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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子钺带着席思远从厕所出来,小家伙拉着爸爸的手,走路一跳一跳的,嘴里还哼着歌。
怀念泪水迷蒙的目光投过去,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靠近,她擦去泪,一瞬不瞬的看着席思远,看他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一开一合的嘴巴。初春温煦的阳光落在他瓜皮脑袋上,头发乌黑发亮。
这是她的儿子……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她在产房痛不欲生分离出的骨肉……
她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每天都在听他叫妈妈……却不知道,他就是她儿子……
怀念一步一步,缓缓向席思远走去,表情如梦似幻,有心酸激动又有犹豫忐忑,恨不得快步跑近他,又怕一切只是一场梦,不敢太用力,怕打碎这个梦。
席思远抬眼,看到妈妈走过来,欢快的叫道:“妈妈——”
盈了满眶的泪,应声而落,心脏紧紧揪成一团,发酸发痛。怀念蹲下身,手掌颤抖着他脸上抚摸,席思远瞪大眼,诧异又紧张的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
一旁的席子钺眉头微蹙,俯身扶上怀念的肩膀,“怎么了?”
怀念蓦地将席思远抱入怀中,她用全部力气将他紧紧抱住,脑袋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泣不成声。
席思远伸出手,拍着妈妈的后背,“妈妈,是我尿尿的时间太久了,你想我了吗?宝贝儿回来了,没有被外星人抓走,妈妈不哭!”
怀念紧紧抓着席思远的衣服,哭的狼狈至极。许久,沙哑的喉咙抽噎着说出话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心中暗想,这是要离婚的家庭,女人舍不得离开孩子吧……
有一位老阿姨对一旁看起来最冷静的席子钺说:“孩子还那么小,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能不离就不要离。”
“夫妻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不好好解决问题,换一个人还得离。”
“孩子跟着后妈不会有好日子过……”
席子钺凛冽的目光扫过,一众劝解都噤声了。
席思远抱着妈妈,手足无措的安慰道:“女孩子不能陪男生尿尿,妈妈不要说对不起。”
怀念似要被童言童语逗笑,泪水却流的更急了。她儿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到这么大,长成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在她肚子里时就不安分,现在更活泼了……
怀念浑身脱力,差点跌坐在地时被席子钺扶住。他将她扶抱起身,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反常,令他不安。
怀念站稳身体,将席子钺推开,她拭去满脸的泪,极力遏制住自己的心绪,对席思远说:“宝贝儿,妈妈跟爸爸还有事,你先回去好吗?”
席思远歪着脑袋问:“爸爸妈妈不是要结婚吗?我还没有看到你们领那个红本本。”
“宝贝儿乖,妈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席子钺眉头深锁,没有说话。
席思远在怀念哄劝下,撅着嘴巴,跟助理去了学校。
民政局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怀念和席子钺这对高颜值的伴侣使得路过的人频频回首。
怀念深吸一口气,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等我们把证领了,你想聊什么都行。”席子钺牵起怀念的手,“走,先去办正事。”
怀念猛地把手挣脱,含泪的眼盯着席子钺,声音嘶哑:“这件事对我来说更重要!”
席子钺静静看了她几秒,从她抱着席思远痛哭,又一反常态的把儿子送走,他就知道,有问题了。而且这问题关乎儿子……
他一直害怕暴风雨突然来临,但真的来了,除了应对,别无他法。
席子钺再次抓住怀念的手,“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将她的手抓的很紧,紧到她无法挣脱。
席子钺把怀念带上了车,车子开到公园的僻静处停下。
怀念一路心绪涌动,憋了无数的话,当他停下车,侧过身看她,她再也忍不住,质问道:“思远是我儿子,为什么在你身边?!”
席子钺眉眼不动,“谁告诉你的?”
短短十分钟时间,只有一个可能性,有人告诉她这件事。
“我儿子为什么在你身边?!”怀念又一次问,声音急厉,神情暴躁。
“他也是我儿子。”席子钺说,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又忍住了。
激动的怀念没有注意到那个“也”字,她以为席子钺还在否认事实,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把她和席邺的对话框调出来,扔给席子钺,“你自己看!”
