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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今日来显然不是为了此事的,安郡王看着秦安安,冷笑着问道:“那份圣旨,是你故意引诱我的吧。”
秦安安轻轻笑了起来。
这笑容瞬间戳中了安郡王最为恼羞成怒的心思,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秦安安的脖颈,他的手宽大有力,秦安安洁白纤细的脖颈就在他的掌中。他的手心慢慢的收紧,那女子的脖颈便好似要折断在他手中一般。
秦安安被他掐的已经有了喘不上气,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安郡王猝然一惊,立刻松手,秦安安如今留着还有用,还要拿去与纪凌尘做交易,万万不可现在就死了。乍一放开手,秦安安立刻捂着脖子咳了起来。
“殿下恐怕误会了。”秦安安喘了许久气,终于能开始说话,她还是有些难受,所以还有些干呕,最后才到:“那份圣旨可是真的。”
“什么?”安郡王皱眉道。
秦安安微微一笑,她的脸色虽然因为安郡王的动手显得有些苍白,却还是口齿清晰道:“殿下,我说的是那份圣旨,我手中的那份圣旨,本就是真的。当初我带那封圣旨出宫的时候,并非想要做诱饵,原本就是我打算将那封圣旨带走而已。”秦安安看着安郡王有些怔住的表情,继续道:“可殿下知道为何我要将那份圣旨带走吗?因为那封圣旨上是一封传位诏书,可上面的名字却不是小太子,所以我要将那封圣旨带走。”
“为什么会有两份圣旨?”安郡王冷冷道:“你在骗我。”
“我大可不必骗你,因为陛下在那之前也没有抉择下来啊,陛下那样精明的人,就立下了两份圣旨,打算将这两份圣旨都交到一个忠心的亲信手中,朝中局势一夜间就可千变万化,若是有什么万一,只要销毁其中一份,拿出另一份昭告天下即刻。安郡王,陛下是你的好兄弟,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安郡王心中惊疑不定,可是皇帝的确是这样的性子,皇帝生性多疑,做事情又善于留有余地。留两份圣旨的做法,他的确做得出来。不过照秦安安那样说,那另外一份圣旨的名字……。
他看向秦安安,语气逼人道:“另一份传位诏书,写的是谁的名字?”
秦安安盯着他的眼睛,笑了:“是你啊,殿下。”
她说的话轻飘飘的,却好似重铁一样沉甸甸的砸在安郡王心上。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若是他,岂不是这些日子他都将自己的那份圣旨留了下来,平白给了太后抢占先机的机会?这都是秦安安故意的!
“我可不是故意的。”秦安安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开口道:“裴子画是我们的人,自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我本想着将另一份圣旨带回府去销毁,就如你所想的,这两份圣旨一出,天下必然大乱,唯有烧掉一份留下一份,烧的是帝王路,留的是皇家之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有人将我从半路上掳了去。我来到此地后,便也慢慢想明白了,也猜到了背后之人是你。既然阴差阳错也能达到我的目的,何乐而不为,所以我便什么话都没说。如今看着殿下你这幅模样,我大约也就明白了,看来那份诏书已经出了,不是吗?”
安郡王看着面前女子笑盈盈的说着这一切,她丝毫不介意此刻的身份,甚至还如同好友一般的将自己的计划不加掩饰的讲给安郡王听。却听得安郡王心中更是犹如堵了一团棉花。他咬了咬牙,暗道当初梦姑只说那圣旨千真万确,便也没有多想,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倒是秦安安算的一手好算盘,竟是他自己做的孽?这算什么!
