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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如今既然你对我无义,那就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看着脸上神色变幻未定的人,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手头上的证据收集好了,三日之后,本宫自会让应莲烟死无葬身之地!”
到底是听到了柳贵妃的一句承诺,飘雪点头退下逆。
柳贵妃却是目光飘忽地看向远方,三日之后是她的寿辰,她要用最灿烂的颜色,为自己的寿辰添上一笔色彩鼷。
皇宫,养心殿。
“怎么,被楚澈妃请走了?”
杜德全点了点头,“是楚澈妃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然后据说是想要和郡主较量茶技,便是一道去了东宫。”
楚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看着踏入殿内的人,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金丹可是炼好了?”
来人一身道袍,却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皇上,金丹出炉尚需些时日,贫道这次却是给皇上带来些驻颜丹。”
说话的人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似乎勾魂摄魄,楚帝见到这一双眼睛,不由微微失神,忽然问道:“道长高寿童颜,便是吃了这驻颜丹的缘故?”
若是应莲烟见到这道长,定会微微惊讶,因为此人并非其他,而是她在突厥遇到,好生刺激了卫三一番的刘建安。
刘建安但笑不语,只是一双眼眸静静看着楚帝,其中笑意却没有热度,这让楚帝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并不怎么合适的问题。
他是帝王,高高在上,又有谁敢忤逆他?可偏偏眼前的人并不买他的帐,这让楚帝觉得刘建安是有本事的。
所以才是越发的信任。
刘建安并没有留在养心殿太久,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他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日头正好,他双目直视骄阳,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良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上却是笑意全失,缓步离开。
太子府中,楚澈并不在东宫,如今楚帝钟爱炼丹之术,太子每日里处理朝政简直是忙的不可开交。原本还有承恩侯指手画脚,如今承恩侯也是沉迷长生之道,哪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得失,根本不再管朝堂之事。
倒是离开东宫的时候,宁沐岚一路送应莲烟出去,“莲烟姐姐可知最近京城流行炼丹,不少达官贵族家中都供养着术士?”
宁沐岚一脸的忧虑,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应莲烟不由微微皱眉,“我刚刚回来,楚澈妃所言之事并不是十分清楚。”
宁沐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她看得出来,应莲烟其实是知情的。
“不过京城倒是满是丹砂硫磺的味道,只希望术士炼丹的时候小心些才是,别金丹炼制不成,却是忽然走水,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应莲烟忽然间补充道,倒是让宁沐岚一时间有自己竟是小人之心的错觉。
应莲烟却是笑着离开,只让宁沐岚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之后才转身回了东宫。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女,当初她的贴身丫鬟,如今身边的女官。
“小姐,外面有些凉,您还是回去吧。”看着主子竟又是要去书房,冬香忍不住劝道。
宁沐岚看了眼她,原本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心,“冬香,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其实并不值得?”
冬香闻言一愣,这是小姐第一次跟自己说这门婚事。
嫁入东宫一个月,小姐对楚澈的大小诸事莫不是事必亲为,又是日日进宫向太后和贵妃请安,还要应酬京城中的诸多贵女诰命,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可是小姐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累,若是别人定是以为楚澈妃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而已,可是冬香却是知道,小姐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她喜欢楚澈。
小姐自幼并不生活在京城,虽然自幼也是学习闺中礼仪,可是却也是性子活泼的,她眼界甚高,向来看不上那些贵族子弟的,可是却是偏偏喜欢上了楚澈。
冬香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姐的劫数,楚澈喜欢谁,京城之中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可是小姐却当做并不知道似的。
嘘寒问暖,生怕自己伺候的不周到似的。
甚至听说贵妃娘娘将应莲烟请入宫中后,竟是不管不顾进宫见驾,目的却是为了搭救自己丈夫心头上的女人。
冬香不知道该说自家小姐大度还是傻,只是如今听到她忽然间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凉,却是忍不住的心头一酸。
只是……冬香不禁问出口,“小姐可是后悔了?”
后悔当初明明可以选择拒绝这门婚事,却还是因为心头的那一点儿期待而义无反顾地上前,最后却是将自己弄得这般心碎?
宁沐岚看着为自己担忧的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不后悔。”她并不后悔,而且她不能后悔,“只是我这样做对吗?”
应莲烟这般轻描淡写,三两句话便是将自己所有的试探打了回来,她有预感,今天贵妃娘娘没有能处置了应莲烟,终有一日,应莲烟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的。
那么到时候,自己又该置身何地呢?太子他,会不会恨自己呢?
宁沐岚一时间迷茫了,只是京城的风雨却并不会因为她的迷茫而停歇了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带来的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应莲烟回府后就没看到太子煜,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便是黎香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小姐,贵妃娘娘怎么会把您放回来呢?”黎香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应莲烟毫发无伤,只是这样的结果未免太出乎意料。
她甚至都做好了进宫劫人的准备了。
应莲烟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脸上闪过淡淡的无奈,“难道要我躺着回来你才觉得舒服些?”
黎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哪有,小姐明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的。”她不过是说错了话而已嘛。
听着黎香竟是这般娇羞的少女语气,应莲烟不由浑身战栗了一下,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起宁沐岚特意问自己的问题,应莲烟不由皱了皱眉,“如今在皇宫里的术士是谁?”
她刚问罢,黎香脸色顿时一变,“小姐你见到刘建安了?”
黎香旋即却意识到,小姐她并没有见到刘建安,反倒是自己太过于激动,而泄露了什么。
“他是术士?”应莲烟不由皱眉,术士的身上散发着经年不散的丹砂硫磺味,可是刘建安却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术士呢?
只是看黎香脸色,好像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嗯,不过小姐放心,他是友非敌。”黎香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句话的,应莲烟不由皱了皱眉,最后却是道:“既是如此那就罢了,这两天可能宫里会有动作,你留意下宫中的消息。”
黎香有些魂不守舍,听了应莲烟的吩咐却也是没有再说其他。
似乎应了她的话似的,第二天宫里就是有人送来了帖子,应莲烟见状不由一愣,她倒是忘了,柳贵妃的千秋节可不就是后天吗?
