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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215-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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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煜骤然笑了起来,“丫头,我若是要你死,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何必这般呢?之所以告诉你这事,是因为另一个人。”

    应莲烟倚在树干上,良久之后才平稳了呼吸,想到方才两人的交谈,她忽然一惊,“你说的是李宗道,是当年那追杀你的人?蠹”

    难怪她觉得眼熟,而且,当初那群黑衣人称呼的不正是统领吗?

    楚煜点了点头,“就是他。”

    李宗道竟是伤楚煜这般深,难怪之前李宗道押解着那灵儿来请罪的时候,楚煜却是那般态度。只是北宫公主为何却是要派人追杀楚煜?应莲烟觉得这谜团竟是越来越大,她一时间脑袋浑浑噩噩,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当年的事,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髹”

    应莲烟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黑衣人实在是相差甚远,好像一切都是楚煜捏造出来骗自己的。

    “人皮面具,你也用过,不是吗?”似乎猜透了应莲烟的想法似的,楚煜笑了笑,“我们回去吧,不用管那老太婆的事情,她自己就行事不端,凭什么来说教与我?”

    楚煜的恼火依旧,应莲烟觉得有几分莫名,旋即才问起了自己心底里一直徘徊着的答案,“你真的不是楚帝的……沧海遗珠?”

    看到楚煜神色间的冷笑骤然间冰凉凉的,应莲烟有些后悔,自己似乎并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想起适才在龙亭寺里楚煜那一句“可惜我不是他的种”,应莲烟只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的。

    “我和他很像吗?”

    看楚煜脸色缓和了几分,应莲烟轻声道:“脾气倒是几分相像,帝王总是掌握生杀大权桀骜几分的,而你不过是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帝王亲封的太子爷罢了,又有什么本钱这般目中无人?不知道的要么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子,要么就觉得你是他的禁……禁脔。”

    便是当初在相府,这般流言,应莲烟也是听到过的。

    “禁脔?”楚煜轻声一笑,“这个词,我倒是不介意用在你身上。”

    应莲烟闻言脸色一红,她明明一本正经地在说,为什么楚煜却又是跳脱了起来。

    “至于你说的桀骜不驯,我只信奉一句话,若是身处高位却不能恣意妄为,我要这权利又有何用?”

    应莲烟闻言一颤,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楚煜似乎不是在跟自己辩驳他的身世,而是在指点江山一般。

    “太史原那般清正廉明,一步步的都按照规矩来办事,我尊敬他,却不喜欢他。你那堂兄,当初恣意江湖,锦衣策马好生风流,可是到了京城却是收敛了昔年气度,我可怜他。皇甫镜有孝悌之心,又是秉性良善,可偏生生在帝王之家,诸多无奈他明明知道,却又是反抗不得,我……”楚煜冷笑一声,虽然没说出个结果,可是应莲烟知道,楚煜其实有几分瞧不起自己昔日的这个学生的。

    应莲烟不由皱眉,“那我呢,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是怜悯我,还是嘲笑我呢?”

    楚煜神色骤然柔和,捧着应莲烟的脸颊道:“至于你,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做事果断狠辣,偶尔虽然懦弱了些心慈手软,却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想这样一个和我相像的人,便是我再活一世也难以遇到,又岂能让别人染指?所以,我与你,绝不松手。”

    他一字一句道,似乎要将这句话,刻在应莲烟的骨肉里,让她永生不能忘记似的。

    应莲烟眼眸微微垂下,错开了楚煜的目光,“走吧,我有些累了。”

    感觉到楚煜松手,她逃避似的连忙走开,却是听到身后那若有似无的一声低叹,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可是一时间却又不敢给楚煜任何的回应。

    回到客栈应莲烟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四周监视着,楚煜不过是轻声一笑,反倒是吩咐店小二道:“给那几位客人添些茶,至于账目,就记在我账上好了。”

    他随手一指,指出来的几人正是那几个监视他们的人,那几人闻言脸色一变,有一人大着胆子上前道:“公子这般大方,实在是惭愧。”

    他落落大方,似乎并不是前来探话的。

    楚煜闻言一笑,“放心,这笔账我回头会算在你们主子身上的。”

    那人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太子爷,要不要除掉那几个钉子?”

    黎香显然带着几分跃跃欲试,楚煜见状不由摇头,“不要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不然回头谁还敢娶你?”

