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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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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

    趴伏在地上的巨龙忽然拍了一下翅膀,不过半米的高度又坠了下去,它在原地挣扎了会儿,才猛地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眼睛上的瞬膜忽闪了一下。

    它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现在的状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却又在下一秒僵住了身体。它将爪子伸到眼前,合拢又松开。

    空的。

    巨龙张大嘴,扬起双翼想要升上天空,可翅膀仅仅煽动了两下,整只龙突然倒在地上。地面似乎都被带着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余波向外散去。

    它用翅膀支撑起身体,扭头透过右边的翅膀下去看,蝠翼上的伤口会影响飞行的平稳。可让它倒下去却是歪曲的右腿,除了伤口,更令诡异的是那遍布视线所及之处的纹路。

    巨龙喷出火焰想要弄掉身上丑陋的魔纹,结果却除了烧焦地面外没有任何作用。

    它停下动作,鼻子里发出一个气音。随后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收缩。不过片刻,那原本占据在灾难现场的巨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有着粉红色长发和眼睛的少年。

    显然就是勇者大人曾“思念”过一秒的——伊特曼。

    他略显不耐的拨开眼前碍事的长发,从空间袋里取出长袍胡乱的裹在身上。疗伤药则在手中处理后,仰头灌入口中。

    可等了几分钟,本该在药效下愈合的伤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魔纹在他身上浮现了一瞬。

    黑色纹路让他的眼睛在瞬间有些变色,满布到指尖的魔纹更是刺激着隐隐升起的恶念。

    伊特曼脸色变得很难看,压下脑海中的狂暴念头,手中的药剂管却被直接捏碎。

    从来没有如此受挫的巨龙心底的愤怒越发浓郁,明白现在的他可没法一口气去解决掉碍眼的东西。

    ——他得去找巴比克莱特。

    沉默片刻后,伊特曼又翻找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大概有三十来公分直径的盒子被放在双腿间,他将手放在盒子表面,只是向下按压,便徒手拆碎了盒子。从碎片里挑挑拣拣出两块木板在腿上比划了一下长短后,伊特曼从外袍下的破损衣服上撕下几根布条,将木板和甚至放在一旁。

    将碎片中的东西胡乱塞进空间袋里。

    他皱着眉伸手抬起不太正常的腿,手下猛地用力掰了一下。“咔”的一声轻响后,伊特曼动作迅速的把准备好的木板固定在小腿两边扎紧。最后确定无碍,他才掏出一柄骑士长剑,用剑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伊特曼的视线环顾过四周,并没有在视线范围里发现他的雇主,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活着的生物。

    应该是逃跑呢?

    伊特曼思考着,巴比克莱特的《如何跟你的人类宠物友好守则》里,可不包括如果人类害怕并逃跑除了吃掉以外的备用选项。

    可是龙型金币的约定是一定要实现的,尤其在当时他直接用全名应下的契约。

    但巨龙给人类的恐惧,甚至大于动物本能之间的避让,这是个很大的困扰。

    同样的是巨龙的领地很大,会直接威胁驱赶走身边的所有活物,虽然这种威压可以自行压制。但显然昏迷的巨龙,可不具备这个条件。可在丢失雇主的现在,这件不可控的小问题却成了一种保证。至少这种驱逐能保证离开的雇主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果然,还是要走过去吗?伊特曼的脸色变了变,他现在的状况可不能算得上好,如果继续按计划的路线前进,有太多的风险。

    可现在显然也没办法直接改道,借助传送阵从北奥高地出发的话,也来不及了。

    干脆把他抓走吧,直接丢到克贝罗城外也算完成了。

    伊特曼愉快的思考后收回视线,他抬手随意的扎起长发。随后鼻翼动了下,敏感的嗅觉从空气里辨别几乎消散的气味。

    他身体转向王波利离开的方向,几乎在下一秒似乎奔跑了起来。

    可仔细看却并不是,他的动作还是很快,却没有了那种能够瞬间消失的急速。骨折的腿,到底还是给他带来了障碍。

    月亮从地平线上升起,夜色下的东西都渐渐失去颜色、

    草原很寂静。

    王波利的头埋得很低,他的上手向前伸着仿佛朝拜的姿势,手指却地上微微抽搐。

    晚风吹过草丛间,抚动他的卷毛,带着几分俏皮却无法掩盖背影的悲伤。

    没有意外。伊特曼找到王波利的时候,心底一闪而过一丝放松。

    但显然这分放松似乎过早了。

    王波利虽然没有遇害,可状态似乎并不能称之为好。

    伊特曼对于人类的情感有些障碍,他的身份和成长让他没法很好地辨别人类的感情。除了麻烦,他从来没有太大的感觉。面对无助而伤感的雇主大人,他只能在原地看了会儿。

    可即使他已经在如此近的出现在雇主面前甚至隐隐放出一丝气息,王波利却仍然没有发现他。

    伊特曼心底压下去的恶念,又有些蠢蠢欲动。

    天生的高傲不允许被这样彻底的无视,它们本就该被所有生物所仰视着。

    可这样的念头才升起,伊特曼便恢复了理智。他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手指握紧长剑。

