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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元睿背着手在宫门外等候,黛玉出来只见肃然而立的人淡淡一笑对着自己伸出了手,黛玉顺势握住伸过来的手,相携离开了承乾宫。
紫娟和雪雁没有随同进殿,此刻忽然见王爷来也是纳闷,不过只当是王爷关心王妃,素来如此倒是不为意,因而紧随其后,随着两人离去,至于承乾宫如何反应却是不重要。
次日,徒元睿重提皇帝的学业问题,力排众议从新点了皇帝的师傅,文有六部天官,武有告老回京的定国公陈将军这样德高望重之辈,也有忠勇伯这样的正当壮年之辈。虽然课业繁重,但仍要皇帝每日临朝听政,甚至是内阁议事都不能缺少。
这样的大动作自然引得朝野侧目,但是不管是忠心之臣还是心怀叵测者都没有出言,盖因徒元睿此举得利者乃是幼帝,与此相比,承恩公府长子,太后的兄长被贬黜京城,也就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毕竟名义上乃是升迁,但是但凡懂点的人都明白不过是明升暗降。显然太后一族惹到了这位摄政王殿下。
皇帝知道徒元睿的安排时沉默了许久,没有见柳太后派来的人,更没有前往承乾宫,而是静下心来完成太傅布置的作业。直到柳太后的兄长柳铭离开京城,皇帝才重新前往承乾宫请安。
深宫之内从来不缺少偏僻荒凉的宫殿,但张绫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入这般境地,她自幼出入宫廷,但从未想过留在这坐富贵之所,她想要的不过是成为那个人的世子妃,以后的王妃。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要落得这般下场。
捧着托盘的内侍低下头“公主该上路了!”托盘内有匕首,白绫和鸠酒三样赐死之物。
她被困数月,但从未有消息传来,原因不外乎她的家人终于放弃了自己,冷冷一笑,依着睿哥哥的手段,自家如此不奇怪,放弃一个女儿保全全家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她不甘心,狠狠的攥紧了手“睿哥哥呢?我要见睿哥哥。”
伸手将面前的托盘掀翻,张绫怒道。
突然的举动惊住了捧着托盘的内侍,朗跄一下稳住了身子满目的惊慌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再一次被打开,张绫满怀希冀的看去,却见另一个内侍捧来了一模一样的托盘,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身后跟了两个侍卫。
脸上的笑意凝结,张绫不知何时泪水留下,放声大笑,似是癫狂了一般。但是屋内之内都是冷漠以对,好似没看到一般。
所以的力气宣泄之后,内侍再一次道:“请公主上路!”话落,身后的两个内侍就往前一步,手执白绫就要上前。
“滚!”张绫颓然的坐在地上忽然厉声道“本公主自己来。”
斥退了侍卫,张绫起身整理衣着,待到收拾完仪容这才从盘子中捧起鸠酒一饮而尽,将酒盏丢开“告诉徒元睿,若有来生,我愿从未遇到他!”
内侍和侍卫退下,殿门关上,青史之上谁又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差点和亲的公主,皇室正经的公主都无人记得,何况是一个臣女。
徒元睿站在院子里看到前来复命的内侍捧上的托盘,“涪陵公主重病而亡,佳其自愿和亲北蛮之心,特许以公主身份下葬。”
丢下这句话,徒元睿就离开了,下剩的自然有人处理。
又是年关,虽然尚在国孝,但年还是要过的。黛玉被陈王妃派了重任,只道是这府中早晚要交给你们,如今也差不离了。往年黛玉也是跟着忙碌,但是多是帮忙,万事自有母妃在,但今年母妃发话,少不得接过这个担子多费了心思。这一年来先后驾崩了两位皇帝,就是永安王府也没得消停,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年节下的,都巴望着过个平安的年。
其他的不过是依照往年的例子,只往定国公府的礼加厚了许多,另外多了送往东安王府的礼,不能漏了。
黛玉正在屋里听着紫娟念年礼的单子,边听边斟酌着添些什么。忽然见徒元睿从外头进来,紫娟忙听下了话,黛玉起身相迎,正要问他今日如何回来的这么早,却不想尚未开口就被紧紧抱住。
“睿哥哥!”黛玉惊讶。
“玉儿乖,让睿哥哥抱会!”徒元睿没有松手,只是道。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黛玉微蹙眉,却没有问,而是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待屋内没有其他人这才抬起双臂回抱住。
静谧了许久,徒元睿才松开了黛玉,抬手为她拢了拢鬓角的发“玉儿受惊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少见睿哥哥这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黛玉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玉儿刚才在做什么?”
