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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王夙夜微低了声音,“怎么发现的?”
红露没听出来王夙夜的危险,只觉得王夙夜肯听她说,那就证明靳如的死期到了,说起话来也不结巴了:“奴婢发现夫人经常对着一条宫绦发呆,时而欢喜,时而哀伤,而且夫人还特地学了编法,另打了一条做为一对。”
景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知道的越多死的才越快。
“东西在哪?”王夙夜的眼神一片冰冷。
跪在地上的红露没有发现,听他问便立刻道:“在奴婢房中的柜子底下,用手绢包着。”
景风立刻去她屋里找了出来,放在桌上。
王夙夜看着白色的手绢,扬了一下下巴,景风会意的展开手绢,里面果然是两条宫绦,一条枣红色,一条黛紫色,看起来倒是般配。
“黛紫色的,是夫人所编。”红露赶紧说。
王夙夜的眉间闪过一丝厌恶:“拖出去。”
“恩?”红露刚想抬头,就被人驾着往门外拖去,她疑惑的看向王夙夜,“将——唔……”
话说了一半,她的嘴被破布堵上,立刻就明白王夙夜压根就没打算绕过她,她也不能大喊,只能用喉咙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王夙夜并没与立刻让人行刑,而是等到厨房的人都到了,才开始让人行刑:“三百杖,你们都抬头看着。”
一般来说,打到一百杖人就没气了,尤其是红露还是女子,恐怕不到百杖就死了,但王夙夜这么一吩咐,意思就是说没到三百杖就不能把她打死,一定要够数了才能让人死。
“啪!啪!”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红露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眼睛还求饶的看着王夙夜。
红伶等人面色惨白,只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现如今她倒不怕自己的疏忽之罪,更怕触碰到了禁忌,红露这个该死的蠢货。
刘管家颤颤巍巍的跪着,万想不到王夙夜会大动干戈,看这满院子的噤若寒蝉的人,只怕每一个都跑不了。
黄槿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板子每落一下就跟打在她自己身上似得,给靳如拭汗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又不禁庆幸,自己不用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行刑的八个家丁已经换了一轮,红露从一开始的哼叫到后来的微弱呜咽,最后只余板子落在身体上的声音,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王夙夜泰然若之的饮着茶,景风时不时的出去给他添新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停下来时大家才察觉到天色晚了,已近黄昏,有家丁探了探红露的鼻息,然后道:“将军,三百杖已到,人刚刚断气。”
所有人一颤,面露恐惧,生怕被抓起来按在板凳上,看着满地的鲜血都禁不住发起抖来,却又不敢出声求饶。
坐在堂里的王夙夜面色不动,冷峻如峰,薄唇吐出的字眼似也散发着寒气:“厨房的人,每人五十,赶出京城。”
这可是不掺水分的实板子,五十板下去不死也废了,立刻有人晕倒在地,还有人想求情,王夙夜淡淡的补了一句:“求情者,杖毙。”
所有人登时不敢再吭声,王夙夜却又想到了什么似得,问:“你去厨房时,都有谁刁难你?指出来。”
黄鹂立刻答道:“是,将军。”然后直起腰,在一群人中指出了三个人,一个厨子,两个打下手的。
那三人被这一指,脸色刷的一下惨白至极,再也绷不住神经,连连磕头:“奴才错了,将军饶命!饶命啊!”
“杖一百。”
一百杖,还能活吗?偏偏王夙夜还是让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挨板子,势必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恐怖。
先行刑的是厨子,因为太胖,板子落下的声音格外响,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是先被行刑恐怖,还是这样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或挨不住死掉,或半途昏死又被打醒更恐怖?恐惧弥漫着所有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惨剧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板子落下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只有灯笼亮着微弱的光,厨房那块的人终于处理完,血流的满地都是,血腥味弥漫在小小的院子里,令人欲呕。
现在轮到映雪阁了,王夙夜却一直没有开口,直到他们的神经绷到极致时,平淡的声音才响起来。
“刘管家。”
一直跪着的刘管家立刻直起了腰,颤颤巍巍道:“将、将军。”
王夙夜看着他只问了三个字:“可知罪?”
刘管家咽了口唾沫,颤着嘴唇道:“老奴……老奴管理不当,以致恶奴欺主,将、将军、还请将军处罚。”
王夙夜沉了声音:“就这些?”
