫陶陶起来梳洗,折腾完,坐在炕上吃早饭的时候,陶陶才清醒过来。
七爷忍不住好笑,对这丫头来说,两件事儿是最提神的,一个是银子,一个是饭。
两人从晋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一路出城到了码头,子萱早早就来了,看见陶陶跑过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不说好了时辰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守时的人做不成大事吗,你自己迟到又算什么?”
陶陶理亏,低声道:“你别嚷嚷了,我是睡过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发誓。”
子萱凑到她耳边耳语:“倒不是为了别的,你不来,就我跟三爷待着,三爷那张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冷冷瞥一眼,我这浑身都哆嗦,又不好躲开,这半个时辰可受大罪了,你得补偿我。”
陶陶:“”好,好,补偿,到了南边你瞧上什么稀罕物件,我买来送给你好不好?”
子萱这才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正说着,三爷冲她招招手,陶陶走了过去,三爷皱眉指了指正往船上抬的大箱子:“这是你带的行李?”
陶陶点头:“是啊,我不跟您打过招呼了吗,说多带些行李。”
三爷:“你少弄鬼,什么行李哪儿这么重,两人抬着都费劲。”
陶陶嘿嘿一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一些陶器,我准备去南边腾出银子来买些南边的特产,三爷你要是瞧上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保准给您弄回来。”
七爷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对三爷道:“”这回就劳烦三哥了。”那样儿跟托孤差不多。
三爷:“七弟就别客气了,这丫头既叫了我一声师傅,看顾她也是该的,况且,有她一路说笑解闷倒好。
哥俩客气了客气,三爷径自登舟,子萱也颇有眼色的跟了去,码头上一时就剩下陶陶跟七爷相对而立。
七爷伸手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给她拉了拉斗篷的系带:“出去了不比家里,便有不如意之处也别使性子,小雀儿年纪小,虽仔细也难免疏忽,河上风大,她若忘了,你自己记得自己添衣裳,别懒得动。病在半路上就麻烦了,不许偷懒,要写信家来,三天一封不可间断,记下了?”
陶陶:“三天一封,写什么啊,我可不是那些读书人,挥手就是一片文章?”
七爷:“不拘什么,哪怕写几个字,只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