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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明看见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挺适合张天娇的,这颜色红得很正,仿羊绒的质地,带着流苏,想象着热情洋溢的张天娇戴上它,莫名地就觉得非常搭。
“同志,请把这条红色的围巾拿给我看看。”赵晓明对营业员说。
营业员把围巾拿出来,赵晓明拿起在脖子上松松地绕了一圈,问张天亮:“好看不?”她的肤色本来就白,被大红色的围巾一映,更显出粉粉嫩嫩的气色来,不但张天亮眼里满满的惊艳,连见多识广的营业员都忍不住赞道:“这款围巾是我们这里卖得最好的,可能戴得这么好看的,还真没有几个。”
旁边柜台另外一个闲着没事的营业员也来凑热闹:“可不是嘛,小伙子,你对象戴上这么好看,赶紧掏钱买呗!”
张天亮傻乎乎地点头:“要买,要买,请问这个多少钱?”
“不贵。”营业员笑眯眯地说:“八块钱,加两尺布票。”
张天亮正要掏钱,赵晓明拦住他:“别,这是我要送给阿娇的,我自己买,不过布票你要先借给我,回头我再想办法还你。”
张天亮颇为意外地看着她,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给她买东西呢!
“买给阿娇的?”
“对呀,你不觉得这围巾特别适合阿娇吗?”
“那你呢?”
“我?我没想着要买围巾啊!”说实话,比起她以前所用的那些大品牌,眼前的这围巾她还真看不上,再说了,她也没有跟别人买一款的习惯,既然想着要买给张天娇,就决没有自己也买一条的道理。
张天亮皱眉:“为什么不买?”
营业员也凑上来说:“就是啊,同志你戴着这么好看,不买多可惜啊,反正也不贵,就多买一条呗!”
赵晓明还想再说什么,张天亮已经做了决定:“就要两条。”说完已经掏出了十六块钱和四尺布票。
营业员一边开单一边对赵晓明说:“你对象对你真好。”把单据递给张天亮,“我这儿不收钱,您拿上单子去那边交。”
张天亮拿着单子交钱去了,赵晓明心里有点儿不高兴,但也不像上次他自作主张买东西时那样气愤了,喜欢一个人,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包容很多原来无法接受的行为。
只是对营业员说:“能给我换一条吗?换那个黑色的。”既然避免不了要撞款,那总不能连颜色也撞了。
张天亮付款回来,营业员已经把两条围巾分别用牛皮纸包好,装在网兜里了,张天亮接过围巾:“走,再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
“不用啦,还是快点走吧,不是还要赶六点钟那趟长途汽车吗?”赵晓明赶紧拉住他。
张天亮看看外面的天色:“也对,去吃个饭赶到车站就差不多了。”他没有带表的习惯,但通过看太阳的方位来估计时间的本事却很高明,学校里有一个用来确定上下课时间的破闹钟,赵晓明试过好多次,让张天亮看天猜时间,然后她一看闹钟,那时间果然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们要乘坐回金山县的长途汽车还是原来的那一辆,其实跑这条路线的车也就只有一辆,每天早上五点半从金山县出发,路上顺利的话,到达省城一般是下午五六点。
到站以后,稍微休息一下,往四个车轮上洒点水降降温,接上省城回县城的乘客,换一个司机,马不停蹄地就出发了,晚上开夜车一般比较顺畅,四五点就能回到。
听说这辆汽车如此高负荷的工作强度,赵晓明直咋舌,难怪它会残破成这个样子,过一个小坎都像要散架似的,这要换成是活物,早就过劳死了。
“那如果它在半路上坏了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修呗!”
“那不就得误点了吗?它的时间安排得那么紧凑,万一误点了,那后边不都得乱套了吗?”
“那也没办法啊,只能等着了。”张天亮说得理所当然,赵晓明认真想了想,果然也是没办法的事。
幸好他们的班车并没有误点,赵晓明吃饭的时候特地吃得很饱,据说吃饱了不会晕车。捂着鼻子上车,准备一上车就睡它个天昏地暗,睡醒了刚好到站。
“乖,醒醒,我们要下车了。”听到这声温柔的呼唤,赵晓明猛地弹了起来:“终于到了?”
