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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子哥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王峰吸了最后口烟,扔在地上脚踩了踩,手插|进兜里,白烟从他鼻尖缓缓冒出,问了她一句:“你吸烟么。”
乔轶卿反问:“那人很忙么。”
“蝎子哥当然是大忙人,你想见这几天你还见不到,这么急着想见我们头儿?”
乔轶卿没什么力气,垂着脑袋,连睁眼都是费力的:“我只是个警察,你们怎么认识我的。”
“警察?”王峰自大地笑了笑:“这我还是前几天才知道,那个水杉案子的新闻可把你给暴露了。”他随意拿了张椅子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脑袋仰靠着椅背,口齿含糊不清:“你那混账父亲的账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你和他一样,当了警察不说,还专门和我们这种毒贩子过不去,呵,你们这不是纯粹找死的么。”
乔轶卿脸色变了变,咬牙抬眼狠狠地瞪着他,说话平缓缓地:“找死?那你们就是在作死。”
王峰冷了下来:“你这个女人还真有胆子和我杠上了?”拿刀抵着她脖子的动脉,与她对视,目光轻蔑:“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妈的唧唧歪歪地废话一大堆,顾及这个倒腾那个的,特么还想和我对着干?说我作死?”
刀尖开始渐渐没入她细白的皮肤,在跳动的血管动脉间慢慢划下:“你说说我要这一刀下去,你这小命是不是就这么没了。”
乔轶卿忽然冷笑:“我要是死早死了,你们还用得着这么磨磨唧唧的么?”
王峰笑容僵固在那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头一动,在她脖子上划了道血口子,血顺着骨线慢慢流下去,乔轶卿脸色不变,靠着椅随意说了句:“你们头儿来之前,你是不是该理理我这伤口?免得要砍了你。”
男人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带血的匕首丢在湿冷的地面上,手遮着眼睛:“放心,你这点伤头儿不会在意。他喜欢亲自动手折磨人,一会儿头儿过来了,你哭声可别太大,搞得外面都听得见。”
“那个代号蝎子哥的人。”乔轶卿哪会被吓着,稍微沉吟了会儿:“...哦,那正好。”
王峰怪异瞧了她眼,随地唾了口沫:“你可真是个怪女人,刀都驾到你脖子上了还能这么冷静,真是奇怪。”
乔轶卿笑:“如你所说也许我真的是个奇怪的女人。”
安定区这片是平房小区住宅,要是搜查起来很麻烦,徐晟带着队人分别去了南部搜寻,其实老穆还是有些缓不过神,老程手臂兑兑他,凑过去问:“难不成嫂子和人结过什么怨么?”
老穆吸了口烟,没回。
“老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应该和我们说说情况,这样一个人掖着,心里也不好受是不是。”
他揪着眉,心里沉闷,手指尖轻轻抚平被褶旧的资料页面,缓慢开口:“她父亲和我爸一样,是个警察......是个缉毒警......期满的毒贩子大多喜欢报复。他父亲就是被火烧死的,她母亲也没放过……”他自嘲地笑了笑:“连渣都没剩。”
当年他没能救下乔父乔母,就是那么眼睁睁地那栋房子里被火苗舔尽,耳边彻响的警车声和火声就像个梦魇,导致这些年来怎么都没睡好。
老程第一次听到他们的事情,震惊不可能是没有的,心里有些堵得慌:“那当年那个纵火犯难不成是。”
“蝎子哥。你知道的,十七年间他身份变换不停,没法追踪。”
老程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居然是他……但蝎子这些年做事没声没响的,怎么对嫂子起兴趣了,没道理绑嫂子啊。”老程指腹端倪着嘴唇,揪着眉。
“原先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老穆闭眼捏着太阳穴,眼皮渐渐掀开:“她是知道的,缉毒警的个人身份绝不会被公开,就算是家人也同样。但乔轶卿知道她父亲的身份,很久之前,我才察觉到这点。”
乔轶卿担当警察一职的原因,不光是因为老穆,还有她父母死亡的原因,很多年前她通过很多种渠道才了解到蝎子哥这号人物,而且乔爸穆铭两人一直盯着蝎子,以至于最后被蝎子灭了口。
下了车后他看了眼阴暗的天色,对着老程说:“你们去西边住宅,我去右侧废弃工厂看看。”
老程:“虽说是工厂,但潜藏地点很可能是那边,我也跟着你们去吧。”
点头:“也好,不过西边住宅区那边搜寻起来很费时间,那边多带着点人。”
之后王峰嘴闲,去了外面仓库和人抽烟,轮流看守她的只剩下这两小伙子,挺健壮的两小伙子,觉得这儿没什么玩头,只能看着个破女人。
“你瞧瞧那女人,是不是忒有料了?”
