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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朕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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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为大魏朝最骁勇善战的火器营统领,你竟带着下属给朕当街斗殴,还惊动了京兆尹,出动了多少人才把你们拉住,”皇帝把面前的折子一股脑地全摔在地上,有几本还砸在了裴世泽的身上,只是他跪在那里,便是被砸到了,也只是微蹙了下眉。

    皇帝指着地上的折子,“你瞧瞧,这些全是弹劾你的,说你身为长官,却立身不正。还有说你带着下属当街斗殴,就是败坏我大魏将士的名声,对了,还有这本说你们花灯节扰民,简直是罪加一等。”

    裴世泽已在这里跪了一刻钟了,皇上也指着他骂了足足一刻钟。

    待皇上歇了一口气,一旁的杨步亭赶紧上前,替他倒了杯茶,叫他润润喉咙。殷廷谨一口气喝了一杯茶,才又坐了下来。

    “你说说你,素来冷静沉稳,”殷廷谨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一架打的可是惊天动地,孙炎直接被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了,还有其他几家少爷,瘸腿的瘸腿,断胳膊的断胳膊。裴世泽带着的都是些火器营的,整个大魏最精锐里的部队,里头的军士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就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少爷,便是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最后还是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圣上,此事都是微臣一人之责,还请圣上处罚微臣一人,”裴世泽沉声说道。

    殷廷谨听得都气笑了,当即便问他,“打架倒是一起打的,如今这责罚你是准备一个人担着了?”

    还跟他谈义气,那怎么打架的时候,就没想想后果。

    昨个才打完架,今个弹劾他的折子就跟雪花片一样地,到了他的案桌上头。皇帝就是有意要袒护他,都绕不过去。

    一大清早,康安侯便进宫来哭诉,说他那嫡次子叫人给打的,眼青鼻肿不说,身上断了好几处,只怕不在床上躺着个两三月,是好不起来了。

    本来清流一派,就看裴世泽如眼中钉一般,毕竟他是在先靖王封号之争中,可是头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的。如今待着他的错误,自是一窝蜂地全冲了上来。

    都察院的那些个御史,各个义正言辞,瞧着他们的折子,皇帝都要以为裴世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千古大罪人了。

    只是裴世泽自个倒是好,反正一口咬定,我就是揍他。人是我打的,后果我也愿意承担,而且我还一个人承担。

    “你别以为这次会糊弄过去,只怕连内阁那帮人,都要到朕的耳边嗡嗡个不停,”皇帝瞧着他,还是生气地说。

    裴世泽倒是不害怕,只说道:“皇上只管处罚微臣,微臣愿意领受。”

    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

    谁知就见此时,有个小太监趴在门口,小心地朝着里面瞧了好几眼。杨步亭瞧见了,便是悄悄地走了过来。等一出来,便轻斥道:“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呢。”

    这小太监乃是杨步亭的干儿子,说来也真是巧,那模样长得还真和杨步亭有几分相似呢。

    “纪姑娘来了,在外头闹着要见皇上,奴才实在不敢拦着,”小太监轻声说道。

    小太监叫杨柳,这姓啊也是认了杨步亭之后改的,是个机灵又懂得上进的。所以杨步亭也格外看重他,时常便指点他些门道。他们这些跟在圣人身边的,最紧要的就是要伺候好圣人,得揣度着圣人的心思。不能说摸个十成十的,可是*不离十,却还是要的。

    所以杨步亭早就交代过他了,这位纪家小姑娘可是极得圣人的心,待她一定要客气再客气,恭敬再恭敬。但凡是她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进来。

    所以杨柳这不就立即进来禀告了。

    杨步亭一听是这位小祖宗来了,赶紧出门,就见她站在门口。

    “见过姑娘,”杨步亭立即给她请安。

    纪清晨瞧见了他,赶紧便问道:“杨公公,裴世子可是在里头?”