黛玉见他没有说的意思也没追问,只说才在做的事情,顺道问了徒元睿的意见。
“外祖父那里,我那有几样东西正好可以放进去,东安王府的话比着外祖父那里少些就是。”徒元睿想了想道,黛玉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复又说了会府中得安排,临了,徒元睿才道“涪陵公主去了,宫中会发丧,但是年节下的未免晦气,只怕不会大办,往张家送份礼吧!”
黛玉猛地抬头看向徒元睿,见他神色不变,知道这事必然做不得假,叹了口气,柔嫩的小手握住了徒元睿的手轻轻道“好!”
“玉儿!”徒元睿蹙眉开口,却被小手捂住了嘴“睿哥哥既然觉得无错,那就不需要向玉儿解释什么。”
四目相对,徒元睿眼中闪过笑意,微微点头。黛玉这才松了手。自幼相识,岂会一点情分都无,只是张绫做得越界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不能。但是她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未尝没有众人的推波助澜,就是徒元睿自己也当不得问心无愧,倘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张绫也许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只是人生没有重来之言,张绫生死已然注定,他的目光落在黛玉的身上,眼中透着柔意,惟愿此生护其一生。
黛玉不知往张家送了礼,还亲往祭了一回张绫,人既死,前尘尽散,恩怨皆消。
“她活着的时候巴不得你死,你倒好反倒是来祭她。”长泰走到她身边,顺势也往里头丢了几张纸钱轻嘲道。
虽然是公主发葬,但是这会儿正是年关前,宫中谁愿意理会这样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一些低微的内侍宫人在这里守着,只等过了七七再出殡,葬入皇陵。
黛玉这回来是瞒着徒元睿,找了长泰疏通这才不叫众人知道。长泰对此很是不解。
“她活着,我也希望她死,可见都是一样的。我们当时扯平了,她既然死了,那恩怨也就消了,没人来送她一程,我好歹是她惦念着的,自然也就来送一送。”黛玉轻轻道。
长泰闻言笑了“若是她真的还在,只怕怄得慌。”
这话说得黛玉也是淡笑,可不是。只怕该气得跳脚,可谁让她死了呢。
“只希望她下一世能过得快活些吧!”黛玉心中祈望道。
祭了一回,两人也就没久留,如今宫中还记得张绫的,除了她们也只有太皇太后了,可惜她老人家身子不好,谁敢让她过来。因而这亲身祭拜的除了宫人内侍,竟然也只她二人,也不知该可悲还是可叹。
黛玉借着入宫请安的机会,偷梁换柱和长泰抛去祭拜了一回张绫,原以为瞒住了徒元睿,谁曾想当日回了王府就被问罪了。
黛玉瞠目结舌,曦儿不是说不会叫人知道的吗?如何睿哥哥就知道了?
徒元睿好气好笑的轻捏黛玉的鼻子“就你们两个还想着瞒着我。”
黛玉羞恼“不过是想着不愿你多心,何曾是有意的,倒是睿哥哥,没事的还派人跟着我们。”黛玉断定必然是徒元睿偷偷派人跟着她们的缘故,不然如何知道。
“何曾跟着你们,玉儿,这是倒打一耙。”徒元睿挑眉,黛玉美目轻转“那睿哥哥说说,如何知道的。”她和曦儿都不是不谨慎的人,宫里尚且不知道,睿哥哥如何就知道了。
徒元睿笑了笑,到底是告知了黛玉,长泰在宫中长大自然有几分势力,不然当初那桩事情也不可能就正好救了黛玉出来。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若是论其宫中之事,谁又能同禁卫营统领,同时接手暗卫营的徒元睿相比。长泰虽然谨慎到底是让人知道了,上报上来,因而事关明王妃,谁人敢瞒着,不消片刻就让徒元睿知道的一清二楚。
徒元睿自然不会同黛玉说得这般明白,只点拨了几句,黛玉自然分明,娇嗔道“那不是以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睿哥哥了,这也太无趣了。”
“若是玉儿不想我知道,我只做不知可好?”徒元睿笑道。
黛玉眼珠转了转“这可是睿哥哥说得,再不许食言才好。”
“绝不!”