席子钺拿起手机,看到席邺的微信,眼神沉了沉,他大概浏览了一遍那份鉴定书。
“你还不承认吗!”怀念怒道。
席子钺放下手机,说:“我没有否认他是你儿子,但他也是我儿子。”
“你……”怀念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他。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她往后靠到了玻璃窗上,怔怔看他,怔怔摇头,“不是你……那个人不是你……”
钟奕说过的话适时浮上脑海……
“他一直很擅长横刀夺爱……”
“你去酒店开房的那晚,席子钺抱着你去的……”
席子钺直视她的眼睛,不给她自我麻痹的机会,“是我。”
“不是!不是!”怀念抓狂的叫起来,“我见过那个人!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撒谎!”她眼神慌乱至极,转身去开车门,声音颤抖着,“我不要跟你这个骗子呆在一起……”
怀念冲出车外,席子钺迅速下车跟上去,他抓住她的胳膊,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沉声道:“那次你见到的是我秘书!你认错人了!睡你的人是我!”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席子钺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怀念抬起手,猛地给了他一耳光。
席子钺没有闪躲,挨了下来,看着她低声道:“只要你能消气,再打几巴掌都行。”
“滚——骗子!我不想再看到你!!”怀念推着他,怒骂道。
“怀念,冷静点。”席子钺将她抱入怀中,强行搂住她,“你是思远妈妈,我是他爸爸,我们理应在一起。你不想让他有个完整的家吗?”
“滚——骗子——滚开——!!!”怀念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她无法接受她爱的男人是她一直最憎恨的无耻之徒。她的世界,她的三观,她一直以来笃定的一切,都因为这冲击变得支离破碎。
她奋力挣扎,踢打着他,“你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席子钺哪肯放开,高跟鞋一下下狠狠踩在他脚背上,他仍是执拗的抱紧她。
“骗子!无耻下流的骗子!你放开我——放开我——”被控制的怀念,表情愈发疯狂,声音尖锐到破裂,眼神变得混乱。这个死死抱着她的男人,不是她的爱人,是那个强.暴她的无耻之徒,他又回来了,他又要折磨她,她不会妥协,死也不会妥协……
席子钺感觉到怀念的不对劲,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令他心里发憷,双臂将她松开。
怀念接连后退,倒在地面上。
席子钺正要伸手扶她,被她打掉,她眼里满是厌恶,呵斥道:“滚开!”
席子钺撞上她的眼神,心中抽痛。
怀念迅速站起身,转身就跑,逃离恶棍般疯狂的逃跑。
席子钺看着不断远离的红色背影,身体僵化了般,一动不动站立原地。
深黑的眼仿佛染了空气中的尘埃,蒙上一层晦暗,阴郁,黯淡,沉重。
……这是咎由自取吗?
他有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却选择了最不合适的开端……
十八年前,在她还是一个八岁幼童时,他们的人生就有了交集。
那是席子钺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一次大胆的决策失误了,公司几乎遭遇灭顶之灾。少年天才的美名,意气风发的信心,都在那次失败中被击溃。他们叫他滚回学校好好念书,把毛长全了再出来混社会。
他天资过人,一路载满鲜花美誉,十五岁考上国内顶尖大学,十七岁学满毕业。身边的人建议他出国深造几年,但他放弃继续读书,进入父亲的公司。他胸怀大志,立志做出一流的自主品牌。然而,不过一年,现实迎头痛击。
十八岁的他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彷徨茫然。
他四处流浪,看似在寻找突破口,却是在沉沦中放逐自己。
后来,他在那个小镇考察厂址时偶然遇见了她。
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他看到她站在巷子口,不停的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
“不要怕,过了今天就好了!”
“想想明天,今天再怎么难熬,还是会到明天!幻想自己活在明天!”
“我什么都不怕!我不会被打死!”
“我需要钱!我不能做妈妈的包袱!”
她说了很多话,但他还是看到她攥成拳头的手紧张的发颤,瘦削的脸上不见血色。
他好奇的尾随在她身后,看到她转个弯,走到前排的一栋二层楼的旧房子前。
在她走进去后不久,他听到里面传来叱骂声,他正想去看个究竟,她被一个女人拧着耳朵拽出来,“讨债鬼,给我跪下!”
女人踢着她的后膝窝,她噗通一声跌跪在地。
女人手里拿着藤条往她身上抽去,肩膀上,手臂上,她被抽的瑟瑟发颤,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席子钺拧起眉,饶是他性子冷清,不爱多管闲事,看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被毒打,也无法忍受。
他还没走上前,有路过的人劝阻。
女人泼辣凶悍,自称是孩子妈,管教女儿。女孩没有求助,任打任骂。路人自讨没趣的走了。
片刻后,女人打累了,扔了一团十块五块的钞票。
小女孩一边擦泪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地面上的钱捡起来,脸上没有哀戚,只有欣喜。
她把钱塞进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手一直插在里面紧紧攥着钱没拿出来。
她埋着头走路,走的又急又快,一脑袋撞到了他身上。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站在一米三的小女孩跟前,恍如巨人。
她意识到自己撞人了,脑袋还没有仰起来看到人脸,就弯下腰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不等回应,攥着口袋里的钱埋着头走了。
“抬头看路。”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顿时抬起了头,看着前方道路。
席子钺瞧着那瘦小的身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他抬步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尾随她身后。
暮色四合,天边火烧流云。
她走到一个收垃圾的女人身旁,脸上扬起笑容,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她,“妈妈,我拿到钱了。”
女人接过钱,看到她脸上的红痕,“她又打你了?”
