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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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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眠经常和那群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对美人的事简直如数家珍。

    他问道:“阿晓师弟对锁心楼可有印象?”

    叶右作了猜测:“桃姑娘与锁心楼有关系?”

    “嗯,锁心楼的楼主是桃姑娘的亲姐,”秦月眠道,“锁心楼只收女人,楼内有一条规矩是不能动-情,几年前有个门徒与人私定了终身,按理是要受罚的,桃姑娘在这一点上与她姐姐有分歧,具体过程没人知道,只知最后桃姑娘离开了锁心楼,那女子则被楼主放了,现在孩子都能跑了。”

    叶右问道:“锁心楼的规矩没改?”

    “没改,”秦月眠道,“但有一种说法是桃姑娘与她姐姐打了一个赌,证明男女情-爱并不全完害人,若赢了,她姐姐便把规矩改了,可至今也只是猜测,桃姑娘从未承认过,总之自那之后她便四海为家了,没再回过锁心楼……”

    话音未落,林间的琴音骤然变得锐利,像是能割伤皮肤,胸口也被搅得有些刺痛。

    闻人恒向师弟靠近了一点,告诉他别听。叶右不用提醒,身体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运起内力抵挡。与此同时,盟主扬声报上了名字与来意,琴音这才一缓。

    众人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叶右问道:“她习的是音杀之术?”

    秦月眠点头:“和她姐姐学的。”

    叶右有意打探这个人,想试试能不能记起点什么,便问了问人家的芳名。

    秦月眠不由得对他挤眉弄眼:“这个可也没人知道,我们都称呼她为桃姑娘,曾经有不少人问过她,她说只有她未来的丈夫才有资格知道,阿晓师弟不妨试试?”

    闻人恒看了他一眼。

    秦月眠神色一正,补充道:“不过你现在去恐怕晚了,大家都猜测叶教主已经知道了。”

    “……”闻人恒有些后悔看他这一眼了。

    下一刻,某人顿时来了兴致

    叶右问道:“这是为何?我记得她肯为叶教主跳凤栖舞?”

    “嗯,听说美得很,仅仅惊鸿一瞥便能令人毕生难忘,”秦月眠啧啧道,“真不知叶教主是如何办到的,反正我一直觉得兴许是桃姑娘被他打动,看上他了。”

    叶右重复了一遍:“被他打动?”

    秦月眠笑道:“那是,叶教主要讨一个人的欢心,花样可不少,哦对了,当初就是在这落花湖上,你看那边种了不少桃树吧?”

    叶右望过去,隔着几棵松柏,果然瞅见湖边有一排桃树,可惜这时节花期已过,看不见桃花盛开的景象了。

    刀疤男一听便知秦月眠要说的是什么事,忍不住插了一句:“快到了,别被桃姑娘听见。”

    叶右笑眯眯地道:“没事,我们可以走慢一些,小声说。”

    刀疤男没敢多言,暗中看看门主,见他的神色与往常一样,而且还更温柔了一点,不禁冒冷汗,心想门主既然不高兴,为何不阻止呢?

    闻人恒就没想过阻止,因为他家师弟想知道的事是一定会想办法知道的,他拦不住,只是不想亲口说而已。

    这个时候,叶右已经开始问桃花的事了,得知这些都是后来新种的,笑道:“总不能是叶教主种的吧?”

    秦月眠道:“不是,但它们是因为叶教主才有的。”

    他指着湖边:“看见没有,那桃树里还有几棵梨树,以前本来只有梨树,当时正是花开,叶教主与桃姑娘在这里遇见,为博美人一笑,他便在正往下落的梨花上涂了色,花瓣落在水里都是带颜色的一面朝上,里面没有一片是白的,全被他染成了粉色,就和桃花一样,据说之后有人试过,都没能办到,可见叶教主的轻功有多厉害。”

    叶右想了想那个画面。

    秦月眠继续道:“这湖以前叫小窝棚湖,原因是附近有一个小窝棚村,叶教主说这么美的地方不如就叫落花湖,等事情一传开,人们便都叫这个名字了,还有好事的人种了桃花,每年春天都能引来不少人,倒成了一个姻缘湖。”

    叶右笑了一声:“哦,叶教主原来还做过如此……”

    闻人恒终于没忍住看了看师弟。

    “……风流之事啊,”叶右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把“值得称赞的好事”换成了“风流”,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又笑着加了一句,“桃姑娘既能让叶教主这般对待,必须要见一见。”

    闻人恒别开眼,懒得理他。

    秦月眠完全不清楚周围的暗流涌动,说道:“何止,桃姑娘喜欢看雨,叶教主还曾经一掷千金包下过秦楼的观雨台,就为了陪桃姑娘看雨,当时真是羡煞了不少人。”

    叶右的表情有一点微妙,想象不出自己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问道:“看来这叶教主很喜欢桃姑娘?”