    伊特曼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麻烦。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将眼前的人抓走,而是弯下腰握住王波利的手腕,将他拽了起来。

    王波利没有反抗,顺着力道站了起来,身体却几乎全靠伊特曼的手臂支撑。而那张狼狈的脸,更是突然的闯入了伊特曼视线里。

    不同于曾经见到过的目瞪口呆,小委屈又或者是气愤、害羞。此时的雇主大人眼眶发红,嘴唇发白,脸色灰暗只剩下麻木。

    甚至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气。

    伊特曼面对毫无生机的雇主大人,眨了下眼。

    他……被吓死了吗?伊特曼想着放开手中握着的长剑,单脚站稳后他将手指探到王波利的鼻下。

    微热的呼吸拍打在食指上,王波利却仿佛失去了灵魂。

    从来没有过“安慰”概念的少年不经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的问题,“饿?”

    浑身散发着疏离拒绝的王波利:“……”

    应该,不是因为饥饿?所以,是无聊吗?伊特曼难得揣摩着人类的想法,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真实差距过大。

    他收回手指后,看起来有几分迟疑,从空间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物品。

    那是一个淡金色的球,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建筑上掏下来的装饰品,表面有些破旧却很闪亮。

    伊特曼抿了下嘴唇,将手中的球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王波利的视线却好像透过了遮挡物,落在异次元中。

    没反应?

    伊特曼又晃了一次,确定眼前的人类,似乎真的对他手中的东西不感兴趣。

    矮人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大陆上人类疯狂追求的物品之一。

    更何况是这种早就泯灭在历史中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反应?难道……是因为没见过原型?

    想到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尤卡里托手里赢来“玩具”,伊特曼有些疑惑,最后干脆在手中抛了一下球。

    金色的球离开手掌竟见风就长,瞬间放大数倍后。

    圆球违反常理的停在半空中,隐约有空灵的精灵之歌从圆球里传出。它漂浮在空中表面逐渐浮现火光,一层一层将整个球包裹在其中。而那些表面上看起来略显粗糙的花纹却转动了起来,渐渐拼合成半个圆露出圆球里的核心。

    大量的热量从球体散发出来。

    伊特曼的手指动了一下,忍住去拍的念头,他回头去看被拽起来的人。

    王波利的脸几乎在瞬间被照的通红,头上冒出汗来。

    原本无声拒绝着所有事物的勇者大人,被粗暴的热浪从异次元拽了出来。

    王波利抬眼看了一眼,空中像是放在碗里的小太阳一样橘红色的东西。整个表情都维持在震惊,下一秒却飞快的闭眼低下头,口气不顺的喊道:“收起来!”嗓音带着些嘶哑干涩。

    伊特曼瞬间抬手将空中的球抓了下来,火焰直接烧上他的手掌却无法带来一丝伤害,最后逐渐暗淡着变回原貌。

    王波利喘了口气才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伊特曼还拽着他的胳膊,脸上看起来也有些狼狈,唯一奇怪的却是他的头发变得很长。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头粉红色的长发飘逸在身后,整个人似乎都更加耀眼却又柔和了几分。

    王波利嘴唇开合了几次,最终还是归为沉默。

    他想问伊特曼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可是除了塔恩城里那一个金币的雇佣外,他有什么立场和底气来质问一个强者?

    即使有,在巨龙的面前,雇主比性命更重要吗?

    王波利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存在,他收起思绪,尝试让自己站稳,至少不要整个人挂在别人的胳膊上。

    那么软弱无力……

    伊特曼在手中摩擦了两下才收起玩具。回头却注意到王波利似乎根本无法站立,他的双腿在草丛中发抖,身上似乎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受伤呢?

    伊特曼的眼神落在王波利的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手掌上。

    脏兮兮的手掌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泥土黏在指间。

    他皱眉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份疗伤药剂,递给王波利,没有解释只有简短的一个字:“药。”

    不同于体力补充药剂的灰色,眼前的药剂看起来更像是一份果汁。

    王波利没有发出疑问,他就着伊特曼递来的手直接喝了下去。

    不过片刻,他身上的疲乏酸痛便去了大半。

    虽然身体还没发恢复到最初的状况,但想要站稳而不是直接向地上倒下去还是没有多大问题。而同一时间一阵淡淡的麻痒,似乎伤口愈合时的感触从指尖传来。

    “谢谢。”王波利挣开伊特曼的手,站直身带着些执拗道谢道。

    几乎化为实质的拒绝,让伊特曼的困惑快在他的脑海中打成结。蠢蠢欲动的恶意,更是让他难以对此保持平静。

    人类果然是个大丨麻烦!

    伊特曼想着有些语气不太好:“你,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