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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慎回府时已是黄昏时候,家中老奴备好了饭菜。
“世子,今个儿王妃送了盆花过来。”长随的王贵说道。
他眼皮都没掀,“日后王妃送来的东西都扔了。”
“哎,奴才知道了。”王贵应了一声。
他倒不是怕小林氏会做出下毒的事儿来,他量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是想讨好他罢了。
襄王远在边疆,掌家的权又是握在老王妃手里的,如今小林氏只不过是顶了个王妃的名号,府里大大小小拿主意的人都是老王妃,自从先王妃去了之后,老王妃就揽了中馈大权,到小林氏嫁过来,在襄王耳边吹了几回枕边风,襄王也来说了这事儿,都被小林氏年纪轻给压下去了。襄王和先王妃的感情并不是多好,先王妃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不是特别得襄王的喜爱,倒是几个姨娘生的多得了他的几分喜欢,若不是因为顾怀慎是嫡子,这个世子之位还不知道是谁坐。
“老王妃传世子您过去。”外头进来一个嬷嬷,正是老王妃身边的人。
顾怀慎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好了膳,才叫人撤了下去,换了件衣裳后才往老王妃那儿去。
他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照老王妃的说法是,有些人家的男孩儿到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不说有孩子了,至少是成了亲的,但是这给顾怀慎选了许多的画册,那上头都是京中门当户对书香门第地适嫁女孩儿,肥鱼燕瘦,应有尽有,可是这顾怀慎是一个都没挑上,老王妃这是忧心坏了,她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好了,要是顾怀慎再拖上个几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到那个时候看着孙儿成亲,若是她死了,还不知道孙子孙女过的什么日子,对于小林氏,儿子是喜欢,但是老王妃倒是没几分喜欢,要是这亲事日后落在小林氏的手里,还不知道挑个什么人家,她想着乘自己还没死的时候,一定要将孙子孙女的亲事给定下来。
“来来,你过来好生瞧瞧。”顾怀慎进来的时候,老王妃正歪在炕上翻手里的一本画册,还同身边的嬷嬷讨论着。一见顾怀慎来了,连忙招手。
“瞧瞧,这是兵部右侍郎关大人家的姑娘,今年十四。”老王妃指着画册上一个鹅蛋脸的姑娘,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俨然是对这姑娘很是满意,“听说脾性是个好的,关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养的女儿自然是不差。”
顾怀慎扫了一眼,答道,“确实是好的,不过,听闻关大人是有意将女儿往太子府里塞的。”
“真的?”老王妃睁了眼睛,拿着手中的画册,对那姑娘看了又看,才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顾怀慎在边上铺八爪菊花的高凳上坐下,“孙儿现今也没得时候去想这些。”
“你没得时候?”老王妃一听这话便来气了,将画册递与边上的嬷嬷,“你你...莫不是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好?就那日方家的女儿,我瞧着便是极好的,举止大方,生的也漂亮,身子也硬朗,这样子最好,嫁过来第一年就能生儿子,你说说你,这也不喜那也不喜,我还能等上你几年?”
“祖母,孙儿晓得,您放心,孙儿心中有数的。”他抬起手便去给老王妃顺气。
“哼,有数,你倒是有什么数!”老王妃冷着脸哼了一声,“这京城里好女孩儿成百上千,你一个都瞧不上,莫非真要弄个男子来气死我不成?”
“孙儿心里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老王妃立马不气了,转过身抓着顾怀慎的手,“哪家的姑娘?多大,生的如何?身子还好罢?”
顾怀慎不知为何就想到今日在郑府看到的郑福毓了,他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框祖母的,现今他要找的账本还没个路子,陈大人又死了,那案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儿走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谈儿女私情?
“莫不是框祖母?”见顾怀慎不答话,老王妃立马垮下了脸。
“孙儿岂敢?”他回忆着郑福毓的模样,大概十三四岁罢?生的明艳,又像只可怜的猫儿,看起来那么瘦,身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他咳了两声才答道,“哪家的姑娘孙儿便不说了,坏了人家女子的名声倒是孙儿的错了。”
老王妃将顾怀慎看了一遍吗,觉得不似说谎,才相信了,看孙儿这模样,果真是有了心上人的样子,这说起话来都不好意思了。
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老王妃便将顾怀慎赶出去了,心里有了底之后,老王妃这心情是好了不少了。
“贺喜老王妃了。”边上的嬷嬷立马道喜,这世子有了心上人,这最高兴的人,无疑就是老王妃了。
“怪不得给他瞧了那么多画册都没个话出来,原来是心里头有人了。”老王妃笑呵呵地,不过又奇怪,这孙子若是见过哪家姑娘她也应该知道的,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她偏过头问嬷嬷,“不过是哪家的姑娘?”
“这奴婢倒是不知,不过世子身边的王贵说世子今日去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老王妃想了想,将顾怀慎说的那些一个个往安国公府那几个姑娘身上套,才说道,“莫不是安国公的二女儿?”