只是女人向来是对年龄敏感的,柳贵妃从不曾过什么千秋节,如今却是无缘无故有了动作,还真是让她不怀疑些什么都不行。
坤宁宫里帖子下去的同时,宫里的几处地方有人也是心思莫测。
汀雨看着主子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她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最后却是大着胆子问道:“娘娘,贵妃娘娘只怕是来者不善,您之前备下的礼物怕是到时候不好拿出手了。”
惠妃闻言脸上忽然间露出一丝笑意,“可不是吗?”她脸上莫名带着几分讽刺,便是汀雨也瞧着奇怪。
“本宫心里自有数,你不用管了。”
汀雨听到这话更是忧心,这不是当初了,有皇上护着主子,如今因为引荐术士,陈贵妃身份水涨船高,最是受宠,而皇上平日里轻易不出养心殿,主子失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若是这次再不好生准备柳贵妃的生辰贺礼,只怕……
听雨欲言又止,倒是惠妃忽然间站了起来,笑着道:“温锦到母妃这里来。”
小公主脚步稳稳地朝着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过来,因为心急的缘故,她最后走得快,险些没站住,若非是惠妃伸出手将她接住,只怕是要跌倒的。
“母妃。”小公主甜甜一喊,一双眼眸点漆似的看着惠妃,这让后者不由微微一怔。
便是为了她的女儿,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带着公主去换件衣服,本宫过会儿带她去看淑妃。”
庄淑妃没想到惠妃忽然到来,她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当初六皇子的骤然去世几乎击垮了她与帝王,毕竟那可是她最大的希望,可是惠妃却是早早就站了起来,反倒是帝王心头有着心结似的。
逗弄了一会儿小公主,惠妃吩咐汀雨带着小公主去院子里玩,庄淑妃不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怎么,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庄淑妃在等待,她便是再不济,她还有一个儿子,尽管华儿此番出征并不顺利,甚至缕吃败绩,可到底她的儿子是生龙活虎的,单是这一点,惠妃就比不上。
“特意来这一趟,是为了恭喜姐姐,听说七皇子这就要回京了。”
庄淑妃原本以为惠妃是为了贵妃千秋节的事情过来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惠妃竟是给自己抛出这么个晴天霹雳!
华儿要回来了吗,她怎么不知道,朝堂上根本没有半点风声,而且如今这场战事早已经陷入僵持,没有皇上诏令,谁敢回京?
惠妃言外之意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懂,只是……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庄淑妃断然道,惠妃闻言却是轻声一笑。
“难道我还会骗姐姐不成?淑妃姐姐可别忘了我娘家到底是有人在军中的。”
惠妃笑着一句让庄淑妃一惊,她怎么会忘,惠妃之所以崛起还不是因为安平侯的缘故,而宋成平如今可不是正与华儿在一起?
她脸上惊魂未定,良久之后才看向惠妃,“惠妃姐姐怎么忽然间手眼通天了,这事儿没影呢,还是不要胡说的好。”嘴上说着,可是她却是已经相信了惠妃的话。
惠妃却也不恼,“没什么,我就是想要恭喜姐姐而已,到时候姐姐若是如愿以偿,希望能给我母女一条活路。”
她一脸真诚,让庄淑妃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距离那梦想着的位置一步之遥。
看着庄淑妃怔愣的神色,惠妃又是道:“忘了告诉淑妃姐姐一件事,好像之前七皇子和玉华郡主有什么不愉快。”
萧月如回京的事情,庄淑妃却是知道的,只是究竟什么原因,却是少有人知,这其中竟是和华儿有关系,庄淑妃只恨自己如今没有能力打探消息,只是再去看惠妃,她却是一副话说完了,什么都不想再说的神色。
离开正殿的时候,惠妃看着正陪着小温锦在那里玩耍的汀雨,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乱吧,乱吧。”只有乱了,自己才能成为最大的赢家,不是吗?
汀雨看到主子出来后连忙抱着小公主迎了上去,“娘娘,我们回宫吗?”
小公主看到母妃甜甜糯糯一笑,“母妃,温锦想父皇了。”小公主意识中,似乎她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
每天陪伴着她的不是母妃就是汀雨,却是独独没有父皇的影子。
惠妃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汀雨连忙捂住了小公主的嘴,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娘娘,小公主只是童言……”
“我们去贵妃娘娘那里。”惠妃笑着从汀雨手中接过了女儿,帮女儿整理因为玩耍而凌乱了的衣服。
“贵妃娘娘那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香料,温锦要不要跟母妃去玩?”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只是听到好吃的顿时点头,“嗯嗯,我要去吃好吃的。”
只是陈贵妃却并不在宫中,“回惠妃娘娘的话,我们娘娘去了养心殿侍奉陛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话的宫女看似恭敬,只是语气中却是带着十足的桀骜,如今陈贵妃是楚帝身边一等一的宠妃,楚帝最为宠信的术士刘建安又是陈贵妃一手引荐的,宫里谁不知道昔日受宠的惠妃如今已是昨日黄花,现在开的最为娇艳的乃是陈贵妃呢?
便是柳贵妃,也是气的牙痒痒,可是最后却是一点辙都没有。
惠妃闻言却是不闹不怒,反倒是平静的很,“贵妃娘娘向来很忙,只是明日是贵妃寿辰,可是别把这事情也忘了才好。”
柳贵妃的寿辰是楚澈妃宁沐岚一手操办的,应莲烟进宫的时候,宁沐岚正吩咐着宫人准备饮宴。
这次宴请的多是诰命夫人和贵女们,女人家的玩乐手段不过寥寥,柳贵妃不过是想让众人知道她是当朝太子的母后,是未来的太后这个事实,以此来打击陈贵妃越发嚣张的气焰罢了。
柳如诗第一眼就看到了应莲烟,她脸上涌出一丝笑意,迎了上来道:“今天嬛嬛不来,好在还有你。”
应莲烟闻言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可不是吗?当初京城贵女圈中的众人,如今还温英未嫁的,还在世的却也不过是自己和柳如诗而已。
薛嬛嬛这些日子怀相不好,身体不舒服,便是推脱了这宴会,长公主并没有到来,只是安平侯夫人却是带着宋灵月来了。
宋灵月那一头白发十分的刺眼,真真是白发红颜,临平侯夫人看到后不由的恼怒万分,这女人竟然还敢出现!
