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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你自己的想法,你想怎样呢?”
薛婉华被问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这话能怎么说?心里便开始埋怨张氏,这样一问叫她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一句她想嫁给裴三吧?薛婉华哀怨地想,按常理,不应该是张氏满口承诺,让裴三负责任娶她才对吗?
薛婉华局促难堪不说话,张氏便也不催促追问,也不叫她起身,只任由她继续在床前跪着。老半天薛婉华才斯斯艾艾说道:“母亲这样疼我,裴家于我有养育之恩的,婉华哪敢怨恨处置三哥!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婉华跟迟哥哥的婚约怕是不能了,婉华在裴家养了这些年,更不愿离开母亲,生是裴家人,便是死也是裴家的鬼……”
“我知道了。”张氏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你这是愿意跟着谨儿了?他毁你清白,你便索性想嫁了他,是么?”
这话问的薛婉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间弄得面色涨红。
“这既是如此,我便做主答应了。”张氏叹息地说道。
薛婉华心中一喜,才刚刚把心放下,却又听到张氏说道:“只是这婚事眼下不能宣扬,你自家知道也就罢了,外头更不可传出去。”
“这是为何?”薛婉华一惊,忙追问了一句。秘而不宣,婚事瞒着掖着还叫什么婚事?她要的便是嫁给裴三的风光,难不成张氏竟没打算让她做正室,却叫她不明不白跟着裴三?薛婉华想到这儿,急忙说道:“母亲,婉华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如何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其中原因,你倒还用问么?”张氏察言观色问下来,心中越发信了裴三所说的,不禁难掩心中的失望,冷声说道:
“婚约换人,兄弟易妻,裴家书香世家,竟出了这样大的丑事,外头只怕传的纷纷扬扬。裴家如今还在孝期里,传扬出去谨儿怕也毁了。再说你自己,那晚的事情即便府中尽力捂着,可也难免人多嘴杂传出去,这节骨眼上婚约忽然换了人,你怕也叫人背后说三道四,落个不好的名声。若是将来谨儿功成名就,世家高门往来应酬,你就不怕人家背后骂你一句先奸后娶么?”
张氏这番话说的很不好听,却入骨三分,薛婉华一张脸皮已经涨得紫红,羞臊难当,心中又怕又恨。
张氏对她一向疼爱,怜她自幼失了双亲,这些年连重话都不曾说她几句,薛婉华便觉着张氏慈祥仁善,如今听她句句刺在痛处,才恍然想起,这张氏稳稳地掌管裴家后院这些年,哪能只是个仁善和软的角色!
“再说裴家如今还在孝期,便是眼下把这婚约说出去,你们也不能成婚,如今也只好先不要声张,等年底出了孝,风波也该稍稍平息了些,再想一个遮掩的说辞,慢慢安排这事,横竖这婚约换成谨儿我是答应了的,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张氏说的分明有理有据,薛婉华羞臊恼恨之下,也不敢造次质疑,只好嘤嘤哭得个可怜。然而张氏今日分明硬下了心肠,便由着她哭。薛婉华哭了半天,只得顺从地说道:“婉华全听母亲的。”
这日晚间,张氏叫了裴三来,屏退了屋里的丫鬟,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子的话。
“这事情就这么着吧。其中内情,母亲心中有数的。眼下等着看你身败名裂的人可不少,这等丑事,怕是越折腾越臭,如今先平息下来才是上策。我看婉华……兴许是心里恋慕你,才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糊涂事情,也是我这些年把她宠坏了。”
裴三立在张氏病床前,沉默地听着张氏说话,神色淡漠,不嗔不怒,脸上竟没有旁的表情。
“母亲知道这事委屈了你,更叫你六弟蒙羞折辱。我便再如何喜爱她,也不能容忍她损害你们兄弟两个。只是眼下若发落了薛婉华,那些个盯着你的人,必定一口咬定裴家心虚灭口,再说她好歹在我跟前养了这些年,我也是忍不下心。如今只慢慢等着风波过去,我也不会再由着她。若她能从此安分守己,母亲希望你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上,给她一个名分,只是她这心性怕做不的正头娘子,裴家横竖也不缺她一口饭,你只当养着她就是了。”张氏说着停顿片刻,双目微眯,长叹一声说道:“若是……她仍是不思悔过,便全由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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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姜采青之前猜测的,婚约就这么换了裴三,然而不曾声张,张氏的掌控之下,府里渐渐风平浪静下来,就连当晚亲眼撞破那事的薜荔也好好地回到了薛婉华身边伺候,只是没再见到裴三的丫鬟檀香,听说是被张氏配了个庄子上的小厮,早已离开裴府了。
只除了裴六离家未归,裴三担心胞弟,无处发火,便将薛婉华丢在她自己院里彻底忽视,撤去了她身边大半的丫鬟婆子,只换了几个粗使婆子去,加上张氏也不想见她,薛婉华的处境一落千丈,一下子没了往日的娇宠风光。
这事情一拖数日,姜采青便主动跟裴三提出说,她打算搬出裴府。
“搬出去?”