他的神情陡然阴鹜起来,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甚至因为扭曲而显得有几分丑陋。他恶狠狠道:“那又如何,圣旨现在还在我们手上,只要拿出来,纪凌尘就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这天下的江山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
“殿下恐怕要失望了。”秦安安怜悯的看着他,只是那怜悯这似乎还含着些看热闹一般的嘲讽:“已经没有那份圣旨了。”
安郡王心中一跳,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秦安安似乎有些困惑,偏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中似是含着一丝天真,她道:“难道蒙古的公主没有告诉你吗,那份圣旨,已经被蒙古圣女烧了啊。”她垂着眼睑:“当初大约圣女以为是阿尘的传位诏书,总归是要烧的,大约是想要博你一个欢心,便主动代劳了。可是……。”秦安安微微一笑:“她烧的,是殿下你的传位诏书啊。”
他烧的,是殿下你的传位诏书啊。
秦安安的话在耳边忽远又忽近,一瞬间安郡王的整个脑海中都是反反复复的这一句话,他突然觉得胸口猛地被滞住,好似全身上下的血全部都凝固了。分明是春暖花开的春日,却似数九寒天一样的寒冷。他知道秦安安不会拿这种事情说谎,秦安安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愉悦,那份圣旨,是真的不在了……。
他失魂落魄的松开秦安安的手,转身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待方迈出门,突然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噗的一下尽数喷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而他却像是全然没有看见一半,继续朝前走去。
秦安安坐回原先的位置,心中安定,这一下,纪军零与安郡王的合作算是彻底崩盘了,依照安郡王的性子,自然是死都要拉着垫背的,不用他们出手,只怕蒙古这些人也落不到好下场。那封圣旨自然写的不是安郡王的名字,而是将皇位过继给纪凌尘的圣旨,可是只有告诉安郡王那是他的传位诏书,安郡王这样自尊心极为强硬的人才会觉得有十万分的打击,跟重要的是,告诉他那份圣旨是蒙古圣女烧的,安郡王必然不会放过蒙古圣女。秦安安在被软禁的这些日子大约也能看出来端倪,梦姑和丹真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当日丹真烧毁了圣旨,梦姑当时来不及阻止,可事后一定会得知消息,可梦姑甚至也没有来找她,反而好似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相安无事。这是为了什么,或许梦姑也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安郡王一定会找丹真的麻烦。
蒙古国一个前朝公主,一个当今圣女,关系本就微妙。况且以丹真的性子,未必就会承认这个造成蒙古国亡国的公主。梦姑和丹真的性子又是不同,最善于潜伏隐忍,如此一来,或许连烧圣旨这件事情都是梦姑故意放行的。
而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彻底的完成了,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秦安安转身将自己隐藏入空间之中,还顺手带了一把凳子和桌子,坐在空间里,边吃着新鲜的水果,边等着看热闹,也等着阿尘来将她接回家!
丹真从不关心霖城中的事情,她在此地一边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一边也是等着安郡王的消息。在她看来,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怎样都不会出差错。是以心中并不担忧。便是那一日纪军零进来的异样,也并未被丹真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现在,安郡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丹真抬眼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平心而论,安郡王生的并不难看,以这个男人的手段来说,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是丹真心中已经看中了另一个人,而安郡王和那个人差的太远。丹真再看安郡王,就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不过她到底还是知道安郡王是与他们蒙古做交易的人,是以便站起身来,笑了笑:“安郡王。”
安郡王也带着笑容,丹真曾经见过安郡王几次,知道这是安郡王惯来的表情。能把一张面具戴的深入骨髓,令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如沐春风,安郡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今日他的脸上乍一看还是平日那种温润的笑容,可那笑容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丹真原本要走上前的脚步忽而一顿,随即道:“安郡王前来,有何贵干?”
她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和安郡王的交流都是通过纪军零来交涉,纪军零是个聪明人,也是她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刀。
安郡王微微一笑,道:“圣女,本殿前来,只是问圣女一件事情。”
丹真道:“什么事?”