她恨不得撕碎了宋灵月的嘴巴,可是却又慑于楚澈妃在场而不敢上前。
她的儿子,临平侯世子东方闵至今被关押在天牢之中,而宋灵月竟是不念夫妻情谊,一次都没有前去探望,实在是有违妇道!
只是她却也不想想,是谁当初将宋灵月赶出临平侯府的,她们婆媳两人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有什么好指责对方的?
只是看到柳文佩那张笑脸,临平侯夫人终究是没有忍住,“最近听说安平侯似乎喜欢上一个青楼妓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柳文佩脸上笑意顿时消失,便是宋灵月也目光一寒看向了临平侯夫人。
前段时日安平侯府传来喜讯,当初蜀南进贡的被楚帝降旨赏赐给了安平侯父子的几个美人竟是有一个怀孕了的,安平侯府如今只有宋江元一个男人,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听到这喜讯宋江元倒是高兴的,前段时间他刚刚失去两个儿子,如今膝下只有宋成平一人而已,多一些子嗣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美人怀孕还没出三个月就流产了,原因却是安平侯老夫人嫌弃这美人恃宠而骄,非要立规矩,结果大热天的,怀了孕的美人站在太阳下,孩子就像是冰块一样化了。
宋江元原本一切喜悦尽数都化为了愤怒,甚至还前所未有的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而后却是气冲冲的离开了侯府。
而后来侯府小厮是在秦淮楼若初姑娘的房间里找到宋江元的。
从来不涉足烟花之地的安平侯却是接连半个月都住在了秦淮楼,一时间御史台里的诸位御史纷纷上奏要求太子严惩安平侯。
只是楚澈却并没有下旨。
原因无它,大楚官员狎妓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不然那青楼楚馆却又是赚了谁的钱?便是这上谏的御史自己都屁股擦不干净,又怎么有脸去说宋江元?
只是这么一闹,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安平侯保养了昔日的青楼花魁若初姑娘,倒是让若初姑娘的几个裙下之臣很不服气,找了好几次机会想要给安平侯一个教训,可是最后却都是自己和一帮下人被宋江元教训了。
这事,在京城的贵妇圈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却也没人在公共场合提及,原因无它。
柳文佩到底是柳贵妃的堂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谁敢直接去打柳文佩的脸,可不就是间接地打柳贵妃的脸吗?
可是偏生,今天临平侯夫人却是做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眼见得母亲受辱,宋灵月顿时冷言冷语道:“不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在这里满口臭味干什么?”她到底是侯府小姐,说不出那市井里的粗俗话,只是饶是这样也让临平侯夫人原本要看热闹的脸变成了被看热闹的脸。
要知道她和宋灵月到底是婆媳一场,宋灵月这么一说,可是把临平侯夫人的颜面全部扫地了。
临平侯夫人顿时大怒,“宋……”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柳贵妃声音忽然传来,临平侯夫人顿时噤声,只是心有不甘地瞪了宋灵月一眼。今天有柳贵妃给她撑腰,回头看自己怎么收拾这贱人!
柳贵妃一来,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应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贵妃发难的很是迅速,只是应莲烟却是早有防备。接到请柬的时候,她便是有了提防之心,所以便是此时此刻受到柳贵妃质问,却也是不怕的。
“适才临平侯夫人和安平侯夫人说了两句,两边都是长辈,这不,世子夫人便是劝了两句。”
应莲烟一句话顿时将三个人带了进去,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柳贵妃既然想要找茬,那么这寿辰喜宴可就别想过好了。
这是她这一句,却是把宋灵月又纠缠到临平侯府去了。
谁都知道如今宋灵月是住在安平侯府,可是她到底是临平侯世子夫人,这般做法又算什么?倒是有个人和她有几分相像,那边是柳贵妃的胞妹柳采蓉了。
只是柳采蓉却是因为丈夫死了,而且自己还没有和丈夫圆房,却又是几分不同,而且现在承恩侯可是准备再给女儿找一门婚事的。
太子的小姨母,当朝贵妃的姐姐,进门丧夫又如何,有这等身份在,京城中倒是有不少人都在跃跃欲试了。
今日这热闹柳采蓉并没有来,只是柳贵妃何等心思玲珑的人,岂会不知道应莲烟这明嘲暗讽,她顿时眼神一凉。
飘雪一直等着柳贵妃的信号,看到柳贵妃神色不善,她顿时上前道:“贵妃娘娘,奴婢有话要……”
她话还没说完,却是有人匆匆忙闯进了坤宁宫,“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任谁生辰时听到这话都会不高兴,柳贵妃也不例外。而且,被打断了的飘雪更是面色不善,“天塌下来了不成,这般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那闯了进来的小太监一脸的委屈,可是更多的却是惶恐,“贵妃娘娘,七皇子反了!”
小太监又是一句话说出口,几乎应了他的话似的,坤宁宫里的贵女和诰命们莫不是感觉浑身一颤。
那是大地颤抖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有的胆小的已经声音中带着哭腔,应莲烟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笑意,这是火炮的声音,没想到楚华竟是这么有心,千里迢迢把这大楚军营里唯一的火炮带了来。
飘雪也是浑身一颤,她没想到自己还未对应莲烟发难,倒是楚华的狼子野心再也不遮掩了。
“庄淑妃在哪里,快去找她?”飘雪连忙道,如今找到庄淑妃,不怕楚华不受控制。
众人面面相觑,今天压根就没有见到庄淑妃的影子,别说庄淑妃,甚至陈贵妃都没有出现,唯独惠妃是随着柳贵妃一起过来的。
只是信阳公主却并没有带着身侧,想来是留在漪兰殿了。
只是柳贵妃却是拦住了要出去寻找庄淑妃的宫女太监,“都呆在这里别动。”原本惶恐着急着向外涌的贵妇和贵女们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变,而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向来是听柳贵妃的吩咐的。
“带几位夫人和小姐去储秀宫,如今呆着皇宫里才是最安全的。”柳贵妃最后一句却是实话,若真的是楚华造反的话,这御林军守护的皇宫,反倒是京城里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柳如诗拉着应莲烟也是要一起去储秀宫,只是却是被飘雪拦住了,“应小姐,储秀宫庙小,只怕是藏不住应小姐的。”
飘雪是恼怒的,明明今天可以把应莲烟处置了的,可是楚华却是莫名其妙的造反,坏了自己的大计。
不过,既然他造反了,那也好,反正怎么死都是死,她不介意让应莲烟死的更凄惨些。例如,打入军坊!
