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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王培立在桌案侧为主伺笔墨。沈沧钰凝神行书,挥毫似刃,跃然纸上的笔锋苍劲凌厉。
风起院落内枝叶沙沙作响,沈沧钰此时偏头看向窗外,对面的西厢烛火昏黄,隐有人影晃动。他眸光微暖,复又低头行书。
亲卫已反馈几处险要河口,沿途布防,此趟行程绝不能有疏漏。
笔尖落下最后一画,房门亦被敲响,戚安身影稳步而来。
“王爷。”戚安抱拳回禀,“李奇父子守院外,不见任何动作。”
沈沧钰搁笔,王培立即绞了干净丝帕递上。
“自然不会有动作,这才是第一日。”他净过手,指了指案上墨迹未干的信笺。“送出去吧。”
王培立即轻轻捧起,吹干墨迹,又细细折好上封,再交于戚安。戚安掂在手中:“真送?”
沈沧钰瞥他一眼,“你可以假送。”
戚安被那清冷的眼神看得直汗颜。
不怪他揣测良多,锦衣卫就在身边,明面上是五十人,这沿途谁知道有多少隐在暗中的。他还以为主子会先晃一招虚的。
操了不该操的心,戚安汗淋淋的走了,此时对面厢房灯已灭。
沈沧钰隔窗看一眼,让王培去传热水沐浴。
挽夏已钻入锦被,今日在马车上颠簸半日,身上自然是乏的,奇怪的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实在是想到沈沧钰就在对面,神经紧绷着就放松不了。
大花猫就卧在床脚,下边让丫鬟放了个迎枕,她能听到它还在舔洗爪掌的声音。
挽夏就探身去看猫儿,暗夜里它那对溜圆的双眼发着红光,朝她喵的唤了两声。
看着幽幽的红光,挽夏倒没觉得害怕,重活一世,这些能暴露在眼前的一切她都不怕。她想伸手摸它,才抬手又想到晚上沐浴时泡在水里伤口还刺疼,便又缩了回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手在进宫一趟后受了伤,她见人都是蜷缩着,难免就有手汗渍得伤口越发红肿。
她重新卧好,想到伤药都在顾妈妈那收着,还是决定忍忍,等明儿到船上了再想办法。
她好像每次见着沈沧钰这双手就得伤一次,真是孽缘。
挽夏躺在床上,胡思一通才闭上眼。
屋里的安神香味透过帐帷渗进来,她闻着乱糟糟的心绪似乎平和一些。在北平的时候,沈沧钰书房里间好像也点这种安神香,一个月他有大半时间都是在书房宿夜。
挽夏翻了身,将前世记忆又挥去,那些以往总会叫她意志不坚定,特别是沈沧钰在河边说了那些话后……
月色皎洁,沈沧钰的东厢亦暗了下去,银白月华笼罩着被侍卫围拢的小院,静谧而森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院中有道身影无声掠过,连风都未曾被惊动,便又悄然隐没入。
“喵…”黑暗中,猫儿警惕抬头。它面前有物落下,肥肥的爪子拨了拨,又轻嗅一会才抱着啃,不再管潜入之人。
沈沧钰低头看着吃鱼干的大花猫,一双桃花眼光华微幽。这小东西倒是命好。
他看了两眼,视线便转到床榻中。
小姑娘缩成一团,在偌大的锦被将她显得越发娇小,他一只手就能兜着走一样。
夜深帐帷内更是昏暗,沈沧钰静静立一会,在床沿坐下,从袖中取出小银盒子,然后伸手摸入被子寻到她暖暖软软的小手。
正想着将她手拉出来,沉睡的人儿突然睁大眼,几乎是一瞬间便翻身坐起,握有匕首左手狠狠朝床前人挥去。
沈沧钰不慌不忙捏住她细小的手腕,眼波平静与她对视。
挽夏杏眼圆瞪,眸光在黑暗中闪着细碎亮光,清明无比。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不是说过你就那一次机会吗?”沈沧钰将银盒子放到她枕边,拿走了她手中寒芒闪闪的匕首,也放在枕边。
挽夏知道自己的假装是早被看透了,不然他哪会那么悠闲,也不怕她喊人。
“七皇叔本事真是一样比一样叫我开眼了。”她挣脱手,讽刺一声。
沈沧钰扫了她一眼,目光发凉。
挽夏不惧的瞪他。
“也许我该让你再看看更多的本事。”他伸手捏起盒子,打开,看她示意伸出手来。
“我自己来。”挽夏要去夺,根本不想领她这情。
沈沧钰却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如果你想别处也让我亲自动手,你可以继续反抗。”
别处?
哪处?!
挽夏没有转过弯来,黑暗中他轻声说:“这凝膏,还有化瘀作用。”
挽夏整张脸腾的就通红,她身上有瘀伤的地方只有他那日打的那处。
——这个混蛋!!
