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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哥儿出了痘疹,尤氏登时叫人忙着收拾,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
这天花可不是什么小病,严氏勒令松翠园的丫鬟婆子一律不得出院,又派了三五个高大的护院守在外头,以免有些心思拐的人跑出来。
严氏又十分心疼这个年幼的孙子,请了三个大夫侍奉在松翠园里,这三个大夫是要什么给什么,库房里头珍贵的药材都一一摆出来让几个大夫挑。
“七公子昨夜发了一回烧,今早退了些了。”徐嬷嬷说着事儿。
不过这三个大夫也未叫严氏失望,这治了七八日里,倒是有了些效果。
“阿弥陀佛,佛主可要保佑七公子。”青陵听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语。
福毓以往便没出过痘子,也只是听徐嬷嬷说起过,这出了天花,那可是要人命的,这几日她也是心急如焚地,这母亲还在养病期间,按照何姑姑说的,先将身边养好了些,才敢下药。
这段日子,国公府里也不平静,尤氏这病还未好,这其他的一个接一个病,严氏也过得不安稳。
“三公子前些时候就放出来了,这段日子倒是也平静。”徐嬷嬷端了一杯茶给她,说着府里头的事儿。
福毓听得心不在焉,二哥这些时日在外奔波,为了不让二哥担心,敏哥儿的事儿也未报信,这府里的事儿一桩出了一桩,操心的可不单单是严氏、尤氏和吴氏几个人。
“说起来有些时日不见尤家的表姐和张家的表姐了。”她收了心思,说道。
上回尤晚晴来找过她一次,不过没见,这尤晚晴后头便没见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儿。尤晚晴这个人,虽然出身低,但生的极好,可惜没有一颗玲珑的心,太高看自己了,端的全是姑娘的架子,分毫不让人,倒是张家的那位姑娘,性子温和了许多。张家当不得什么大家,所以张娟是托福住在尤家的,挂的是尤家的表姑娘的名头,但是别人心里也清楚,表姑娘也不过是个表的。
“尤家的表姑娘听说是被外家老夫人训了一回,这些日子都没出来过,张家的那位姑娘,时不时会和严家两位表姑娘约着一同赏花品茶。”
被外祖母训了一回?福毓挑了挑眉毛,“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徐嬷嬷摇了摇头,“只听说外家老夫人发了火,具体的由头也不清楚。”
她微微颔首,“外祖母既然是训了,那必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姑娘说的极是,尤家的那位表姑娘,也真是......”青陵话只说了一半,便住了嘴,许是想到上回徐嬷嬷说的不能议论主子。
徐嬷嬷这回倒是没注意,尤晚晴的事儿,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尤家庶出的小姐是这么个德行,心中不屑,但是面上不显,心里也是赞同青陵说的。
若说庶出的,将二姑娘和尤晚晴放在一起一笔,那其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单单是那气度上,就是尤晚晴比不了的,两人都生的好,但是这通身气质那是骗不了人的,放出去说,这二姑娘倒是看起来像是嫡出的了。
“说起来,奴婢倒是忘了一件事儿了。”青陵突然道,“这不,二老爷那边的张姨娘有了身孕了不是?”
经青陵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随即笑道,“那倒是一件喜事儿了,青柳待会去挑些东西送过去。”
“是。”
这可是喜事,她自然也是要送些礼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吴氏会不会让这个张姨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她不过是个看戏的而已,不过按照吴氏的性子来说,这个孩子,能被生下来的几率那是极小的,二叔疼爱这个姨娘,吴氏为了做贤惠,容忍张姨娘生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等一个嫁出去了,如今又要生一个,吴氏怎么能容忍?
“说着二夫人,就不得不说柳姨娘了,柳姨娘昨日可是送了一盆红珊瑚过去,以往也未见过柳姨娘这么大方过。”青陵语气轻蔑,这柳姨娘还不是看着二夫人如今掌着庶务,想着过去巴结?
“柳姨娘倒是存了不少银钱。”她笑了笑,那红珊瑚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柳姨娘这么拿出来,就眼巴巴地送到吴氏那儿去,若是被祖母知道了,那才是好事一件呢,想到此,她心情倒是有些愉悦了,柳姨娘惯是聪明的,怎么现在做这种糊涂的事儿,即便是为了郑福柔罢,那该去求的人也不是吴氏,这郑福柔的亲事,可不是吴氏做得了主的。
主仆几个都心知肚明,相视一笑,便没有说些什么了。
***
是夜。
暗卫进来通报事情的时候,顾怀慎正好将刚看完的一封密信销毁了。
“禀世子,东西已经找到了,不过,在周府,周府有重兵把守,其中高手层出不穷。”半跪在下方的暗卫低着头恭敬地回话。
“周府?”他皱了皱眉。
“正是皇上新赐府邸的右翼统领周将军周瑾。”
顾怀慎自然知道这周府里谁是主子,他想的不过是,怎么和周家扯上了关系了?这账本怎么到周家去的?周家举家迁进京还不到四个月的时候,周将军也还留在京城里的,这么短的时间,这事怎么和周家就扯上关系了?