“从安平英王妃身上搜出来的那封圣旨,被圣女烧了,对吗?”安郡王的笑容此刻近距离看,竟也有几分虚假来,没来由的让丹真感到一阵厌恶。仿佛那其中还蕴含着别的什么东西,她看着安郡王,点头道:“正是。”
“哦?那敢问圣女为何要如此做?”安郡王问道。
丹真一愣,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安郡王的表情,才道:“那圣旨既然是给纪凌尘的传位诏书,留着也是个祸害,终有一日你也会将它毁去。与其夜长梦多,倒不如由我来代劳,既然你我都是站在一边的,我也不怕做这些事情。”
她自以为自己说的这番话已经是十分得体,身为蒙古国的圣女肯亲自为别人做事,已经是别人天大的荣幸。若不是看在如今二人之间还有盟约,她也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谁知道安郡王闻言之后却是古怪的笑了笑,道:“帮我?”
丹真没料到安郡王会是这个反应,她有些不满意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安郡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烧得那份可不是纪凌尘的传位诏书,那上头的名字,可是我的。”
“你的?”丹真失声叫了起来。电光石火间便也明白了安郡王为何是这个态度。只是平常人大约第一时间里想的都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疚之情,丹真却是想着如何推脱。甚至心中还生气了一股愤怒来。
她道:“殿下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即便蒙古国早在几十年前已经被安平朝灭了国,可对于这个原本是皇亲的圣女,蒙古国还是给与了极高的地位和尊荣。对于她的话没有人质疑和反抗,并且因为国灭而更加善待丹真,丹真的骨子里看不起任何比她地位低下的人。在她眼中,安郡王也不过是一个还没有登上皇位的质子而已。竟然敢以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兴师问罪的态度来与她说话,简直就是大不敬。登时便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殿下当初让我们劫走圣旨的时候,可也没有说过那圣旨上的名字是殿下的。怎么,如今倒是怪罪起我了?是我烧了你的传位诏书吗?再说了,那份圣旨上你没有看过,怎么知道上头写着是你的名字,莫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吧?”
“着了别人的道?”安郡王缓缓反问道。
“是啊,”丹真却好似突然来了兴趣,继续说个不停:“说不定当初那圣旨被你让我们劫走的时候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殿下口口声声来兴师问罪,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这件事情终究是你自己的错吧。是你自己蠢,犯了错,掉进了别人的陷阱,自己烧了自己的圣旨,断了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帝路。我不过是依照你的话办事,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真正该怪的,是你自己!”
丹真急于将自己从整件事情中撇出去,便一股脑的将错误都归结于安郡王了。这话若是平常就算了,可她今日说的话恰好字字句句都戳在了安郡王的痛处。这件事情的确是一开始安郡王就中了别人的计,是他自以为是的判断错误,将写着自己名字的传位诏书以为是纪凌尘的传位诏书。可安郡王此人最是自负,又容不得自己有任何污点,更容不得别人来质疑他的能力,丹真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打他的脸,如何使得?再者,这件事情本来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拿出自己的那份圣旨就可以了,谁知道丹真却是个搅屎棍,一把火将自己最后的机会也给烧没了。非但如此,还没有半点悔意,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安郡王的心中,陡然就升起了一股暴躁之感。
他看着丹真,缓缓地道:“你说的不错。”
丹真本来也只是一时间平日里的脾气发作,没想到安郡王竟然会这么快的承认自己的过失,心中有些奇怪,不过安郡王此人一向口蜜腹剑,又最善于对人表面上和气一团。是以倒也没有多想,就道:“其实也不怪你,只是你实在不应当将此事全部归咎于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胸口陡然一凉,一股陌生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钻进了骨骸中。她愣愣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正插着一把短刀,而刀柄正握在安郡王的手中,安郡王看着她微微一笑,眼中的暴躁猛地加重,将手里的刀再故意缓缓转动了一周,几乎可以听到皮肉旋转的声音。
“既然我不该怪你,就该谢你,送你一程可好?”安郡王的声音轻快,却又含着一股森森寒意。丹真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伤口,她想要大声呼救,她想要叫纪军零,叫梦姑,叫外头的下人,可是一句话都发不出来,浑身冷的出奇,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没有力气。
