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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中奖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系统随机组合的章节的哦!这么一算下来,每个人差不多可以分到三四十块钱的,有的多的甚至能分到五六十块,在这个时候,这绝对可以算是一笔大钱了,这一整年,全家人的灯油火蜡、针头线脑可都着落在这上面了。
农村人不像城里人那样有粮票、布票,他们是自给自足的,自己种粮吃,自己织的土布做衣裳穿,需要花钱买的主要是一些工业制品,比如说火柴啊、盐巴什么的,有孩子要上学的人家还要交孩子的学费和笔墨纸张的费用。
这两年张天亮悄悄给社员们扩大了自留地,又允许他们自己在家里搞些副业,养养鸡鸭什么的,平时墟日的时候社员们会把自留地上摘的菜、攒的鸡蛋什么的拿到县城里去,换点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生活本来就比往年宽松得多了。
这回一下子手里又多了好几十块钱,更加是欢喜得不得了,有很多人已经大声在商量着要上县城买些什么好东西回来过年了,百货商店里那些一心惦念着的布料、成衣也可以咬着牙买一件回来显摆了,整个社员大会的会场都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
张天娇也念叨着要去把百货商店那件衣服买回来,身为女人,赵晓明很能理解她的这种执念,只是有点不明白:“百货商店买衣服要布票的,你哪里来的布票?”
“去县城跟人换的。”
张天娇给她解释说,他们农村人自己织的土布,拿到县城十尺土布可以跟人换两尺布票,县城有些人家孩子多的,分配的布票根本不够家里做衣服,就跟农村人换,城里人有布可以用,农村人也有布票可以去买漂亮的花布和成衣,各取所需。
赵晓明却觉得这买卖太不划算了,土布多好,纯棉的,透气舒服,县城百货商店那些布料,都是一些化纤面料,什么尼龙啊、涤纶啊,不透气不说,还会起静电,送给她也不想要。
可禁不住农村人认为那才是时髦、高档货,能买上一件都要得意地显摆好些日子。
分完红,张天亮又宣布了几件生产队的大事,赵晓明也没往心里去,直到一件与她切身相关的事:“现在有来自省城的赵晓明同志,自愿投身农村生产建设,把户口落到我们香坪坝生产队,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同意的举手!”
要不是张天亮当了生产队长,生产安排得好,又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大伙儿还过不上现在的好生活呢,因此张天亮这会儿威信高着呢,他的提议基本上没什么人会反对的,刚刚那话音刚落,“呼啦啦”一阵手就举了起来,有人还大声地说:“队长的媳妇要落户咱们村,我举双手同意!”
“哈哈哈!”许多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还有的妇女吵着要赶紧让她们吃上红鸡蛋。
赵晓明偶然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孙友梅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见她回头,这才若无其事地把眼神转向别处。
赵晓明耸耸肩,心道大姐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有心想要跟你争些什么。
没想到刚刚才想着不跟她争呢,这马上就遇到一件要争的事情了,紧接着赵晓明的入户问题之后,张天亮又宣布了一件事,乡里的小学要重新开办了!
社员们都很高兴,以前饭都吃不饱,自然顾不上孩子读书的事,如今生活好过了些,家里有适龄孩子的人家也开始想着要让孩子去识几个字了,不过原来要上县城的小学实在太不方便,现在乡里要开办小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张天亮又说起乡里的小学要招代课老师,工资由每个生产队平摊的事,这件事也是全票举手通过了,反正摊下来也没多少钱,都是对孩子有利的事,自然没有人拖后腿。
至于招代课老师的事,村里就没多少人有兴趣了,队里初中文化的找不出几个,就算真的有也觉得在队里干活挣工分比去当代课老师挣那一丁点儿工资划得来,因此在张天亮说了散会之后,大伙儿很快就散了,忙着回去数钱呢!
只有孙友梅留了下来,找到张天亮:“天亮哥,我想报名!”
张天亮拿出一张公社上面发下来的表格给她:“那你把这个填一下。”
赵晓明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无非是填些姓名、年龄、性别、文化程度、家庭成分之类的,她发现,孙友梅在填到家庭成分那一栏时,犹豫了很久,终于咬着嘴唇,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地主”两个字,写到最后,握笔的那只手指节都在发白。
她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家庭出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能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一个人的命运,实在是太不公平。
填完表格,孙友梅问:“我们村还有其他人报名吗?”
