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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歆怡在齐曦的新家参观了一圈，来到那面气派的千字墙，双手环臂，靠在桌边欣赏。她偏头看了一下沏茶的人：“……阿曦，阿曦，阿曦！”
齐曦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郑歆怡笑了笑：“水快溢出来了。”
齐曦低头一看：“哦，不好意思。”擦掉桌面的水珠，把一杯红酒递给她，自己则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小口。
他刚刚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十几分钟前碰到的顾嘉嘉。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抹惊吓和茫然。他内心闷而烦躁，犹如有话塞在喉咙间呼之欲出，却始终出不来。
郑歆怡完全没有感到他情绪的异样，把酒杯放下，指着千字墙：“你这墙，挺好的。”
齐曦循声望去，淡淡一笑：“嗯，是吗？”
郑歆怡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嗯，好到某人应该也会想把它带回家。”
他知道她指的是谁，不语。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齐曦走去开门，而郑歆怡好奇地走到可视门铃那看了看，轻摇剩下一半红酒的高脚杯。
是顾嘉嘉。
与刚刚相比，她明显是把自己收拾才过来的，脸上化了淡妆，戴上美瞳，而鼻梁那还留着两个浅浅的鼻托印。
齐曦抿了抿唇：“……什么事？”
顾嘉嘉从门缝里看到那双裸色高跟鞋，手心蓦然冒汗，有点局促地揉了揉耳朵，小声地说：“呃，上次给你送粥的保温瓶……我没拿回来。”
齐曦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你等一下。”说完，门敞开，走回屋内。
顾嘉嘉呆站在原地，纵使眼神飘忽不定，但总往屋里探看，直到和郑歆怡对上了眼。
她与顾嘉嘉对视几秒，温柔得体地点头微笑，转身见到齐曦手里拿着一个y保温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拿过它很感兴趣地打量。
两人细声柔语，身高相仿，都是大长腿，都有着不凡气质，怎么看，都是炸裂的cp感。
郑歆怡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保温瓶、他和顾嘉嘉身上来回切换，让顾嘉嘉反而觉得焦虑，急忙偏头避开，伸手揉耳朵。
齐曦知道她在紧张无措，迅速而礼貌地从郑歆怡那拿回保温瓶，大步走向门口：“谢谢你的粥。”
顾嘉嘉为难地挤出笑容，慌乱接过，首次明目张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留下一句无比客气的“打扰了”就离开……
***
“那么快就回来啦……我的砂糖呢？”顾嘉辰托着蛋糕模具从厨房出来，看见顾嘉嘉坐在餐桌边，托着腮，盯着保温瓶发呆。他伸脚轻轻踢了踢她：“不是说出去帮我买糖的吗？糖没买回来给我捎个保温瓶回来啊！”
身处低气压和被黑色怨气所包围的顾嘉嘉扭头瞪了他一眼，顾嘉辰立刻撤回厨房内。
她继续看着保温瓶上那个笑弯眼的y，脑里不断重播齐曦和气质女人的画面。
她还喝着红酒，该不会两人喝着喝着就……拉窗帘熄灯翻云覆海了！越想越难受不安，把开心的y笑脸转回去后愤然回房。
“嗙！”
顾嘉辰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把头探出去，小声嘀咕：“大姨妈来了吗？”
***
往后的日子，没有anne的通风报信，顾嘉嘉只能时不时去知悉字体碰运气，但她也只是往前台那瞧瞧。如果刚好坐着的是anne，对方也会隐秘地摇头或点头，来告诉自己，齐曦是否还在公司。然而，顾嘉嘉收获最多的，是她的摇头。
