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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靳如没能直接回如雅院,而是被叫去了正堂,这个地方她只在大婚和大婚第二天时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王夙夜在里面等她,淡然的喝着一杯茶。
靳如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刚刚直呼了他的名,心里虚的很:“将军。”
王夙夜示意她坐下,靳如忐忑落座,等候他的发话。
她表达出来的惧意实在太明显,每次都明显到王夙夜无法忽视,怕他的人很多,但就她一个人离他最近还回回散发出“我怕你”的气息。
王夙夜放下杯子,道:“在宫里如何?”
靳如眼睛游移:“还好。”
“没有人对你说什么?”
“没有。”
王夙夜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好,回去吧!”
就这样?靳如有点不敢相信,她以为王夙夜会把宫里的事情问的很仔细呢!
王夙夜当然会问,但不会问她。
靳如在转过身的时候松了口气,连一直微缩的肩膀都放了下来,这样庆幸的形迹太过明显,于是那道冷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宫里的那些人不可怕?”
这句话问的诡异,因为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如果填完整应该是这样的问句“宫里的那些人不可怕?我很可怕吗?”
景月的心情有些雀跃。站在王夙夜身边的景阳满心“将军怎么说了废话”的心情,糟心的很。
答案是他更可怕。因为靳如在他的声音响起来时就又紧张的缩了肩膀,尽量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露出害怕的样子,还努力让自己放下缩起的肩膀回过身,堆起笑容道:“将军不可怕。”
她话说完,屋里的景月景阳看傻子一样瞟了她一眼,迅速收回。
王夙夜有问自己可怕吗?你在这里拆穿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说了谎又是什么意思!
王夙夜默,半响:“回去吧!”
靳如立刻跑了出去,落荒而逃。
王夙夜喝了一口茶,动作优雅。
景月出去追上她,拉住还在跑的人:“夫人别跑了!将军没追出来!”
靳如大口的喘着气,当时说完那句话脑子突然就空白了。
看着靳如欲哭无泪的样子,景月无奈的说:“属下送夫人回如雅院。”
走了一会儿,靳如的惊吓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蔫蔫的心情,她是不是让王夙夜生气了?
回到如雅院,小眉和黄槿早就等的着急了,她们从靳如出去就开始担心,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回来后都松了口气,再看发现她情绪好像不对。
小眉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靳如没有回答。
景月在一旁说:“她没事,让她去睡一会就好了。”
靳如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刚刚对王夙夜说的话,她怎么就把话挑明了吗?左思右想许久,她开始反省自己面对着王夙夜时,确实把害怕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仔细想想也是,每次和王夙夜见面时,她都不敢抬头,更不敢看王夙夜的眼睛,见到他基本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就像是遇上了天敌。
虽然她有悄悄的按着戏折子上面的戏词来对过话,可若真的当面对王夙夜说——基本还是不可能的。
她很难想象自己对着王夙夜满面红晕娇羞的说:“夫君回来了?今日在外可还顺利?”
估计王夙夜的反应还会是淡淡的瞥她一眼,然后直接忽略她。
靳如叹了口气,她还是想着能相敬如宾的,每个月呢!他过来一次就好,大家吃吃饭聊聊天各回各家,其他的就算了。
她忍不住敲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会不记得了呢?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黄槿进来时就看到靳如在自我暴力的行为,赶紧走过去问道:“夫人怎么了?头疼吗?要不要叫大夫?”
她是头疼,但叫大夫有什么用?左右睡不着,她起了床:“我没事,去把针线拿来吧!”
黄槿听她这么说愣住了,平时可是不把东西拿到她面前,她根本就不提的,今儿怎么从宫里回来后,居然主动提起了!
“夫人,您怎么了?”她迟疑的问。
靳如恹恹的瞥她一眼:“再准备些点心。”
黄槿出去准备去了,再回来时,和小眉一起进来。
小眉听了黄槿的话,也惊讶不已,心里暗想:难不成被宫里的贵妇们刺激了?
“夫人。”小眉把绣棚递给靳如,没有多问。
靳如接过,看着绣了一半的紫荆花想,还是绣些东西送给王夙夜哄一哄?
王夙夜怎么会计较这个事,现下他正听着景月的汇报。
景月把靳如的表现说的很详细,待说到靳如说的“将军说了,我需要什么,他都会给我置办”时,偷偷瞅了自家将军一眼,只见王夙夜的身形微动,其他的反应就没有了,她有点失望。
王夙夜听完景月的汇报后,下定论:靳如不笨也不聪明,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可欺。
也是,靳家不是大户人家,家里头也不复杂,自然没有那么多心思,更不会想着去害谁,她不是被保护的太好,而是环境使然;再看那个谢均安,如果靳如嫁给他,也不会有后宅之忧。
想到谢均安,他就想到了那对宫绦,枣红色的是谢均安打的,一个男子会学这个,必然是用了真情的。
那些拿他来堵人嘴的话,王夙夜还是感到讶异的,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还是潜意识里,希望他对她更好一些?他沉吟了一会。
至于陆湘——王夙夜的眼神闪了闪。
没过几天,王夙夜派人送了一个大箱子,打开后如雅院的人差点被闪瞎了眼,里面满满的一箱玉石珠宝,熠熠闪光。
小眉和黄槿震惊的张大了嘴,哪个见过这么多的珠宝啊!而且种类也那么多!
