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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九】
顿了一下，陆正恒的眼神里多出了各种复杂的感情,“你究竟是谁？有什么打算？小净……如果可以，我不想对你动粗。”
他们现在对话，竟然都已经需要用威胁来维系了吗？
多多少少心中都生出了悲哀的感情,似乎从他们在安全区c崩毁的那一天他们分道扬镳开始,这种结局就早已注定了的。先不管陆正恒的身份到底如何,若当初她跟着对方走了，也许就不会真正走到如此僵硬的结局。
不过,无论怎么说，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虽然残留着遗憾，可时净没有丝毫后悔，无论如何，她现在也有着无法割舍的东西。
——放了手的东西就不要后悔，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别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其实根本屁大点作用都没有,因为无所谓的东西而失去了更重要的,到时候可没人听你哭。
从姜彻那里学来的,曾经无法认同的想法，在看清现实后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思想。
现在，并没有任何需要犹豫的。
“从始至终我都是时净，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时净抬起眼来，刚刚存在于其中的波动已经完全消失了，“至于有什么打算，你应该也知道的不是吗？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探个情况，谁不知道管理层掌握着整个末世最完整的情报，然而……却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公布于众的打算。”
这句话说得暧|昧不清，可以朝着不同的方向去理解，情报知道得越多所想的就会越多，时净要的就是让对方迷惑。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后陆正恒的脸色如预料那般稍微僵硬了一瞬间，语气比刚刚更加低沉。
“小净，你到底已经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并没有知道多少的啊。”
“时！净！我之前说的话可不是在逗你玩的，别逼我。”
“……陆正恒，别这么激动，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如先好好聊一下。”
回荡在耳边的是她完整的名字，从对方嘴里蹦出这么完整的两个字对时净来讲是有些稀奇的。毕竟这个少年在曾经，总是板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却会异常温柔地唤出那句“小净。”
也许还没完全死去的感情让她没办法那么容易像表现得那般平静接受，时净道出了提议。
“既然是对话只有我一个人说多没意思，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同样回答你的一个问题。你放心，不会问什么困难的东西，要不要说实话也都由你，反正我也不知道不是吗。”
陆正恒深深地看了时净几眼，坐在狭窄阴暗小牢房内的少女照比记忆中存在的样子只是稍微成长了一点点，若不是时光真正在流失，她仿佛还像曾经的孩子那样稚嫩。
然而，无论是行为还是说话方式，甚至是那看似纯净的浅笑，都带着别样的陌生感。
从小便生活在管理层内，记事后他便被教与了各种各样必要的“生活技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活过来的，他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面对时净的时候，也不过是在为上头工作时必要接触的人物之一，除此之外本应没什么其他感觉才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被谁塑造成了这幅完全陌生的模样，竟在他向来平静的胸口内泛起了难以忽视的波动。
不爽。
莫名其妙，就生出了这样焦躁的感觉。
抬手按下墙上的开锁按钮，利落地输入密码，眼前的激光射线瞬间消失，他平静地踏了进去。
时净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根据测试的记录和往日跟z组去执行任务时候的报告，近身战斗确实不是她擅长的领域……看那副身板也没有擅长的样子，就算直接走进来，他也没有任何压力。
只想走到时净面前站定，点了点头，“好。你想问什么。”
并不在意他突然接近，也不担心这么近的距离会被伤害，听到答案后的时净只是眯起眼睛笑了笑，像是个稚嫩的孩子刚刚得到了喜欢的糖果般幸福，“恩，那我就问问……正恒当初是为了调查丢失的终端才到安全区c去的吗？”
这个问题来的突兀，陆正恒微微一怔，然后干脆地点了头，“恩，没错，沈溪……就是你之前帮忙测试武器的技师，他创造出来的两个特殊a级终端前后消失，其中一个在谁手里几乎可以确定，另一个在消失之后直接下路不明。这是非常大的损失，势必要找回来的……亲自使用过它的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是啊，明白。”时净点点头，“果然正恒是因为发现了那种东西在我身上，所以才一直留在那个破仓库的？”
“最开始只是怀疑，因为感应器上只显示你身上有终端反应。后来慢慢确定了。不过那时候正好还接到了其他的工作，还需要在外面调查一段时间。本以为放在你身上也没人怀疑，挺安全的没着急回收……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你弄坏了。”
“弄坏了那么值钱的东西，我也是挺心疼的啊。”嘿嘿笑了几声，时净显得非常轻松。