是真的在帮她吗？还是齐曦下了指令只许她对自己摇头？或者说，他真的太忙了？
顾嘉嘉没再像以前那样去做过多的推测，只是开始自我控制地不再去b栋。即使脚步偶尔会习惯性地往b栋方向走，也被她迟疑生硬地转身掉头。
在还没撞见气质女人前，她很喜欢《傲慢与偏见》里的一句话：“我在树林里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就是希望能够遇见你。”可是，当真正的偶遇来临时，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当没有刻意去想见齐曦时，他的出现率就直线上升，然而他身边的人却经常是气质女人。两人走在一起时，表情虽不见得总是和颜悦色，有时低声说小声笑，有时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有时面无表情，但这很正常。因为这才是普通情侣该有的表情日常吧。
她还记得那天下了电梯，在大堂里看见不远处的齐曦，他笑得眼尾都泛起纹路了。那一瞬，她双脚似是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她只敢在远方看，不敢靠近。原来不用她故意扮丑脸，只需要对方低头几句，也足以让他笑得灿烂。
真觉得以前自己的表现多么的无聊，无趣和傻.逼。
“嘉嘉，嘉嘉！”
“嗯？”顾嘉嘉回过神来，发现一直按在纸上的水笔已晕染出一个圆形墨迹。
“我们去吃饭吧！”绘子拿起钱包，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双肩。顾嘉嘉勉强地笑了笑，拿上手机就与她们出发。
***
没想到，她们随机挑的地方是她以前当齐曦饭友时常去的那家wood餐厅。
顾嘉嘉脸色不太好，低头看着那熟悉木台阶。想起每次她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满嘴跑火车地撩他说话。而他只会在前面与服务员点头嗯嗯回应问题，把她每次努力想好的能引起他共鸣的话题抛诸脑后。
她摸了摸发麻的胸口，呼出一气，抬步走上去，与不约而同上台阶的客人碰撞：“抱歉……”
顾嘉嘉双瞳放了大一下，看着对方，张着嘴不出声。
齐曦愣了一下：“……一个人吗？要一起吃饭？”
顾嘉嘉有点不自然地偏头微笑：“呃，不是。”她看了看他身后，没看见郑歆怡。正想问他是不是自己一人时，齐曦就已经把手收回裤袋，敛下眼帘，嗯了一声，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她先上。
顾嘉嘉抿了抿唇，低着头，沉默地走上去。
她还是喜欢那个傲娇地走在自己跟前，与服务员搭话的他。因为那样，他至少还会回头看看自己，催促她快点跟上。而如今他礼貌和绅士的退让，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头不语，只令她感到陌生，仿佛一下回到原点。
***
午饭过后，阿容陪绘子去药店买药。顾嘉嘉拿着她赏赐的毛爷爷，帮她们买零食。
在认真挑饮料啤酒时，肩膀就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回头：“anne，好久没见了。”
拿着几包糖果，笑眯眯地看着她：“对啊，好久了，你都不来找我了……”
这不都是你老板叫我别来你们公司吗……
顾嘉嘉皮笑肉不笑地说最近工作忙，所以没去。
听后，蛮有同理心地点头：“哎，其实我们公司最近也是……忙得半死不活的，整天加班。”
要是今天中午没碰到齐曦，或许顾嘉嘉只会说几句保重之类的客套话，可现在不同了，她无法违背内心的好奇，继续从中打听齐曦的近况。
向她吐苦水，说最近接的大单子——梵幻乐园字体项目走到中后期，可甲方似乎对其中某些园区字体不太满意，要求他们改改改，设计师也加班通宵好几晚了。
这么一说，顾嘉嘉想起刚刚与齐曦对视时，他样子的确很疲倦，眼圈也深了。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珠子溜了溜，八卦道：“对了，你最近和曦哥发展得怎样啊？”