张天亮看看空荡荡的四周:“喏,你也看到了,哪还有别人。”
孙友梅揪着衣角:“天亮哥,公社那边,你帮我说说话。”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要高兴坏了,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她脱离农村生活唯一可能的途径,她一定要紧紧地抓住。
虽说在本村她是没有什么竞争者,可是整个公社有好几个村呢,而且有的村距离县城近,也比较富裕一些,那些村里供孩子读书的人就多,光是这两年读高中毕业回来的,整个公社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四个,这些可都是强劲有力的竞争对手。
张天亮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公社那边对每个竞争者都会公平对待的,他们会综合考虑你们的实际情况,选出最优秀的人来担任我们孩子的代课老师。”
孙友梅脸色一黯:“好,我知道了,谢谢天亮哥。”
等孙友梅离开,张天亮叫过赵晓明:“来,你也填一张表。”
赵晓明坐下老老实实地填了起来:“赵晓明,年龄二十二,性别女,文化程度高中毕业,家庭成分这里我该填什么?”
“就填贫农。”张天亮随口说。
“哦!”赵晓明依言写好,交给了张天亮。
张天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看不出来啊你二十二了,跟我一样,也是五五年的?我还以为你跟阿娇差不多大呢!”
赵晓明迅速在心中换算了一下,确定一九五五年出生的人今年确实是二十二岁之后,才点了点头说:“没错啊,你也二十二啊?我还以为你比我大很多呢!”
她倒没有说他显老的意思,只是在她的年代,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的男生,看起来都是青涩得很的毛头小伙子,哪有他这般成熟稳重,一看就很能当家做主的样子。
张天亮却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摸摸脸:“我长得这么老?”
把表格收起来,张天亮又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黄色牛皮纸封面,用棉线装订的,翻到写着字的最后一页,把赵晓明的资料登记上去。
他的字体苍劲有力,竟然好看得很,看来他虽然念书不多,但因为特别珍惜能读书写字的机会,所以特别下苦功练过字的吧,否则的话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一手好字。
赵晓明想起她以前的大学同学,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依靠电脑打字,所以没几个人的字是写得好看的,她还好,小时候辗转于各种培训班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个练字班,所以一手字写出来还算能见人。
不然的话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她是高中毕业的人。
“这就是给我上户口?”这也太简单儿戏了吧?
“还不算,咱们农村人大多数一辈子都用不上户口,所以只要在队里登记一下就可以了,等到要用户口的时候,再来这儿开张证明去乡里办户口本。”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帮我开证明吧!”
“行,这就开。明天就去乡里办户口。”
两人回到家里,张天娇正在乐滋滋地数钱,把今天发下来的钱和往日攒下的搁一块儿,反反复复地数了好几遍,数清楚了就用一条花手绢给包起来,藏到箱子底下,再用一把大铁锁给锁了起来。
再看看家里缸里罐里都盛着满满的粮食,还有赵晓明带回来的那些好吃的,张天娇忍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晓明姐,我觉得我现在腰杆子特别挺!”
赵晓明也由衷地感到欢喜着,当年她在物质生活上应有尽有,却总是感觉到空虚无聊,没想到却能在这种贫穷匮乏的生活中,感觉到丰收后富足的幸福。
张天亮才回来一下就不见了人影,一直到做好饭了还不见回来,赵晓明问:“你哥上哪儿去了?”
张天娇不在意地说:“上山去了。”
气势轩昂的歌曲已经播放完毕,广播里换成了一个严肃的女声:“正点报时,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七点整,今天是公元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在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
女播音员后面再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赵晓明被她那一句抑扬顿挫的“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震得僵立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没有哪一位好心人能来告诉她一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晓明记得,当她走下飞机,双足踏上乌鲁克尘土飞扬的土地上的时候,分明就是二零一六年七月十四日。
那天刚好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谢娉婷的生日,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她怎么就信了谢娉婷那死丫头的鬼话,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境地了呢?
残酷的现实不容她继续伤春悲秋,一阵猛烈的狗吠声把她从回忆中唤醒,赵晓明抬头一看,立刻三魂不见了七魄,只见一条毛色黑亮,足有她半个人高的巨型犬类冲她直奔过来,大有不把她扑倒在地决不罢休的势头。
“啊,救命啊!”赵晓明尖叫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把脸死死地藏在腿间,“要死了要死了,这回一定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