    秦月眠道:“这不清楚,他们两个人都说只是知己,但知己也没有这样的,对吧?”

    叶右笑道:“倒也是,师兄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欠教训,闻人恒撩起眼皮看向他,温润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火气:“这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先别聊了。”

    叶右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看出问题,听话了。

    林间有一座凉亭,是落花湖的名声传开后人们新建的。

    桃姑娘正在亭内练琴。

    她身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支桃花簪,眉目如画,出尘脱俗,完全对得起“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呼。

    她刚刚是听见嘈杂的人声,且还夹杂着几道兴奋的“桃姑娘”,觉得被打扰才在琴音里加了一丝内力,如今得知来的是盟主一行人,她便收了敌意。

    江湖最近发生的大事,她自然也清楚,礼貌地对他们点点头:“盟主找秘籍,找到这里来了?”

    盟主有点想叹气。

    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他们得到了地图,邪派的也有不少在后面偷偷跟着的,虽说事情确实很要紧,但对于像桃姑娘这种淡泊名利的人,大概会觉得他们很蠢。可没办法,灯灭毒和《追成散》的事都非同小可,一定得查到底。

    他说道:“只是路过,既然姑娘在这里,便不打扰姑娘了。”

    桃姑娘本也没想给他们让地方,但这时忽然扫见了人群中的叶右,立刻道:“等等。”

    众人停住。

    刀疤男和几位长老见她望的是教主的方向,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某人身份暴-露惹来一场混战。

    桃姑娘抱起琴:“我刚好有事,你们若想避雨,亭子给你们。”

    盟主道:“可这就要下雨了,姑娘不如等等再走?”

    “不了。”桃姑娘迈出小亭,直接到了闻人恒和叶右的面前。刀疤男和几位老张的心提到嗓子眼,做好了要打架的准备,结果只听这人道:“闻人门主上次说的琴谱一事还没说完,不如现在说?”

    几人一起瞪眼。

    闻人恒很淡定,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于是边走边说,很快远离了小亭。

    闻人恒哪怕心里再烦一个人,甚至恨不得对方能就此消失,面上也是分毫不显,只不过没多少兴趣与人家绕弯就是了。他直奔主题:“桃姑娘这样叫我出来,是有事?”

    桃姑娘问道:“他怎么了?”

    闻人恒诧异:“我没懂姑娘的意思,他是指谁?”

    桃姑娘盯着他看了几眼,道:“他之前让我交给他一样东西,既然你不知道,那算了。”

    闻人恒客气道:“嗯,姑娘慢走。”

    “……”桃姑娘僵了僵,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没感觉错,这个人就是对她抱有某种敌意,虽然不明显,但偶尔还是能噎死人。她放弃抵抗,掏出一个瓶子递过去:“给他吧。”

    闻人恒这次不装傻了,打开嗅了嗅,问道:“这是?”

    “锁心楼的凝神露,”桃姑娘道,“姑娘家经常喜欢胡思乱想,凝神露是锁心楼制出来静心用的,他上次说想要一瓶,我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闻人恒问道:“这是何时的事?他没说别的?”

    “三月份,他当时说要去做一件事,”桃姑娘看着自己的琴,幽幽叹气,“他那个人心思太难猜,若有不想说的事情,别人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的,我那时见他没说,便没有多问。”

    闻人恒深有体会,“嗯”了一声。

    桃姑娘道:“他还说若是将来看见他与你在一起,便把东西给你就行,他怎么了?”

    闻人恒道:“受了一点伤。”

    桃姑娘立刻担忧地问:“要紧么?”