顾嘉嘉一怔，他们还哪有发展，电话号码还空了6个数，两人又若即若离的感觉，加上腾空出现一个气质女，她哪敢轻举妄动。
见她不做声有点憋不住，开始主动透漏：“曦哥最近经常和一个女客户老呆在一起……”
听anne的描述，该客户样貌如何的大气，待人处物如何的高情商，顾嘉嘉心里大概猜到会是那位气质女人。
继续说：“听我们同事说，那个郑歆怡工作能力一点也不比男的差，简直是温柔版的女强人，那气势不强硬，让你很舒服，同时又能让你不得不屈服……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隔三差五地就找我们曦哥一趟，待在会议室里聊超久的~！”可她却故意省略了同样待在会议室里的另一人，秦刚。
顾嘉嘉听着，努力地理性分析。如果真的如anne说的，其实，或许他们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层关系，可以是……合作无间的工作关系而已。
要是如此，顾嘉嘉还是有点可以接受，心中的酸涩感得以缓解。
“不过啊，”anne按照套路地来了个神转折，“我听我们的保洁阿姨说。”
顾嘉嘉颦眉：“呃，保洁阿姨？”
果然，每个公司都有一个八卦的前台，和一个神通广大的保洁阿姨。
：“说曦哥和她，关系不一般，私下经常约会呢！”继续添油加醋，“是两个人的那种哦，虽然有时也有其他人在场……”
瞧着顾嘉嘉半信半疑的样子，没答话连忙拍了她一记肩膀，有点恨铁不成钢道：“嘉嘉，你心真大啊……再怎么说，那个郑经理也算是你潜在的情敌啊！你不紧张一下吗？”
顾嘉嘉叹了口气，沉默。谁说她不在意那个郑歆怡，只是，好像再怎么在意，对齐曦毫无作用啊，只会给自己徒增不安感，让她原本大无畏的追求动力逐渐削减。
她苦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东西，眼色黯然地走去收银台：“呵呵，我先去结账了。”
***
好无聊……
这周六没接到兼职，顾嘉嘉却一大早就醒了，翻来覆去也睡不了回笼觉。
她举着手机刷博，已经停更好几个星期，粉丝也掉了十几个，从4997变成4978.这下再也不是千年499x了。没发美妆微博，评论转发量也死寂。
顾嘉嘉叹了口气，心想，等那批口红套装到货了，就发一下试色好了。
她点开朋友圈又刷新几遍，只有去了国外度蜜月的齐心倒时差地更新一堆秀恩爱的照片。点了一圈赞后，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看天花板发呆。
房间静得很。她四处飘荡的思绪里，总有齐曦的影子飞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呢，是还在睡觉还是又起来工作了……
下个月，她就27了。时间过得太快，几个月的时间也是眨眼间的功夫。
而扑倒齐曦的进度条，要么就是被按了暂停，与ding全剧终的距离越拉越长；要么就是他们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只不过结局是be。是她自己自欺欺人地觉得信号差，缓冲不了。
27岁，轻熟女。再过几年，就全熟了。
顾嘉嘉哀怨地叫了一声，侧过身子，抱住唇膏状的抱枕。自己还跟绘子阿容她们扬言，要和齐曦把微博污段子里的各种姿势全试一遍，现在看来，可能她是要准备步入老莫那样的老处.女俱乐部了。
“嘶……”肚子突然一阵痛。
顾嘉嘉捂住腹部，五官拧在一起：“擦，男人还没抓上床，就先来痛一把啊……”满身怨气地下了床，溜了卫生间。
***
叮——
电梯进去两个男人。
空气仿佛被凝固，两人面对反光的电梯门，互相瞧了瞧对方手里的东西。
齐曦手里拿着好几份早点，而顾嘉辰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顾嘉嘉千叮万嘱要买的姨妈巾。
即使塑料袋透明，但他一点也不觉得丢脸或害臊。或许，是因为他帮经常不备存货的顾嘉嘉买习惯了，无感。
虽然名字记不住，但齐曦认得他，这个曾经说自己是顾嘉嘉炮.友，暂住她家的弟弟。
