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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掌,正在她光洁的额上轻抚。
权默眉眼深沉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随后,他的目光又意味不明的扫向她的小腹。
尽管他知道以九躺在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但他深邃的眸底,那一抹显而易见的担忧,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了。
黑色的夜幕缓缓降临,他仍然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知道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但他在心里担忧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对她这样不顾后果,大胆行事的埋怨。
权默对她的心思,早就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了现在,情绪被她所牵。
在他的心底,她的存在,悄然间,就不知不觉地占据了最重要的那一块位置。
偏偏他在她的面前,始终都感觉像一头困兽,怎么也得不到她的回眸。
不过,有了今天这么一件事,倒是给他彻底的提了个醒。
他几乎是不敢回忆,当那黑色的车轮,向她残忍奔过去的时候,他深切的感受到了他胸腔处的一阵紧缩。
他不敢想象,他有一天,会突然失去她,更不敢想象,她有一天,从这个世界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样,就算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绝对会涌起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恐慌。
那个时候的他,恐怕孤独会将他淹没,绝望会把他粉碎。
他权默,即使是时隔多年,也不愿再去承担失去身边人的痛苦。
权默抿紧了唇瓣,深邃的眸光,不禁将她的面容,在脑海里仔细镌刻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的大掌,不自觉地伸向了她的小腹。
尽管现在这里并感受不出来怀孕的迹象,但他知道,这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权默冰冷的薄唇,不动声色的轻勾了勾。
这温暖一笑,放在寒冬里,简直如同冰雪初融。
于是,以九极为勉强的转了转紧闭的眸子,她刚一醒来的时候,抬眸看到的便是这样温馨的景象。
“醒了?”
权默对人呼吸频率的感知能力,那是不同寻常的。
毕竟,他也是在部队里待过。
倒是以九,一听他那般迫人的口气,果然,她心下轻叹,刚才那男人那么温暖的一笑,只是她的错觉。
“嗯。”
以九的思绪,还没有被刚才一笑的惊艳中彻底拉回,她这极为勉强的应声,倒是让她蹙了蹙眉,感觉到了喉咙的干涩缺水。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然而,还不待她继续开口,眼前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就占据了她的主要视线。
她的身子,现在的确虚弱得很。
她幽然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竟然可怜兮兮的望了他一眼。
权默深邃的眼眸,下意识地撇开。
他见她这副样子,倒是一言不发的就把握在手里的杯子,往一旁重重一搁。
随即,以九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权默脚步一迈,竟然转身就走。
在她目送他离开以后,以九眼神黯淡下去的同时,也只是轻扫了一眼,眼前熟悉的环境。
短短的五分钟,在御榕桩三楼的某个房间里,有人竟然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点时间里,以九的脑海,一瞬间想起了回到别墅之前的很多事情。
她有些叹气的轻抚了抚额,她发誓,她这一次是真没想到,她不过就去学校请个假,也能请出这么多烦心事。
她闭了闭眼,在她醒来之前,也是没有想到一个男人能比女人还会变脸。
在他摔门离开的时候,她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怒气。
是因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生气?
以九的心思,现在很乱。
简直是如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个所以然。
她在床上坐起身之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对于之前所发生的那样的险情,说句实话,她并不想把自己拿去做赌。
尽管她还不是很清楚,属于她肚子里的这条小生命的父亲是谁,但她已经彻底想了个明白,她是真愿意选择把他生下来。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相信没人能比她更深刻的体会没有亲人的痛苦。
而她的孩子,是她的骨血。
她把他生下来以后,一定会好生的教导,加倍的疼宠。
她期望在她孩子的身上,总能或多或少的弥补以前欠下的遗憾。
以九暗自做下了这个决定,便费力的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作势要下床。
然而,还不等她小心翼翼的穿上放在床边的鞋,劈头盖脸般的,马上就迎来了一声怒喝,“谁准许你就这么起来的?”