“别管!王哥知道准要剁我们手,没忘记上次三狗子的教训了吗。”
“嘿,不告诉他哪里晓得。”
“你就不怕那女人告状吗!”
“呵,也就快死的女人了,看这么严密干啥呢。”小伙唾了口沫,插兜走过去巡视,手拍了拍她脸,又接着问:“你瞅瞅,这女人是不是死过去了,怎么没声儿了?”
“胡说什么呢!”另一只也过来看了看,手搭在她动脉上,随后瞪了那小伙一眼:“笨死了!还活着呢!”
谈话声音很轻,乔轶卿掀起眼皮,眼睛炯炯地盯着地面,浑身劲头上来,随后猛地站起,脚狠力踢中一人下面的裤裆,五指似虎爪擒住用力另一人的脖颈,脚力快速使绊,手肘狠戾击中其腹部。
有个人是昏过去了,还有个人是因为某某处地方着实太疼了....
想晕也晕不了...
有个成语叫,生不如死。
蛮贴切的。
小伙子手捂着下方裤裆,脸堆的红通通的血管绷紧,骂了一顿:“我靠了你大爷!娘们太狠!我非要把你弄死才...”话没说完,她一个铁棍打过去,倒地没声儿了。
乔轶卿喘着气,确认这两人暂时是没了威胁性,借力靠着灰墙,拿着铁棍正流血的手臂却一直在颤抖。
绳子先前早被她暗中割断了,动动被绑肿的四肢,将玻璃片给扔了,地面上的这些碎玻璃,没想到会派上这种用处,王峰这伙人也算是大意。
最后在小伙子身上搜到了把枪,踢了他脑袋一下,啧了口:“年纪轻轻地,好事不做非得干这种事。”
乔轶卿靠门看了眼外面,只剩下两人守着这里,包括王峰在内,两人都在喝酒。她脑神经忽然抽疼起来,冷吸了口气,手覆着湿冷的后脑,看了眼手掌,脑袋还在冒血,以及脖子这道伤口子。
被人从后面偷袭这教训,她也算是领受到了个教训,看来日后独自出去也得当心着点了。
带血的手指骨攥紧了枪身,那一刻心脏是紧绷到了极点,可原本外面吵嚷的谈话声,顷刻间忽然变得安静,发觉情况有变,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心下猛地一沉,觉得呼吸发紧。
……为什么穆铭会在这里?
之前老程透露消息给他,说嫌犯藏在安定区。后来自己靠着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划分出了这块可疑潜藏区域,他虽然老了,但手脚功夫还挺利索,这一路翻墙才溜了进来,没想到脚边一个酒瓶坏了大事。
“还是个糟老头子?”王峰两人脸色通红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这老头是不是来找死的。”
穆铭手负在背后,慈蔼挤笑,堆出几句本地老话儿:“你俩小伙子在做什么呢,老头儿我在这周围溜达,没想到就溜进来了,你们小伙子晓得怎么出去吗?”
“大爷,我们也不知道啊。”
王峰摸摸衣兜,一下子掏出把枪来对准穆铭:“既然不晓得怎么出去,那您老啊就别出去了,待着这儿里吧老大爷。”
穆铭脸色沉下去,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小伙子唉学啥不好非要学这假枪,诓骗谁呢,嘿,你俩还在喝酒啊,不错啊给大爷我也来一口怎么样?”
王峰也笑,很冷:“警察大爷,你骗得了这蠢货可骗不了我的眼睛,你这演得一出出的,是想救里边的女人呢还是想抓我们呢我也不管了。反正您今天照样还是得死。”
穆铭继续装聋作哑:“啥呢我还警察?糟老头子呢,不过你俩真是坏人不成呢,那是真枪不?”