“就一下下,不疼。”小女孩说着,低下头,把校服领子全都拉了起来,遍布青紫的胳膊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杀千刀的女人!总有一天老天会收她!”女人恨恨咒骂。
“妈妈,我来帮你。”小女孩拎起其中的一袋垃圾,熟练的将地面上散落的健力宝罐踩瘪,放进袋子里。
母女俩手牵手,在夕阳的余晖中往家走去。
席子钺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一个极其破旧的老巷子,环境阴暗逼仄,四下杂乱林立四五层高的旧楼房,墙面斑驳,臭水沟散发出难闻的气息,楼道里到处结着蜘蛛网,灰尘扑簌簌落下。
他看着那两人在阴暗的楼道中隐没,转身离去。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过着很艰难的生活。但不应该是小孩子承受,这个小女孩双肩孱弱,无力负荷也不该负荷生活的重量,更不该面对人性的丑陋。
但他在她身上没有看到消沉绝望,她会给自己鼓劲,她被打骂时表情倔强眼神坚韧,她对她妈笑起来时又格外灿烂像个小太阳。
席子钺觉得自己连这个小女孩都不如。
之前种种彷徨和自我怀疑都被击碎,他更加坚定了做实业的想法。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更是一种社会责任感。愿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席子钺在失败中汲取经验,重整旗鼓。两个月后,新的产品线引入成功,他打算把厂址设在那个小县城里。重回故地,他不禁想到上次那个小女孩。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席子钺在跟县领导吃饭的路上,看到了街边的小小身影。缩着脑袋,像个鸵鸟,步伐很慢很慢的走向某个方向。
车子驶远,他透过车窗回望,看到小女孩走进上次遇见的那条胡同里。
如果他没记错,她上次在那里要钱挨打。这一次又是?
席子钺跟身边人打声招呼,下了车。
他往巷子里走,走到最前面的一排,还没走到那栋楼前,远远地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叱骂和女孩的哭泣尖叫。
席子钺加快脚步,走到门前,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不见人。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骂声,席子钺顾不了那么多,进了房子,循着声音走到卫生间。
眼前的一幕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人抓着小女孩的头发把她往浴缸里按,小女孩身上的血在水里漫开,她奋力挣扎却抵不过箍在脖颈上的力量,半个身体沉在水里。
席子钺在僵硬三秒后,迅速上前,扯过那女人,将她一脚踢开,把小女孩从水里捞了起来。
她脸上身上都是伤,不停咳着水,席子钺将她放在地面上,按压着她的胸腔给她做人工呼吸。那女人缓过神,对席子钺叱骂,“你是谁!你怎么闯到我家来!我要报警了!”
他别过脸,冷厉如刀锋的眼神逼的女人噤若寒蝉。
席子钺低下头,给小女孩做人工呼吸。待她恢复意识后,他将她抱起来,往医院跑去。
这一路,他不停的自责。
为什么上次就那么走了,为什么不尽一己之力帮助她,为什么让她一次又一次陷入这种可怕的境地。如果今天没有恰好看到,她小小的生命就结束在那个疯女人手上了。
席子钺低下头,看到怀中人奄奄一息苍白的脸,想到她那日在夕阳余晖下灿烂的笑,心脏抽痛的厉害。
小女孩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
“活着好辛苦……是不是死了就好了……”
他不忍去看她的眼睛,抽着喉咙应声:“以后会好起来,相信我。”
“我是罪人……我害了妈妈……我拿不到钱……都是我不对……”
“胡说!”他厉声斥责,“记住,你没有错!老天欠你的都会还回来!”