“你先随着楚澈妃过去。”柳贵妃要留下的人是自己,和柳如诗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柳如诗到底是柳家人,柳贵妃却不至于害了她。
只是柳如诗却是脚下生了钉一般,站在应莲烟身边,“我陪你。”柳如诗是存了私心的,有她在,便是柳贵妃想要对付应莲烟也要投鼠忌器。
而她心底却是对应莲烟有信心的,眼前的人不会罔顾自己安危的,也许自己跟着她才更是安全些。
而且,他喜欢的不就是勇敢的女人吗?若是自己也变得勇敢了,是不是他就会喜欢自己了呢?柳如诗心底里甚至存在着这样的心思,尽管她知道不合时宜。
一时间坤宁宫里只剩下柳贵妃、惠妃、应莲烟、柳如诗和飘雪五人而已,柳贵妃看了几人一眼,最后却是落在了惠妃身上。
“本宫要去给陛下请安,惠妃要不要一起?”
时到如今,柳贵妃却还是颇为镇定,应莲烟倒是几分佩服她的定力了。
只是她们到达养心殿的时候,远远便是听到了庄淑妃的哭声,“臣妾久在深宫,华儿自从离宫后便是再也没有跟臣妾联系过,臣妾实在是不知情呀!”
庄淑妃几乎要昏倒在地似的,任谁看到那娇躯颤抖都会心生此念。
楚帝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盯着庄淑妃半晌却没有说话,倒是陈贵妃低声劝道:“皇上,淑妃姐姐这些年来伺候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七皇子向来自己有主张,儿大不由娘,相信淑妃姐姐要是知道七皇子有反意,定会阻拦的。”
陈贵妃这话明着是帮庄淑妃说话,可是暗地里却又是别有洞天。
什么叫做七皇子自有主张,那么说当初七皇子前去北疆是别有动机了?
子不教父之过,楚帝劳务朝政,可是庄淑妃却是一手教养七皇子的。
她又是怎么教养的儿子?
庄淑妃聪明人,岂会听不出陈贵妃话里的意思?她梨花带雨的脸上顿时一阵错愕,只是一双盈盈妙目却是落在了楚帝身上。
她到底和帝王多年的情谊,难道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楚帝缓缓开口,他声音满是沙哑,似乎是因为金丹吃多了的缘故。
“你真的毫不知情?”
庄淑妃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楚帝的眼神带着震惊。
“皇上,难道在你心中,臣妾就是这样的人吗?”
帝王沉默,倒是柳贵妃陪笑着道:“皇上,淑妃伺候多年,怎么会有这狼子野心呢?也许是七皇子被人蛊惑了而已,而且七皇子不是在北疆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带着兵攻打京城,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帮着庄淑妃说话,楚帝神色缓和了几分,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惠妃身上。
“那逆子反了便是反了。”
只是究竟是谁蛊惑了楚华,却又是另一个问题。
眼见得帝王将目光落在了惠妃身上,柳贵妃不由春娇微微一扬,宋成平和楚华同在军中,蛊惑楚华的,舍他其谁?
只是惠妃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皇上,林大人来了。”
正是养心殿声音全无之际,杜德全匆匆进来禀告道,落何蜀就在他身后。
“如今七皇子已经包围了京城,小股叛军进了城,已经被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诛杀,臣已经传令下去,让京城各府的私兵和奴仆聚集,护卫京城安危,至于皇宫有御林军和锦衣卫保护皇上安危。”
楚帝闻言一笑,“都说朕是真龙天子,难道还怕这宵小不成?”
将自己的儿子比作宵小,显然楚帝对楚华却是失望了。庄淑妃闻言一颤,最后却是低下了头。
没有人接楚帝的话,一时间养心殿有些安静,最后还是落何蜀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不害怕宵小,只是却也要注意小人。”
楚帝打量了一眼殿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何曙岂不是把贵妃她们都骂了进去?”
楚帝的玩笑有些过了,柳贵妃不能对着帝王发火,可是看着落何蜀的目光却是带着恼怒。只是落何蜀却是根本没将柳贵妃放在眼中,楚帝亦是,“去吧。”
帝王的声色中没有透露出丝毫异样,好像对如今的京城之围毫不在意似的。
落何蜀走后,楚帝才正色看向了柳贵妃,“难得你想办个生辰宴,结果却是这样。怎么带着她们来了,有什么事情?”
柳贵妃尚未说话,但飘雪却觉得这是自己扳倒应莲烟的最好时机,抢先一步道:“皇上,奴婢有事禀告。”
楚帝看着这红衣女子眼熟,只是却又说不出到底是谁,“你是谁的人?”
柳贵妃正是要回答,身后养心殿门口却是传来一阵带着几分嘲弄语调的人,“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这丫环可是跟在臣身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是被贵妃娘娘所用,也许这丫头原本就是贵妃娘娘安排在臣身边的人,目的嘛,监督臣的一举一动。”
骤然听到这声音,养心殿里众人莫不是一惊,可是踏着这一缕缕阳光进来的人可不就是太子煜?他似乎沐浴在阳光灿烂之中似的,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飘雪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旋即却是恐惧。适才太子煜的一字一句对自己可都是控诉,若是帝王听了他的话的话,那自己绝无生路!想到这里,飘雪不由后背发凉,看向太子煜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惶恐。
柳贵妃也是惊讶,她没想到太子煜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入宫,而且竟然还控诉自己!她原本就有些失态的脸此时此刻更是写满了恼火,恨不得立刻能杀了太子煜泄恨似的。
楚帝看着他却是皱起了眉头,自从楚煜死后,他大病一场,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身体却是已经毁了大半,好在有金丹支撑着。
“你怎么回来了?”帝王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似乎不过是寻常一句问话而已。
太子煜唇角一样,他脸上干净的很,眉飞入鬓带着十足的张扬,丹凤眸中流露出的色彩浓墨重彩,只是却还是惯有的嘲弄。
“我是来护驾的,你信吗?”他言语中再没有尊敬,还未待楚帝发火,柳贵妃已然大怒道:“太子煜,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岂容得你放肆!”