王峰扣板:“是真是假您亲身来验验不就知道了吗?”眼角却忽然瞥见同伙应声倒地,王峰刚想回头,却被背后枪头抵住后脑:“再动下试试?”
王峰没想到这女人有能耐逃了出来,果真大意不得,忘了她本职是个警察,确实低估乔轶卿了。
“把枪放下。”
王峰顺从地丢了抢,没什么动作。
穆铭见局势终于快落定,赶忙过去帮忙扣住了那两同伙。乔轶卿现在脸色显得苍白,忍到现在已经是自身极限了,她借力靠着墙柱,嘴巴哆地惨白:“爸,里面还绑着两同伙。”
穆铭也懒得顾上别的,过去扶她:“乔乔你没事吧,我马上叫救护车来!挺住。”
“这没事,我还挺得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地方的?”
“老程告诉我的。”
“你一直在关注蝎子。”
“是。”穆铭沉闷了会儿:“以深那小子不乐意帮我,说我退休了还管这个做什么,没办法我就只好找上老程了。托他的关系我一直在搜寻蝎子的下落。”
“哦,那...”还没说完。
穆铭突然上前,用身躯挡住她全部的视线,三声由远及近的枪响震响寂静,呼吸停滞连空气也是沉的,乔轶卿眼看他愈渐坠落的身体,心脏沉下几秒。
血液从他胸口大量流出,乔轶卿颓然地坐在地面上看着穆铭,手不知所措地掩住他胸口涌冒的血液,这一下子,眼眶顿时红了起来,说话战栗:“爸....爸....”
顿不成声。
警察他们闻声赶过来的时候,老程举枪警惕着对面工厂的窗口,那名可疑的阻击手早已经没了踪影,看到穆铭的时候,发现好像什么都晚了。
老程跑过去蹲身开始做急救措施,啐口,忍不住对着那些警员一通大声的叫骂:“特么地都赶紧叫救护车!都傻愣在那儿干么呢!”
——
蒙面狙击手顺着楼台快速跳下去,左手五指张开撑地,两腿弯曲身躯稳稳落地,却冷不丁地被某处突如其来的凶猛拳脚,被迫滚地移动。
蒙面人反应很快,即刻从腿兜里抽出把手|枪,准头对着来者,漆黑的眼睛眯了眯,声音藏有些轻佻:“我说谁呢…原来还真是你。”
穆以深脸色铁青,削瘦的脸骨澈透的刚毅与冷峻,如鹰似的眼睛,透着淡淡倦意与阴沉,瞥着对面的蒙面人:“这种场合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么?蝎子。”
“可不是。”蝎子渐渐远离,笑声如病毒似的慢慢扩大:“你也不想想,他女儿…也就是那个什么乔轶卿,再加上你,这些年可像只疯狗咬着我不放呐。
我再不出手,难不成还等着你们来抓我?”
老穆走几步上前,蝎子扣响枪板以示威胁:“穆以深,枪头可不长眼,你确定要过来硬拼硬么?”
穆以深回答有些随意:“我命大,前几天那子弹头从我这处经过都没死,现在我何必犹豫。”
蝎子摆了摆手|枪,笑了几声后,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叩响扳机,连续三声枪声,这其中的几秒内,穆以深快速移动躲避弹头,大步上前猛地拽住蝎子其手腕,脚下胯击,两人纠打其中,互不相让。
“你那老爸被我打中心脏,你现在还有心思来抓我么。”蝎子趁着他出神的空隙向后跳退,脚下一阵灰土尘埃,随后再次对准穆以深胸口,开了两枪。
砰——
某处的枪声振入她的耳朵里,乔轶卿胸前的手握紧拳头,开始不自觉地泛疼,身体和意识已经开始恍惚,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老程也意识到不对劲,跟着出去后,又亲眼见到楼后一幕洒血场景,蝎子已经不知跑到哪去,老穆一人双膝跪地,脑袋近近垂向地面,发髻边冒汗,嘴角间两道血迹,眉紧锁。
他还在硬撑。
乔轶卿跌坐下去紧紧抱住他,大口的呼吸喘气,脚下已经没了力气。
死死咬着嘴:“阿深。”
穆以深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脑袋,脸颊近近靠着她,闭着眼,白光跌入影子下,泛起光晕,这样好好地安慰她:“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