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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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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西病了,病得高烧不退,人事不知。她自小身体壮实,极少生病,师父常说她跟个牛一般,旁人吃了坏肚子的东西她吃了什么事都没有,旁人冻一冻流清鼻涕,她还要嫌热再脱两件衣衫。

    可能是以往十来年的不曾得的病,竟都在这一次攒起来犯了,温西连着两天都不曾清醒。

    冷疏竹本以为她只是落水了之后被冷水激得病了,习武之人,这些小事自来不会放在心上,何况时常温西好吃好喝,从来健壮,他请太医开了两剂发散的药给她喂下,以为睡一觉便好,不曾想一天三碗苦药下去,反而越发昏沉了。

    冷疏竹去捡了药渣回来细细看了,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便亲自去给温西扶一扶脉,他久病已然成医,这小毛病也能看出个一二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温西脉象细弱如丝,面有潮红不退,唇口干皱,眼白满是红丝。若是寻常的娇弱的大家闺秀得个风寒,这般脉象倒也寻常,只是温西这本来健旺的人,哪里会一下就这么沉重了呢。

    冷疏竹也有些慌了,又请陈王换个太医来看看,太医看了之后,也说不出旁的病症,还是风寒,又增减了一二味药材。

    冷疏竹无奈,令人去煎药,自己亲自守在温西床边给她换冷敷的巾帕。

    温西睡得不醒,觉得自己一会儿置身一片火海,热得要杀人,一会儿又仿佛掉进万丈冰窟,冷得牙关打颤,刚巧她冷得很了,冷疏竹不知,他摸着温西额头滚烫,又给换了条冷帕子。温西一个冷战打醒了,蓦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得看着冷疏竹,开口嘶哑地道:“师父,我要吃热热的煮鸡蛋。”

    那眼神清汪汪的,冷疏竹却微微秉眉,她昏地人都认不得了。

    温西的鼻腔不通,呼哧呼哧几下喘着粗气,头难受地左右晃,把那巾帕晃掉了,她将被子蒙头蒙脑盖着,口中不停地喊着:“冷……冷……”

    冷疏竹捡起巾帕,吩咐人点火盆。

    点了火盆,她又睡不安稳了,掀了被子喊热,冷疏竹坐在床边,伸手盖着她的被子,柔声道:“再冷着就不好了,发发汗吧,病才会好起来。”

    温西双手不停地搓着脸,嗡嗡地道:“师父,我好难受。”

    冷疏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道:“我知道……我知道……睡吧,睡了就好了。”

    温西抱着冷疏竹的手,哭着道:“我头疼,鼻子也疼,哪里都疼。”

    同个孩子一般撒着娇,冷疏竹忽然心中有些异样的滋味,他喃喃道:“你师父待你,真的很好吧……”

    温西拉着他的手不撒开,冷疏竹也走不脱,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温西却把他的手臂放开了,她一搓自己的脸,带着哭腔道:“你走吧。”

    冷疏竹问道:“怎么了?”

    温西眼泪哗哗地淌下,断断续续地道:“杜羽说……你也许身不得已,你有你的事,哪里能一辈子同我在一起,反正我是个拖油瓶,什么都做不好……我会好好的,将来……将来等你的事了了,你再回来。”

    冷疏竹轻道:“我不走,哪里都不去,在这陪着你。”

    温西却不说话了,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烧的迷糊,她又睡着了,不时得皱眉。

    弦月当空,晚风寂寂,冷疏竹走到窗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心病吧,阿芷。”他转回头,看着温西不安的睡颜,眉头也是皱的,“丫头,是不是命运自当如此,才让我再看见你,才让你再遇见我?”

    温西昏沉着,也许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他才将心声这般吐露,“这于你,是幸还是不幸?”

    温西哼哼两声,嘟囔着“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冷疏竹脱了外衫,半躺在床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用被子裹好,拍着她的背,轻道:“睡吧,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也不难受了……”

    温西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喷出温热的气息,原想挣扎,只是被他裹得不能动弹,她哼唧两声,便果然沉沉地睡去了。

    许是那药劲凶猛,又或者冷疏竹将她裹成个粽子一般她掀不了被子,她出了一身的汗之后,那烧竟渐渐地退了。

    温西睡够了,睁开眼,阳光已然透过窗格倾洒一地,烧尽的蜡烛流了长长的烛泪。她头虽还是昏昏的,却晓得渴了饿了。她昏睡中被灌了十几碗药下去,现在口中又苦又黏,喊出了声:“有人吗?”

    “嗯……”

    声音却是从床里面发出来的,温西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边上躺着的是冷疏竹,她登时懵了,一脸的惊吓,直愣愣地瞪着冷疏竹。

    冷疏竹却轻笑着起来,还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烧褪了吗?”

    温西连滚带爬地滚下地,谁知被子里她就穿一身单薄的寝衣,她赶紧扯了被子裹上,一脸防备地盯着冷疏竹,“你、你……你……”

    冷疏竹笑道:“认得人了,看来是好了。”

    “阿嚏——”温西先打了个大喷嚏,再上上下下打量冷疏竹一番,他好好地穿着衣裳,除了有些发皱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看来他是在这里和衣而睡的,温西放下了些心,随后才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疏竹下床,从容地整衣理衫,道:“你病了,不记得了?”

    温西想想,总算是理清了些来龙去脉,她自然记得自己病了,但是病了之后的事情,记得实在是不太清晰了,恍惚她还看见师父了,师父……

    不、不对,不是师父,是这个人。

    温西驮着被子道:“你在照顾我?”

    冷疏竹浅笑:“算不得照顾,只是看着你罢了,现在好些了吗?”

    温西晃晃脑袋,没有那么昏沉了,才点点头,道:“好许多了——阿嚏!”

    冷疏竹笑道:“看来还不曾好利索,再去躺着吧。”

    温西绕过他,又紧紧地抱着被子坐回床上,抬着眼道:“我没事,好多了,你出去吧……”

    冷疏竹失笑,看她脸色潮红,却不似之前那病态,晓得她是害臊了,便从善如流地出门,临出门之前,他又转头,笑道:“衣服是婢女换的,莫担心。”

    温西忙不迭点头:“哦哦。”

    看见冷疏竹出门又阖上门扇,温西才虚脱一般仰头躺下,怎么会病了……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明白,最后都将过错推到杜少珏身上,对他又怒了几分:“下次见到他,看到素君的份上,打个半死吧。”她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