“正是。”姜采青说道,“这府中人多眼杂,我如今见着人多便心虚担忧,生怕叫人看出什么破绽。再说夫人的病情有了起色,也不缺人伺候,客走主安,我也该告辞了。
裴三伺沉思片刻,也没反驳,只是说了一句:“再等一两日,我自会安排的。”
姜采青本以为裴三所谓的“安排”,是给她准备住处之类的。裴三原先提过,裴家有一处别院清静舒适,可以让她搬去住下。如今算来这“身孕”不足八个月,孩子生下来总得满月再回去,这么一算,怕是要住个三五月的。想想当初她是借着“祝寿”的名头来的,如今要留在沂州“待产”,为了掩人耳目,总该再找个什么合适的借口才好吧?
姜采青还在琢磨“借口”的事,裴三那边就有动作了。
这一日薛婉华因为些琐事发了脾气,却被裴三差去的婆子顶嘴奚落了几句,禁不住满心委屈,哭哭啼啼来求见张氏。
谁知这日时宗玉来给张氏针灸,才起了针,正陪着张氏说话,交给她一些“偏枯”康复的锻炼法子。张氏本来就厌恶了薛婉华,这会子自然不理睬她。薛婉华娇宠惯了的,便在门口气恼地赖着不走。
等针灸按摩过后,姜采青送时宗玉出来,便看到薛婉华领着薜荔还赖在门外,说来也奇怪,裴三将薛婉华身边的原先的丫鬟婆子都换掉了,不知为何却给她留了个薜荔,裴三那样的人不可能是疏忽,也不知打的什么盘算。
见姜采青出来,薛婉华满心委屈,便狠狠瞪了姜采青一眼。想到她一个乡下小户人家的妾室,如今竟被张氏格外看重,整日留在身边,满院子下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反倒不肯见她了。薛婉华嫉恨之心顿起,忍不住跺着脚,瞪着姜采青质问道:
“哪里来的外人,竟厚着脸皮呆在府中不肯走的。是不是你在母亲跟前说我的坏话,母亲才不肯见我?”
同为“老乡”,姜采青本来还挺为薛婉华惋惜的,好好的婚约,竟叫她自己弄成这般尴尬境地,谁知薛婉华竟忽然把矛头冲她来了,真是不可理喻。同为穿越女,难不成她穿来的时候忘了带脑子来?还是在现代就整天撕逼脑残惯了的?
姜采青自认为她可也不是谁的出气筒,当时便冷下脸来,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脸皮厚的人倒是不缺,总有那些不自重、不自知的。”
“你这贱人说谁呢!”薛婉华气得叫道。
姜采青不想再理她,便送了时宗玉出门,谁知错身而过的时候,薛婉华身边的薜荔忽然就身子一歪,往她身上撞了过来,姜采青根本没提防,被薜荔撞得猝不及防,站立不稳地往后倒去。
“娘子!”魏妈妈惊叫一声,她本来低头跟在姜采青身后,此刻慌忙扑过来,抱住姜采青一起倒在地上,姜采青仰面倒在花魏妈妈身上,连忙手脚并用地从魏妈妈身上下来,坐在地上发懵。
守门的婆子赶紧过来扶她,瞅一眼姜采青偌大的肚子,一张脸顿时吓得脸发白。
姜采青坐在地上,只觉得扑通扑通心跳得厉害,守门的婆子伸手想扶她起来,姜采青竟吓得使不上力气了。只觉着整个人吓得四肢发软,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身孕虽是假的,可她揣着这假肚子整整过了好几个月,时时刻刻揣着,或许是装了太久,偶尔还幻想着裴三会送来一个怎样娇娇软软的小娃娃……那一刻,她竟本能的紧张慌乱,压根就没想到这肚子是真是假,仿佛自己真的是身怀六甲了。
“娘子,娘子你怎么样?”魏妈妈爬起来,紧张地问道。姜采青迟缓地摇摇头,看着魏妈妈心有余悸。
再一看魏妈妈,也是吓得不轻。估计那一瞬间,她也本能的紧张害怕了。魏妈妈见姜采青脸色不佳,赶紧小心地扶了她起来,连声问她有没有怎样。
“还好。”姜采青定了定神,说道:“扶我起来。”
“你这贱婢,你竟敢推倒娘子!”魏妈妈指着薜荔骂道,“我们娘子哪里得罪了你,好毒的心肠,倒是谁指使你的?”
“奴婢……奴婢……小娘子,不是奴婢……奴婢没推她……”薜荔吓得语无伦次,转向薛婉华哭道:“小娘子,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干……”
院里的丫鬟仆妇此时听见喧哗,忙跑了出来,花罗一见这情形便红了眼睛,指着薜荔骂道:“瞎了眼的小娼妇,你没推,你当旁人没长眼睛么?难不成我们娘子自己摔的?”
“先将她扶进去吧,她身孕已经八个月了,这一摔只怕动了胎气,实在凶险。”时宗玉扬声吩咐道,“小心着些,我先给她把把脉。”
魏妈妈赶紧扶了姜采青回屋,时宗玉忙跟了进去。
“青娘子这是动了胎气。”时宗玉把了脉,沉吟着说道,“如今只让她卧床保胎,我开个应急的方子,赶紧叫人去熬药。”
姜采青卧在床上,这会子算稳住了心神,她今儿兴许是无妄之灾,也不知怎的那薜荔就忽然身子一歪撞过来了。只是事出突然,竟真叫人好一番惊吓。
因着这一撞,姜采青便只好像模像样地卧床安胎,正屋张氏得了信儿,更是担忧不已,好在又听说,时宗玉刚好也在,赶得及时,保胎也及时,胎儿暂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