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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帝并没有站起身, 只是隔着从门口到桌边的这段距离默然注视着他。多日未见, 男人的模样丝毫未有改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却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古怪。徐意山自然不肯同他对视,只能将自己的目光向下移去——他看见男人放在膝上的双手正紧紧地握成拳, 右手手心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一丝耀眼的金光从洛帝指上两只紧靠的玉扳指间泄露出来,一闪而逝。徐意山深吸了口气, 见他终于朝自己走来,很慢却很轻,几乎没有脚步声。
“你……”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便将左手放在了他的面具上。徐意山退后一步, 谨慎而小声地说:“皇上, 别来无恙?”
洛帝眼神闪烁,紧接着面上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你竟然同朕生分了。”说完, 他一下子就揭开眼前人脸上那碍事的面具,“传言死过一次的人会变得胆大, 可你却在朕的面前发抖……”他停顿片刻, “你到底是在怕朕, 还是想以此博取朕的同情?”
徐意山被他擒住衣襟, 心中既难受又厌恶,皱眉道:“那你呢?你迫不及待地派人找我回来,是害怕我带着戚家的秘密远走高飞?”
“当然不是。”
“那是为何?”
燕安洛本想继续跟他冷言以对,以掩盖自己对此人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不愿自己像常人那般喜形于色,更不愿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只知宽恕而不知提防。但他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语声僵硬地说:“朕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许三此人,你也根本不是戚家的细作。朕只是……”
“只是什么?”
“只要见你活着回来。”
言罢,男人如释重负般的放开了他的衣襟,却又忍不住抬起手,一下下地轻抚他的脸颊。徐意山见他紧绷的俊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柔情,恶心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连忙问:“皇上不怪罪我了?”
“你既已犯了欺君的死罪,所以朕让你老死在朕的身边,你可明白?”
沉默片刻后,徐意山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恨意,缓声道:“我懂了。我早就说过,我会让你忘记皇宫里的那些烂花烂草,而你果然……”他忽然睁眼,讽笑道:“皇上,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洛帝竟然没有立即反驳他。徐意山心中一凉,只觉被他用这样状似深情的眼神所注视着的每一刻,都比前一刻还要难熬上数倍。然而男人似是丝毫未察他的抵触,将他一把捞入怀中,同时低声道:“你可知……靡日不思是何滋味?”
徐意山先是感到自己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紧接着又被他箍在了怀里。男人低着头不断地在他的颈边细细磨蹭,竭力汲取着他的气息,声音有些发闷:“只要你今后不再犯错——朕可以向你承诺,前尘往事尽可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徐意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漠然道:“然臣下身心皆因宫内往事而受重创,皇上又如何看待此事?”
“今后朕会好好待你。”
话音刚落,徐意山的面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放开我。”
“朕忍不了了……”
他紧咬着牙关,“你方才说要好好对我……”
洛帝这才慢慢停下了啃噬他后颈肌肤的举动和手上的动作,并未抬头,只是不轻不重地问:“怎么,你不愿意?”
闻言,徐意山的双手手指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似乎连握拳都无法做到。他心知,若是想要回宫谋权,就必须一再付出尊严和身体,没有任何余地。然而他虽然表面乖顺,实际却在暗中可惜不能立马杀了这狗皇帝!原因在于,如今的他更想要重返皇宫,获得权力之后再进行一步步的复仇——他不想洛帝和其他人死得太过容易,更何况他并没有把握能在当前的境况下赤手空拳杀了此人。
“不过是陪你老死在宫中,共赴黄泉而已。既然连皇上都心甘情愿了,臣下又怎可能推辞?”
洛帝此时完全没心思去多想他所说的“共赴黄泉”是什么意思,只是顺手将右手中一直捏着的金环藏到软枕下面,之后便是——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宫?”徐意山躺在床榻上,任他略有些粗鲁地扯散自己的腰带,连腰上所系的玉佩都被不小心摔碎在了地上。
只见男人紧拧着墨眉,眼角下方的细小疤痕随着他的动作在徐意山的眼前时快时慢地移动,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知为何,每当这时,徐意山的眼中就只有他眼尾处的那个小凹痕——它就像是一滴眼泪的痕迹。
“你想……何时回去?”
徐意山忍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痛呼,“快……”
“是想让朕快一些,还是想尽快回宫?”洛帝扶着他的腰狠狠地顶了他一下,“你如此急着想回去,是不是想去见谁?”