这道声音的主人,脸色可谓难看至极。
秦溟本来是打算跟在云澈的后面,希望多多少少能看一点暧昧的好戏的时候,哪里想到,才来这别墅,迎接他的居然是这么一出。
云澈回过头,暗自给他使了个眼色。
秦溟眨了眨眸,表示自己当然懂。
随即只见他轻咳一声,总算是引起了房间里面的人的注意。
于是,他缓步从面前两个男人的背后走出,眼神却是不自觉地地飘向了权默,“咳,老大,在进来之前我不是都说了吗?人家嫂……”
接受到权默向他飘过来的威胁眼神,秦溟先是一愣,接着,他又不得不讪讪地改口,“嗯,人家程小姐是需要静养的,就你刚才那么一吼,人家本来就是病人,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把这番话说完,就已经迈出了长腿,向坐在床上的女人慢慢走去。
权默深邃的眼神,暗暗浮动。
两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在半空对视,半晌,终究是权默没有坚持住,他率先瞥开了眼。
以九看到他的回应,没来由的心凉了半截。
同时,她发现自己心底的委屈,在那一瞬间,莫名的变得更多了。
这种感觉来得激动,来得汹涌。
她差点儿一时就没忍住,在秦溟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的一瞬间,以九的眼眶倏地红了。
权默见状,本来正打算过去旁边桌子给她拿杯子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他的心,莫名的有点揪疼。
秦溟这人还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就能把她感动成这样,那他呢?
他为她不知不觉已经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她为他动容?
周身的空气突然变冷,这让云澈身处在开了暖气的房间,不由感到有一丝奇怪。
不过,这点惊奇,在下一瞬,他顺着自家boss看过去的眼神,很快就已经明了。
果然,又是程小姐,云澈在心里感慨,恐怕除了程小姐,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找不出别人,能这么牵动boss的情绪。
当然,无辜躺枪的秦溟,因为他这半蹲的姿态,并没有抬眼看到以九脸上满满的“动容”。
他身为一个医者,自认是颇具父母心的,正百般体贴的给他未来嫂子,递过了放在床尾的拖鞋。
以九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一声谢谢,哪里想到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再一次的怒喝又传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还不从我的面前让开!”
权默这命令式的口气,说得那才叫个不客气。
秦溟在暗地里挑了挑眉,老大这样的生气,他还真没见过。
他倒是有些无所谓的耸耸肩,然而,下一瞬,他整个人的身子,竟一把就被云澈给提溜了过去。
“云澈,你这小子干什么呢?在嫂子的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秦溟有些火大的瞪了云澈一眼。
然而,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倒是一如既往地丝毫不变。
“不能。”
惜字如金的回答,让被他弄到旁边去的秦溟,一时难免有些气结。
权默出声阻止了他们二人的互动,直到秦溟消气的时候,他才再把仿佛无意中带了一抹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以九的身上。
“先把这个给我喝了。”权默的语气,在直视以九的时候,并没有半丝的软化。
以九抬眸凝视着他那样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想不管不顾的撅起嘴,万分不乐意的问他,“凭什么?”
但她从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中,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她这话兴许真问不出口。
索性,她移开了目光,再也不愿看他。
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一言不发的把里面的水,缓缓喝下。
权默看到她这样子,他嘴唇动了动,他其实是想问,“你好些了吗?”
但当他的眸光看向她时,竟然是那样的陌生,他的心底,微微一痛。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努力的使自己保持冷静。
于是,他听他用同样冷漠的声音问:“没我的命令,你下床干什么?”
“别墅里有佣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分清楚。”
权默这番几乎是类似告诫的话,听在以九的心里,微微一沉。
她在心里苦笑,他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于是,她在敛了敛眸光之后,平静问道:“权二少,你的意思我明白。”
“不过,我一直都想问,我们之间的交易,到底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以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眸光微闪了闪。
她在试探权默心意的同时,无疑也是在试探之前开车企图撞他们的杰瑞,到底有没有被他们的人抓住。
今天这突然的行动,她都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了,没理由还会和之前一样徒劳无功。
以九的话,让房间里的气氛,彻底冷凝。
本来这个问题在林家晚宴结束之后,他们二人就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他以为她对他或多或少是有那么些动心的。
然而,现在的事实告诉他,多可笑啊,这一切竟然都是他想错了!
这个女人,直到现在都还在妄想着从他的身边离开他!
他怀着她的孩子,她想要去哪儿?
一时之间,权默那双深邃的眸底,几乎是掀起了一层层的惊涛骇浪。
不过,再多的心绪,都被他用最平淡,最疏离的面容所完美的掩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胸口的剧烈跳动,是他在这一场戏里,唯一的破绽。
他绷紧了下颌,微掀了掀唇瓣,面色的僵硬,让他差点儿将这样的冷漠面容维持不住。
索性,他忍下来了,他眸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开口道:“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能和我之间有什么谈判的资格?”
