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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已经到了结尾了,天气也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郑凛的军队倒是还未走。
敏哥儿知道自己要跟着父亲往边关去,闹了许久。
“七公子年纪这般小,哪里是吃的了那苦。”青蕊一面缝着手里的东西,一面说道。
七公子养的粉雕玉琢的,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那军营里最是苦不过了,这让从未受过苦的七公子如何承受的起?她虽没有去过军营,但是也听人说了,那条件最是艰苦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七公子这哪里受得了。
桌上摆着一支红莲青瓷的花瓶,里头折了几只春桃在里头,福毓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
若说她到底那些最出彩,那就是这插花之艺了。她是世家女子,养尊处优,虽要学诗词书画,和琴技女工,但她自来学的马马虎虎,唯有这插花,她闲来无事便对着一瓶子的花几个时辰,在她看来,插花倒也是一门学问。
此刻她听了青蕊的话,正好剪短了桃枝上坏了的叶子,放在眼边上瞧了瞧,丹唇轻启:“郑家出的多是武将,敏哥儿年纪小,在家中教养,若是养不好,免不了被捧杀了。”
父亲想的倒也是不错,也正是因着敏哥儿的年纪小,才好教养,若是在府里头继续这么娇养着,也不免会成三哥那孽根的样子来。
“姑娘说的极是。”青蕊想了想,觉得福毓说的确实不错,暗骂自己目光短浅,怎么就不想到世子身上去呢?世子那也是自小跟着国公爷在边关长大的,如今那是英武俊郎,不知道是多少怀春女子的意中人呢。
已经二月末了,听说二房的张姨娘也即将临盆了,福毓只觉得张姨娘这一孕,像是有一个一两年那般长的。
添丁是喜事,不过二房那头,吴氏却过不了什么安生的日子,这一到了夜里便发梦,这点着灯也不敢睡下,说是有鬼要杀她。这白日里也是神经兮兮地,自来不点檀香的吴氏,这屋子里点的十分厚重。
二月中旬的时候,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请了道士在二房做了一场法事,这二房随处可见贴着朱砂字的黄色桃符,吴氏身上也佩戴了一块在佛主面前开过光的佛,但是夜里仍是睡不安稳,这没多久,就消瘦下来了,只怕鬼还没来,吴氏就先成鬼了。
福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嘴角的笑扬了扬,这梦倒是做的蹊跷极了,偏生梦到死去的人化作厉鬼来索命。她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听丫鬟禀着这事儿。
这府里头届时也起了风言风语,纷纷猜测是二夫人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儿,估摸着那是她手下的人命来索命了,这些话,不过也是在私底下歪乱地传罢了,哪里敢搬到台面上去。
用过午膳之后,福毓歇了会儿,便去花园里看看,这开了春,倒是有许多的花儿都开了,她看的也是满心欢喜,倒是遇见了从老夫人那儿请安归来的严家姐妹。
两姐妹都已经定了亲事了,一个定在保定的袁家,一个定在襄阳的罗家,两家虽称不上什么望族,但是在本地也算得上是大门户了,眼严蕊嫁的门第稍微高些,因为是去做填房,定的人家那头膝下有一子一女,年纪倒是不大,一个六岁,一个五岁。而严卿是配给襄阳罗家的嫡次子做正室的,严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也是清贵出身,而今身后又是有严氏这么一个顶着国公府老夫人名号的姑祖母,这亲事倒是没说多久,便定了下来了,这段时候严氏倒是忙起来了,给两个侄孙女制备嫁妆。
总之,不论那罗家还是袁家,听闻两家的公子品行都是不错的。
婚期一个是定在冬月,一个是定在腊月,两姐妹错开一月时间,相继出嫁,倒也是好事。
两个女孩儿拉着手说了好一会话,才分开,走时,福毓抬头看了一眼挂着暖阳的天空,想起蒋新月来了。
表姐择的是良人与否,她不知道,但是蒋欣月和四皇子……四皇子不是她的良人。
她曾说过,四皇子是心怀江山心怀权利之人,他的眼里是看不到儿女情长的,因为儿女情长与他来说,便是累赘,就像上辈子蒋欣月与他来说,是累赘一样,上辈子,蒋欣月为帝后,蒋家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京中豪门世家,而四皇子顾闵自来是个多疑之人,他信的的人少,蒋家也慢慢地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部分势力了,而他怕蒋家有谋逆之意,才不会让蒋欣月为他生下孩子。
青陵看着姑娘的背影,心中突然怅然起来,但是又不知为何这样,见福毓叹了声气,移步往明珠楼去,她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跟上去。
九宫山狩猎的时间是定在三月初四的,三月初一的时候,制好的衣裳就送过来了。
“明日姑娘是穿新制的这身粉色,还是去年的绯色?”青佩捧着两件衣裳问。
福毓觉得绯色好看,但是一想,是去年制的,估摸着会小了些,便开口道:“那就粉色的那件吧。”
青佩听了这话,便将那件绯色的收了起来了,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穿不得的衣裳可是有许多。
这回前去的只有郑福柔和郑福毓两人,严家姐妹因为定了亲,都忙活着赶制嫁衣,所以便推了这事,再者,两人都已经定了亲了,也没必要去了。
***
这日,福毓起的极早,由几个丫头伺候着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胡服,头发也梳的高高的,看起来精神极了,较她娇柔中多了几分英气。