    她今个一早便进来给方皇后请安,就是想着今个舅舅要是召见裴世泽,便立即过来。昨天裴世泽可是为了她,才把那个姓孙的打的爹娘都不认的。

    只是中途时,裴世泽立即叫人把她和裴玉欣都带走了。大概是怕她们两个姑娘牵扯在其中,会坏了名声。

    她被送回家后,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着。

    待今个早上她瞧见爹爹的脸色不好看,便偷偷问了曾榕,才知道昨日他们打架,竟是已经惊动了京兆尹。

    纪清晨也顾不得旁的,赶紧进宫来,就想着在舅舅跟前替他求求情。毕竟都是因为她,柿子哥哥才会当街与人打架的。

    结果没想到,舅舅一直都在接见朝臣,她竟是不得空。待知道裴世泽进了勤政殿,她才匆匆赶了过来。

    “圣上正在里头与世子爷说话呢,”哪儿是说话,就是单方面地骂人,可是杨步亭瞧着她一脸担忧地模样,便没敢说出口。

    不过也是,毕竟世子爷如今已与纪姑娘订了亲事,如今出了事,难怪纪姑娘会这般担心。

    “杨公公,你能进去通传一声吗?就说我有急事想见舅舅,”纪清晨着急地说道。

    杨步亭为难,这会皇上正在里头骂人,可是若是不通传他又怕纪清晨以为自个是故意为难她。纪清晨已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绣袋子,伸手递给杨步亭,笑道:“说来年节里见杨公公忙碌,便没来得及给。这会还没出正月,倒也不算迟。”

    说着,她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杨步亭手中。

    杨步亭一惊讶,忙是道:“姑娘,这我可不能要啊。”

    纪清晨微摆手,“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不过是新年里头图个喜气。就当是个彩头好了。若是舅舅还在与裴世子说话,那我就在这里先等着吧。”

    她倒是也不着急进去了,反正这会只怕舅舅该骂的也都骂了。

    杨步亭见脸颊泛红,这会外头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小姑娘的脸颊何等地娇嫩,他赶紧引着里头,说:“姑娘先到殿内等着吧,老奴这就去通传,还请姑娘您恕罪。”

    待杨步亭进了殿内,就见圣上这会子面色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盛怒了,所以他行了几步,走到殷廷谨的身边,低声说道:“皇上,纪姑娘来了,在殿外头等着呢。”

    他声音虽轻,可还是叫裴世泽听见了,忍不住地抬起头。

    殷廷谨一听,倒是笑了,连连摇头,“这丫头,真是……”

    女生外向啊,这才订了婚事几日啊,便开始担心这小子了。不过殷廷谨没说出口,不想叫裴世泽太得意了。要不然他还觉得这一架打地好呢。

    “皇上,这外头刮着风,”杨步亭又轻声说了句,就见殷廷谨挥挥手,叫他去把人领进来。

    纪清晨一进到东暖阁,就瞧见裴世泽正跪在地上,这可真是把她心疼的啊。

    只是她敛了敛心神,便是上前给殷廷谨请安。

    殷廷谨叫她起身后,便是没说话,只等着小姑娘开口呢。纪清晨垂眸瞧了一眼旁边,裴世泽穿着一身墨绿底子绣宝相花暗纹嵌黑色襕边地锦袍,此时他跪在地上,袍子前襟后摆铺在暗金色地砖上。

    “舅舅,昨日裴世子打架的事情,完全是因我而起的,若是舅舅要责罚他的话,便也责罚我吧,”纪清晨噗通跪了下来,叫坐在紫檀木案桌后头的殷廷谨,只觉得头皮一麻。

    这小丫头跪地太脆生生了,膝盖碰在地上的声音,叫殷廷谨都开始心疼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纪清晨掺和在里头。

    裴世泽皱眉瞧着她,这人是他带着人打的,他可不想叫自个的媳妇过来求情。只是纪清晨这会可不看他,只管盯着上首的殷廷谨,继续说道:“昨日我与定国公府里的三姑娘裴玉欣,约了一块儿看花灯。结果我们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结果却撞见那个孙炎仗势欺人。我一时气不过便上去与他理论,结果……”