寂静中,沈沧钰听到小姑娘气得咬牙的声音,没忍峻住轻笑一声。
他环着她,唇就在她耳边,这一笑清楚传入挽夏耳中,让她又恼又羞。
就在她恨得想一口咬他身上,拽下块肉解气时,他却松开了她。
“伸手吧,这黑黑一片,你也看不清楚。”
三言两语就被压制得死死的,挽夏只能憋屈着伸了,心想他好像就能看得多清楚似的。
偏他挑了凝膏的指腹精准无比就落在伤处。
“你也不知道自己上些药,红肿不比昨日消下去多少,姑娘家总是爱惜些自己好。”他指尖轻轻在伤处打转,想到前世首次握她手时。
那时她手上也习箭术弄得伤痕累累,有些伤好了,疤痕却还留在上边。她还毫不在意的笑着点给他看,哪些是怎么伤着的,伤了多久。笑容中隐着骄傲,眉眼飞扬,英气逼人。
可他那时却是在想,如若可以,他一定会要她不习箭,不要吃这些不属于姑娘家的苦。
沈沧钰沉默着给她上药,挽夏亦无言。
许是在黑暗中人的视线受阻,感观就这得特别敏感,挽夏在他每划动一分,掌心便会加一分奇怪的感觉。来自不属于自己肌肤的温度,好像透了她的肌肤,渗到了血脉中一样,叫她浑身血液随着升温。
挽夏莫名有些口干,她猛然就抽回了手。
沈沧钰抬眼看她,她掩饰自己的异样,将左手给递了过去。殊不知她此时面若桃花的模样早让他看得清楚。
沈沧钰视线流连着,眉宇间有着缱绻,也不拆穿她,配合着再给她左手掌心上药。
“明日便会到码头,我会安排你与我同船。”他说。
挽夏手一抖,“七皇叔这算什么?!”
他暗挑眉,语气暧昧:“你认为是什么?囚|禁?听着挺不错。”
挽夏被他噎着了,囚|禁二字从他口中说出竟有种旖旎,让她也跟着心跳加速。
“如若可以,倒是真想这么办。”他继续说道,“只可惜这路上有烦人的恶犬,大抵是不会叫我如愿。”
他的话使她心下一惊,恶犬两字从脑中掠过自然就转换为了锦衣卫。
皇帝是真的要动手?!
“你…说这些做什么。”挽夏抿了抿唇,不怕她跟锦衣卫通气吗?她告诉锦衣卫他有防备,可是能得皇帝欢心。
“我连龙佩都敢交到你手中,这些又有什么说不得?”沈沧钰将膏药抹匀却还是没松开她手,转而轻捏她指尖。
才被他说了暧昧的话语,如今又被有意无意似的挑|逗,挽夏脸烧得更厉害,却因不敢露声色只能抽手垂了眸。
沈沧钰满手还遗留着她的幽香与细滑触感,眸光深暗:“你与我同船,一来是希望护你万分周全,恶犬总是见人就咬,误伤了你不好。二来好叫它们的主子继续猜忌着我,你父亲那头也好松口气。”
“你真当我孩童哄呢?和你靠得越近,我们凌家越危险。”她反驳道,“你说那么多,不过还是别有用心罢了。”
“别有用心我不抵赖,可不靠近我,你哪里会有机会在恶犬面前显忠心?我让你留在身边,它们也会以为我拿你当挡箭牌,好让它们投鼠忌器,毕竟皇帝此时应该是不会动凌家的。”
沈沧钰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很轻,挽夏却是听出别的意味来。
应该是不会动凌家……反过来说,如果锦衣卫不顾她在船上真动手。
——皇帝除掉沈沧钰也不会再对凌家一如既往!
这个话外音让挽夏小脸霎时都变了色,皇帝真的会这样做吗?!
“我是这局中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凌挽夏在你不相信我的话之前,我觉得你应该要考虑下一点,权臣之女多的是,我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纠缠你一个。”沈沧钰将小银盒子拾进宽袖中,言罢起身,竟是直接离开了。
挽夏听着他离去的动静,被他句句惊心。
权臣之女多的是,此话一点不假,在北平便是她知道的贵女,比她身份更高的双手都数不过来。
她抿紧了唇,有为帝心难测的不安,又有对他再度浅白诉情的话语茫然。
她仿佛怎么做都不对了,她的坚持似乎动摇得更厉害……其实刚才她是不是应该再问一句,他为何要执着于她。
她心中惶惶然,赤脚下了床走向窗口,将窗支了起来。
院子很黑,非常安静,对面的厢房亦很陷在黑暗中。
她回想着两人间两世的点滴,方才心中所想却越发的强烈起来,有种真要去问清楚的冲动。他的执着莫名得让她感到不安,也是这种不安,她警惕着无法轻易接受他说喜欢的事实。
正当她心间天人交战一般,一道黑色影子却闪现在她眼前,她惊得忙要后退,却是肩膀一把被人扣住。额间有暖暖柔柔的触感,鼻尖是她熟悉的气息……
他没有回屋?!
挽夏思绪在瞬间混乱,而那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的人已松开,在她耳边低笑着说:“忘记还有处伤,上药后便早些歇下吧。”然后松开她,将小银盒子放在窗台上,在她还未回神的注视下施然回了东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