靳如震惊的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向自己绣了一半的花,无言。
王夙夜送她的东西这么贵重,而她却这么笨拙,尤其是这几天的发愤图强后,她觉得自己在这上面很没有天赋,绣出来的花看着一点灵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但小眉和黄槿却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才刚开始学刺绣,花形虽不细密均匀但也没有稀疏杂乱,再说,她自己都说了,将军即便收了,也不会戴的嘛~
靳如便提议道:“不如给将军打个宫绦吧!”
那个很简单啊!她可以打很多条呢!
“不行!”黄槿立刻否决,这样的语气有些激动而且不敬,她看到靳如和小眉都惊疑不解的看着她,赶紧收了心绪,跪下道;“奴婢失言,请夫人责罚。”
“责罚?”靳如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快起来吧!”
等她站了起来,靳如才问:“为什么不行?宫绦简单,我打得也不难看,这样显得我更用心吧!”
黄槿脑子里急转,终于憋出了一句:“夫人可见过将军佩戴过宫绦吗?”
靳如还真被问住了,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还真不知道王夙夜有没有佩戴过宫绦。
黄槿看着靳如不确定的样子,连忙道:“要是将军不用宫绦而夫人送了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送别人礼物,却送了无用之物,这才是真的不上心。
靳如低头看向手中的刺绣,一脸纠结的认命,感觉她来到将军府学会了好多。
小眉对黄槿的举动留了心,无论靳如送什么东西给将军,将军肯定都不会用,扔在某个角落里,那么换成宫绦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除非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晚上伺候靳如入睡后,小眉和黄槿便回了屋,她们今夜不用当值,小眉便问了她。
黄槿犹豫,眉头轻皱着,纠结而担心,在小眉又催促了一遍后才说:“夫人的宫绦,有一条枣红色的。”
立时小眉的心就颤了一下,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连丫鬟都知道了夫人的心思,那、那……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黄槿上前扶住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将军已经知道了,并且还拿走了两条宫绦。”
这句话更是小眉震住,脸色都发白了,大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颤着嘴唇说:“将将、将军知、知道了?”
黄槿咬着嘴唇点头,扶着小眉坐下道:“所以,夫人千万不能给将军打宫绦,否则——”下面的话她不敢再说。
虽然在将军知道后,他并没有质问靳如,后来更是不见动静,可未必会不在意,将军是男人,尤其是还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宦官,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心里念着别人,这是大忌。
小眉的脸色惨白,脑子里思绪纷乱,那么说,将军派到永泉县的人其目的不是来接她的,而是去打探谢均安的?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幸好那时谢均安已经离开靳家了,不然……她不敢再想。
不对——
“两条?”小眉疑惑,她明明只见了那条枣红色的啊!
黄槿看她一眼,低声道:“另一条估计是夫人打给那位公子的,据说,形状与枣红色的一样,都是梅花结串了一颗白玉珠。”
小眉倒吸一口冷气,夫人怎么这么糊涂!居然、居然……!
“将军当时是什么反应?”
“奴婢当时不在场,即便在也不敢抬头看呐!”黄槿说,“但是,后来将军在处理完事情后,来看望夫人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一如往常。”
就是这样,她们才不知道王夙夜心里是怎么想的。
许久,小眉说:“但看将军现在对夫人不冷不热,怕是心里也没计较多少,不然就不会每月来一次了。”
黄槿点头:“但为防万一,宫绦还是不要有,毕竟你我都是猜测。”
小眉同意,以后但凡能与谢均安联系起来的东西都不能有,她也绝对不会提起谢均安。
这月的二十日就又要到了,想起之前王夙夜因为宫宴的事情来过一次,靳如觉得他不会再来了。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回想起蔡夫人说的话,那个太监拿鞭子抽自己的妻子……她打了个冷颤。
到了晚上王夙夜没来,直到饭点过了半个时辰了,月亮都升起来了,靳如便一个人用饭。
小眉赶紧阻止她:“夫人忘了上次吗?”
上次可是刚夹了一筷子鱼肉将军就过来了。
靳如只好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饭菜都又热了一遍,那边还没个人影。
“现在去把饭菜热热吧!”
小眉和黄槿对视一眼,只好让人拿下去,然后重新给做,黄槿拿了一盘红豆糕给她先垫垫肚子。
靳如幽怨的扫她一眼:都垫了多少块了!
黄槿讪讪一笑,又给她端了杯茶。
靳如喝着茶,小声嘟囔了句:“下次不来就不能让人过来通知一下吗?”
夜里,靳如睡得不踏实,她老是想着是不是那日她说错话得罪了他,梦里都不安生,梦见王夙夜把她绑了起来,拿着鞭子要抽她。
第二天一大早,靳如连梳洗都来不及,就叫过来小眉道:“你能出如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