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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空着手走在一群山贼中间,周围是史进和近百个押送官兵,除了他之外,连同李通在内的其他山贼都被牢牢捆绑着,
看了一眼队伍前面的史进,李忠不由叹道:“我不过是教过史大郎几天武艺而已,他家里也付钱给我了,根本就不欠我人情。他放过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可笑我没脸没皮、得寸进尺,结果弄成这幅模样。”
他转过头,看到身边瘸着腿走路的周通,心中骂道:“都是这厮害了大伙。我李忠也不欠他的,为什么偏要装好汉救他呢?悔煞我也!”
周通见他看来,一脸愧疚道:“是我连累了哥哥,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叫哥哥救我了。”
李忠扭过头,一言不发默默走着。
周通左右看看,低声说道:“哥哥,狗官兵没有绑你,待会到了山边,我故意闹事,你趁乱逃到山上。回到寨子里,收拾一下那百来个老弱残兵,应该还能守住山寨。”
李忠心中一动,抬头看看了山顶一眼,不禁苦笑道:“还守什么山寨?已经没山寨了。”
“嗯?”周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头冒着黑烟,不用说,寨子也被官兵偷袭了。
“狗官兵,让我们辛辛苦苦的积蓄毁于一旦!”周通咬牙切齿骂道。
“我的钱啊!”李忠牙疼般咧嘴叫了一声。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那包袱金银不属于自己了,他心如刀绞,顿时起了逃脱之心。
“我那包财物藏的隐秘,官兵很可能没有发现,如果能逃走,找个空溜回去,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如果能跑出队列,史进顾忌情义,一定不会亲自来杀我,也应该不会让士兵放箭射我,穿盔甲的官兵更追不上我,逃掉的可能性很大。”
他贼心躁动,身体暗自蓄劲,同时观察着身边官兵的动静,满心希望周通搞的事能吸引官兵的注意,好让自己能得空逃脱。
可是直到村子外,周通还是没有动静,一直蔫脑袋慢慢走着,没有任何准备闹事的迹象。
“这厮好像不会把自己说过的事情忘了吧?”李忠恼怒,用肩膀撞了周通一下,使劲瞪了他一眼,嘴巴往旁边努着,示意他赶紧动手。
周通看了眼他,身子歪了歪,装傻充愣道:“哎呦,哥哥你撞到我了。”
脚下一跌,落在了后面,不再和他接触。
李忠肺都气炸了,呸了一口骂道:“没义气的贼鸟!亏得你爷爷舍命救你。”
稍一磨蹭,已经到了官兵大军守卫之处,逃跑计划彻底失败。
李忠垂头丧气的走近村子,只见村口外足有近千官兵持械围成一圈,里面跪了一地山贼。
一队官兵守在路上,为首的粗壮军官看着俘虏里面的李忠,对史进嬉笑道,“史大郎你运气好,这贼首从我手里漏了,竟然被你抄了去。”
李忠抬眼一看,正是和他并过一手的那个军官。
只见那军官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招手命令手下让开路,对史进说道:“东主正等你的好消息呢,快进去吧。”
“嗯。”史进点点头,没有多说,带队走进人圈,眼前一下热闹起来。
只见数百山贼被双手反绑着串在一起,一排排整齐的跪在地上,排列之间是来回巡视的官兵。几个士兵保护着两个书生挨个询问俘虏,拿着纸笔边问边记录。
每个被问到的山贼都大声报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声音不够大的直接一竹板抽嘴上。再说一遍,声音还不够大,又是两下,抽的口鼻流血,都喊破喉咙的吼叫着。
“录完名姓就该处斩了!”李忠看的眼角直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一通打肯定免不了,但只要我痛痛快快的投降,有史进帮着,应该不会死。至于其他人……”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周通和喽啰,见这些人都吓的身子发抖,不禁叹道:“至于其他人,脖子上一刀是免不了了!”
再往前走几步,又看到地上躺满了受伤的山贼,都声嘶力竭的惨叫着,一大群男女老少穿梭其间,正忙碌着帮他们拔箭头包伤口。
李忠使劲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官兵会救助山贼?我没看错吧?”
官兵是按人头记功的,没有哪个军官会放着到手的人头不要。俘虏不但消耗粮食减少军功,还会激怒手下士兵,更别提给俘虏治伤了。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李忠很是疑惑,想了想,心中忽然一喜:“莫非想收编我们?那就太好了!”