如果老天非要把苦难压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他就做她的保护神。以后,他再也不会袖手旁观,不会任由她一次一次身陷地狱。
老天欠她的,他来还。
席子钺把小女孩送去了医院,应酬那边一直在催着,他把医药费和一切处理妥当后,又在她口袋里放了几张百元的钞票,方才离去。
次日,公司里有急事要赶回去,席子钺走之前特地嘱咐一名下属,暗中关照医院里的小女孩,并尽快把她的一切查清楚。
没多久,席子钺知道了小女孩的情况。她叫李念,今年八岁,父母离异之后,跟着母亲。母亲没有工作生活困顿,她的学费生活费都得去跟父亲要。父亲再娶,继母是个恶毒的女人,每次要钱都会脱一层皮。
席子钺想到那日发生的情景,雇了个律师去跟郭桂云交流,让她起诉孩子继母,告她虐待幼童。
郭桂云起初以没钱没理由拒绝,律师表示承担一切诉讼费用,郭桂云同意了。李钢成听说郭桂云要告她老婆,带人来闹事,结果还没到家门口被席子钺安排的保镖拦住,一顿狠狠教训。
最后,官司是打赢了,但继母因怀有身孕,三年有期徒刑暂缓执行。那一段时间郭桂云每天担惊受怕,她怕被报复,怕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但一切意外的风平浪静,没有人来找她算账。
席子钺忙碌事业的同时,一直在关注怀念的家庭情况。
郭桂云对帮助她的律师感恩戴德。律师受席子钺所托,介绍郭桂云进了当地唯一的国企大厂里上班。一直找不到正经工作的她,有了令人欣羡的好工作。可大厂里环境复杂,她一个风韵犹存的漂亮寡母,平日里难免受到些骚扰和调戏,甚至不怀好意的欺负。闲言碎语在耳边不断。
后来,郭桂云经人介绍认识了怀海。怀海以前是当兵的,因为腿受伤退役,拿了一笔抚恤金,老婆跟他离婚后,独自拉扯嗷嗷待哺的女儿。郭桂云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带着那么大的女儿,又无法生育,再嫁也很难。两人都有各自的孩子,她不嫌弃她腿瘸,他不嫌弃她不育,在一起也谈得来,相处不久后组成了新家庭。
他们打算买新房子时,席子钺买下一处新建成的楼房,通过中间人运作,低价卖给他们。一家人过上了敞亮的日子。
好景不长,郭桂云上班的那家国企宣布破产。考虑到他们家的长久生计问题,席子钺安排他们做了一个品牌牛奶在当地的代理商,低价门面,低额代理费。品牌有辨识度需求量大,根本不需要到处销货,上门要货的经销商供不应求。他暗中打点一切,他们的路顺风顺水,小日子过的衣食无忧。
席子钺会定期了解怀念的情况,包括她的学习情况和考试成绩。小姑娘争气,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看到她名列第一的成绩表,席子钺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看着照片上那张朝气蓬勃的脸水灵灵的眼睛,他每次都要下属下次提供更多的照片。
在她中学时期,每年他会抽出时间,亲自去她家乡看她一次。有时候是她在上课,他在教室外经过,有时候是她参加比赛,他在台下观看。
有一次,她带妹妹去玩旱冰,他站在场边,看她笨拙的扶着栏杆,像个鸭子亦步亦趋,他看着好笑,突然想买票进场,带她玩玩。
最后还是忍住了这冲动。他既然做她的神,就不要出现在她生命中。
他不想跟她的人生交汇,不想让她知道他做的事,更不想她对他感恩戴德背负人情债。就这样,让她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看她展颜欢笑,就足够了。
这个小女孩,被他当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他在商场沉浮之余自我调剂的小乐趣,看到她灿烂的笑容总能让他心情转好。
他比谁都了解她,知道她是个善良、感恩的孩子。以前被生活磨难时,她坚韧抵抗。现在一切都变好了,她愈发懂事,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
一年又一年,他发现她长大了,长高了,从瘦弱的小丫头变成了漂亮的女学生。
得知班上有男生追她,还有小混混示好,他开始担心她早恋的问题。
在她升入高中后,为了让她安全度过青春叛逆期,他对那所学校投了两栋教学楼两栋教师宿舍,并为他们引进一流的师资。他成为校长的座上宾,对她在校园里的一切了若指掌。
她在重点班里担任班长,所有老师对她重点关心,班主任时不时找她谈心,与她亦师亦友,及时了解她的思想动态。她一直很本分,心无旁骛,专注读书。几个纠缠她的混混被校方开除。有看她不顺眼的女阿飞,想找她麻烦,还没行动就被人教训了。
高二分科时,席子钺得知她想学美术,但家里父母不同意。在家长眼中,特长生的标签就是读书成绩不好另谋出路,特长班里的学生特别乱来。
怀念文化课成绩一直很优异,虽然高中后理科有些吃力,但不至于拖后腿。她想学美术被家人极力否决。他们让她选理科,以后学个一技之长,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席子钺不这么认为,没有最正确的路,只有最适合的路,对不同的个体要因材施教。
在席子钺介入下,老师上门家访,好说歹说,劝服了怀念父母,她成功选了美术。
怀念如愿以偿,在她浑然不觉的温室中安然度过了高中。
高考时,他特地赶过来看她。他等在校门外,看她混在人流中走出来,垂着脑袋一脸闷闷不乐。
席子钺知道她学习很刻苦,而且对自己要求高。即便是特长生,文化课也不放松。但她逻辑思维不行,数学怎么都无法拔尖。席子钺是第一次关心别人的课业,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念书对有的人来说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不是不努力,而是资质有限。
他自己的小丫头,他当然不会嫌弃,就是每次发来的照片,看她在课余时间午睡时间都在咬着笔杆子埋头做题,挺心疼的。
他不想她给自己太大压力,巴不得她早点高中毕业,脱离苦海,步入大学。以她的成绩,正常发挥的话考个重点院校没问题。
席子钺撕下一张纸,揉成一团,朝怀念脑袋砸去。
怀念转过头,人来人往,密集的人流,不知道是谁扔她。
她转身往前走。没一会儿,又一个纸团扔过来,怀念再次转头,还是没人。她气恼的瞪大眼,四处看。是谁在戏弄她?