“……那东西你还拿着呢？”
“这算是你的问题吗？”
“算。”
“好吧，那就回答你……没有，都坏了我还拿着它干什么，早就丢了。你不也是确认过它损坏了才放弃的吗？”时净耸耸肩膀，“我身上的所有东西你不是都已经拿走了吗？早就翻过了吧。我可没那么富有，至今为止用的都是融了d级终端的步|枪，练好枪法我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的。”
“是么。”
“恩？又到我问了是吧？恩……正恒跟我们生活的那段时间，开心吗？”时净歪了歪头，似乎陆正恒单纯的只是她的一位好朋友，此时此刻，他们正普通地谈天说地，回忆曾经。
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本以为对方会问出多么深刻的问题，竟然脱口而出了这句话，搞得陆正恒越来越无法弄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了，“没什么大感觉，反正不过是工作中的一件罢了，开不开心有意义吗？”
稍微沉默了一下，时净收回视线，盯着空空如也的大门，眼神有些迷茫，“说的也是，我也不怎么喜欢工作的。”
“那么，为什么在c区崩坏后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去了哪里？”刻意没有去在意时净的反应，陆正恒也看向对面的墙壁开口。
“去了我该去的地方。”这次，她回答的很干脆，“知道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了，所以发了疯地锻炼，大部分时间都在b区，偶尔会跑去感染区呆一段日子。至于为什么没有一点我的消息……我很少会直接出现在别人眼前，就算真的跟管理层的人有所接触也都会乔装打扮一番的，毕竟不能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嘛。”
毫不在意地将对方比喻成“敌人”，让陆正恒不由皱起了眉。
“再问什么好呢……啊，比如说，管理层为什么总是要偷偷地掳走一般住民，并且，进行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呢？”突然出口的问题跟刚刚差了十万八千里，几乎是在这个问题出口的下一秒，时净就觉得领口猛地被人抓住，“咚”地一声便被按在了坚硬的铁架床上。
坚硬的床板撞得时净半边脸有些痛，但她却并没有吭声，只是慢慢抬起眼来，看着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默默地将掏出的手|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小净。”陆正恒的口吻同样没有丝毫慌乱，但那铺天盖地压过来的杀意却并不是虚假的。“而且，这种事情如果真的传出去会给安全区造成怎样的□□，你不是不明白吧？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相信你也是。”
“当然知道。”时净固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末世本就处于混乱之中，因为有了管理层站在了领导的地位上，才让这个世界慢慢趋于安定，先不管这个组织背地里到底做了什么，是否真正发自内心为了世界的安宁。但若一直持续着群龙无首的状态，人们绝对无法得到安宁。
其实知道管理层背地里做了那么多阴暗事情的狩猎团体并不少，甚至几个知名的大团体能够知晓其中具体内情，但他们都选择沉默，也是因为不想再增加不必要的变数。
但第四小队不同，姜彻不同。
是管理层先打算对他们下手的，都被人动了刀子却不还手那不是疯子的脾气，礼尚往来才算礼貌……更何况，大家都是为了活得更明白一些。
“既然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如此固执呢？你应该知道自己没办法逃跑的，管理层的势力这么大，真当你所依附的团体能够安全活下来吗？如果你再这么不明事理的执着下去，真的会没命的。”陆正恒的枪并没有移开半分，按着时净脖子的手也加大了力气，让她的呼吸稍微有些不顺。
“你想要杀我，我也抵抗不了，随意就好。”不过，时净并不慌张，也不挣扎，只是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但是，如果我死了……几天之内他们联系不到我的话，那么管理层的秘密究竟会暴露多少？这个我可不能保证。我所处的团队大概会被你们轻易吞没，可你们究竟又会损失多少呢？要不要试试看？比如……”
时净的眼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比如你们的研究已经到了瓶颈，甚至有些无法控制，那些偶尔会出现在安全区内部的感染者到底从哪里来的，你们最清楚吧？比如感染区近来发生的变化，感染者们似乎开始了某种不知名的进化，甚至有了思维的倾向，若不立刻做出对策，日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再比如……管理组上层部应该有不少疯狂的科研家，开始对自己下手了吧？……到底有几个人被毒素侵蚀，又有几个人得到了体质被强化的力量呢？”
时净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抽在了陆正恒的心头上，哪怕一向稳重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时净宛若看不见一样继续开口。
“统治管理着整个末世的人们之中，竟然是末世的罪魁祸首，并且还用普通民众做实验，甚至在自己身上种下了类似的病毒来冒险……这种事情散布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会有多少人暴动呢？正恒，你期不期待？如果你很期待的话，那就开枪吧，信不信，都由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