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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念打开钱包,看到透明相片夹里放着一张照片。一个少女,站在凉壬身边,手捧鲜花,开怀大笑,一切看上去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我杀了他最爱的人。”
是她。
施念合上钱包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拖着被子站到窗前,暗黑色的玻璃上反出她的模样。
“把头发留长吧。”
她闭上眼想象着自己一头暗红色的短发慢慢长长,然后,就变成了照片里女孩儿那深棕色长发的模样。女孩儿的眉眼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对琥珀色的眼珠。不过她长得更加立体生动,是个让人难忘的混血美女。
凉壬最爱的就是她。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施念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
凉壬从浴室出来看到卧室虚掩着的门里一片黑暗,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坐到施念身边,一双大手轻轻划过她“睡熟”的脸颊。
“累了吧,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轻的好像要飘到很远的地方去。施念闭着眼,一动不动。脑子里回想着刚来加德满都的第一个晚上,那时的夜和现在一样寂静,长街上蔓延着楼下悲伤的哭声。
一个能让男人流泪的女人该有多幸福。
施念默默的问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替代品吗?”
凉壬起身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在她身旁。有几次,施念想要拿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可每当接触到的时候又不知所以的,安然的轻轻搭在上面。
一整夜,对于施念,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醒的这么早?”凉壬睁开眼就看到施念苍白如雪的脸,“昨晚没睡好吗?”
施念笑了笑。
凉壬起身穿衣服准备去给她买早餐,施念突然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凉壬回头时眼里显然多了些疑问,“你怎么了?”
施念摇头说:“没什么。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把自己丢了。”
凉壬俯身摸着她的脸说:“放心。那只是个梦,就算你真的把自己弄丢了。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多么美的情话!
施念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她滑进被子里,小声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旋即闭上眼。
外面响起锁心聚合的声音,她的心却像要爆炸了一般狂躁的跳动着。
吃过早饭施念借口换衣服回到自己房间,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嫉妒,只存在了一个晚上就已经让她感到窒息。她无法忍受心脏抽动的滋味,她需要治疗。
施念盯着自己的旅行包,从里面翻出药瓶,多少粒氟伏沙明可以抑制住这种心痛?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大把药,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拥有开具处方能力的心理医生。
如果心理医生被治疗抑郁的药物杀死在异国他乡的小旅馆里,该是件多么让人耻笑的事情。先不说别人,想到这,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末了,她从手心捡起两粒扔进嘴里。
“换好衣服了吗?”凉壬敲门问道。
施念从衣柜里随便扯出一条连衣裙套在身上,走过去开门。
她说:“我想去个地方。”
“哪儿?”
“去看看黑贝拉伯。”
凉壬在她颤抖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紧张的自己。
从旅馆到杜巴广场只有脚下这条路,凉壬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可是这次他的脚步异常沉重,仿佛施念要去看的不是黑贝拉伯神像,而是要带着他去面见一场不可辩驳的审判。
广场上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他们手中多半都拿着金盏花,或者像本地人一样穿着彩色的纱丽穿梭在其中。只有施念穿一条黑色及踝长裙,在人群中犹如暴风骤雨前的一阵风,长驱直入,走向她要去的地方。
今天,黑贝拉伯神像面前的人不多。
也许是忌惮他的威严,就像施念说的,一个能毁灭所看到一切的神注定是寂寞的。
“我敢站在这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你敢吗?”
施念问的果断,因为她记得凉壬跟自己说过——“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谎,就会死于非命。”
这是多么沉重又残酷的惩罚,寥寥数语,或许都无足轻重,竟然会要了人的性命。但也正是这种不可撼动的神咒才会让人们忌惮,从而带着虔诚的心。
凉壬说:“你想问什么?”
施念要问的很多,只是看着他,所有的话都变得难以出口。
良久之后,她问:“我叫什么?”
“施念。”
费尽所有力气她不过问了一个看上去再可笑不过的问题。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想到凉壬钱夹里的女孩儿,施念胸口又开始发闷。
“你爱过几个人?”
凉壬说:“很多。我的父母,兄弟……”
“我问的是爱人。”施念故意加重后面两个字的读音。
凉壬把视线从施念身上移开,看着黑贝拉伯的双眼说:“一个。”
施念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个是谁,自己?还是照片中的姑娘?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一个永远无法被打败的情敌是谁?