太子煜闻言一笑,“这是什么地方我自然知道,只是你又算是哪根葱,敢对我放肆!”太子煜声音尚未落下,人却是已经站在了柳贵妃面前,他右手扼住了柳贵妃的脖颈,直到自己呼吸困难,柳贵妃才反应过来。
而飘雪,却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她后知后觉,再想要救柳贵妃时,可是要对上太子煜,她却是又没有这个实力的。
“你……咳咳,你放手!”柳贵妃艰难开口,换来的却是太子煜的轻蔑一笑,“放心,我不杀女人的,不过对付女人的办法千万种,最是折磨人的,贵妃娘娘不妨选择个,省得到时候为难。”他手轻轻一甩,柳贵妃顿时陀螺似的转了几圈跌倒在地上。
无人去扶她,陈贵妃紧紧挨着楚帝,似乎那样子能为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似的。
帝王冷眼看着一切,最后却是叹了声气,“便是如今你执掌西凉,她到底是一国之母,你怎可这样对她?”
太子煜笑了笑,“那么做成人彘,是不是对得起她的身份呢?”
听到人彘这个词,柳贵妃遍体生寒,狼狈不堪地爬到了楚帝榻前,“皇上,皇上,太子煜是乱臣贼子,他定是和楚华勾结了的,还有应莲烟,她是大昭皇室的人,是楚思远的余孽,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我们大楚呀!”
柳贵妃一脸的急切,她伸手拉扯帝王的龙袍,只是得到的却是楚帝的一巴掌!
扑了粉的脸上忽然间厚一片薄一片,隐约着红肿。
“皇上……”柳贵妃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臣妾说的是事实。”
只是楚帝脸色一片冰凉,柳贵妃想要辩驳却是都咽了下去。
“你就是为了这事,才……咳咳。”楚帝忽然间咳了起来,陈贵妃连忙一方锦帕送了过去,只是拿回来的时候,她不由花容失色。
锦帕之上,满是污血,带着几分漆黑,几乎不像是人咳出来的。
“皇上……”陈贵妃有些惶恐,若是此时此刻帝王驾崩,自己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有太子能名正言顺地承继帝位,又有楚华虎视眈眈,她的太后梦又怎么会实现呢?
楚帝尚没有气力答话,惠妃却是尖锐道:“皇上怎么会咳血,难道是那金丹的问题,贵妃你是何居心,竟然联合术士要谋害皇上的性命!”
惠妃突然发难,陈贵妃顿时慌乱了一下,他刚想要解释,养心殿外却是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太子和楚赫相继赶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担忧。
尤其是楚赫听到惠妃的指责时,脸几乎黑了下来。
“还不快去宣太医,把刘建安给控制起来,查出幕后主使之人!”楚澈这段时间当朝处理政事,到底是多了几分手腕的,当机立断便是几道命令吩咐了下去。
只是他说话后,却是无人动弹,楚澈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薄怒,正要发作,太子煜却是嘲弄道:“楚澈不用费力喊了,这里里外外都是本宫的人,哪会听你的吩咐?”
似乎应了太子煜的话似的,养心殿外的御林军统领踏步进了来,“太子爷有何吩咐?”
太子煜低声一笑,“楚澈可是听清楚了?”他转眸看向了应莲烟,“这事关系着你我二人,便是交由我处置,可好?”
他伸手抓住了应莲烟,后者握住了他的手,浅笑轻盈,“好。”
这一幕几乎刺痛了楚澈的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这般努力,却还是不如前太子一句话,应莲烟心中的确没有自己,自从自己进了养心殿后,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另一个心思复杂的却是楚赫,只是他面色阴沉,究竟是什么个心思,却是无人知晓。
“让何曙好生提防着,至于你,养心殿里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至于京城外的那些个,等本宫手闲了再去收拾他们。”
御林军统领闻言领命而去,只看得养心殿内众人一惊,柳如诗不由看了太子煜和应莲烟一眼,果然,她是早有预防的,柳贵妃给她设了圈套,殊不知却也是她将计就计呢?
柳如诗正想着,却是不提防太子煜的眼眸落在了她身上,“柳小姐是去是留呢?”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柳如诗心中一惊,她想要留下,只是迎上了太子煜的那双眼眸,她终究开口道:“京城之中处处不稳,我留在这里和在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太子煜闻言轻声一笑,“说的也是。”柳夏源那老顽固,却不想教出了个聪明的女儿,还真是难得,配欧阳玉珩那小子绰绰有余。
“太子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柳贵妃有些心惊,为什么她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似的,太子煜竟然掌控了御林军?还有落何蜀,当初他为自己办事,后来又是为帝王所用,可是怎么却还是太子煜的人?
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柳贵妃不由道,一定是太子煜为了恐吓她们而使出的奸计。
“贵妃娘娘说什么是骗人的?”长公主的声音忽然间传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和太子煜的如出一辙。
楚帝看到来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他低声喊了一句,“阿凰……”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长公主的嘲弄的声音,“父皇,儿臣不是母妃,我是楚温凤,不是赫连离凰。”
赫连离凰,这个名字几乎如风浪一般,掀起了养心殿内众人的一阵心惊。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先帝的宠妃赫连离凰怎么成了长公主的母妃?
而且,难道楚帝口中所唤之人真的是赫连离凰吗?
在场众人中,柳贵妃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脸上带着恼恨,太子煜却是神色淡然,最是震惊的却是楚帝,他慌乱失措,“你是朕的长女,温凤,你在胡说什么!”
