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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恒相当配合,全程都没有反抗,一路被魔头拎到了树林深处。
他站好,淡定地整理一下衣襟,抬头看着他们。
魏江柔和盟主同时一愣。
闻人恒不等他们开口,无视掉魏江柔,主动且礼貌地对另一人道:“盟主,别来无恙?”
盟主脱口而出:“闻人恒!”
老者迈开的步子一顿,问道:“怎么,这不是你们说的阿晓?”
盟主摇头道:“不是,他是闻人恒,双极门的门主。”
老者神色微沉,看向闻人恒:“你敢骗我?”
“前辈想问的事,晚辈全都知道,换晚辈来有什么区别?”闻人恒慢条斯理地解开脸上的布条,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对魔头笑了笑。
老者身影一闪,刹那间到了他的面前。
闻人恒早已暗中提防,几乎是在他一晃的瞬间便后跃而起,快速躲开对方的攻击,问道:“前辈不想问话了?”
老者冷冷道:“没人敢骗我。”
“那前辈就是想杀了晚辈再去抓人?”闻人恒看着他,心平气和问,“前辈如何能确定下一个抓来的一定是我师弟?”
老者道:“我可以继续抓。”
闻人恒笑道:“这自然可以,但晚辈可以肯定,等前辈抓第二个人时,你们想救的人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老者道:“你威胁我?”
“不,”闻人恒道,“晚辈只是实话实说。”
二人一问一答对话很快,盟主和魏江柔这才反应过来,前者急忙过去劝魔头,后者不怎么敢上前,但也开了口,颤声道:“你……你不要伤害恒哥。”
老者的神色起了轻微的波动,看一眼魏江柔,果真没有再动手。这时魏庄主也折了回来,看见站在这里的人,诧异道:“小恒?”
闻人恒对他现在才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们早已分析过局面。
魔头虽然不认识师弟,但众人皆知师弟的脸上缠着布条,是非常好认的,魔头完全可以单枪匹马出来抓人。不过如今白道一众想要围攻魔头,若盟主他们不放心,肯定要跟一个来,而盟主武功不好,魏庄主便是最合适的人选,顺便还能吸引白道的注意力——所以方才见魏庄主不在,闻人恒不用猜都知道他去了哪儿。
魏庄主瞥见地上的布条,用了肯定的语气:“你假扮成阿晓了。”
闻人恒道:“反正也是问几句话,谁答不是一样。”
魏庄主道:“这么说江越确实是在你们手里?”
闻人恒道:“在,钟公子也在。”
盟主想到自己当初惊弓之鸟似的仓皇而逃,脸色顿时难看,但不得不压下愤怒问一句儿子怎么样。闻人恒嘴角微勾,没有回答。魏庄主对他的性子很了解,叹气道:“小恒,怎样才能放人,直说吧。”
闻人恒道:“今天放我回去,咱们约定个时间地点,我们把人还给你们。”
盟主道:“但我觉得绑了你,用你的命去找你师弟换人,要更稳妥。”
闻人恒笑道:“盟主,来之前我和师弟已经说好,若我一个时辰之内回不去,他那边就立刻动手,你们便等着给那两个人收尸吧。”
老者语气平淡地插嘴:“一个时辰足够我把你师弟也抓来。”
“前辈是不是忘了晚辈先前的话?前辈凭什么觉得下次抓的会是我师弟?”闻人恒温和地看着他,“即便是把我放回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身边的人就一定是我师弟么?”
魏庄主和盟主都沉默了。
闻人恒这话可能是实话,暗示他们阿晓早已潜伏在暗处,明面上留的只是个替身,但也有可能是想故意误导他们,可两条人命放在那里,他们若轻举妄动,对方兴许真会杀人,他们实在赌不起。
老者没有深想,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他只是觉得看着闻人恒这模样有些不爽——自他成名后,他就没见过哪个晚辈在他面前能这般淡定,他不禁多问了一句:“小子,这么和我说话,你就不怕死?”
闻人恒道:“我一个人换两个人的命,怕什么?”
老者眯眼:“你又威胁我?”
闻人恒道:“这不是威胁,前辈,你不妨问问盟主和魏庄主能不能找到一个‘我死后,我师弟会不杀魏二公子他们’的理由。”
老者便扫一眼旁边的二人,见他们默然不语,便清楚这人说的是真的。
“哦,我说错了,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命,”闻人恒愉悦道,“我师弟那人只要一生气,就不怎么喜欢和人讲道理,到时杀的人会更多,而且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用问,首当其中的肯定是魏家。
魏庄主暗暗吸气。
他早已能断定当年阿晓是装疯的,理由大概是不想随他去丰贤庄,而等自己走后,阿晓独自离开了十年,这十年做过什么、去了哪里,他们都不清楚。
他活到现在,好事坏事全干过,自认为见多识广、识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心智能到阿晓这种程度。
十年前,他没能识破阿晓的计谋,十年后,他们就栽在了那人手里。
阿晓那个人,能忍、聪明、心狠,尤其还这般年轻,委实可怕。
他沉默一会儿,对老者道:“放他走吧。”
他补充道:“时间地面我们定。”
闻人恒知道这一句是对他说的,心中一块大石落定,说了句可以,转身便走。
魏庄主道:“小恒。”
闻人恒停住。
魏庄主静默一下,说道:“很多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闻人恒回过头:“比如?”