    “我会照顾好他的,”闻人恒答非所问,过河拆桥道,“姑娘若没其他事,我这便回去了。”

    桃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临行前说道:“闻人门主,我虽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能觉出他对你的事一直有些在意。”

    闻人恒望着她走远,缓缓摸了摸手中的瓷瓶,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味她的话,却不敢深想——他和师弟这么多年的师门情分,尤其还发生过某件事,师弟必然会对他在意一点,这很正常,他若想多了,最后内伤的便是自己。

    不过按照桃姑娘的说法,如今这事师弟果然是知道的,也可能料到了会失忆,并已经做好打算把失忆的自己交给他了。

    想通这点,他心里的担忧顿时减了不少,他家师弟向来聪明,既已布下局,就应该有解决之策。

    不过多时,小雨便淅沥地下了起来。

    女侠客全进小亭,男的则随便搭个避雨的草棚对付一下。

    梅长老脸上贴着络腮胡,身穿一件破烂麻衣,握着个狼牙棒,说道:“我想进小亭。”

    “……”剩余几位长老看着她,“忍了吧。”

    梅长老严肃道:“我也是女的。”

    几位长老沉默半天,蹩脚地岔开话题:“……那什么……哎对,你们说桃姑娘找闻人恒是想做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这么好?”

    “切,你们见闻人恒和谁急过……”梅长老钻了他们的话题,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他和教主打过架,这么一看,他和教主之间岂不是更应该有点什么?”

    剩余几人深深地觉得有道理,不由得看向闻人恒,见这人勾着浅笑正与教主聊天,似乎心情甚好的样子,感觉越看越有问题,不知第几次想打他一顿。

    叶右也发现他师兄回来后就变得挺高兴的,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闻人恒面不改色:“你方才不是听见了么?在聊一本琴谱。”

    叶右问道:“什么琴谱?”

    闻人恒应付道:“一本很难找的琴谱残页。”

    叶右持怀疑态度,试着多问了两句,发现是在原地绕圈,便闭上了嘴。闻人恒笑着找手下要来一件外衫给他遮雨,陪他一起站着。叶右看了一眼天色:“短时间可停不了。”

    闻人恒道:“他们已经去找船家了,多花点钱不成问题。”

    地图写的是穿过落花湖,绕一圈的话有些远,不如直接坐船。盟主在带着人避雨的时候便派了一队人去附近的村子找船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叶右听了一会儿雨水打中树叶的“簌簌”声,忽然问:“以前咱们住的地方有没有一座山,山上有条石板路,直通凉亭?”

    闻人恒微怔:“有,你记起来了?”

    叶右摇头,他只是想起曾经做过的梦。

    失忆后,那段时间他做的唯一的梦便是青山和小亭,外面也像这样下着雨,他问道:“我以前总去那里么?”

    闻人恒道:“偶尔会在里面看看书,后来你生病,我每天都会带你去坐一坐。”

    叶右看着他:“我的病究竟是怎么好的?”

    闻人恒道:“他们回来了。”

    “……”叶右暗道一声你这话题逃避得也太明显了,抬头扫了一眼,发现去找船家的人果然回来了。众人于是跑向河岸,听从盟主的安排分批坐船。

    女侠客们依然先走,魏江柔身为魏庄主的女儿,主动要求排在最后,让其他姐姐先过去,这让魏庄主感到非常欣慰,然而很快他就被现实打了脸,因为他女儿完全是想和闻人恒坐一艘船才这么干的。

    魏江柔看着船内空出的地方,对闻人恒招手:“恒哥,你和阿晓过来吧,阿晓身上有伤,别让他淋雨。”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都劝阿晓公子过去,毕竟看着太惨了。魏庄主无奈,也提了一句。闻人恒便没推辞,带着人上了船。魏江柔许久没与他说过话,这时见他过来,觉得一颗心都渐渐暖了起来,立刻将刚刚当借口的“灯笼”丢到一旁,注意力都转到了他身上。

    她正想与他坐近一点,谁知岸边又上来一个人,直接越过她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半点都不客气。

    魏江柔:“……”

    小神医察觉有人瞪着自己,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叶右奉行好男不跟女斗,为避免这小呆子被瞪成窟窿,便拎起他的后领带到自己的身边,拍拍肩示意他什么都别问,然后假装自己不存在,安静地看向湖面,摸了摸被淋透的布条。

    闻人恒瞬时注意到他的动作:“难受?”