“东西放在哪儿的,打探到了吗?”他沉声问道。
“回世子,只知道大抵方位,周府巡逻一共三批人,进去打探的人唯恐暴露,只知道是藏在书房和正院相连的地方,三批巡逻的人换班时候只有半刻钟不到,一队十人。”暗卫将周府的地图奉上,说着打探到的事儿,周家的守卫严密,正院中更是有高手,他们前去打探的时候险些暴露。
“嗯。”顾怀慎沉吟一声,对暗卫摆了摆手,那暗卫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融入这黑夜中。
顾怀慎这回是打算自己去找,人多了反而坏事。
他站起身,进了里屋,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了。
周府。
天色极黑,穿着夜行衣的顾怀慎几乎与黑夜融于一体。
八月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了,空中挂着一弯凉月,顾怀慎谨慎地将手中的匕首藏在胸口,飞身一跃便下了屋檐。
根据暗卫所说的,周瑾应该会将账本藏在书房附近,但是凭着他对周瑾的了解,应当不会离自己太远,如果再书房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在房里找了,周瑾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的人,心思不仅仅是缜密。
他进正院的时候,正是两班巡逻的护院换班的时候,他把握好了时间,从一处假山后趁着浓浓黑夜到了正院。
周府的书房里除了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借着月色,将该翻看的地方都翻开了一遍,又在墙上用手轻敲,仔细听着声音,都是实心的,看来是没有什么暗道或者是暗室了。
如果不在书房,难道在正院里?正院的房间可不少,莫非要一个个去搜不成?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事,陈大人死之前说道的,还有一人拿着账本,莫非那人根本就是周将军?周瑾常年在边疆,和张方绣陈大人又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
他正要走出去,便听到外面巡逻的声音靠近的声音,他侧身躲到书架后面,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两个穿着灰色短打做护院打扮的人打着火折子四处照着,不过并没有走进来,周府的书房并不大,所以站在门口也可将里面看个清楚明白,只不过顾怀慎躲在书架的后面,倒是躲过了。
“怎么天天都要来巡这书房?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其中一个说道,他们这巡了两月有余,每回将军都说要巡书房,这书房倒是有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这是将军吩咐下来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有听主子的。
“将军吩咐的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照做便是了!”另一个说道,他对这些也不清楚,这正院是天天巡逻的,倒是连只苍蝇都没见过,久而久之,这戒心便也就放下了。
两个护院又说了几句,便关门走了。
躲在暗处的顾怀慎在两个护院走远之后才出来,照这两个护院说的,账本莫非就在书房里不成?但是他已经仔细地翻了一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莫非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他刚伸手去翻书的时候,门便被推开了。
几个护院打扮的人点着火把,那光亮刺的顾怀慎眼睛微微一皱。
为首的人长着络腮胡,穿着紫金衣袍,身边跟着几个护院,看得出来,不是什么简单的护院。
“不知阁下是谁,深夜造访寒舍?”说话这人声音中气十足,身形高大魁梧。
“当真以为我周府好进的?”说话之人,正是右翼统领周瑾,早在顾怀慎进府时,他便察觉了,那两个护院说的那些话,也是他安排下来的,他到时想看看,这闯进周府的人到底是谁。
“在下只是来寻账本的,不必我说,周将军也应当清楚。”他掩在蒙面的黑布下的薄唇一勾,眼中多了几分寒意,他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这周瑾向来是心思缜密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得手呢?
周瑾大笑了几声,看着眼前男子你的身形,也知道是个年轻人,只觉得这年轻人实在是天真,“账本确实是在我这儿,不过的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是提醒周将军一句,这账本留在身上,始终是个祸害,况且......”他未将话说完,将手中的匕首往周瑾身上刺去。
周瑾身形一闪,便退到了一旁,几个护院立马涌了上来,抽出腰中的刀剑,向顾怀慎砍去。
福毓一觉醒来,身上汗湿了一片,额头上出了一片虚汗。
不知为何地就心慌地很,睡在外间的青佩听到了声音,立马批了衣裳进来。
“姑娘怎么了?可是梦魇了?”青蕊见她满头大汗,连忙用手中的锦帕去擦汗。
好似没有做梦,但是心里慌的厉害,她喘了几口气,才对青佩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小厨房时时刻刻都备着热水的,专给主子准备着的,晚上便用温火煮着,主子一声令下,这水便有了现成了,不仅是省了许多的时间。
里屋的左边做了一个隔房,用一道莲花的四折大屏风隔开的,里面便放了浴桶。
青佩差人将水倒进去后,试了水温,才将一篮子花瓣撒了进去。
“姑娘,可以沐浴了。”她说道,便给福毓宽衣。
脱了一身汗湿的衣裳,进了满是温热的水的浴桶里,她才觉得好受些,用的是桂花和月季的花瓣,散在水里散发着淡淡地香,她靠着浴桶的边缘,慢慢放松了下来。
“对了,给张姨娘挑的礼,可是送过去了?”她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便随口问道。
“送了,张姨娘还说什么时候亲自来谢姑娘呢。”青佩舀着水,轻轻地往姑娘裸,露出来的光洁白皙的香肩上淋。“二老爷这回可是将二夫人气着了,还动口免了张姨娘去二夫人那儿请安的礼,又安排了几个婆子给张姨娘。”
吴氏固然做的贤惠,但是哪个男人会放着几房娇妾不管?二叔是个上进的,但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张姨娘生的好,又是一朵解语花,这男人不久正是喜欢这口?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二叔倒是紧着张姨娘。”
“这不是,二老爷这一不在,这二夫人......”
青蕊话还未说完,福毓便听到一声闷哼,一把带着黑夜凉意的匕首便放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匕首的锋利,她似乎都能感觉的到,一只手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指甲嵌进木屑里。
“我是安国公的嫡女,你要是杀了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她尽量冷静,生怕这人一刀下来就划到她的脖子上。
拿着匕首的人的手似乎在抖,水面上泛着这把锋利地匕首的寒光,然后她看见红色的液体顺着那人的手滴了下来,一滴,两滴,在水里开出妖艳的花来。
这人受伤了?福毓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人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只是成了人质了而已。
鼻间环绕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她故作着冷静,将手收了回来,水淹没着胸口,上面漂浮着花瓣,所以挡住了下面美好的光景,正是她十分庆幸的。
“阁下,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