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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我吃饭?周壑川?”贺舒一愣,抱着肩满脸兴味地笑了,这位还真是喜怒无常,上次见他的时候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怎么这才没几天就要请自己吃饭了?
“是啊,”李胜语气严肃,“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尽力扭转你之前的不好印象,千万不能让上次的不愉快……”
贺舒懒洋洋地抻着嗓子打断他,说:“您可真是变脸的行家啊,之前不是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宁死不屈吗?”
李胜:“……那特么能一样吗!周先生是身家几百亿的大老板,又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干潜规则那么没品的事的!”
贺舒心说,那可没准。
“好了你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周先生不会看上你的,”李胜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乖乖门口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贺舒撂下电话,无声冷笑:李胜你给我等着,日后我非得让你把你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吞回去!
他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一辆黑色本田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井仲一成熟英俊的脸,“贺小先生去哪,我送你。”
贺舒人模狗样地笑了,“不麻烦井先生了,我经纪人马上就到。”
井仲一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朝他点点头,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就开车走了。
贺舒望着井仲一车子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刚刚在办公室里,井仲一说要请他参演电影,被他以经纪人说了算的理由婉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井仲一这个人很不简单,以他现在这种浑身破绽百出的状况来说,对上井仲一这种人精是极不明智的。
没过多长时间,李胜就来了,他火急火燎地招呼贺舒上车,不等他系好安全带就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贺舒皱眉,“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
李胜攥紧方向盘,拔着脖子就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斗志高昂地挥斥方遒,“时间来不及了,一会要给你换套衣服,做个发型,从里到外改头换面,务必让周先生对你重新燃起希望!”
贺舒让他吼得头疼,脸色很是不耐烦,“你不是说吃饭吗?”
“你就知道吃!你以为你是去吃饭的吗?”李胜抽空瞪他一眼,“你今天的任务是扭转之前的坏印象,不是让你当饭桶的!”
贺舒强忍住把车载香水塞他嘴里的冲动,语气强硬,“少弄那些油头粉面的东西,立刻回去。”
李胜深深吸了口气,眼看又要喷出一波刺激耳膜的噪声污染,贺舒阴测测地补上一句:“之前的误会尚未解开,你想让我再背上‘献媚邀宠’的罪名?”
李胜立马泄气。
贺舒一句话简单粗暴地解决了大脑皮层兴奋过度的李胜,顺利的回了自己家,又在李胜絮絮叨叨神经质的嘱咐中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等把李胜赶跑了,贺舒终于能松口气,在家安安稳稳地锤炼内力。
这一等,就等到了六点半,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贺舒接起电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贺舒简直要被这独断专横的作风气笑了,他心想:对于这种男人,伏低做小是没用的,跟着他的节奏走就彻底输了。他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了,你等着吧。”然后半点没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什么心情,贺舒不得而知,不过想来也知道一定不怎么美丽。他慢慢悠悠地换了套衣服,整理整理头发,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擦了鞋,硬生生把三分钟解决的事情拖到了十分钟,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见贺舒出来,降下车窗,周壑川看着他不辨喜怒地说:“上车。”
贺舒内心呵呵一笑,抖着浑身快要实质化的漫不经心,晃晃悠悠走到周壑川的车窗边,一手搭在车顶,弯腰探身,眉眼笑开地说:“周先生可不像是要请我吃饭。”
他暧昧地朝他眨眨眼,用只有彼此才能听的的声音轻声说:“倒是像要吃了我。”
周壑川好似没听到他这句话,像座冷漠的雕塑一样镇静地回望贺舒,只有隐匿在阴影处猛然暴起青筋的手背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平淡顺畅地把自己的目光从眼前这张足以给他巨大冲击力的脸上挪开,难得软了口气,“抱歉,我无意冒犯,上车吧。”
贺舒笑意盈盈地站直身,往副驾驶的方向走,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尽管方式很生硬,但周壑川的确是在示好,为什么?他想做什么?
“去哪吃?”贺舒边系安全带边问。
周壑川目不斜视:“我家。”
贺舒一愣,微微眯起眼,他偏头看着周壑川意味不明地笑了,“这不好吧,冒昧拜访,太失礼了。”
周壑川淡淡地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不好的。”
贺舒心头微动,嘴上却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前几天周先生不是还对我不甚满意吗,怎么这么快就允许我登堂入室了?”