他冷傲的扬了扬下巴,尊贵疏离的气势,在他的身上,几乎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哼,真是让你失望了,我们的交易,并没有结束。”权默语气微顿,“何况,那么多的美金,我要的可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以九的脑海有些混沌,她并没有听出权默话里另外的深意。
她敛了敛眸,整个人的心底,却是说不出来的疲惫和失望。
他的意思,原来就是在暗示她这个,拿了他的钱,就得给他好生办事。
事情没有彻底了解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她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平等的位置。
以九眼神的变幻,被一边默默看着好戏的秦溟收在了眼底。
他不禁饶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嫂子的反应,恐怕刚才老大的话,她基本上都误会了吧?
啧啧,真是的,搞不懂,明明互相的心里都有对方,干嘛还要这么无聊的相互折磨。
秦溟低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瞥了一眼,自动自觉退出房间的那抹背影,随即,倒也认命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医疗设备,开始给醒过来的以九,再次检查身体。
“她的情况怎么样?”
别墅的书房里,尽管权默的心情不好,但他还是把这句关心的话,问出了口。
秦溟在旁边听了,不禁摇头感叹。
随即,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老大,你刚才干嘛要跟嫂子那样说话?”
秦溟的不答反问,立时引来权默眼神的一瞪。
不过,这并不算在商讨公事,因此,这几人的相处,倒是多了几分随便。
权默疲惫的抬了抬眸,淡声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在这别墅里,只需要负责好她的身体就行,其他的,你用不着跟我汇报。”
权默话里的冷意,仍是没来由的让人禁不住想要打个寒颤。
于是,秦溟止住了他想要上前谄媚的心思,随即转了脸色,认真道:“老大,嫂子的身体要真是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还是需要尽快找出迷幻剂的解药。”
“时间要是拖得越晚,肯定对胎儿的影响也越大,给孕妇造成昏迷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
秦溟的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权默思考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唇,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给你四十天的时间,务必想尽各种办法研制出迷幻剂的解药,而且云澈那边,也必须在解药研制出来之前,给我找到幕后真正的黑手。”
似是没有想到权默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命令,在书房的另外两人明显怔愣了那么一瞬。
云澈还好,他保持淡定的点了点头,但秦溟那厮可就不一样了,他激动起来,“啪”地一声,拍起了面前的桌子,“靠,四十天?老大,你这也太狠了吧?”
权默一个威胁的眼神飘过来,秦溟立马讪讪地缩回了手,丝毫也不敢乱动。
他讨好的笑笑,“老大,四十天呐?”
面对秦溟的反问,权默皱眉,“时时见太多了吗?原来三十天你也可以的。”
自家老大的善解人意,感动得秦溟简直想哭。
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迷幻剂的配方,四十天的时间,他要照顾身子的同时,还要给他研制出迷幻剂的解药?
不至于吧?为什么他的命总是那么苦?
秦溟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但随即他眼眸一转,倒是很好的想到了做这件事他最想要讨到的报酬。
果然,下一瞬,他仿佛格外开心一般,咧嘴笑了,“怎么会呢?三十天,时间的确太仓促。”
“为了确保嫂子和小小King的安全,老大放心,我是会对他们负责的。”
秦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这妖娆一笑,立马就让他家老大的脸色变了。
刚才在三楼的房间里所发生的那一幕,似乎仍犹在眼,现在秦溟在这么一说,权默简直就是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流通得都不算太通畅。
权默抿了抿唇,云澈见状,倒是默默地捅了秦溟一胳膊。
秦溟被他弄得身子不稳,他眼神一瞪,正欲发难,然而,哪想到云澈眼神一撇,随即,秦溟顺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哼,才不跟你计较。”
秦溟一脸欠揍的说完,在书房里又和权默他们讨论完一些事之后,才终于等到云澈带着他在这御榕桩的别墅,惬意的挑房间。
按照他八卦的性子,再加上他口中那完美的借口,肯定也是想要住在别墅的三楼的。
于是,他仅仅只从匆匆忙忙的跟着云澈在一二楼敷衍的走了一圈儿,十五分钟后,他才拉着云澈,笑得一脸灿烂的在三楼的某间房门口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