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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明玄目光里蕴含着无形的锋刃,锐利的似乎要将人撕碎,他冷笑了一声,道:“如何?不如何!”
他目光冷冷的落在了皇后身上,说出的话如同剜心的利刃一般,直直的刺在了皇后心上:“母后也是做人续弦的,自己想必是最有体会的,那滋味可还好吗?”
皇后仿佛是被刀刺了一下一般,嘴唇颤抖几下,身子一下子哆嗦了起来,几乎是跳起来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厉声道:“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韦明玄浑不在意,随意的摸了一下出血的嘴角,笑道:“母后自己于心有愧,大可以自己去还自己欠下的孽债,何必非要搭上儿子一生呢?”他笑了笑,声音很柔和,落在皇后眼中却宛如催命的厉鬼:“母后,你说是不是啊?”
皇后声音颤抖得厉害,身子也在哆嗦,她一手捧心,似乎那心脏要随时跳出来一般,缓缓地道:“你都知道了?不不不……当初这件事很隐秘,你怎么会知道呢……”
韦明玄冷眼见了皇后如此,想着这些年母子的不易,前世二人彼此的帮持,也是于心不忍,他平复了一下语气,道:“不会有人知道的,母后当初做的很干净,唯一留下的活口也被我处理掉了,而那个人,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上前去扶住了皇后瘦弱的肩膀,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母后,儿子从没有这般喜欢过一个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这种滋味您也是知道的,求求您,成全儿子吧。”
皇后双手捂脸,沉默了许久,终于道:“你是认真的吗?”
韦明玄的声音稳如磐石:“是。”
皇后咬着牙问:“若是我不许呢?”
韦明玄叩头到地上,一字一字的道:“儿子宁愿终身不娶。”
皇后静默了许久许久,久到韦明玄以为她不会答应了,终于开口叹道:“她比我有福气。”
皇后看着韦明玄暗含欢喜的眼睛道:“我曾做过许多错事,都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这一生,竟说不出是欢喜多些,还是苦痛多些,”她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韦明玄的脸,眼泪蜿蜒着流了出来:“你还年轻,不应该像我那样苦。”
韦明玄抬头望着皇后仿佛瞬间苍老的面容,真心实意的道:“多谢您。儿子知道会伤您的心,但是还……”
皇后掩住了他的口,不叫他说下去:“当初做下之后,就没想过不叫人知晓,却没想到,最终知道的人,竟是我的儿子,到底是……报应不爽。”
韦明玄握住了皇后的手,这双手曾经有力的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牵着他往四处去,此刻却不复他年小时的柔嫩如玉,岁月的痕迹或多或少的留了下来,他心里柔柔的触动,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另一头,阮琨宁期待已久的清河家祭,终于是开始了。
家祭的习俗,自古有之,祖宗虽远,而祭祀不可不诚。
此时的祭祀,可不是后代的烧几张纸,点几炷香就能草草了事的。
唐代起,即有专人制订家祭礼仪,各家相沿施行,而宋代的陆游也有“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之诗,世家大族的家祭相较民间而言,要更加的繁琐细致一些,极尽端肃之能事。
晋人陆机曾语:“存形莫善于画”,因而,崔氏的历届先祖皆是与不惑之年请当代知名画师传画一轴大影,一轴半身,供于家庙灵前供养,以备后世观瞻。
这类画到底是保存不易,所以往往也只有家祭年祭之时才会由家主请出,供奉于家庙正中两侧,而正中的位子,则是留给神主碑的。
神主碑高尺把,镶木座中,以木刻成方头或圆头碑状。其碑之上往往细述此人平生,如“显考姓什么,公讳什么名”、“显妣姓什么,某某太君之神主”等字样,下款写立“神主”人之儿或孙立名,背面写祖先生卒年月日。神主碑平日收藏于壁龛之中,遇有家祭时,才取出供祭,称之为“请主”。
而正中高悬的位置,则是留来悬挂族谱图系的,其上按长幼嫡庶之分极为明确,素日里都是挂在上头,受香火朝拜的。
其下则是供桌香案,时鲜,干果,点心,酒樽,香炉,每一物都是严谨有序的,两侧则是鹤首的长明灯,终年不灭,家庙外也是翠竹青柏依依,整洁明净,气势非凡。
到了家祭当日,先由族中长者净扫家庙、摆设供品、焚香祷祝,再由清河崔氏的族长崔启荥领首,诵念祭文以告先祖,率儿女子孙,并庶出宗支向神主行“四叩首”礼,祭别,家主述先人行状、业绩,诏示子孙,以示不忘及效法,于后人展示“家训”或“祖训”,借使后代子孙勤廉自勉,为祖先争光,随后有族老奠酒遥敬,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阮琨宁也跟在其后累了一日,又因祭祖之故这几日都是不得荤腥,真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整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匆匆的吃了几口饭便倒头睡下了。
她睡下得早,自然也不知道,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在晚间抵达了崔氏一族的祖宅,带着对她的浓浓不善。
第二日一早,阮琨宁起身之后,顺英便匆匆地进了内室,瞧着未曾梳妆便明媚如霞的姑娘一怔神,才低声道:“姑娘,老夫人那头传话,说是,熙和公主昨夜驾临清河,已是入住了此处,教您心里有个准备呢。”
阮琨宁着实吃了一惊,险些从床上跌下来:“她?!她来此作甚?”