长公主闻言不由笑了一句,“父皇,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一句皇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不是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很吗?为何,却还是不肯认清事实呢?”
一句皇叔让楚帝一愣,看向长公主的眼中流露出哀伤,他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凄凉,“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是他这句话却是戳穿了最后的窗户纸,反倒是证实了长公主的话似的。
“什么时候?”长公主笑了起来,“自从知道赵杨究竟为什么会兵败突厥成为突厥的信北王后,我便是知道了真相,你相信吗?”
楚帝闻言神色骤然一变,“朕……”
“皇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楚澈听明白了这些话,可是他不懂,为什么皇姐会是先帝的女儿,为什么……父皇难道喜欢上先帝的宠妃,所以才会养着皇姐吗?
可是这又把皇姐当成了什么?楚澈越想越是心惊,尤其是听到赵杨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巨浪。
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楚帝的眼神却是越发冰凉,“因果轮回,当年你为了帝位弑君,如今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楚帝还未说话,楚澈却是问道:“皇姐,你胡说什么,先帝明明是病逝的,怎么,怎么会和父皇有关!”
“先帝去世的时候太子你还没有出生,你怎么知道先帝是病逝的?”这次说话的却是太子煜,“当时先帝正当壮年,会因为小小的伤寒而没了性命?你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那当初为了楚老前太子会找到证据,楚思远又为何会忽然间上位?”
太子煜语气淡淡,只是话里的嘲笑却是毋庸置疑的,楚澈目光流转在太子煜和楚帝身上,想要从帝王的脸上找到否认,可是他最后却是失望了。
楚帝没有任何要否定太子煜的意思,甚至笑了起来,“看来当初你的确是看了那些东西,只是这皇座,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帝王脸上带着几分睥睨,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原本合体的龙袍此时此刻却是显得很是宽大。
“当年皇兄他用人不察,若非是朕力挽狂澜,今天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凤儿,你觉得先帝可否会有朕这般宠溺你?”
他一步步走向楚温风,似乎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可是长公主却是躲了过去,“阴谋篡政,难道你还有苦衷不成,你所谓的苦衷不过就是因为你肖想我的母妃,可是母妃宁死都不愿从你!”
长公主忽然间大声,似乎吓到了楚帝似的,他不由一愣,旋即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是呀,你母妃是个刚烈的,朕原本以为她到底是对朕有情的,可是却哪里想到生下你之后她便是给先帝殉葬了。她可真是狠。这般狠心对待朕,可是朕却又是恨不起来她,越是得不到的,便是越想念着。”说到这里,帝王声音中有些凄惶。
只是下一瞬间,他却是抬头看向了长公主,“凤儿,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可是唯独这江山,独独不行。大楚不会出现一个女皇,永远不会!”
“皇上不知道身后事,怎么敢这般断言?”应莲烟忽然间开口,“谁说将来主宰江山的会是长公主了呢?”
楚帝闻言不由看向了她,眼中带着几分诧异,旋即他目光却是落在了太子煜身上,神色中忽然带着暴戾,“朕不许!”他大声吼道:“楚家的血脉,绝对不容许亵渎,这大楚的江山,是楚家的男人打下来的,怎么能传承到外人手中!”
帝王的震怒让所有的人不由浑身一颤,只是这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谁说他是外人?若是没有你,如今这龙椅上坐着的本该是他!”
长公主忽然间一句让楚帝骤然色变,目光直直落在了太子煜的脸上,“你说什么?”
他在问长公主,只是目光却是从未离开太子煜。
“因为,我是先帝遗孤,身上流淌着楚家的血液。”
太子煜语气沉沉,只是看向楚帝的目光带着挑衅,“难道你忘了,当年西凉的和亲公主了吗?”
楚帝闻言不由神色一震,看向太子煜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能置信,“怎么可能,当年她不是死了吗?”
“那是母妃的李代桃僵之计,她总是要为先帝留下一丝血脉,不是吗?”长公主脸上笑意淡淡,依旧是嘲弄十足。
她的母妃,绝代风华,甚至预料到身后事,她不知道母妃究竟爱不爱先帝,可是她却是为先帝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也许,这就是爱吧。
楚帝闻言又是退后了一步,跌坐在龙榻上,他脸上满是不能置信,自己最爱的女人却是设计了自己。
用自己对她的爱,成全了皇兄,可是却是在二十多年后将自己耍了这一通。
他想要笑,可是帝王却发觉,自己竟是笑不出来,那声音呜咽,几乎像是哭泣。
楚帝不知,他唇角鲜血流淌而出,任谁看去都是怵目惊心!
“父皇……”楚澈见状不由上前,这短短的时间内,竟是纠缠出那么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可是看到自己的父皇这般,却是忍不住心中担忧,连连去搀扶帝王。
楚帝看着眼前关切的人,忽然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抹去了自己唇角的鲜血,看着长公主道:“凤儿,朕成全你,只是你能否答应朕一件事?”
长公主不置可否,楚帝见状勉力站起身来,这次他却是看向了太子煜,“朕将这帝位名正言顺的给你,只是我要你留下镜儿一条性命。”
太子煜闻言不由挑眉,熟悉他这个动作的楚帝又是补充道:“他闲王也罢,平民百姓也罢,这辈子你都不能动他。”
楚澈闻言不由一惊,“父皇,我……”他心底里几乎涌出了温热的血泪,父皇终究是明白他的,知道他从来心不在朝廷上,可是……
“可以,只是这帝位,即便是你不给,我也能拿得到手。”他苦心孤诣多年,伪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这帝位,难道就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得不到吗?笑话!
楚帝看向了太子煜,“这是自然,只是朕可以让你名正言顺!”他咬重了这四个字,而后却是骤然间转眸看向了楚赫,自从进入这养心殿后,他的这个儿子不发一词,似乎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可是,又怎么会呢?
“楚赫意图谋害于朕,这个条件,你可是满意?”