那短刀的刀尖是淬了毒的,安郡王不紧不慢的从梦姑的胸口处抽出短刀,那一刹那,鲜血迸溅而出,安郡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将刀尖上的脏污擦拭干净,将刀重新放回刀鞘,低头看向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女人,好似欣赏一幅画一般的欣赏了地上的尸体许久,才缓慢的一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蠢货。”
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丹真的尸体横陈在房间,从胸口漫出的血污渐渐地将身子底下的地也染红了。丹真至死也没想到,安郡王竟然会对她下手,或许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究竟是多大的错,也没有意识到,安郡王比她想要的要狠辣许多,不过她最没有意识到的,大约还是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看中了安郡王要与她结盟,还要借助她在异世的本事,加上近些年纪军零将她保护的也很好渐渐的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子,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身为穿越者自己就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可她忘记了,蒙古如今能做主的人不止她一个,她是蒙古的圣女,蒙古国可还有个公主,梦姑比她聪明,比她隐忍,更比她懂得如何与安郡王做交易,当一个人并不是唯一的选择,甚至有了更好的替代品之后,抹杀她,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加上那些技术,这些年已经有专一的工匠学的七七八八,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丹真至死也没有想到,她的人生断送的竟然如此之快。她还没有见到秦安安生不如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纪凌尘从此之后只能臣服与她的时候。就这么死在了安郡王的手上,因为一封圣旨,何其不甘心。
门被人推开,纪军零的声音响了起来:“圣女……。”他的话没说完就猛地顿住,目光落在地上那具横躺着的尸体上。
纪军零怔了一下,竟好似呆住了一般的不敢上前,直过了片刻,才像终于明白过来,快步走过去蹲下,将丹真扶到自己怀中。怀中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没有半点生气,纪军零登时就愣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纪军零喃喃道,低声唤道:“圣女,圣女!”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丹真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那血迹还有些发黑发紫。他突然把丹真的头抱在自己怀中,痛苦的低声呜咽起来。
若是此刻有蒙古的人路过,定会诧异纪军零的表情。这个从来都神秘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安平朝有名的废物王爷,一直以来出手都极为狠辣。几乎每个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对他感到畏惧,因为这个男人喜怒不定,他好像只是单纯的喜欢杀人和嗜血。这样一个魔鬼般的男人,竟然也会因为别人而失声恸哭,看上去极为悲伤。
纪军零的目光有些痴狂,他狂乱的将自己的吻胡乱印向怀中人的脸,神情已经见了疯癫。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丹真眼前,自己就是一条会咬人的狗。丹真的心里有谁他也知道,把自己当做狗又如何、总归是丹真想要让他咬谁,他就去咬谁?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得到他的全部忠心,就算这个女人心中没有一丁点他的位置,他也甘之如饴。
纪军零抚上自己半边脸凹凸不平的皮肤,神情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轻声的,缓缓道:“你赐我幸福,给我新的生活,圣女,我会让他们来陪你。”他缓缓地弯下腰去,对着丹真的尸体拜了一个蒙古的大礼,然后,慢慢的起身,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走出门去。
……
安郡王府上,同往日不同,除了幕僚以外,还有诸多朝中重臣,这都是跟着安郡王一派的人。如今倒是一个不落的全部都坐在了此处,为首的一名大人道:“殿下,景王官拜摄政王的大典迫在眉睫,若是……。”
“既然圣旨已经昭告天下,”安郡王冷声道:“没有圣旨也一样成事。”想到那份被烧毁的圣旨,安郡王此刻还是痛的心口都快要裂开了。
“殿下的意思是,造反?”另一名臣子试探的问道。
“什么叫造反?”安郡王反问道,他的脸上不复从前温文尔雅的神情,反倒有一些阴鹜的疯狂,沉声道:“这天下本就是我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赢了就是谁的?造反二字以后不必说了,此次叫肃清宫中乱党!”