电梯到达8楼后，两人同时挤在门外。齐曦余光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蓦然让顾嘉辰弱下势来，往后退了一步……
顾嘉辰一进门，就把装有姨妈巾的袋子丢到餐桌上，没几秒，就被坐在那吃早餐的顾嘉嘉快手拿开，并唠叨他别把它放在餐桌上。
顾嘉辰完全不搭理她，一屁股地躺进沙发里，点开电视看球赛，双手撑在后脑勺，悠悠地说：“我刚看见你炮.友了哦。”
顾嘉嘉握住汤勺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盛粥，嫌弃道：“……说了多少次，不是炮.友！他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邻居……”
语气透露着明显的失落和无奈。顾嘉辰不自觉地偏头看了看她瘦弱的背影，抿嘴沉默。
***
嘀嘀。密码门开锁。
齐曦进门后，把早餐放到茶几上，往里喊了声：“妈，早餐买回来了。”
齐妈妈推着一个小行李箱，慢慢地从客房里走出来。齐曦连忙走过去帮忙，推到玄关处。今天，她要回一趟老家，走走亲戚。
齐曦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桌上：“没有你爱吃的包子，只好买了些饺子。要是不好吃，我去你煮个面。”
齐妈妈和蔼地连摆手，让他坐下一起吃，手又从兜里拿出一颗纽扣：“在你客房里找着的。”
齐曦看了眼，是个女士衬衫的扣子，小雏菊的形状。他睫毛颤了一下，应该是顾嘉嘉那晚醉酒借宿时，掉下来的。
齐妈妈微微一笑，期待地小声问道：“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啦？”
齐曦抿了口茶，抖了抖报纸，低沉道：“……没那么快。”
齐妈妈挑了挑眉，嘴巴下弯，不以为然道：“可别太慢了，我和你爸爸都等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远方亲戚多关心你……”
齐曦眼睛看着报纸上的新闻，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觉得这颗纽扣出现得很是时候。
***
吃完早餐后，顾嘉嘉换了一身休闲装，又拿了一件厚实的白色针织外套。在镜子前简单地梳理着长发，简单地打了个底妆和化了个眉毛就算完工了。最近心情跌谷底，化妆也提不起兴趣，越化越随便简单。
既然今天没兼职，顾嘉嘉决定去一趟老人院，顺便和其他志愿者讨论这个月的老人生日会。把包包和志愿者证带上后，跟葛优躺的顾嘉辰说一声后，就出门了。
刚按了电梯，就听到齐曦家传来交谈声，心生好奇，侧耳偷听。
“哎呀，你别担心，我自个儿打个的士就好，你有急事先忙。”
“你拿着这么多东西，我不放心。你等我一下，我让秦刚过来送你。”
“一大早的干嘛麻烦人家，待会我让司机帮忙提一下就好！”
顾嘉嘉从拐角处探出脑袋，看着两人，却与齐曦对视时又躲开了：“……需要帮忙吗？”
齐曦听着她平静的语气，与往日兴奋雀跃的语调很不同。今天，她脸色有点苍白，身上竟已经穿起毛衣来了，想起今天在电梯里见到顾嘉辰买来的女性用品，多少猜到原因。
还没等齐曦婉拒，齐妈妈就说：“你是……”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
顾嘉嘉手指了指自己家方向：“邻居……802。”又不自觉地瞄了瞄老叫自己802的齐曦。
“哦~麻烦你啦。”齐妈妈立刻道谢，不客气地与她说了一下情况。
顾嘉嘉光速地瞄了齐曦一眼，礼貌地颔首微笑，走过去帮忙拿行李箱。
“这个我来吧。”齐曦抓住行李箱的拉杆，“这个重。”
顾嘉嘉收回手收：“……嗯。”
齐曦锁上门，又把齐妈妈手里的东西都拿上，让两人两手空空地搭电梯。他对顾嘉嘉说：“你开我的车去。”
顾嘉嘉抓紧了包包的肩带，又嗯了一声。
齐曦连续偏头好几次，垂眸看着少有安静的顾嘉嘉，仔细地捕捉她脸上紧张的微表情。而每次想开声说话时，又下不了决心。心想，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