转眼就是年三十,依例仍是宫中设宴,今年皇帝年幼,徒元睿却是需要代为主持前面的宴席。
宗室之人瞧着那列与皇帝之下,但几乎与皇帝平行的座位,心中如何想且不知,但面上都是一脸的欢喜,起身向皇帝,向摄政明王敬酒。
北静郡王也在此列他起身敬酒,神色有些复杂,态度很是谦恭,倘若知道会有今日,也许他就该顺了当初妹妹的意。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柳安然位列刑部尚书。地位不低,且徒元睿今日风光,但十年之后只怕未必能善终,这般一想,倒是越发的坚定了中立的立场。
宗室之人多如北静一般,今日倘若是一个臣子手握如此权利,只怕宗室就要联手应对,但倘若是徒家内部之事,宗室却更多的选择独善其身,中立而已。
外头男人们的立场自然也影响到了内眷们,因而后宫宴席,王妃诰命们都是尊敬而不亲近,倒是让黛玉松了一口气。她向来不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如此这般正好,宗室不热忱的态度也叫紧绷着的太后松了口气。
年节才过,穆欣就启程南下,徒元珺亲自送她出京,回来之后很有些郁色,黛玉瞧着,倒是纳罕的很,怎么之前还是不怎么喜欢的模样,这会儿倒是分不开了。
反倒是她和睿哥哥成亲都这么久,好像更没有这般模样。黛玉心里生了小小的疑惑,只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好同徒元睿说,去看望文慧长公主时正好碰上了长泰,自然拉着说了出来。
长泰只拿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黛玉,瞧着她生了不悦,一甩手“曦儿,你再这般我可真生气了。”
“好好好,可别气。你若是想知道只管同你那睿哥哥分开试试,不过只怕明王殿下会把京城都掀翻了。”长泰笑嘻嘻的道,话语中分明是取消之意。
黛玉微微羞红了脸“人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是来取笑。何曾会如此,我之前家去住了好些日子,睿哥哥还不是一般。”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成,好玉儿别生气了。”长泰笑盈盈的道“那咱们说正经的,这京中待着也没意思的很,眼见着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咱们往郊外住些日子去如何,权当是散心。”
黛玉斜睨了她一眼“曦儿你无事忙,自然不要紧,但我这手头哪里脱得开身。”年节下的,府中一摊子的事情,黛玉纵然想去也是不成。
长泰道:“自然不是这会儿,出了正月才去也使得。”
这般一说,黛玉却是真的动了心思沉吟会道:“让我想想,回头给你答复。”
长泰自然没有不允,只让她早些回话,她好早做安排。
黛玉回去后想了想到底是动了心思,不过她想着倘若只自己将府中之事留给母妃也不好,且母妃一向也爱往郊外住着,何不一起,因而却是同陈王妃提了提,果然陈王妃很是欢喜。
待到出了正月,陈王妃就带着黛玉要走,徒元睿再如何也不会成日的盯着自家人做事,待发现此事时,行礼都收拾妥当了。
他不好同母妃争执只能问黛玉“如何不曾说一声!”
黛玉抿嘴偷笑了一回才道:“睿哥哥这是生气了不成,放心,我们只住些日子就回来。”非是故意瞒着,乃是母妃的意思大有看好戏之意,黛玉觉得有趣也就应了,想着不过是晚几日告知也不碍事。黛玉自然没想过他会不允,毕竟这样的事情从前常有的。
徒元睿看着黛玉微露不解的表情,忍不住扶额叹息,他的好玉儿可是忘了什么。
“二月十二是你的生辰可记得,离这会儿还有不过二十日。”徒元睿提醒道。
黛玉蹙眉“往年生日也就那么过得,想来也无碍,我自来不喜宴请的,睿哥哥也知道。”说完才想起今年乃是她的十五及笄生辰“哎呀!”一声才复又道“睿哥哥可是说及笄之事,如今禁声乐之事,却是没有大办的必要。”
眼见黛玉如此糊涂,徒元睿都有些恼了,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玉儿是不是忘了,我们该圆房了。”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看向怀中的人。
黛玉瞪大了一双美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圆房!圆房!“啊!”猛地推开人,黛玉退开了许多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去,去找母妃!”不等徒元睿反应过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徒元睿看着晃动的珠帘,冷着一张俊颜,犹豫着是去把人拎回来教训,还是?算了,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