诸位臣子都没有说话,天下百姓苍生又不是傻子,传位诏书都已经下了,说什么肃清乱党不是都是自欺欺人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话罢了。不过有动作比没有动作好,论起安郡王的兵力,未必就比太后的差,况且还有蒙古人。
一名武官就道:“殿下那边可与蒙古商量好了,只是蒙古到底是外来之人,怕是日后会多生事端。如今不过是情势所逼,所以暂且合作,若是日后,殿下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武官犹豫着没有说下去,伙同别国来一起对付自己的土地说到底还是让人心中不安,况且这蒙古国还曾经被亲自灭与安平朝之手,所以说蒙古人完全没有别的主意,是让人难以相信的。对于心怀鬼胎之人,日后哪里又能和平共处的去?若非如今为了抗衡太后一派的人,又何必与蒙古做这些事情?
“权宜之计罢了,”安郡王淡淡道:“事成之后,对付的自然是蒙古,诸位不必挂怀。”过河拆桥安郡王也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利用完就扔,蒙古于他不过是一个工具。只是安郡王心中响起丹真做的事情来,又不由得生出一股愤怒,好端端的因为此女来搅合,平白添了许多事情。如今蒙古只剩下梦姑了,梦姑想来倒是更好把握,也更聪明得多,但愿能比丹真更加识趣。
在场大臣听安郡王这般说,心中先是放下一口气,随即又有人问道:“不知殿下这场仗从哪里开始?”
“依照以往所言,”安郡王道:“只如今不从宫向外,而从宫外向内,成四合之势,霖城边缘有蒙古人接应,先拿下京城外围的宫中御林军,成困局之势,包围宫中,然后,坚壁清野,火烧皇宫。”
他说的若无其事,周围的人却是听的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坚壁清野,火烧皇宫,那就是一个也不会放过,包括宫中的懿德太后。诸位大臣也不知道此刻该是庆幸还是不幸,庆幸的是自己跟了安郡王,否则到时候被一把火烧成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不幸的是这个主子表面上看着温和儒雅,内心竟然如此狠绝,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日后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去。一时间喜怒难辨,面上一片复杂。
“何时成事?”有人问道。
“封赏大典。”安郡王答。
于是群臣便默然无语,只为了避人耳目,不多时便又分开着匆匆离开了。待所有人走后,安郡王一个人坐在殿中,以一手支着自己的额头,神情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
屋里,梦姑一手支着下巴,正看着面前棋盘上的棋子,黑白棋子在纵横交错的棋路上看似杂乱无章的摆放,梦姑却也看的津津有味。在安平朝的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安平朝许多人的习性,譬如下棋这一项,修身养性。这无疑是一个很好地法子,以至于在霖城那么多年,她竟也一点漏洞也没有出。
可是今日,却又有些不同。
门外突然走进一人,那人走的大踏步如风,连门也未曾敲一敲,动作粗鲁无比,看着倒是有些赌气一般的鲁莽。梦姑抬眼来,从外走来的男人一身灰袍一直拖到脚边,脸上没有了平日里带的面具,半张脸凹凸不平,配着那双诡异的青眼看上去被别样的丑陋。
那是纪军零。
梦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不因此而感到诧异,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道:“原来你长成这个样子,难怪要戴着面具。”
她的语气平和,却好似从来都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让人听着便觉得心中不舒服。可纪军零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一步步走上前来,声音冷冷道:“圣女死了。”
“哦。”梦姑伸手捻起一枚棋子,思忖片刻才落了下去,只道:“我早说过,她性情鲁莽,又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闯了祸事丢了性命的。”
“她是被安郡王杀了的。”纪军零上前一步,继续道:“你早就知道安郡王会杀她,不对,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吗?”
“我故意的?”梦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故意杀她?”