徐意山不禁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因刚才的那一下疼得无法说话。手背上的红印渐渐清晰,而他的手却被男人拽着放到了他布满冷汗的前额之上。徐意山翻转过来的手腕苍白而无力,搭在额头上时有几根秀气的青筋格外明显,正配合着他喘气的声音上下起伏——
狼狈而脆弱,隐忍而美丽。
洛帝将他汗湿的一缕鬓发绕回耳后,吮着他发红的耳垂说:“朕同慕御侍的儿子还有不足五月就要出世了,你可是在想他们?”
徐意山用尽全力摇了摇头,铺在枕上的黑发随之晃动。男人从发尾处拾起他的一小束头发,绕在指间后略微施力:“告诉朕,你到底在想谁?为何朕曾临幸你数次,而你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一边无法自抑地快速动作,一边满怀妒意地问:“你在离开皇宫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人曾碰过你?”
徐意山此时很想对他冷笑,却痛得连嘴角都动不了。他分心想道,要是再这么痛下去,自己身上的情蛊说不定就会发作了。而只要那该死的情蛊一发作,他的心里和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一个人,那会令他根本无法再继续同洛帝周旋。
“怎么不说话?”
“宫外……哪有……宫里好。”
“宫中何处好?”
洛帝见他只是一味地忍痛而不回答,终于放缓了动作,皱眉道:“你骗朕。皇宫明明聊无趣味。”
徐意山喘了口气,心道这人往常办事时明明没这么多话,怎么今日到了兴头上还这般清醒,真是匪夷所思。不过还没等他将胸膛里的这口气给匀顺了,身上的人就又加快了动作,如狂风暴雨般,于是彼此再无多言。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燕安洛才后知后觉,身/下的人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硬起来过,就算他后来有意撞击了敏感之处也毫无作用。他以为是自己做得太狠了,便纡尊降贵地用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手指去挑弄那毫无反应的地方,竟然收效甚微。他见眼前这具极美的身体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红痕,忽然有一种虽然自己已将亲手摔碎的绝世珐琅捡了回来,但却无法再凭一己之力将碎片拼凑完好的失落之感。
“别看了。”发现男人的目光像是在一寸寸地摩挲自己的身体,徐意山忍无可忍地将一旁的锦被扯了过来,胡乱盖在了腰上。海棠红的被子衬着他如今偏白的肌肤,好看到有些晃眼。洛帝忍不住将手伸到被子下面,轻抚他腿/根处的细腻皮肤,一边用指尖打圈一边说:“你别恨朕。朕让御医替你看看,很快就会好了。”
“若是好不了呢?”
“那也挺好,省得朕又将你那处锁住。”
徐意山深吸两口气,咬牙道:“好。你之前手上一直攥着的就是用来锁住我那处的金环吧?”
“是你以前戴在身上的那个。朕一直想随身携带一样你的贴身物什,每日触碰……”
“好、好、好!”徐意山连说了三个“好”字,仰着脖子闭上眼,倚在床头像是一具死尸。
洛帝不禁俯下身去吻他纤细的脖颈上凸出的喉结,口中含糊道:“你曾说过的一句没错……朕就是怕你去碰任何人……当然这世上也只有朕能碰你。”
……
当徐意山再次见到慕清迤之时,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新被皇上召进宫的许御侍。
虽然他和洛帝之间还有太多的账没有算清,比如顾思书的家人之死,又比如化雨的身残……但他知道自己只能先忍下去。他不知道的是洛帝还有没有继续去查过他的身世和他进宫的真实目的——但既然男人没有提起,他便可以装聋作哑,暂且先当了这御赐的“许御侍”再说。
“见过慕御侍。”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慕清迤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其实很难说清慕清迤脸上所显露出的惊讶的含义——大概是七分惊艳,剩下的三分就不知所谓了。他可以肯定,这余下的三分一定不是嫉妒,而这人也绝对没有认出自己是谁。
“许……许御侍?”
慕御侍就坐在不远处的梨花椅上,微微蜷曲着手指扶着滚圆的肚子,努力绷紧了眼眶。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这位最近刚得宠的新人,可是越看越觉得神思恍惚,如在梦中。正当这时,他的腹中突然传来阵阵刻骨铭心的绞痛,令他瞬间就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