——死人。
逝去的人在活着的人心中就犹如断臂的维纳斯,他会用所有关于美好的想象来弥补生命留下的残缺。还要再继续问下去吗?
施念定定的看着凉壬,僵硬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松动。她决心这是自己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所以她背过身,用力挺直脊背,说:“为什么要我离开这里?”
“因为你会妨碍我要做的事。”
凉壬一定是没看到施念眼里的祈求,所以才会说得如此干脆利落,仿佛她就是个碍手碍脚无益于自己的人。
“我会离开这。”说完,施念突然笑了,那笑声里满是自嘲,“但我说过的吧,我不会是一个听话的女人。”
凉壬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他来说,今天加德满都飘着白云的天似乎低了许多,远处那些岿然不动的山似乎也近了许多,只有施念好像远了许多。
他摸摸身上的口袋,干瘪的连烟丝都找不到。
凉壬就是这样一个干脆彻底,从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后悔的人。
哪怕,他此刻已经开始后悔。
“施念姐,有事吗?”巴哈杜尔带着七八个徒步的人正在往山上走。他扫了眼前面两个连滚带爬的姑娘,转而对着手里的电话说:“对啊,我们早就到了,正爬山呢。”
电话那边问:“你们走的哪条线路?”
“卢卡拉到戈扣和珠峰大本营。你问这个……”
“如果我明天过去,要怎么跟你们会和?”
巴哈杜尔喊停队伍,站在原地缓了口气,说:“明天一早有加德满都直飞卢卡拉的飞机,坐上飞机之后大约四十五分钟就能到。我带着队伍走慢一点儿,你让凉壬哥去楼下柜台的抽屉里找一下我这边的徒步路线,他看一遍就能带你找到我们。”
“我一个人去。”
“啊?”
经常行走于高山之间的巴哈杜尔显然不会有什么强烈的高原反应,但是此刻他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听力。
施念重复道:“我一个人去。”
巴哈杜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嘴巴开始打结,“那……那下了飞机之后,你一定要找个当地的导游。然后再给我打电话。记得找到导游之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重要的事情总是要反复提醒,可就在巴哈杜尔想要说第三遍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忙音。许慧背着背囊,走过来问:“施念姐要来吗?”
“是啊。”
“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还以为是死神来了呢。”李月亏了他一句。
巴哈杜尔没有反应,只是默默收起电话。
许慧接着问:“她和凉壬哥一起吗?”
巴哈杜尔这才有些反应,说:“就是不一起才奇怪。”
李月突然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没和你那个小情人吵过架?”
巴哈杜尔两颊通红地说:“没有。”
李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在中国有句古话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这是成语吗?”
李月点头说:“算是吧。”
许慧拍了她一下,“你别逗他了。”
……
挂断电话,施念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被自己反锁上的门。起初,她满心期待着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甚至还在脑海中想象自己无理取闹时发脾气的样子。渐渐的,她觉得那扇被自己锁死的门哪怕响一下也是好的。
直到窗前洒下月光,她才意识到凉壬不会来了。
他为什么不来问问自己是不是生气了?或者,只是过来跟自己笑一下。那样她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乌云也许就散了。
施念抱着自己,一颗心像坠入深潭的石子,不断下沉。
半夜,夏尔马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上楼,停在凉壬门前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踩着狭窄的楼梯向上。刚到楼梯口,她探出头,就看到施念门前坐着一个人影。她看过去的同时,那人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正要招手,凉壬已经从地上起身向她走来。
夏尔马问:“你坐在那儿多久了?”
凉壬轻声嘘了一下,扶着她边走边轻声说:“没多久。”
“没多久?”夏尔马不相信,看他起身时浑身的僵硬就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
“怎么不进去啊?”夏尔马追问。
凉壬笑笑没回答。
他说:“巴哈杜尔说你平时都不上来的,有什么事吗?”
夏尔马想起自己的事情连忙说:“你帮我把挂在墙上的照片取下来。今天是巴哈杜尔爸爸的忌日。我想擦擦。”
凉壬低头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