楚帝几句话出口,养心殿里顿时一阵震惊。
陈贵妃当即就哭嚷了起来,“皇上,太子是您的子嗣,赫儿也是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楚赫一双眼眸中带着震惊,他没想到父皇竟是为了保护楚澈而舍弃了自己!明明,留下自己,他的血脉才能够有希望再度承继帝位的。
“你不愿意?”楚帝看着楚赫,忽然开口问道。
谁会愿意呢,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何况他是皇室血脉,身份这般尊贵。楚赫牙齿里蹦出了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却是他,要来牺牲,来成全楚澈那个窝囊废。
楚帝闻言一笑,却是看向了陈贵妃,“爱妃,你说你真的没有打算用这金丹害死朕吗?那为何朕忽然间竟是吐了黑血?”
弑君,这一个罪名压下来,便足以让陈贵妃和楚赫这辈子都彻底玩完!
楚帝的确是够狠,一招便是将楚赫和陈贵妃击打地无力还击。
“其实,你本就没有活路,你以为应莲烟会让你活着吗?”帝王忽然间笑了起来,脸上带着讥诮,更是显得他消瘦的脸越发恐怖。
“他可是恨你入骨的,既然早晚都是死,你又何必挣扎呢?”楚帝忽然说出的话,便是应莲烟都有些惊讶。
楚帝弃车保帅,她多少往这边想了,只是却独独没想到,楚帝竟是这般坦然地说出了所有。
不过倒也是这个道理。应莲烟笑了笑,既然要死,那就死的洒脱些,这才是楚帝的作风。
楚赫听了这话竟是无言以对,应莲烟恨自己,便是父皇都知道。诚然,父皇说的不错,可是……
“儿臣的命也是命,父皇难道就不念在父子之情上,对儿臣网开一面吗?”
楚帝沉默,只是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道:“与其让你毁了朕的一切,不如朕自行解决。”他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狼子野心,若是自己百年之后,镜儿是压不住他的。
只是他尚未有动作,却不想几十年前的旧事却是被人翻了出来,他想要为镜儿清楚障碍,只是却又是用不着了。
只是,太子煜到底对镜儿还存着几分仁念,而且镜儿是温凤一手带大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被杀的。
与其留着赫儿,只有一丝丝机会,他宁愿安稳些,只让自己的血脉留存罢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所以才会这么的软弱。帝王不由一笑,脸上带着无奈。
“这个结果,你可是满意?”
楚帝沉声问道,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帝王的声音中透着虚弱,似乎不堪一击。
就在七皇子谋反包围京城的第三天,人心惶惶的京城百姓忽然间听到了皇宫里传来的消息。
楚帝驾崩了!
因为叛军围城正忧心忡忡的京城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了眼,帝王驾崩,新君宅心仁厚可是却是缺乏手腕,能平定这一场叛乱吗?
就在京城百姓人心惶惶的时候,却又是惊天消息传了出来。
帝王驾崩是一场阴谋,而阴谋的主使者则是四皇子楚赫!
“怎么可能,殿下纯孝之人,怎么会弑君?”只是说出这话的刘凝芝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自己话里的真实度。
“刘侧妃难道忘了,陛下身边的术士是谁引荐的?四皇子明明知道陈贵妃的歹毒心思却是隐瞒不报,这不是狼子野心又是什么?”
看着骤然出现的人,刘凝芝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应莲烟,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对不对!”
一定是的,一定是应莲烟控制了皇上,所以,所以才……
应莲烟已经笑而不语,跟在她身侧的黎香则是一脸嘲笑,冷声道:“刘侧妃想要狡辩,不妨到诏狱里说个清楚。”她身后锦衣卫已经上前将刘凝芝制服,不过是个裹了个三寸嬛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罢了。
只是刘凝芝却并不安分,她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闪亮亮的刀尖对着那锦衣卫,“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不……”她“客气”两个字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似乎银光一闪,脸上一疼,旋即却是膝盖一软。
银针的针尾露了出来,应莲烟看着跪倒在地的人,眼中带着几分嘲弄,“若是再这般聒噪,就让她永远说不出话来。”
刘凝芝浑身一颤,应莲烟绝对是说得出就做得出来的人,她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却又是不敢,只是不甘心地瞪着应莲烟,似乎单单是瞪着她就能把应莲烟杀了似的。
应莲烟却是转身离去,皇宫如今已经在太子煜的控制中,甚至整个京城莫不是在他的控制中,她所要做的,不外乎是断了楚赫所有的后手。刘凝芝首当其冲,女人从来都是狠戾的,应莲烟自己就是,所以她从来不会轻视女人,那样的后果,实在是太惨烈,她不愿意再尝试一次。
身后的四皇子府是她上辈子穷其一生想要住进来的地方,可是如今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再惹她这般嫌弃。
如今京城里人心惶惶,宫里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让京城百姓坐立不安,再加上京城外还有叛军包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叛军攻破京城指日可待。
毕竟,楚华竟是借了清君侧的口号!
一路过去,京城的几条向来热闹的大街上竟是人迹罕少。
“应姐姐,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丁留是知道拦车的人的,只是他没想到堂堂楚澈妃竟是一人出来,拦小姐的车驾。
他连忙停下了马车,等待着小姐请宁沐岚进去,只是丁留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楚澈妃放心,太子爷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还请太子和楚澈妃节哀才是。”
应莲烟很是清楚,楚澈是纯孝之人,即便是楚帝曾经做出那么多不堪的事情,可是他到底还是楚澈的父皇,君臣父子,却掉前者后,他们只是父子而已。
父亲一朝身死,当儿子的又怎么会不难过?
宁沐岚脸上有些尴尬,她担心的的确是这回事没错,当时她不在养心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们却是被困在宫里整整两天,出了储秀宫的时候宁沐岚就察觉到不同了。
只是她不清楚,为何当初被降罪的太子殿下却又是重新掌权,位高权重犹如帝王,而自己的丈夫,却是失魂落魄地回了东宫,听到帝王驾崩的消息时,她从楚澈眼中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那是心如死灰的影子,宁沐岚很是害怕。
“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应姐姐能……”
应莲烟冷言打断了宁沐岚,“宁四小姐你才是他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所以,你不会答应我去帮忙劝说殿下,是吗?宁沐岚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她有些失落地看着应莲烟的马车离开,自己茫然张开了嘴,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帝王驾崩后的第二日,出现在朝堂上的却并非太子,而是长公主和失踪已久的太子殿下。
朝臣们不由面面相觑,承恩侯见状不由大惊,“太子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承恩侯不知道为何,宫里的消息他竟是传递不进去了,便是连他这些日子最是喜欢的金丹他都食不知味了。
今天上朝原本是想要劝太子早些称帝的,却不想没见到太子的影子,却是凭空出现个太子煜。
“放肆,把这混账东西给哀家押下去!”太后骤然露面让所有朝臣大吃一惊,要知道太后当年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帮助楚帝渡过了最初的朝政跌宕。
只是后来她老人家却是吃斋念佛去了今天怎么无端出现在这里?