人太多了,无法分辨,拉身边同学问,没人看到。因为这个插曲,她气鼓鼓的,边走边警惕的四处看,没了刚才耷拉着脑袋的消沉感。
东耀国内总部在s市,席子钺希望她到s市上学,这样以后更方便照顾她。
怀念在老师的关怀和指导下,志愿填报了s大。
到了大学,席子钺为她考虑的更多。他预料到房价必然大涨。为了让她在大城市早早立足,他趁着她父母来学校看望她,熟练的给他们“安排”了一套房。
她参加学生会,办节目搞活动需要拉赞助,他为她暗中安排好。她假期出去勤工俭学,他给她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她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他知道她有实力,但敌不过其他人暗箱操作,为了让她开心,他砸钱给她买下了冠军。
怀念在所有人羡慕的好运中,大学生活过的多姿多彩。
大学校园里,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中犹如众星捧月。怀念自然也不例外。
席子钺得知频频有男同学对她示好,突然意识到,小丫头长大了,她现在是大学生,有恋爱自由了。
有一次路过s大,他进入校园,还没走到她的宿舍楼,看到一个男生走在她身边,陪她回宿舍楼。
女孩亭亭玉立,男孩高大帅气,两人并肩前行,一路月色相伴。
他看到她脸上矜持的微笑,看到男生眼里的暧昧情意,席子钺的心情瞬间变得特别不好。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自己悉心浇灌成长的小花,含苞待放,结果要被其他人折走……
这种感觉令他难以忍受。
那两人走到宿舍楼下,他看到男生垂下的手几次蠢蠢欲动想去牵她。
席子钺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
他正要上前,怀念已经笑着跟男生说拜拜,进了楼里。
席子钺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他看到一对对相恋的校园男女,在楼下上演拥抱吻别。
中学时代,他以早恋为由,排除所有接近她的异性。现在呢?她到了该恋爱的时候了……等到大学毕业,她还要结婚,生子……
这很合理,他为什么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席子钺第一次自我反思。
他念书时因学习优异不断跳级,同学都比自己大很多,不存在早恋的为题。后来毕业了,在商场上打拼,不乏各式各样的美女投怀送抱。但他心不在此,他人生的全部,除了带领东耀开拓市场,每一年斩获更漂亮的营收数据,就是照看那个小丫头,看她渐渐长大,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漂亮。
身边能接触到每一位女性,他都感觉不对。没有任何交往的冲动,更不想浪费时间谈情说爱。他是极度克制的人,不会因为生理冲动扯上其他关系,更不会像低等动物般进行纯粹的*交易。
十年弹指一挥间,他由十八到了二十八,快要进入而立之年。
他带领的东耀成功进军海外市场,在移动设备市场领域排名全球第三。
他照顾的小姑娘,从瘦小孱弱的小学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学生。
席子钺从没有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包括性幻想时,若隐隐约约浮现她的脸就会被他及时打住。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对一个小孩产生邪恶的念头,禽兽不如。
但那晚,她跟那男生之间涌动的暧昧情愫,令他失衡了,躁怒了。
席子钺知道这样很不正常,他开解自己,是他保护她太久了。就像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女儿谈恋爱,会不高兴,怕她被坏小子欺负。
为了抗拒这种过于陌生的情绪,他去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