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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郊,云隐寺。
青山绿水,钟声绕耳,香烟袅袅,佛门森森。
这座佛寺于他处修佛圣地并无出入,只不过打了个皇亲国戚的招牌,成为了东歧皇朝香火最旺的佛寺。
月落立在云隐寺僻静的小径旁出神地看着壁上题着的一副残对,
“‘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此联妙在不管是顺念倒念还是字音字形都是一致,看似随口俚语,却隐有深意。月落一想再想,一时竟答不上来。
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才疏学浅,难续高对。”
玉珠看了眼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颇为懊恼,“月娘,我们还是进去吧”,随即又愤愤道,“谁这么无聊,大热天的把人约出来,什么话就不能在落月楼说,真是个疯子!”
“疯子?”月落想了想竟觉得这个形容无比贴切,她哈哈笑起来,“的确是个疯子。”
“月姑娘,是在说我吗?”
一声低沉的男音毫无防备的在身后响起,月落惊得一个后退,惊呼声未出口却意外跌入了一个充满青松气息的怀抱。那人极自然的伸手圈住她的腰,棱角分明的下巴刚好就在她的发顶,月落几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从未有人能跟她如此贴近,近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月落身子僵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转过头狠狠地给这登徒子一巴掌,还是大叫非礼?
还好一向神经大条的玉珠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招极为狠辣的探囊取物,点指如飞直取男子的左肩大穴。
见此来势,男子不疾不徐单手揽住月落腰肢,下盘稳如泰山,左手虚招一晃轻松避过,一个小擒拿手逼得玉珠急急后退。
月落颇为无奈,心道你和我的侍女对打,好歹把我放下来啊,她还来不及再想,玉珠已经取下腰间缠着的软剑,雪白的剑刃在日光下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直逼男子面门。
男子一声冷笑,从容不迫的带着月落一个旋身,优雅迅捷如苍穹飞鹰。月落趁着转身的空当回头一看,男子侧脸俊美如雕刻,墨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玉珠攻势不减,反而更加迅猛,眼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离男子面门不过半尺,千钧一发间,男子的手指如闪电般迅速夹住剑身,犹如握住了蛇的七寸般,劲力之大用力之巧,迫得玉珠无法再向前一步。
男子勾起一丝冷笑,手指一动,剑身顷刻被震碎成数段,玉珠被弹得连退数步跌倒在地,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处蜿蜒而下。
“住手。”月落大喝一声,她担心的看了一眼玉珠,转头对男子道,“九殿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似乎不是大丈夫所为吧。”她若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他依旧横亘在她腰间的手。
不过玄胤似乎并没有领会到此间深意,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月落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皮笑肉不笑着说道,“九殿下,能否把您的‘龙手’从小女子的腰上拿下来。”
玄胤低头看向她,扯了扯嘴角,“姑娘,能否把您的玉脚挪一下。“
月落有些不明所以,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脚丫子正端端地踩在他的“龙脚”上。月落大窘,她立马跳下来,冲到玉珠身边检查她的伤势,顺便借此遮掩一下自己有些过于红润的脸色。
月落扶着玉珠站起来,见她面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匀称便知没有大事。只是令月落有些惊讶的是玉珠的武功在江湖上再怎么说也能算的上是一流高手的水平,然而在玄胤只是单手接招的情况下竟然走不过十招,而这十招下来玄胤脚下丝毫未动,玉珠却连玄胤的半片衣角都没摸到,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惊。
“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玄胤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搀着玉珠飞速的离开,月落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柳眉一竖,“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我们之间的谈话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玄胤轻轻一笑,加上他颇具异域特色的俊脸,竟有别样风情。
月落了然,“殿下也是来烧香吗,真是有缘竟能在此巧遇殿下。”装是吧,谁不会。
墨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求神拜佛不适合我这样的杀伐之人,还是请姑娘入室一叙。”
臭狐狸,月落暗骂一声,面上却是婉转地一笑,跟着他进了后院厢房。
和尚上好茶后就退了出去,将一室的幽静留给了屋内的两人。孙子兵法有言,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所以月落决定直切正题,先他一步掌握主动权,“不知殿下约月落来此所为何事?”
“太子为了什么,本王就为了什么。”玄胤抿了一口茶后淡淡道。
这么直接,月落眉心一跳,“只是殿下相约的方式有些”,她看了眼玄胤的神色后斟酌道,“有些不走寻常路啊。”一想到那日的情形,月落就有莫名的火气,幸好当日商祁劈手夺过破窗而入的箭矢,不然她还哪有命来此。
“既然我能以箭传书,自然能保你安全。”他似乎知道月落的不满来自何处,不过他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两军交战,主动权一向都在他的手里,他倒要看看这七窍玲珑的女子能坚持到几时。
好,算你有理。月落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有纠缠,她笑得一脸无害,“众所周知殿下您既有军功傍身,而且在朝又有重臣支持,在野更是有巨贾相助,不知月落能帮您什么呢?”
他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晚与阁主相谈甚欢,玄胤既已知阁主有衡量天下的经纬之才,又怎么会放过呢?”
月落心头猛地一跳,他的目光太炽,似乎已经将她看穿,只有极其自信的人才会选择如此直视人的眼睛,毫无疑问玄胤就是这样的人。她佯装听不懂,“阁主是谁?殿下在说什么?”
见她一副无辜的样子,玄胤也不着急。狩猎的乐趣不在于杀戮而在于围捕,他一直都很享受一点一点把猎物逼到走投无路后再一口吃掉的感觉,所以他有很好的耐心。
月落心思千回百转,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玄胤站起来,长腿一跨刚好立在了她的面前,他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双手分别扶住座椅的把手,将月落圈了起来,他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我记得我说过姑娘有一双令人一见难忘的眼睛。”
说着他凑近她,两人鼻尖不过一张纸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月落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心跳骤然失序,就像看到暗夜中狼的眼睛,正闪烁着势在必夺的光芒。
月落忽然一笑,如漫天桃花忽然绽放般笑得绝美而狡黠,“怕不只这个理由吧。”
玄胤微一失神,但也只是一瞬。他直起身但依旧立在她的面前,封住她的去路,“的确不只这一点。”
月落不喜自己这样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语气有些不善,“愿闻其详。”
“说来很简单”,他笑得有些欠揍,“我只是不相信任何人罢了。”
这算什么理由,月落恼怒的瞪着他。玄胤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悬崖苍松,一双眼睛寒凉如水,“你做的很好,没有一点纰漏,若要说唯一一点瑕疵,就是我和太子在查到落月楼后就无法再深入下去。我不知道太子有无怀疑,但我知道落月楼背后绝不简单。”
“凭什么?”
“直觉。”
“所以你就连解忧阁一块儿查?!”这什么男人!
玄胤淡淡道,“解忧阁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我只是知道不过是名不副实罢了。”
“你——”月落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玄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狠狠地摁在座椅的扶手上,重新俯下身,将她牢牢禁锢。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想知道的不知阁主能否知无不言?”嘴角邪邪上挑,语气却极为森冷。
月落疼得直皱眉,却倔强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笑,像刚刚启封的陈年佳酿般浓郁醉人,“我想知道”,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若有若无,却无端撩拨,“为什么要涉足东歧的储君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