张天亮苦笑一下:“不是,车坏了,要修车。”
“不会吧,还真被我乌鸦嘴说中了?”赵晓明扒着车窗往外看,四下黑沉沉的一片,依稀只看得见远处山脉黑黝黝的轮廓,附近连户人家也没有,分明就是荒郊野外的模样。
车上的乘客一边抱怨一边陆陆续续地下了车,虽然是夏天,可是半夜的风还是很有几分凉意,张天亮打开行李袋,拿出两件外衣,一件给赵晓明披在身上,另一件裹在她的头上:“夜里有露水,别打湿了头发。”
深更半夜的,赵晓明也没心思去管什么形象了,被他裹成一团搂下了车。
下了车的乘客有的围在车头底下,帮忙打着昏黄的手电,让司机修车,有的三五个聚在一起抽烟闲聊,张天亮在路边走来走去,试图寻找一块平整些的石块,让赵晓明坐下来等。
“你过来。”赵晓明叫他,“坐了大半夜了,不想坐,你陪我。”
“好啊,陪你做什么?”
“陪我跳舞。”
赵晓明拉着张天亮离开人群,找到一个空旷而平整的地方:“交谊舞会吗?我教你啊!”
张天亮木着手脚,任由她摆布着。
别人初学交谊舞,都是先学慢三、慢四,偏偏赵晓明要跳的是华尔兹:“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怕踩着我,只要跟着我来就好了。”
赵晓明牵着张天亮的手,轻盈地舞动起来,身形灵动、脚步优美,舞步大开大合而自由随性,张天亮原本僵硬而死板的四肢在她的带动下也渐渐灵活起来,进退之间渐渐地也有模有样了起来。
“怎么样,好玩吗?”赵晓明兴奋地旋转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一直小心地压抑着自己任性跳脱地性子,一点点地去适应、去融合这个时代的规则,只有今晚这个意外的抛锚,这一片能让人抛却任何伪装的黑暗,让她彻底地放飞了自我,真好啊,就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可以肆意地、自由地跳舞。
银铃般的笑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有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有伤风化!”
赵晓明笑得更大声了,就是要伤给你看啊,怎么样!
东方破晓,天色渐渐发白,赵晓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依偎在张天亮的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结实有力的腰:“怎么办,我一分钟也不想离开你呢!”
张天亮闷闷地笑,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情意:“那就不离开啊!”
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汽车修好了,司机站起来拍拍手:“上车喽!”
没心没肺的赵晓明,直到汽车快到站了,才想起来要问一问:“咦,你不是去省城买机器的吗?机器呢?”
张天亮不在意地笑了笑:“暂时还运不回来,过两天还要再去一趟提货。”
赵晓明想起这一路颠簸就颇为后怕:“那我可不跟你一起去了。”
张天亮捏她鼻子:“不是说不想跟我分开的么?”
赵晓明嘻嘻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也一样的。”
张天亮忍不住又在那羊脂白玉一样水嫩的脸上捏了一把:“放心吧,本来就没想着要带你去。”
事实上购买机器的事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顺利,购买这批机器本来走的就不是正当手续,根本就没法子正常托运回来,这个时候也没有私人跑货运的,从省城到香坪坝,路途遥遥,山长水远,想要把这批机器运回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也就放弃了,毕竟在这个时代,政策不明朗的情况下,这个五金厂是否开得成,以后能否办得下去,都还完全是未知数,一上来就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打退堂鼓也是人之常情。
可张天亮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在他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托运不了没关系,就是用人力拉的,也要把它拉回来。
回村之后张天亮就动员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拿出队里最好的三辆板车,换上结实的鞋子和衣裳,背上足够的干粮,气势轩昂地出发了,他们这是打算活生生地用双脚走到省城,然后再把机器拉回来。
赵晓明原本并不知道他这个疯狂的举动,直到他走了两天之后,无意中问起张天娇:“你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哪有那么快,他们是走路去的。”
赵晓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张天娇只好重复一句:“我哥他们是拉着板车走路去的,可能得走好几天吧,哪有那么快回来。”
赵晓明目瞪口呆:“他这是疯了吧,走路去省城,好几百公里呢,居然还想着用板车把机器拉回来,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啊,你们知道了也不劝劝,就由着他们这么胡闹?”
张天娇纳闷地说:“怎么,拉不回来的吗?可是我哥说那机器不大,他算好了,拆开来堆在板车上,三辆车刚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