周壑川:“抱歉。”
贺舒:“……”讲真,你要是不长这么帅,我是不会接受这种程度的敷衍的。
之后一路无话。
半个小时后,贺舒跟着周壑川到了他家,一踏进他家门,贺舒就是一愣。周壑川一直在他旁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露出明显的怔愣,眸色微沉,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贺舒回神,他环视一圈,朝周壑川轻轻挑了挑眉,“你家这么小?”
周壑川:“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干嘛。”
“哦,”贺舒抱住肩,似笑非笑地看他,“我看应该是‘一个人也不怎么住要那么大干嘛’才对吧。”
周壑川一窒,“你怎么看出来的?”
贺舒朝他促狭地眨眨眼,“收拾得再干净也没有人气儿。”
他眼带笑意,心里却冷冷地补上后半句:就像我那间房子一样。
周壑川笑了笑,眼底无甚温度,“前几年不太敢住,最近才准备搬回来的,东西还没拿来。”
贺舒:“现在怎么就敢住了?”
周壑川好似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他深深地看了贺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如果连个房子都不敢住,以后的事我也不必做了。”
贺舒的斜飞入鬓的眉毛高高挑起,让他稍显妩媚的桃花眼都染上了凛然的锐气,他打量周壑川一会,像是好笑又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周壑川凝神盯着他半天,愣是没从他这个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一时间目光也冷了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周壑川先把目光移开,带着他洗了手请他去餐厅落座。他执起汤勺,非常自然地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朝贺舒抬了抬手,“不必客气,尝尝合不合口味。”
贺舒的目光从他的手一直滑到汤碗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也不见外,左手托起碗右手拿勺一口一口喝了小半碗才放下。
瓷碗和实木桌面相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神情怔愣的周壑川像是被这声音唤回了魂,他垂下眼,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汤,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惊异。
贺舒:“饭前不要喝太多汤,一会吃不下去饭了。”
周壑川的手一抖。
贺舒眯起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近乎是锐利的。
周壑川快速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吃饭吧。”
贺舒就近夹了一片白菜,放到嘴里,顿了一下,才慢慢嚼了咽下去。周壑川状似无意实则一瞬不瞬地打量他,“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贺舒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尽量委婉地问:“这是你做的?”
周壑川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嗯?”
贺舒:“家里没盐了吗?”
周壑川神情微动,他伸手夹了一块贺舒眼前的白菜,品了品,皱眉,“淡吗?”
贺舒没法再委婉了:“没吃过这么淡的菜。”
周壑川一震,猛地睁大眼,一句话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电光火石间又被他强大的自制力给硬生生逼了回去。他咬紧牙关,脸侧的肌肉微微抽动,隐隐的狰狞潜藏在他俊美的五官之下,仿佛随时都能破壁而出。
“……”贺舒心想:就说一句菜淡了,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贺舒轻咳一声,尽力补救:“淡也有淡的好处,养生。”
不过这句安慰显然没有起到作用,被客人指出把菜做淡了好像让周壑川受了致命打击,他愣愣地盯着那盘小白菜,眼神里崩塌翻滚的东西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贺舒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有点过分了,伤到了这位身价不凡“厨子”,他伸筷子把桌上这几道菜尝了个遍,吃到最后脸都绿了,他默默喝汤把嘴里的土豆顺下去,在心里指天画地地发誓——
这一桌子菜放的盐绝对没有超过一小勺!这家里指定没盐了!
贺舒天生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少爷命,吃的就算不是山珍海味也要别有风味,像今天这样的一桌子快淡出鸟来的菜,平常他一口都不会动的。但也不知道是最近被乱七八糟的外卖锻炼出来了,还是就着秀色可餐的周壑川下饭,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他起码很给面子的把面前的那碗饭吃光了。
相比食不知味的贺舒,周壑川对这种吃纸一样的口味好像很习惯,尽管看上去心不在焉,但夹菜的次数并不少。
这顿饭吃的不尴不尬的,饭后周壑川顺手把碗筷都捡到水池里,贺舒想要过去帮忙,周壑川拦住他,淡淡地说:“不用,明早会有钟点工来打扫。”
贺舒听了之后也不再坚持,周壑川看他一眼,提议:“出去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