    叶右道:“还行。”

    闻人恒道:“贴着伤口了?”

    叶右道:“一点点。”

    闻人恒眉头微皱,斯文地把小神医扔回去,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小神医短短数息之间再次与魏江柔对视,更加茫然。

    魏江柔:“……”

    闻人恒没理会他们,握着师弟的肩膀让他背对着人,解开布条看了看他的伤。船上坐着五-六位女侠,虽然对晓公子的伤势抱有一点点好奇的心思,但见状都识趣地没多看,低声聊了起来。

    魏江柔咬咬唇,一时不甘就冲了过去,她倒要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她问道:“阿晓怎么样?没事吧……”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对上一张妖孽的脸,瞳孔骤缩,当即惊呼一声后退半步,震惊地看着他。其余几人顿时望向她,由于晓公子仍背对着她们,她们并不知具体如何,只当是她被吓到了,不禁有几分不赞同,觉得太失礼。

    她们忍不住看了一眼闻人恒的脸色。

    闻人恒细细地为师弟缠好布条,头也不抬地道:“他没事。”

    魏江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她先前的问题,脸色发白地坐回去,自此一句话都没再说。于是等全部的人都过了河,魏江越便发现妹妹有点失魂落魄,忙问道:“怎么了?”

    魏江柔绝望地看着他,泫然欲泣:“我看见阿晓的脸了……”

    魏江越一怔,听见妹妹哽咽地又说了一句“他怎么长成那样”,脑中同时闪过一张脸,有点心疼地摸摸妹妹的头,暗道这一次你该死心了。

    上岸后,众人先是找地方休息了一晚,等二天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这期间闻人恒找机会将桃姑娘送的药给了小神医,询问是否对师弟的病情有所帮助,得知似乎有一点,越发肯定师弟这是早有准备,又放了一些心。

    不知不觉,第三块地图也成功过完。之后是第四块图,他们按照画图的方法一路走下去,来到了第五块地图,除去重复之前的步骤之外,这次他们还钻了一个人工凿刻的地洞。

    人群里的老江湖打量两侧的石壁,万分怀疑这不知是掏了谁家的墓,众人顿时只觉阴风阵阵,生怕从前面蹦出一具僵尸。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他们提着一颗心,最终毫发无伤地通过了。众人抬起头,眼前是一座被群山环绕的山谷,除去地洞外没别的出路,他们不由得看向盟主。

    盟主道:“第五块就到这里。”

    众人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双眼放光地看向葛帮主。

    葛帮主不耽搁工夫,掏出了第六块地图——那放秘籍的人或许也考虑过持最后一张地图的人会找人提前过去,因此上面只写着几行字,大概的意思是爬过一个山头就到目的地了,他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众人憋了一路的火,听着葛帮主念出那句“老夫静候诸位的大驾”,下意识活动手腕,暗道等着,我们非打你一顿不可!

    他们只觉全身都有劲了,询问完方向,立刻开始爬山。

    这一次的山比之前几次都难爬,还有些陡峭,他们越爬越窝火,越窝火爬得越快,咬咬牙,用平时想象不到的速度爬了过去。

    山后是一片树林,众人往前走了百余步,见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地伸向远方,都觉得顺着这路一定能找到那老头,便兴冲冲地要过去,这时只听脚步声隐隐传来,一个人从前面的拐角走过来,喝道:“谁?”

    众人一顿,齐齐看着他。

    来人四十左右,很精瘦,脸颊泛着点淡青,像是没有血色似的,再衬上那一对吊眼,给人一种阴森锐利的感觉。他看着忽然多出的人,顿时一怔。

    人群里则有几个变了色:“吸血老鬼!”

    “是吸血老鬼啊!”

    “什么,吸血老鬼?”

    叶右询问地看向师兄。

    闻人恒早已眯起眼,看着师弟,不知这到底和他有怎样的关系。

    叶右问:“这谁?”

    闻人恒道:“吸血老鬼,我先前对你说过吸食童男童女鲜血的,便是他。”

    叶右惊讶:“你不是说他死了么?”

    “当时确实死了。”闻人恒道,看向了前面。

    领头的魏庄主也死死地看着这个人,胳膊上的旧伤疤抽痛了起来似的,搅得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咬牙道:“……你竟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