她可不会什么武艺,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带上一两个会武的小厮,那小厮打下的猎物,那就算是她打下的猎物,况且,她对狩猎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她主要是来见蒋新月的,这过了狩猎,蒋新月那就得好好待嫁了。
郑家的两位姑娘出门的马车是一辆,身边有四个丫头伺候,外头有六个会武的小厮跟着。
郑福毓上马车的时候,郑福柔已经在马车内了,她今日穿的是碧绿的胡服,她生纤细,倒是娇美异常。
“好几日不见三妹妹了。”见郑福毓上了马车,她才放下了帘子,微微一笑。
“近来父亲和二哥便要出京了,加之府中事务繁多,你我自然见面的机会少了。”她答道。
马车已经走起来了,郑福毓坐在吗车里闭目养神。
郑福柔本是病了的,今天从面色上也看得出有些许病态,但是擦了胭脂,倒也掩盖了不少,本应该在府里好好养病的,这又出来一趟,着实让郑福毓往太子那方面想。
如今太子就要纳侧妃了,那可是许多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进东宫的,但是这太子倒也不急,也没个准信,这才叫这其他人心里焦急。
自然,削尖了脑袋的女子之中,就有郑福柔,要不然她和太子的通信也不会那般频繁,郑福柔看中的是太子的地位和权势,太子看中的则是整个国公府。
安国公郑凛手握雁蝴丘三十万兵马,谁人不想得?那可是三十万兵马,太子若能掌控,还怕江山地位不稳?所以,为了那三十万兵马,也得和安国公攀上关系,他已经有了正妃,自然是不得向郑凛的嫡女求亲,没有嫡女,不是还有个庶女么?而那庶女,正是郑福柔。
郑福毓正想着事情,马车突然前倾,不知是撞到了什么,她的额头正好撞在了马车的镉窗上,痛的她“嘶”了一声,郑福柔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只手紧紧抓着窗子的边缘,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她揉着额头,问道。
过了一会,便有人跑过来回道:“回姑娘,马上撞到灵芝郡主的马车了。”
灵芝郡主?她皱了皱眉,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远哥哥,方才可是吓了我一大跳,幸好有远哥哥。”
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京话说的并不是多好,声音故作娇柔,倒显得有些不好听了,不用猜,这女子就是灵芝郡主了。
“郡主无事便好。”被叫做远哥哥的人答道。
福毓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想到那远字,和上回蒋新月说的,便知道那人是蒋津远了,怎么蒋家和周家同行了?
“三妹妹……这……”郑福柔有些心慌,那灵芝郡主是边疆儿女,听说性子最是跋扈了,这撞了马车,该如何是好?
福毓叫来丫鬟,又交待了几句,让丫鬟去赔礼道歉。
“啧,郑家姑娘这道歉倒是有诚意,就派个丫鬟过来,莫非瞧不起我不是?”
“郡主……”
“郡主莫要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她撩开帘子,由青佩扶着她下了马车。
蒋津远骑在高马之上,他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胡服,玉冠高束,面色却有些难堪。
“见过蒋世子,见过了灵芝郡主。”她微福身子,“方才惊了郡主,实属意外,我回去定会好生处罚马夫,还请灵芝郡主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灵芝郡主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说话,倒是被身边的蒋津远打断了。
“郡主,莫要耽搁了时候,郑姑娘说的极是,郡主一向大度。”
这话都说到这上头来了,灵芝郡主也不是什么大傻子,恶狠狠地瞪了郑福毓一眼,然后又迅速变脸,笑着对蒋津远说道:“远哥哥说的是。”
“多谢郡主了。”她行了一礼,才抬起头,正好看见蒋津远也看着她,两人目光相触,隔空而笑。
等灵芝郡主上了马车,马车走起来之后,她才回了马车里。
“灵芝郡主同蒋世子很熟?”一进来,郑福柔便问道。
郑福毓瞥她一眼,阖上了眼睛,“这你该去问灵芝郡主或是蒋世子,问我?我如何晓得?”
郑福柔吃了个鳖,面上轻一阵红一阵,一双青葱玉般的手拽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十分难堪。
而郑福毓其实也在猜测,蒋津远如何会和灵芝郡主走的这般近,起先她还以为是两家的马车在半路上遇见了,出去一看,外头只有一辆马车,就是灵芝郡主的,蒋津远骑在高马上,没有蒋府的马车。
莫非是周蒋两家有意结亲?她想道。
这也不是什么没有可能的事,灵芝郡主的父亲是周瑾,周瑾是右翼统领,上面又是秦施恩,看来蒋家是有意拉拢周瑾和秦施恩。灵芝郡主属意蒋津远,对蒋家来说,倒是个好事儿。
也不知何时到的九宫山,这一路她想着事儿便睡了过去,醒过来时,郑福柔已经不在马车里了,她唤了一声青佩,青佩才自外头打了帘子。
“到哪儿了,二姐姐呢?”
“姑娘,已经到九宫山了,二姑娘已经随其他府里的姑娘先上去了。”青佩答道。
福毓揉了揉眼睛,郑福柔何时走的,她竟然都没发觉,心中暗骂自己睡得死。
“马匹已经牵过来了,姑娘可要现在上去?”
“嗯。”她点头,然后青柳便扶着她下马车。
九宫山地势高,马车不好上,所以马车只得留在下头,其余伺候的人都只能骑马上去。
福毓的马是二哥挑的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她以前便骑过,性子十分地温顺,她披了狐狸毛滚边的披风,由青佩和青蕊扶着上了马。
虽是已经开了春了,但是因为九宫山地势高,所以风大,来时,尤氏也吩咐了多带上几件披风。此行狩猎一共是三天,山上早已备好了住处。
刚上马,便听到后面有铁马蹄踏地地声响,因为风大,青丝被吹的乱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那铁马蹄声音愈发地近,然后自她身边而过。
“是哪家的马?”她掀起披风挡风。
“是襄王世子。”身边的小厮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