正想着,听到史进一声喝,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李忠回过神来一看,前面几步外一群官兵簇拥着一个骑黄马的军官。只见那军官身材雄壮,满脸虬髯,按剑端坐马上,神态不怒自威。
“哈哈哈,史大郎,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那军官声音浑厚,大笑一声,目光冷冷的看向一众俘虏。
李忠被他目光扫到,顿感一阵压力,身上都像针扎一般难受,手脚反软,心头直颤,不敢再起一丝抵抗念头。
“这人虽然狗官兵,但也是个豪杰人物,我臣服于他不丢人。”李忠的双腿不争气的抖了起来,就想跪倒磕头。
这时又见史进走到那军官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军官好像很意外,又注目与他,不过眼光柔和了一些。
李忠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史进,心道:“多亏了史大郎。”
“带他二人过来,其他贼人一起收押。”那军官吩咐一声,拉转马头往村里去了。
史进忙安排下去,把其他俘虏都打发了,又带着李忠和周通跟在那军官身后。
李忠想问史进,可是见他沉着脸,生怕再惹着他,便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进了一间民宅,只见那军官坐在正面椅子上喝茶,身后立着一个提刀的少年,史进则带着他们两个站在堂下,也不说话。
那军官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直不开口,李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斜眼再看周通,已经紧张的满头大汗。
“李忠,原来你是史大郎的师父啊。早知如此,我就派他去联络你,我们好好谈谈,说不定就不用动刀枪了。”那军官总算发话了。
“是是是。”李忠忙点头哈腰道:“要是史大郎早来找小人,小人一定投诚官兵,绝不敢抗拒将军兵威。”
“兄弟你说是不是?”他笑着问身边的周通。
却见周通耷拉着脑袋叹道:“我周通杀了青州的贪官,官府绝不会饶了我,时到今日,唯死而已。哥哥既然有熟人引见,你自己投官兵好了。”
李忠大急:“这鸟人说什么蠢话?先逃过眼前的一刀再说!”
“哈哈哈哈。”他正要再劝周通时,就听那军官大笑起来。
只见军官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周通面前,打量了一番周通,忽然说道:“周通,鄙人杨相,同是青州人,不知你可否听过这个名字?”
周通抬起头,疑惑的看了那军官一会,忽然瞳孔一缩,叫道:“你……你是临淄县的捕头杨相!”
“呵呵。”他苦涩一笑道:“我就说嘛,厢兵哪有这样的战力和智慧。败在大名鼎鼎的杨捕头手里,我周通心服口服。”
“不过你杨相太过狠辣,落在你手里的盗贼都没有好下场,青州道上的好汉无不痛恨于你。我周通虽然佩服你的本事,却鄙视你的人品。”周通一下没了胆怯之态,变得凶狠起来。
杨相笑道:“你们这些好汉劫道杀人、滥杀无辜有人品,我杨相捉贼就没人品了?什么狗`屁道理!”
周通无言以对,杨相坐回椅子上,摸着头盔说道:“实不相瞒,我杨相被县官陷害,已经杀官造反了。现在我跟你们一样,也是贼,只不过装成官兵而已。”
“什么?”杨相说的平静,却像是在李忠二人耳边炸响了个霹雳,一时都惊呆了。
“你杨相竟然也做贼了!”周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牛眼说道。
“那你还打我们做甚?”李忠苦着脸叫道。
史进上前一步笑道:“师父,不是我们打你们,是你们先来袭击我们的。”
“不对,是你们先用箭偷袭我的。”周通叫道。
“够了!”杨相喝了一声,神情肃然道:“都是误会,不要再提了。”
“我就问你们一句,如今你们被我擒住,打算如何抉择?”
李忠毫不犹豫的跪地拜道:“李忠愿意入伙,望杨头领收留!”
“好,我杨相代表大伙欢迎你入伙!”
李忠大喜,拜了两拜,从地上站了起来,见周通还在犹豫,杨相面有怒色,急忙从他身边走开,站到了史进边上。
“周通,再问你一句,要如何抉择?”杨相拍案喝道。
李忠焦急劝道:“杨头领他们又不是官兵,兄弟你还犹豫什么?快快投效杨头领,我们俩兄弟还能在一起。”
“我……”周通有些茫然的看着李忠,忽觉无比孤独。
想到自己和杨相本无恩怨,犯不着为了绿林道义硬挺着,于是一咬牙拜倒在地:“小人无知,冒犯了杨头领,还望杨头领您大人有大量,收留小人入伙。”
杨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道:“我看你很不情愿,怎么才能信得过你?”
周通指天发誓道:“小人愿侍杨头领为主,敢有违背诺言,万箭穿心而死。”
“好!”杨相满意的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周通,我准你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