    纪清晨说到这里,便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殷廷谨听地也是大怒,他方才骂了裴世泽半天,他只说自个打了孙炎,火器营的那帮人也是跟着他才打架的。他倒是也问了缘由,毕竟裴世泽也并非鲁莽之人,可他偏偏不说。

    “这个狗东西,竟是敢欺负到你头上了,”一想到康安侯竟还有脸到自个跟前哭诉。

    裴世泽怎么就没把他儿子打死了。

    “我当时脸上带着面具,他竟是叫我摘了面具,还当众羞辱我,算个什么东西。舅舅,柿子哥哥都是因为护着我,才会一时不忿,上去揍他的。所以你要处罚他的话,你也一块罚我吧。”

    裴世泽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给小姑娘使颜色了,她这是打算与自己同甘同苦呢。

    殷廷谨这会也气得不轻,当即便道:“此事我会彻查到底的,这帮勋贵子弟,仗着家中的爵位便在外面为非作歹。如今倒是好了,连小姑娘都欺负上了,倒是叫他们翻了天。”

    见殷廷谨真生气了,众人赶紧垂头。

    纪清晨本来只是想哭诉哭诉悲苦的,可是一见舅舅这般向着自个,居然真的便哭出来了。

    殷廷谨瞧着她跪在地上,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白嫩的小脸都憋红了,可不就是受了大委屈了。于是他亲自起身,把她扶了起来,便说道:“舅舅知道,这次是叫你受委屈了。”

    纪清晨本不想哭哭啼啼的,可是人一有人护着了,便忍不住娇气起来。

    **

    裴世泽走在她身边,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从北边刮过来的寒风。纪清晨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十足地小媳妇模样。

    见她不敢抬头说话,裴世泽先开口:“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开口替我求情。”

    怕她误会,他又补了句,“皇上也只是责骂我,并不会真的处罚我的。”

    这点儿自信,裴世泽自然还是有的。

    纪清晨抬头瞧着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他的半张侧脸,英挺俊朗地叫她忍不住翘起嘴唇。她轻声说:“可是我舍不得。”

    末冬的皇宫,依旧是一片繁华,朱墙琉璃瓦,裴世泽瞧着前头的宫殿屋脊上明黄琉璃瓦片,慢慢地转过头,就看见小姑娘一脸温柔的表情。

    如果现在他不是站在这里,身边没有这么多人,他肯定狠狠地亲她。

    纪清晨也瞧着他,她就是舍不得,便是连舅舅骂他,她都觉得舍不得。

    他以后可是她的人了,这一世,不管是好或不好,能骂他的,都只有她。

    可是她多喜欢他啊,又怎么会舍得呢。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他匆匆说了一句,便又撇过头。

    纪清晨才发现他暖白与玉地耳朵,竟是泛着微红。他是不好意思了?

    “柿子哥哥,你害羞了?”纪清晨问道,心底已是雀跃起来,先前刚赐婚的时候,她看见他,从脸颊能一直红到耳朵根儿。

    这会却突然瞧见他居然也会羞涩,就跟乍然挖到什么宝藏似得,打心底开始欢喜。

    裴世泽不由加快了脚步,纪清晨自是赶不上,却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在后头跟着。果然他走到前头宫道岔口时,就停下来等着她了。

    **

    待送她回了纪家之后,裴世泽又进府里给纪延生打了招呼。其实元宵节衙门里也会放五日假,不过裴世泽这一架打地震动,竟是叫朝中那些个御史,连休息都顾不上,非要写上一本折子弹劾他。

    纪延生瞧见他,倒也没太过生气。

    今个早上,他倒是真的生气了。可是纪清晨自然是不会叫他蒙受不白之冤的,当即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就连曾榕都站在他这边,义愤填膺地说,打地好。

    只是纪延生到底是都察院的人,是监察百官行为的。虽说他这行径是情有可原,可也不能鼓励,所以他叮嘱道:“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宜太过冲动。若是实在气不过,也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扰了旁人的清静。”