“我是当朝国丈,谁敢动我?”承恩侯神色傲然,只是进了大殿的锦衣卫却又是哪里管他什么身份,一踢脚便是让承恩侯跪倒在地。
“太后,皇上驾崩,如今内忧外患,不知楚澈何时登基?”说话的是左都御史太史原,老臣子看向太子煜的目光透着狐疑,只是却没有问太子煜,而是直接问了太后。
太后看了看这桀骜的老臣子,眼中露出一丝晦暗,良久之后才说道:“太子自知不堪大任,已向哀家请去太子,新帝……就在你们眼前。”
她举起了太子煜的手,心中却是百味陈杂的。
太后并非是楚帝的生母,也不是嘉庆帝的生母,可是两个帝王对她却都是孝顺的,镜儿是她的孙子,太子煜也是她的孙子,只是到底是亲疏有别的。
只是平心而论,她也是清楚的,这大楚的江山,谁才能坐稳。
群臣不由面色齐齐一变,看向太子煜的目光中透着诧异,太子煜虽然受宠,可是怎么能承继帝位!
“太后,太子殿下并非皇室血脉,怎么能……”说话的依旧是太史原,他向来耿介,有一说一。
太后却是脸色一变,看向面面相觑的群臣道:“谁说他不是皇室血脉,他是先帝遗孤,身上流淌着西凉王室和大楚皇室的血液!”
太史原是老臣,岂会连这话都听不出,闻言他不由神色一变,太后最是维护皇室血统,是定然不会撒谎的……
他心中微微一动,看向站在那里唇角噙着笑意的太子煜,然后跪了下去,“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煜是先帝血脉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传遍了京城,便是京城外楚华也是听到了这消息。
他不由看向了宋成平,“这怎么可能!”
太子煜会是先帝血脉,这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宋成平也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呢,先帝也已经驾崩二十多年了,若是太子煜真的是先帝血脉,怎么会隐忍到现在才爆发?
“这事情透……”宋成平正说着,营帐外却是一阵喧哗声,他不由神色一变,帐门却是被人打开,一个小兵冲了进来,“殿下,将军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
宋成平脸色一皱,“京城里就那点士兵,怎么可能?”他冲出营帐,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旌旗飘扬,脸上忽然间露出一丝惶恐。
“镇南公?”
那旌旗之上,可不就是南宫两个大字吗?除了镇南公南宫靖宇,宋成平想不出任何人。
只是宋成平却是猜错了,这次指挥大军的却并非南宫靖宇,而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少年。
“小将军,京城有人要见你。”
被称呼为小将军的人脸皮几乎变成了古铜色,个头十足,只是身体却是单薄了些,听到这话不由皱眉,“不见,等我抓住宋成平那混账再说,我要把他交给三姐姐处理。”
“你倒是口气不小。”太子煜的嘲弄传了进来,应墨言脚下不由一怔,“你怎么来了?”
如今这家伙不是该在京城掌控大局吗?怎么就出来了。
太子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忽然间来了援军,我自然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家英勇的将军。”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应墨言闻言却是神色不变。
“我是为了三姐姐而来的。”
他无视太子煜的存在,离开营帐要去活捉宋成平。好吧,虽然姑丈对自己的吩咐是要确保太子煜顺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姑丈竟是和太子煜有所牵连,只是太子煜这个死妖孽却是把三姐姐这朵鲜花摘走了,实在是太讨厌了,要不是为了三姐姐,他才不会大老远地来帮他。
即将步出帐门,应墨言忽然间回过头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三姐姐,我一定把三姐姐带走!”
他打不过太子煜,可是要带着三姐姐逃离太子煜的魔掌却不是不可能。
看着走出去的少年郎,太子煜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宋成平从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原本受楚华威胁的定国公不知道为何竟是忽然间和镇南公里应外合,只将他指挥的五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京城外一时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楚华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败的,他想要再去博出一条生路,却发现定国公却是将他团团包围了。
“不要,不要杀我,不然月如,月如她不会原谅你的。”楚华忽然间喊道,定国公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恨意。
女儿为这禽兽不如所糟蹋,便是月如恨他一辈子,他也要……杀了这禽兽,“放箭!”
万箭齐发,楚华无处遁逃,他转过身来,却是一支羽箭直直冲着他脑门飞来,他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初在北疆,他第一次去北疆的时候,那个少女对自己笑着道:“你可真笨,连箭都射不好。”
他险些中箭,换来少女的感情,可是如今这羽箭却是带着杀机,将他性命夺取。
万箭穿心,楚华犹如刺猬一般,他挣扎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却看到残阳如血,模糊了视线。
应墨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见不到三姐姐了,他心中很着急,姑丈千叮咛万嘱咐,一旦功成便要带着大军回南疆的。
可是,他想要再见三姐姐一面。
少年小将军不知道,自己被他的三姐夫给黑了。太子煜想起少年对自己的威胁就笑了笑,想要带走他的丫头?休想!
只是知道了少年着急的心之后,他还是恩赐了一番,就让他在登基大典上看莲烟一眼吧,反正看一眼也掉不了什么。
应墨言并不知道太子煜的举动,他觉得应该是三姐姐就要登基为后了,所以在这之前不会见人的,虽然心底里有些失落,可是应墨言却还是为他三姐姐高兴。
其实太子煜也蛮不错的,起码长得还可以,配得上自己天下地上独一无二的三姐姐。
少年笑了笑,看着丹陛之上执手的帝后,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