顺英摇摇头,道:“具体的奴婢也是不知,老夫人只透了这一句话过来。”
阮琨宁微微蹙起眉,随即又松开了:“不必管她,且自顾我们的也就是了。”
顺英知晓她素来都是有主意的,低低的应了声,便叫仆从们取了洗漱用品准备姑娘起身了。
用过早膳之后,在顺英顺华的陪同之下,不慌不忙的去了崔老夫人所在的宁安院,刚刚一入内,便听得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虽是清澈悦耳,话里话外却是带了几分挑衅之意:“阮姑娘有心了,明明是请安,自然是早早前来才更显心意,可你却是日头早起才至,是否不将崔老夫人放在心上呢?本宫瞧着,很应该改改呢。”
是熙和公主。
阮琨宁自从知道她来了,便知道她至少对于自己是没什么好意的,对于她的态度也不曾在意,向她深施一礼才道:“殿下容禀,昨日府中祭祖,今日接连之下难免相容有失,不免叫长辈忧心,只得整装梳洗后方敢前来,还望公主、外祖母见谅。”
熙和公主对于她的口舌之利也是见识过的,也没指望着一棍子便能把她打死,见她轻飘飘的掀了过去也没有太失望,瞧着她的施礼姿势也是优雅美观的很,心里头就是一哼,随口道:“罢了,你也是有心了,且起来吧。”
崔老夫人是人老成精,自然也看得出熙和公主无非是想趁机为难一下外孙女罢了,对于外孙女的实力她也是知道的,她并不忧心,再者公主面前不好抢话,也就没有插嘴帮阮琨宁,将她轻而易举的将这一局破了,也是满意的很,道:“你也是累了这些日子,哪里有不晓得的意思?且坐吧。”
阮琨宁这才抬起头来啊,款款生姿的走到了下首端坐。
饶是熙和公主前几月才见过阮琨宁,早就有了抗体,此时再见也是忍不住为她的颜色所夺,心里惊叹不已。
#有一种颜值可以横行世界#
#美得我都不忍心和她撕逼了#
#针对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好罪恶啊#
不止是熙和公主产生了这种感觉,就连在她身后的一众侍女也是在偷偷地交换眼神,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
侍女甲:“好美好美好美!”
侍女乙:“加1。”
侍女丙:“加2。”
侍女丁:“加3。”
侍女甲:“公主为什么总是要针对阮姑娘呢,明明阮姑娘人这么好(?)。”
侍女乙:“加1。”
侍女丙:“加2。”
侍女丁:“加3。”
侍女甲:“唉,我的少女心不行了。”
侍女乙:“加1。”
侍女丙:“加2。”
侍女丁:“加3。”
熙和公主(#‵′):能不能立场坚定一点你们这群该死的颜狗!
阮琨宁落座后才打量了一下屋内,崔老夫人独据上首,其下则是熙和公主,随之则是王氏李氏,再最后则是阮琨宁这个小辈,她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对于熙和公主略微有了几分改观,哪怕是做戏呢,至少是给足了清河崔氏脸面,不计较方才对于自己的针对,熙和公主态度也称得上谦和了。
阮琨宁的这份改观只维持了几瞬,便被冷酷的现实打碎了。
熙和公主掩嘴一笑,道:“本是求了父皇,想着前来见识一下清河崔氏家祭的,却是不巧路上耽搁了,总不好白走了一趟,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倒是可以出去跑马,”她目光里闪烁着淡淡的挑衅:“阮姑娘出身武家,也是半个崔家人,可愿尽一尽地主之谊,一同前往?”
阮琨宁的骑射身手是永宁侯亲手□□的,中间又有谢宜昉这个无双高手的加持,加上系统异能加持,虽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她始终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所谓的运气与计谋都是无所遁形的,所以也只是用笑容晃花了一众人的眼睛,道:“敢不从命。”
熙和公主也是心尖一颤,当即强压下去,硬气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日下午吧。”
阮琨宁长长的眼睫缓缓地眨了一下,顺应道:“臣女一切皆听从公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