    这话说地裴世泽都愣住了。

    他还以为今个过来,难免又要落得一顿数落呢。

    没想到数落还是有,就是纪延生这嫌的是他打架的地方找地不对,是提点他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把那姓孙的狠揍一顿。

    一听说孙炎当街调戏纪清晨,纪延生恨不得亲自揍他一顿,所以哪里还会责怪裴世泽。

    原本他是对这个小女婿还是有点儿不满的,如今倒是叫他刮目相看了一回。

    临走的时候,曾榕特地给他包了燕窝,说是他受累了,回去好生补补。

    **

    到正月底的时候,裴延兆便被宣进了勤政殿。要说这勤政殿,裴延兆还不如裴世泽来的多呢,所以乍然被皇上宣进来,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倒是皇帝瞧他进来,倒是立即叫人搬了椅子过来,叫他坐下。

    “谢圣上,”裴延兆见他不是生气,心底便松了一口气。

    之前裴世泽打架的事情,在京中是闹地沸沸扬扬的,连裴延兆都吓了一跳。虽说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裴世泽永远是叫人最放心的,他那性子打小便是稳重的。所以一出这事,他比谁都吃惊。

    后来皇上倒是下了旨意,结果头一个就是斥责康安侯的,说他管教不严,竟放纵家里人在外为非作歹,威逼商户。其实这些勋贵都是盘根错节的,家里头人多了,难免会有些在外惹出祸乱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打架这事皇上竟是下旨斥责被打的那个。待一听这原因,勋贵心底登时听明白了,皇上这是不满康安侯儿子看的这事。说来这些勋贵人家衰败,除了犯了通敌叛国这种抄家的大罪,其他的衰败都是先从内部开始的。

    倒是裴世泽,皇帝也责罚他了,罚俸半年。

    正三品护军参领,一年才多点儿俸银,裴世泽压根就没看在眼中。这处罚简直就跟没罚一样。

    “先前你上折子,选的日子朕都瞧了,日子都是好日子,”皇帝宽和地说道。

    裴延兆心底一松,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沅沅这孩子虽说比景恒小了点,可是性子却是再好不过的,又是孝顺长辈,与姐妹相处也是极融洽的。”

    反正殷廷谨就是一通夸赞,到底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

    裴延兆心底又提了起来,皇上与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随后殷廷谨便道:“对了,爱卿家中除了景恒之外,膝下还有几个孩子?”

    裴延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立即道:“回皇上,微臣一共两子三女。”

    “哦,爱卿倒是好福气啊,有三位千金,”殷廷谨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可是裴延兆面上虽是笑,但手心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皇上岂是无缘无故说这些的。

    “可都订了亲事的?”

    裴延兆微微摇头,说道:“微臣长女如今十七岁,正在议亲,其他三个孩子年纪尚幼,倒是还未说亲。”

    “十七岁啊,”殷廷谨深思了一会,便是微微一笑,说道:“说来也是巧,去年腊月里的时候,端郡王弟倒是上了折子,说他家中嫡长子,如今二十岁,想叫朕给指一门婚事。倒是你的长女年纪十分般配啊。”

    裴延兆脑子犹如被人劈了一半,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端郡王封地在云南,他的祖父乃是与皇帝的祖父是兄弟,都是世宗皇上的儿子。只是那位王爷并不受宠,身为世宗皇上的儿子,也不过是被封了个郡王爷而已,如今更是远在云南。早就远离京城这个政治中心,早已是闲散宗室了。

    裴玉宁若是嫁过去的话,只怕这一世便都不能再回京城了。

    可是裴延兆看着面前的笑盈盈的皇上,这件事又岂是他能拒绝得了的。

    可是皇上为何偏偏要将宁姐儿嫁过去?

    想到这里,裴延兆不仅想起几个月前,家中的那场争执。

    当时裴世泽便说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他一直以为圣上一直没提起,已是忘记了,可谁知,竟在这里等着。

    皇上这是想要叫,玉宁一辈子都不回京啊。

    裴延兆此时再看着皇上的笑,仿佛便是在冲着他说,朕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