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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风饼是泗水县人,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梦见数不清的白面大饼被风吹到自己的怀里,生了他后就起名王风饼。不过做梦之所以被称之为做梦,无非就是梦里的场景不过梦一场,根本实现不了。
王风饼的娘怀他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了,生了王风饼后还不是最后一个,又陆陆续续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两个大人,九个孩子,每年还要上交十几斤稻米给阿爷阿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王风饼在孩子堆里不大又不小,不像老八那样长相清秀带着股贵气,也不像老二那样甜言蜜语的逗大人开心,只会闷着头干活不吭声,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等到年岁大了,家里给找了门亲事,也是个苦哈哈出身的女人,带着些吃饭家伙,就算是分了家单过了。
王风饼对于这些倒是不太在意,自家什么情况自己也清楚,平日里老子娘对自己也算不错,虽说分得的东西少了些,不过自古好汉不求人,自己有手有脚的,什么挣不出来。
只是有一点,要提前和婆娘说好了:孩子不能生太多。
王风饼太吃过孩子多的苦了。自家老子伺候田亩是一把好手,平日农闲的时候还经常上山套个兔子摘点果子什么的,按说家里不缺吃食。可是孩子太多了,一只兔子即便全烧了,放上满满的芋头野菜,也不过一大盆,家里能张的嘴倒是十几口,一口肉还没吃完盆子都空了,怎么富得起来。
也因此王风饼兄弟几个,就他孩子最少。算上怀里抱着的,不过两个女娃,两个男娃,其中还包括一个刚生也不知能不能活的女娃。外加上王风饼靠着勤快本分让县里的大户结了楔子,把自家两亩薄田挂在他下头,生生省下了一层的粮食,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时候王风饼都在庆幸,幸好自家崽子生的不多,嘴少了,碗里的饭自然就多了。前些日子还在屋里和婆娘扒拉,自家的茅草屋子还是成亲的时候盖得,年久失修,该大修了。等天暖和些,找人来修葺修葺,也能整出个屋子预备着老大成亲用。
王风饼坚信,只要自己踏实肯干,日子就一定能越过越好。
可没想到,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刚好赶上县里的大集,王风饼挑着担子带了些山上套着的野味,准备换几个花销。青天白日的,没有任何的征兆,土龙王就发了怒。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大家都慌了神似的到处跑,拥挤声,哭喊声,嘈杂声,混合在一起,简直构成了一场人间惨剧。
王风饼因为木讷本分,占得的本来就是集会偏远的位置,跑起来倒是方便。他也不敢抬头,不敢四处看,就怕看着了不忍心就走不了了。只顾闷着头跑,担子也不要了,野味也不要了,往着家里拼了老命的赶。
一家子,可都在一破茅草屋子里面呢!
跑掉了一双鞋子,王风饼总算是顺顺当当的到了家。还好还好,婆娘着急之间砸了手,老大被根大木柱子压断了腿,其他人磕磕碰碰的,虽说受了点伤,但是命都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简单用药泥敷了下,能不能长好就看命了。婆娘还好说,就是老大以后如果要是瘸了,说不得讨媳妇就要艰难些,哎~
王风饼蹲在角落,看着前面热热闹闹排队的邕城人,不经有些羡慕。虽说都经历了地动,但是人家县太爷有用啊,这大半年过的,虽说离得远,这邕城的事情还是零零碎碎的飘进耳朵了些。又是修路又是卖皮货的,折腾的邕城乡民口袋子里面满满的银钱。
现在又带着大家去外面买粮食,王风饼可是听同乡的说的真真的,那一车车白花花的粮食只往仓库里面运,堆得比山都高,塞得满满当当的,听说邕城县衙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真好。
自家县太爷呢,出事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泗水县太爷也在到处奔走,王风饼那块区域伤情不重,因此没有去那里)。早些日子还发过一些粮食,但是也不过勉强裹腹。自家屋子又倒了,天冷不好动工,全家人现在挤在勉强修葺的灶房里面,四面透风地上还湿哒哒的难受,想到家里貌似有些感冒的老四,王风饼心里又沉甸甸了许多。
