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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浅昔挽着顾风的胳膊步入宴会现场的时候,无疑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二人一入场,闪光灯便此起彼伏,周围的人三三两两低声议论。
今晚苏浅昔穿了一条紫色的抹胸长裙,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额头前垂着几缕肆意的卷发,将她纤白修长的脖子全部显露了出来。
顾风身穿黑色的晚礼服,胸前扎了一个紫色的温莎结,与苏浅昔的衣服偶然天成,他的碎发|漂染成了紫色,周身透出桀骜不羁的气质来。
顾风喜欢紫色,当年苏浅昔送他的那盆风信子,也是紫色的。
苏浅昔有些紧张,下意识捏紧了顾风的胳膊,他回过头来看她,笑道:“怎么了?紧张?”
“嗯”,苏浅昔低头应声,“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闪光灯对准她咔嚓咔嚓地拍摄,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很不自然地去撩拨刘海。
顾风微笑,不语,拉起她的手,向人群中走去。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参加这种晚会还是一个月前,她挽着陈亦然,顾风身旁也有巧笑嫣然的洛萱。
那时她怀揣着时过境迁的悲悯望着他们,天之骄子的光环让她艳羡,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晚挽着顾风的女人竟会是她。
上午的时候,顾风说带她去打扮,化妆,挑衣服,挽头发,一切都按着他的喜好极尽奢华,造型师诚恳地邀请她当一次模特,她有些受宠若惊,顾风只是看着她淡淡微笑,“去吧,你这样,很美。”
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顾风说要带她来得地方是rday年会现场。
rday所有的员工,明城有头脸的人物再次聚集,那些人小心翼翼的议论她听不到,但透过那些眼神,她能猜出几分的不怀好意。
毕竟,顾风是jo的消息已经传播开了,洛萱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顾风领着苏浅昔和公司的几人寒暄,他上台说了几句客场话,晚会开始,在人们神色各异的注视中,他挽着她绕过人群,最终在礼台边上的圆桌上落座。
“顾总,您来了。”桌边的女人立马起身,苏浅昔看向她,这才认清她正是上次接待她的秘书——向曼。
顾风朝她点了点头,引着苏浅昔在向曼身边落座,自己去安顿一旁已经喝的大醉酩酊的穆嘉言。
看到苏浅昔,向曼眼底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看到顾风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她赶忙转向苏浅昔,微笑道:“苏小姐,您也来了。”
苏浅昔笑着点了点头,向曼是个很美很聪明的女人,对她,她没由来的有着好感。
“您和顾总……?”向曼打量一眼对面的顾风,凑近苏浅昔,小声问道。
苏浅昔抬眼看了看他,满眼深情,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向曼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端了一杯红酒递上前去,“您和顾总能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苏小姐,我祝福你。”
苏浅昔接过酒杯与她相碰,微笑着道了声感谢。
向曼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说:“苏小姐,您不用谢我。是我,要跟您说句对不起。”
苏浅昔不解,失笑,“对不起?向小姐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一直都在麻烦你才对啊!”
向曼笑了笑,也不再解释,给自己和苏浅昔各自倒了一杯红酒,扬手道:“这杯我干了,苏小姐请随意。”
苏浅昔正要制止,向曼已经一杯下肚,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冲着她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是个真性情的女人。
苏浅昔也笑了,道:“向小姐人真豪爽,这杯我也干了,就当是跟你拜了朋友。”她仰头正要将杯里的红酒饮尽,一只大手截住了杯子。
她扭头,顾风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抢过酒杯晃着,眼神颇为玩味。
“向秘书久经沙场,喝两瓶都醉不了,你跟着掺和什么?”
“我……”苏浅昔有口无言。
顾风勾了勾唇,仰头喝完了杯中的红酒,将空杯子示给向曼看,道:“酒我帮她喝了,朋友你们好好做。”
向曼噗嗤一笑,看向苏浅昔,道:“苏小姐,我们顾总在工作上是工作狂,生活里竟是个宠妻狂魔啊!”
听到这话,苏浅昔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抬头,两人对视一眼,顾风得意地挑了挑眉。
望着二人,向曼的红唇勾起一抹会心的角度,顾总既然能如愿以偿和苏小姐在一起,那么,她心底的内疚也终于能减少几分了。
谁知听到这话,趴在桌上酩酊大醉的穆嘉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苏浅昔吓了一跳,一抬眼这才看清桌对面满脸通红的穆嘉言。
“宠妻狂魔?向曼!你和谁好了?”声音震天,穆嘉言醉眼迷离地望着向曼,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
顾风顺势在苏浅昔身边坐下,无语地扶了扶额,苏浅昔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五年不见,她设想了许多种和穆嘉言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今天这种情景。
穆嘉言话音落下,四面八方投来神色各异的目光,沉默片刻后,会场发出一阵哄笑。本来还有些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那边的饭桌上一个男人拍案而起,信誓旦旦地高谈阔论:“我就说吧,穆总就是喜欢向秘书,不然他整天往顾总办公室跑什么,难不成还真得和顾总搞基!”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却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顾风这桌人的耳朵里。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科学家吗?”
“哈哈哈!我看我的嗅觉比科学家还敏锐,这下咱们公司两大总裁都名草有主咯,你们这些女人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嫁人吧!”
“哼,你说嫁人就嫁人?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让我们嫁给谁啊?”
那男人立马拍了拍胸脯,“实在没人找我啊!黄金单身汉!绝对百里挑一!”
哄堂大笑,苏浅昔和顾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男人也醉了,也不顾及上下级关系,指着顾风就说:“快看!冰块脸顾总竟然笑了!”