当然不止,映雪阁遭受的待遇,他只要把靳如当做主子,就不会不知道。
“不知五十杖,管家可受得住?”王夙夜缓缓道。
刘管家面色惨白,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稳住,他已经五十了,哪能抵得住,就刚刚那些年轻的小厮都不知昏死过去多少。
“将军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将军、夫人,再也不敢怠慢。”刘管家磕头道,没一下都碰到地面,发出“碰碰”的响声。
可是将军府已经不需要他了。
“杖三十,扔出去。”
刘管家瘫坐在地上,已经有人上来堵了他的嘴,拖到板凳上打起来,没到十杖,他就昏了过去,但板子并没有停下,足足打够三十声才停下,然后拖着他就往外走,血迹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
这下才真正的轮到映雪阁,红伶等人虽怕,但听着也知道,刑罚是越来越轻了,这让她们稍稍安了心,有命活就好。
王夙夜扫了四人一圈,视线落在红伶身上:“之前说,你是在账房帮忙?”
红伶一颤,低头道:“是。”
“既然这么想往高处爬,我就成全你。”
红伶赶紧俯首,颤声道:“奴婢不敢,是奴婢一时疏忽。”
“你们四人各杖二十,红伶降为粗使丫鬟,以后就专门给人洗衣。”王夙夜说完就进了内屋,只余桌上的一只茶壶,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杯和那对宫绦。
红伶面色惨白,心里一片绝望,从一等丫鬟到粗使丫鬟,这样的处置才是让人生不如死,让她以后有何脸面在映雪阁活?
是她错了,王夙夜对靳如的称呼都是夫人,怎么会是无动于衷呢?至少是承认靳如的,可她却也犯了和刘管家一样的错,那就是没从心里把靳如当做主子。亏之前她还让红露掂量,自己还不是忘的干净。
板子落在身上,红伶强忍着,愣是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好在王夙夜没有追究红露说的事,她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屋里给靳如喂水的黄槿听到脚步声就赶紧起身,看到是王夙夜,便把碗放在一边,低头跪在床边,外面的酷刑持续了一下午,足以震慑所有人。
王夙夜站在床边看着靳如,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看起来好上一些了,嘴唇没那么发白,也没那么干涩了,然而这丝毫没有让他开心。
一开始明明只是着凉,却被这帮奴才拖的高热反复,这才一副药就好转这么多,若是一早医治,何至于发展成这个模样。
说来是他疏忽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给别人带来了这样的错觉。
“景月呢?”他问。
“在杨树巷。”景阳答道。
“把她叫回来,今晚和黄槿一起照顾夫人,明天一早再请大夫过来复诊。”
“是。”景阳应声退下。
王夙夜又看了靳如一会儿,正想走时,发现她的嘴唇微微张阖,似乎在迷迷糊糊的叫什么。
黄槿很有眼色,轻声道:“将军,奴婢之前听到夫人一直在叫一个名字。”
名字?王夙夜的眼神微闪:“什么名字?”
“小眉。”
那个丫鬟。王夙夜微顿,他没想到靳如叫的是这个名字:“仔细照顾夫人。”
“是,奴婢必会打起十二分精神。”黄槿道。
“虽然你也算有功,但也不可不罚,”王夙夜忽然说,“罚你半年月钱,可有意见?”
哪敢有意见,若不是都打了没人照顾靳如,她只怕也得一顿板子受。
黄槿赶紧磕头道:“是奴婢大错,以后必然认清谁才是奴婢的主子,必然以主子的话马首是瞻。”
王夙夜点头,对着景风道:“走。”
走到厅里时,他的目光落下桌上的那对宫绦上,看了一会儿从手绢上拿走了宫绦,出了映雪阁。
一路往青阁走着,跟在身后的景风并没有觉得王夙夜的心情变好,原本只以为是苛待主子,现在又多了靳如的密事,也不知道接下来将军还会怎么做。
回到书房里,王夙夜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宫绦扔在桌上,微阖的眼睛盯着那东西,一动不动,冷峻如雕塑。
许久,他道:“明天去把空缺的人都选好,我不希望府中再出现欺主之流。”
还以为自己的府中没有人敢阴奉阳违,谁知,非但有还自认为想当然。
“是,”景风应道,又问,“那映雪阁呢?是否调派新的丫鬟服侍夫人。”
“不必。”今日已经给了她们深刻的教训,她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也会牢记有些事不能提也不能说,否则今日的红露就是以后的她们。
景风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若是再新添人过去,再窥探到夫人的心事,想必还会惹出麻烦,倒不如已经知晓利害的人。
“属下这就去办。”景风道。
“等等,”王夙夜叫住他,幽深的眼睛在烛光下不甚清楚,“你派人去一趟永泉县。”
景风一顿,垂首道:“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