安国公的二女儿,她是见过的,一看便是个身子弱的,她也听过些,这安国公总统不过三个女孩儿,三个女孩儿都是娇养的,这二女儿今年十四,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生的也是极好的,再加之又得了几分才女的贤名。
“奴婢倒是想起来上回世子去蒋府,那日蒋家姑娘就宴请了郑二姑娘。”嬷嬷加了一句。
莫不是真是这二姑娘?老王妃皱了皱眉,“郑家的女儿都不是差的,不过按着做世子的媳妇,日后世子袭了爵,那便是王妃,这身份还是低了些。”再加上那二姑娘身娇体弱的,这孩子的事儿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老王妃叹了声气,念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若真是慎哥儿喜欢,她也是同意的,身份差些便差些,慎哥儿也无须靠妻子的母家。
这头,郑福毓不知道自己被顾怀慎当挡箭牌了,郑福柔也不知道老王妃现在已经将她当做顾怀慎的心上人了。
安国公府。
郑凛回来时已经是用晚膳之时,先是去给两位老太太请过安之后,他才回正院里去。
皇上今日又发了顿火,这江浙一带水患之事,愈发恶劣,这折子天天不断,再加上万正恩贪墨的事儿,下头的人处理不好,皇上就只有发了一顿火。
修建水坝的事儿还未落下来,六部是正得不可开交,在朝堂之上就红了脸面。
他是叫煜哥儿往无锡查万正恩的事儿的,只是有了些许进展,他是不信上呈给皇上的那本账本是真的账本,真的账本一定还藏在那儿的,不过案子棘手,涉及的官员十分广,按照刑部的说话便是打,对万正恩用刑,用到万正恩承认。
向将这一带运送灾粮个银钱的事儿说太子殿下揽了去了,皇上自然是欣然同意地,不出个意外,太子今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如今去灾区正是为了多得民心,古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沐浴过后,福毓换了身轻薄的衣裳靠着几个迎枕在炕上翻书,青陵在一旁打着扇子,青柳则给她捏着腿脚。
这阴天,正是她这脚疼的时候,这一变天,她的脚便疼的厉害,要是没人捏,她即便再困也睡不着了。
青蕊搬着绣墩在屋子里绣新花样,时不时往福毓那边看一眼,过一会便会提醒福毓一句,小心伤了眼睛。
“姑娘,外家的表姑娘过来了。”
尤晚晴?她过来做什么?
“请表姐进来。”她放下手中的书,叫青陵取了件披风过来。
现在这个时候,应当都准备歇息了,这尤晚晴过来做什么?
不一会,尤晚晴便被青蕊领了进来。
尤晚晴已经沐浴过了,换了身衣裳,身段玲珑有致,容貌较郑福柔来说还是差了几分。
“表姐怎么来了?”她笑问,叫青陵去沏茶过来。
尤晚晴边答边打量着这屋子,“过来走动走动,后头一段时候还要表妹多照拂。”
屋子里放置着一道荷花屏风,屏风后放置着一张镂花美人榻,榻上放了两只金丝迎枕,门口的高几上放置了两只青釉花底大花瓶,里头插了几只刚摘的荷花,很是新鲜,屋子里都有淡淡地香味。
“表姐这说的哪里话。”她笑了笑,“姐妹之间本就应该多走动走动。”
她对这个表姐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舅舅的庶女,因为生母得了舅舅几分喜欢,在尤府里的日子里才好过了那么些。
尤晚晴在明珠楼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去。
“今个儿这个表姑娘来,明个儿那个表姑娘来,当真是都将姑娘当做菩萨了。”青陵哼了一声,严家的那两位表姑娘前两日才找姑娘要了一笔银子,这回又来了两个表姑娘,还不知道要什么,真是当她家姑娘是腰缠万贯了。
“就你生了一张利嘴!”徐嬷嬷瞪她一眼,“叫别人听去了仔细你的皮!”
青陵“哼”了一声,扭身便出去了。
尤老夫人从兰桂园那边出来便直接往正院里去了,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
这回尤老夫人上京来,多是为了来瞧瞧自己女儿外孙的,尤氏小产,尤老夫人那边立即得了消息,这才动了上京的心思,正好孙子上京参加秋闱考试。带上两个孙女,是儿子定下的,说是叫两个孙女到京城里见见世面,尤家在金陵担得起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但是放眼帝京,较尤家富庶的人家多了去了,尤家这些年因为有个女儿嫁的好,在金陵也有几分名望,孙女嫁的也好,孙子娶得媳妇在金陵也是拔尖的,但是尤家富庶,也比不上这帝京的大户人家,非富即贵。
“老夫人,您今日是想...?”身边的嬷嬷问了一句,今日老夫人在姑奶奶那边的意思,是想给两位公子说亲?
尤老夫人放了手中的茶杯,笑道,“毓姐儿这几年是愈发好了,也快十三了。”
对这个外孙女,她自是无比的宠爱,按照女儿的意思,是不想将外孙女高嫁,是怕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所以她才在女儿面前提了姻亲的事,若是毓姐儿嫁到尤家来,夫君是自己的表哥,侍奉的长辈又是自己的嫡亲舅舅,便从外孙女成了孙媳,尤老夫人哪里舍得叫人委屈了她?
“老夫人说的极是,只不过,姑奶奶愿意表姑娘远嫁?”自帝京到金陵,那也是好些时日的路程,对于表小姐来说,的的确确算是远嫁了。
“哪里算的远嫁了?当日惠娘嫁到京城,也算远嫁不成?”尤老夫人摆了摆手,“毓姐儿要是嫁到尤家来,日后还有人敢给她委屈受不成?”她自然是护着毓姐儿的,她就这么一个娇娇外孙女,日后成了孙媳,那不得加倍的疼爱?
那嬷嬷讪讪笑道,“老夫人说的极是。”
尤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来帝京,便是放心不下惠娘,如今见了,更是心疼不已,方才嬷嬷说的远嫁,对一个母亲来说,确实算的远嫁了,一个做母亲的,哪里愿意教自己的女孩儿嫁到他处去?如今见了惠娘,惠娘瘦了许多,才三十来岁的年级,如今这幅样子,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她叹了声气,嬷嬷便过来给她捏肩捶背,“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惠娘这身子,愈发不好,莫非要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在金陵刚接到惠娘小产的书信时她也是一惊。
“姑奶奶自来有福气,一定会好的。”嬷嬷也叹气,姑奶奶也是她瞧着长大的,那可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一块肉呀!
老夫人挥了挥手,嬷嬷便停了动作,服侍她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