“你是前朝公主,当初蒙古因你而亡,在有了圣女的情况下,你的地位大打折扣,再也不是原先可以呼风唤雨的公主。圣女与你又惯来不和,你若是想要彻底掌握蒙古,圣女就是你的绊脚石,你想要除去她。”纪军零道:“你早就看过那封圣旨,你知道那封圣旨不对,可是你却没有告诉圣女,甚至故意放任她烧毁圣旨,因为你知道,事情被捅出来之后,圣女一定会被愤怒的安郡王杀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纪军零一口气说完,便死死的盯着梦姑,那双青碧的狐狸眼中此刻全然都是怨毒,很显然,他现在恨不得面前的女人去死。他仔细的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发觉梦姑是最可疑的。丹真与梦姑呆在一处,丹真的所作所为梦姑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都不提醒丹真一下,以至于最后丹真死于安郡王之手。
梦姑闻言,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移到了纪军零的脸上,好似不认识一般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纪军零,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明白,丹真的性子,怎么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能和安郡王交涉。原来身边还藏着个聪明的。你说的不错,此事的确是有我的一份功劳。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未处心积虑的这般做,不过是顺水推舟,我未曾打开过那封圣旨,也根本不知道圣旨上的内容。”
纪军零不说话,面上的愤怒丝毫未退。
“丹真烧毁圣旨的时候,我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圣旨已经烧毁,再追究有什么意义?当日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后来真正的圣旨出来的时候,我便知安郡王一定会来讨另一份圣旨,可那圣旨毁在丹真手里,安郡王一定会发泄自己的怒气。丹真太猖狂了,你对她千依百顺,让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里是人人尊崇她的蒙古,殊不知在安平朝的人眼中,她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这样的性子总有一日要给蒙古招来祸患,不如借安郡王的手让她吃些苦头,知道些厉害也好。”梦姑叹息一声:“只是我没有想到,那封圣旨竟然是安郡王的传位诏书,丹真烧了安郡王的传位诏书,换了任何一个质子,都不会放过那个人。丹真死于安郡王的手,我并不意外。因为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纪军零看着她,话里都是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么说,你一点错也没有?”
“那倒不是,”梦姑微微一笑:“不过说到底,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这背后的筹谋也不是出自于我的手。你既然身为她的忠仆,想来也应该清楚,这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了。”
“是秦安安。”纪军零咬牙道。
“不错,”梦姑点头:“我倒有些佩服她了,从一开始落入我们手中,她就演了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达成现在的一切。到了如今,你且看看,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蒙古损失了一名圣女,你说这笔账,该向我讨了吗?”
“你……不是应该保护她的吗?”纪军零先是有些疑惑,随即面上便变得警惕起来:“为何还要她的性命?”梦姑和安郡王既然是同盟,安郡王要用秦安安来与纪凌尘做交易,在这之前,必然要保证秦安安的安全。可是方才听梦姑话里的意思,好似并不关心秦安安的死活。她难道就不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在安郡王面前难以交代?
“安郡王和我可从不是什么盟友,”梦姑淡淡道:“况且我和秦安安还有些私人恩怨,你既然不怕死,顺便也能替我解决了这个恩怨,我为何又要因此而阻拦你。不过我倒是想要问你,你怕死吗?”