因此县长要求征集一起去邕城闹事的人,王风饼也就鼓着勇气报名了。瘸了腿的老大,伤了胳膊以后不能干重活的婆娘,还有额头开始温度升高的老四,一个个就像座山压在王风饼的肩膀上,由不得他选择。
不过还好,就像王风饼想象的那样,邕城的县太爷是个真正的好人,大家在县衙坐了一上午,县太爷终究还是松了口。今天,就是出规矩的日子。
说到规矩,其实对比周围人的不解和怀疑,王风饼还是很赞同的。规矩,说白了,就是路子,就像是之前自己分家,虽然阿爸家里穷的叮当响,吃饭睡觉的家伙还是凑齐了一套,这就是规矩。
自家准备修葺房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和老大预备了,这也是规矩。没有规矩,怎么做事情都不好,王风饼大字不认识一个,但是道理却是门清。只是这会蜂窝着大伙到邕城县衙门口闹事,终究是压下了自己的脊梁。
“贴告示了,贴告示了~”王风饼还在思来想去的,就听见前面的同乡呜泱泱的大叫起来。王风饼探着脑袋,拼命的往前面挤去:“说了啥,说了啥”
早有准备好的衙役拉了人墙,一边不客气的拿着手里的杀威棒举来举去:“干啥呢,挤什么挤,挤什么挤,都在原地待着。”又有从邕城仓库学堂抽调的孩童,用着尚带奶腔的童言一字一句的念着告示上面的话。
王风饼看着和自家老二差不离岁数的孩子,却是对着一张天书般的告示如数家珍,心中不由涌现几分羡漾,怕自己再挤伤了孩子,勉强忍耐了身子,只是侧着耳朵问旁边的人:“说了啥,他说了啥?”离得太远,孩子声音又不高,终究是听不清。
旁边的人许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一级级的传下来,倒是口齿清脆利索:“县太爷说了,粮食可以换也可以买,每家每户限量供应,想要的凭着户籍本子在自家乡长那里统一登记。买的话比之现在的行家稍微便宜一些,换的话就要看看手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王风饼长了几十年没出过一次雍州,家里所有物件都是自己种的粮食换来的,往往是前脚得了银钱后脚便得添置些物件,家里的存银向来不超过一两。买粮对于他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不做考虑。
“咋换,用什么换?”这话不用王风饼发问,就有性子急的先叫了起来。大家老二不笑老大,各自家里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上面也没细写,只是说了要去码头那边,说有可以置换的告示贴出来。说那边有具体置换的办法,有手艺的出手艺,有力气的出力气,总之出了货就能得凭证,然后拿着凭证换粮了。”
王风饼随着人流晃悠悠的前往码头,临走时看着已经开始领粮的邕城人心中一阵羡慕,要是自己也是邕城的就好了。心中模模糊糊的,总有个主意在晃荡,但要细想,却又抓不住了。挠挠头,王风饼把想法抛掉,紧跟几步跟上了大部队。
紧赶慢赶的,等到王风饼一行人到了码头,依旧早已是人山人海。除了入王风饼一样一门心思想要换粮的,其余看热闹的,探消息的不一而足,挤得就和赶集似的。
王风饼快走几步到了人群最密集处,逮着一个相熟的就发问:“看着了么,这是怎么说的?”
被他拉住的抬头看了贴的满满的墙面一眼,虚指了一下:“喏,看清楚没,上面写了邕城愿意收购的东西,有单价的。比如编筐,比如皮货,只要符合了邕城的要求,他们就能收,收着了就给凭证,我们攒了十个凭证就能换回一篓子粮食。”
“还不止粮食呢,冬天的大衣,锅碗瓢盆,棉被褥子,只要你想的到的都能换。”开了话题,那人明显热情许多:“看看,看看,老赵家的大棉衣,老牌子的,结实耐用,只要二十个凭证就可以,还有。。。”
“谁问你这个了,他收什么?”王风饼急的上火,看着已经排队准备接业务的同乡:“我是问你我能干什么,什么挣钱,算了,我们一边排队一边说。”说罢王风饼拉了同乡往队伍最后面一站:“我们能干什么啊?”
同乡被他扯的一个晃荡:“瞧你着急的。”
“我看看啊,皮货,哦你不会打猎;甜瓜干,这玩意要手艺你又不会;代写文书,你不识字。哦,编筐可以,我记得你家的家伙什都是你自己做的吧。咋样,这个你可以有哎~”
“编筐?”王风饼疑惑的挠挠脑袋:“这玩意做一个几十年都用不坏,县太爷要这个干吗?”雍州多山脉,不止泗水,便是邕城也是群山环绕。家里少筐了上山随手砍颗竹子就好,何必要特意在上面征集这玩意。
“我哪知道,反正他要我们就做呗,你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