会场更热闹了,欢笑声鹊起,只有向曼一人坐在角落红了脸。
穆嘉言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他颤颤巍巍走到向曼面前,嘿嘿一笑就要去抓人家的手,一个身子扑向前,却抓了一把空气。
他眯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咦?怎么抓不住?难道又梦到她了?”
向曼的脸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热过,她赶忙躲开,向顾风请示了一声,匆匆忙忙向卫生间跑去。
穆嘉言又腾空抓了一把,还是什么都没有,悻悻坐回椅子里,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顾风咳了一声,转身凑到他耳边,说:“她去卫生间了,要表白赶紧去。”
闻言,穆嘉言噔的一下坐起身,本就通红的脸看上去更红了,他戒备地看向顾风,“谁说我要表白了?”
顾风点了点头,“嗯,不表白。那我今晚给她介绍个人,早早把她嫁出去,反正我有没有秘书都可以。”
一听这话,穆嘉言急了,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也咳了两声,正色道:“刚才喝多了,我……我也去趟厕所。”
看着二人,苏浅昔忍俊不禁,穆嘉言不愧是大学里出名的开心果,不管到哪儿总是能让身边的人很开心。
顾风勾唇笑了笑,眼看穆嘉言走远,他叫住了他,穆嘉言回头,顾风说:“兄弟,别怂。”
远远的,苏浅昔看到穆嘉言也笑了,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身上,苏浅昔却在那双晶莹剔透的眼里看不到一点醉意。
他冲着顾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等会你也别怂。”
苏浅昔有些吃惊地抬头看顾风,顾风垂眸,问:“怎么了?”
苏浅昔一脸惊异:“嘉言没醉?”
顾风嗯了一声,笑道:“他装的。”
“啊?装的?”苏浅昔直起身子,“那他刚才怎么不认我?”
“嗯……”顾风将她揽入怀里,勾起唇角,“也许,他还没做好见你的心理准备吧。”
苏浅昔一怔,随即便意会了,曾经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在回忆里渐渐清晰,那是他和穆嘉言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却也是最深刻的一次记忆。
“苏浅昔,你确定要走?你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吗?”那年,穆嘉言扯着她的行李坐在地上,平日的嬉笑之色全无,苏浅昔也从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模样。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意味着我大学三年白上了,意味着我承认了犯了那些错,穆嘉言,你不是我,那些被污蔑的痛苦你不能帮我承受!”
那时的她心高气傲,她被污蔑在全市的一次重要统考中作弊,为学校丢尽了人,谩骂和惩罚接踵而至;
后来,她的档案被记上参与群架斗殴这一污点,父亲被喊去谈话,她的母亲第一次为她值得骄傲的女儿流下滚烫的泪水;
再后来,学校关于她的流言四起,污蔑和脏话让她在学校里寸步难行,甚至传到了其他学校。
最终,她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谈话,校长是个年过六十、为祖国奉献了一生心血的老人,仅是看一眼就让人肃然起敬。他佝偻着背,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赫赫有名的桐大校长,却也是最后一次。
老校长抵着老花镜看着她的档案,然后摆了摆头,叹息道:“可惜了。”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她想,校长一定是在可惜她含辛茹苦考上了桐大,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好好珍惜。
她没有和校长说过多的话,校长的助手便给她递上一份文档,正颜厉色道:“苏浅昔,鉴于你多次违反桐大的校规,严重影响了校长和学校的声誉,经系里反应和学校商讨,决定给予你退学的处分。”
这样的处分宛若晴空霹雳,苏浅昔争辩,“我没有做那些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她空口无凭。种种铁证如山都指向她,斗殴现场有人证物证,就连考试的监控视频也清楚地记录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部窃听器。
面对这些,她百口莫辩,但她知道她没有退路了。她咬唇,对校长开口:“校长,能不能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校长叹息着点头,她徐徐开口:“不要将我被退学的事情公之于众,就算离开,我也不想狼狈不堪。”
校长助手已经极尽耐心,吼道:“都被退学了还提什么什么请求?你这个学生真是不识好歹!”
是啊,是她不识好歹。
她本以为自己的请求是奢望,却没想到校长阻拦了助手的后半句话,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握住她的手,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校长,将来到了社会上还是要好好努力,人生的出路不止上大学一条。”
老校长的话她铭记至今日,她也清楚地记得她在一个寒风瑟瑟的雨夜拖着行李离开桐大。
子诺不知道,顾风不知道,只有穆嘉言一人追了上来。
穆嘉言死死拽着她的行李坐在地上,四目相对,却无法与对方感同身受。
沉默许久,他说:“苏浅昔,你不辞而别,就意味着和顾风彻底完了,你明白吗?”
她站在雨中冷笑,“从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束?”
穆嘉言终于放开了她,望着她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之中。
……
“在想什么?”顾风在苏浅昔的额头上敲了敲,微微吃痛,她这才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她笑了笑,问:“嘉言他喜欢向小姐吗?”
顾风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听说向曼家里逼着她相亲,他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
“那向小姐呢?也喜欢嘉言吗?”
顾风想了片刻,回答:“喜欢与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扭头望着苏浅昔的双眼,又问:“那你呢?”
苏浅昔微讶,眨了眨眼,“我什么?”
顾风眼底一抹悲伤稍纵即逝,他勾了勾唇,道:“算了,无妨。”说完他素然一身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冲她笑了笑,“我得去台上说几句话,你去吗?”
苏浅昔“啊”了一声,连连摆手。
顾风唇角笑意更深,“好,那你坐在这里,看着我。”
他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大步向礼台迈去。
望着他孑然的背影,苏浅昔感觉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