这话的意思几乎是已经*裸的明白了,秦安安一死,安郡王势必会要了纪军零的性命,因为纪军零坏了他的好事。梦姑虽然与秦安安有恩怨,可犯不着为了秦安安放弃自己的性命。这是一场赌博,一端是秦安安,一端是自己的性命。梦姑认为秦安安的筹码不够,纪军零却觉得够。
纪军零道:“我只想替圣女报仇。”
“既然如此,”梦姑笑了:“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不会拦你的。”
纪军零看着梦姑冷笑一声:“那就多谢公主了。”说罢转身离去。他对梦姑也是存了恨意的,只是不及秦安安那么多而已,梦姑最多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可秦安安却是整个事情的主谋。况且丹真在世的时候就想要杀了秦安安,如今丹真不在,自己杀了秦安安,也是替她了却一桩心愿吧。
梦姑看着纪军零远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她方才说的话几分真的几分假的,秦安安的确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可她也不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那圣旨早在之前她就猜到了没那么简单,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一种直觉。好歹在尚书府她也与秦安安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秦安安这个人,越是有事情瞒着,外表看上去越是无懈可击。可是被掳走本就是一件反常的事情,梦姑猜到秦安安一定是有什么计划,或许那圣旨也有什么蹊跷,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也想要丹真的命。
只有丹真死了,蒙古国日后的皇族才只有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只有她才能做到高贵不可侵犯的皇家人。
至于秦安安,梦姑缓缓扬起唇角,为什么希望她死呢,大概是因为,如果秦安安死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也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吧。她可知道纪凌尘对自己的王妃可是疼爱有加,痛失所爱这件事情,她就是要报复焱妃,要他们的儿子也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
为了册封摄政王的事情,纪凌尘不得不放下寻找秦安安的事情,回来准备册封事宜。
吉时已到,即位礼始,开始册封大典。
大典礼成的一刹那,突然有侍卫军头领冲了进来,道:“王爷,不好了,安郡王带着一种大臣造反了,一般御林军都倒戈,现在从城外向霖城内包围进来。”
高座上的纪凌尘微微一笑,好似并不因此而惊讶,今日的登基大典安郡王都未出席,或者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身为一个失败者,安郡王不可能毫无芥蒂的看着皇位落入他人之手,更不可能眼睁睁的亲眼看着登基大典完成。只是挑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冲动还是有了完全准备?实在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安平朝的将士百官,如今有乱臣造反,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为了安平朝的安定和繁荣,驱除贼寇,定我安平吧!纪的江山不许任有心怀不轨之人染指,谁觊觎江山,就践踏谁的身体。泱泱安平,天威独占!”
他丝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惊得慌乱不知所措,甚至还借着这个说法来扬起了文武百官的士气。是以,不过片刻,就有武将喊了起来,道:“誓死守护安平土地!誓死追随王爷!”
好似有了第一个人开口,越来越多的人都被这种激动的情绪所影响,热血澎湃的一发不可收拾,纷纷跪下身来请战,呼喊声越来越高,直冲天际,到最后,几乎只能听到数百个汉子雄浑的声音响彻在祭台:“誓死追随王爷!”
战!
一场混战,自然以纪凌尘此方的胜利为结束,只是具有戏剧性的是,对于安郡王所说的清君侧的行为,竟然遭到了一个大家有意想不到的人的反对。
此人自然是还没有死的皇上,纪凌尘当场跪拜说既然皇上无恙,他这摄政王的位子就此作罢,也不给皇上反应的时间,直接告辞离去,说是去找自己的王妃了。
皇上看着纪凌尘迫不及待的身影,又气又好笑,又着手将安郡王的追随者与势力一网打尽,向黎民百姓发布公告,宣告安郡王谋害皇室,私通外敌的罪名,终于一统江山,将内忧外患彻底打消。
而连夜赶到霖城的纪凌尘,一到就收到消息,在霖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山的小庙里面,就在安郡王造反之前一晚,突然起了大火,在那附近的暗卫赶到时找到了梦姑和纪军零的尸体,看情形似乎是两人之间起了争执,互相出手造成的,至于大火应该是安郡王的人下的手,但是他们没找到王妃的下落,那场大火只怕王妃……。
纪凌尘听到后,不顾手下的阻拦,策马狂奔到山下,正准备向山上跑去,一丛林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少侠,行色匆匆,可是去寻人的。”
纪凌尘回首看去,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正在树下咬着果子笑望着自己,当即迎了上去,“原本是,只是见了你就走不动了,索性不找了,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跟着我从此游戏人间,看遍大好河山呢。”
“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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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有点仓促,有时间的话小草会番外的,最后还是谢谢大家对小草的支持,这本书坎坎坷坷的写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告诉小草,小草会认真的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