魏庄主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闻人恒看看他,没有再问,继续往前走。
魏江柔忍不住追了两步:“恒哥……”
闻人恒脚步不停,像是没有听见。
魏江柔眼眶一红,下意识又往前追了一步,尚未开口便见人影一闪,老者已经拦在了闻人恒的面前。
老者看他更加不顺眼,冷冷道:“她在喊你,你聋了么?”
“当然没聋,”闻人恒道,“但我没什么能和她说的。”
老者看了一眼魏江柔,后者在这个空当跑过来,咬咬唇看着闻人恒,低声道:“恒哥,我能和你谈谈么?”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可以谈?”闻人恒垂眼望着她,“阿晓那事,他说过不追究,我便不过问,现在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是白子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和阿晓就是黑子,你二哥是被我们绑的。”
魏江柔眼眶更红:“我爹是有苦衷的。”
闻人恒问:“什么苦衷?”
“我不知道,总之……总之是有苦衷的,”魏江柔哽咽道,“恒哥,我……我对你……”
“我知道,”闻人恒打断她,“但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魏江柔一呆,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老者眼神一寒,一把掐住闻人恒的脖子抵在树上:“你敢弄哭她!”
闻人恒皱了一下眉,紧接着神色便恢复了如常——他若能被这点事威胁,也就不是闻人恒了,淡定地问道:“所以前辈的意思是让我骗她?”
老者眼底的寒气更盛。
这时魏江柔找回了神志,慌乱地让他放开手,她见闻人恒单手捂着脖子,急忙问:“恒哥,你怎么样?”
闻人恒不答反问:“还有别的事么?”
“你……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魏江柔哭着问,“是不是因为阿晓?要是没有他……”
“没有他,你我之间也没可能。”闻人恒再次打断了她,语气仍是往日的温和。魏江柔向来喜欢他这样,今天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温和竟能如此残忍。
她猛摇头:“不,不会的,我们只是没有相处的机会,”她咬着唇,下定决心道,“那我给你当妾呢?我不求你明媒正娶,就当你的妾行么?”
闻人恒简直觉得出现了幻听,问道:“你要给我当妾?”
魏江柔点头。
闻人恒笑了笑:“是那种永远住在偏院里,每月从账房领点够活的钱,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一面,也就逢年过节出来一次给正房磕个头的妾?”
魏江柔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什么?”
“不是每一户人家都像你家那么融洽,”闻人恒道,“回头让你爹多带你看看那些不受宠的妾过的是什么日子。”
魏江柔崩溃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哪里比不过阿晓?
为什么!
闻人恒没听见她的未尽之言,但却能看出她眼底压抑着的疯狂,收敛一点笑意,正色下来:“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他上前一步,“小柔,我说最后一句,阿晓活着,我活着,他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魏江柔浑身一抖,心痛如刀割,近乎茫然地看着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想要害他,上次也是吓的。”
闻人恒打量她一会儿,又笑了笑:“怪我这么多年一直躲着你,竟现在才看出来……”
他说罢看向魔头,诚恳道,“前辈,你真该多注意一下,除去这张脸像你的故人外,她还有哪一点像人家,配不配你这般护着她。”
魏庄主心头一跳。
他这么半天没插嘴,无非是想让闻人恒的话放狠一点,也好让小柔彻底死心,但闻人恒到底是闻人恒,他观察多年得出的结论,闻人恒这么快就看出小柔的本性了。
他说道:“够了小柔,让他走吧。”
他上前拉住女儿,魏江柔再也忍不住,靠着他的胳膊大哭出声。
闻人恒扫一眼冷着脸似乎想对自己动手却又强忍着的魔头,没有再看他们,转身走了。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水寨灯火通明,门口还有几个人徘徊,似乎在看守,又似乎在等人。他缓步走到河边,刚要用轻功过河却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立刻过去了。
叶右和谢均明并不清楚他会从哪里回来,干脆就在附近守着,此刻见到他,二人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闻人恒走了几步,对师弟伸出手。
叶右想也不想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闻人恒笑着抱好他:“时间地点他们定。”
“没关系,咱们想办法拖一个月,够准备的,”叶右说着从他的怀里起身,紧接着扫见他脖子上的指印,神色蓦地一沉,“这谁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