    黎香脸上表情顿时僵硬,几乎僵化了似的,脸色慢慢变黑,最后才是不能置信地看着楚煜,眼前的人还是适才的那个太子爷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的嘴贱的熟悉呢?

    黎香欲哭无泪地看着应莲烟,“小姐,你看看太子爷什么态度,他怎么能对我这般恶劣?”她不敢找楚煜的麻烦,可是求小姐却是一定能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应莲烟闻言倒是一本正经,“是太过于恶劣了些,要不我让他给你道歉?”

    此言一出,黎香原本还在酝酿的眼泪直接啪的一下落了出来,要太子爷给自己道歉?那比杀了自己还恐怖!

    “不用了,不用了,太子爷这么忙,这点小事哪用放在心上?我去看看画眉安顿好虚灵没有,你们慢慢聊,奴婢下去了。”

    黎香脚下比兔子还快了几分,几乎是脚不沾地离开的。

    楚煜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几个钉子,碍事的很,找个办法将他们拔了倒是件难办的。

    李宗道之所以这般化暗为明,不就是想要自己投鼠忌器吗?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倒是用的高明。

    应莲烟笑了起来,“狗咬狗,自然是最好的,这六大部落的人总是会有几个血气方刚的,不是吗?”

    楚煜闻言眼前一亮,看应莲烟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说的不错,也许回头还能给契骨王解决些麻烦,不过你说该找哪个倒霉鬼好呢?”

    客栈内两人低声细语,某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又是一阵忙碌。

    楚帝因为一场重病,如今依旧未曾临朝,皇甫镜太子监国,只是承恩侯现在却是没有太过于嚣张。

    “臣妾也知道太后向来节俭,可是如今内忧外患,若是借着这寿辰昭告天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臣妾愿意将坤宁宫月俸减少一半,以供太后寿辰话费所用,还望陛下成全。”

    看着神容间倒是较以往气色更好了几分的柳皇后,楚帝低声一咳,“皇后言之有理,母后操劳一生,如今生辰大办一下也无妨,干脆让贵妃协助你一起办好了,最近你颇是操劳。”

    陈贵妃原本就在榻前服侍,听到楚帝竟是这般旨意不由连忙道:“皇上,臣妾照顾您,只怕是力所不逮,不如让贤妃妹妹来协助皇后娘娘好了。”

    看到陈贵妃很是上道的推辞,柳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神色,只是察觉到帝王似乎在打量自己,她连忙收起了得意之色,“皇上,贤妃要照顾小公主,淑妃又是病了一场,贵妃妹妹如今伺候您,只怕都不得闲……”

    楚帝闻言气息粗了几分,似乎恼怒这向来得力的几位宠妃竟是都这般推脱,闻言刚想要呵斥,却是听到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奴才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进来,“父皇今日可是大好了些?适才本宫去寿康宫给皇祖母抄写经书,她老人家还问起了本宫。”

    “凤儿,你皇祖母可还好?”

    听到楚帝的声音,长公主脚下快了几步,“皇祖母身体很好,只是担心父皇。”

    楚帝闻言一笑,看着柳皇后道:“皇后诸事操劳,便将操持太后寿辰的事情交给凤儿处理,她自幼养在你身边,对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的。”

    柳皇后闻言几乎是银牙咬碎,只是看帝王那般爱怜地看着长公主,最后却是万般无奈地应了下来,“臣妾遵旨。”

    她借操办这寿辰来讨好太后的算盘全盘落空,实在是太恼人了!

    陈贵妃察觉到柳皇后玉手狠狠抓住了凤袍,恨不得撕碎那凤袍似的。

    “皇后娘娘要缩减宫中开支,臣妾自然也要略尽心意,回头让人把银子送给长公主去。”

    陈贵妃这一番话,分明是算计着柳皇后坤宁宫的月俸,柳皇后丢了差事又被不能说不出银子,这个哑巴亏吃得内心火大,只恨不得将陈贵妃的嘴巴撕烂,看她还怎么说话!

    因为楚帝和长公主父女俩有话要说,陈贵妃随在柳皇后身后一道离开了养心殿。

    “皇后娘娘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柳皇后骤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陈贵妃那略带着歉意的神色,不由冷笑一声,“在皇上面前卖乖讨巧,如今又来本宫面前装可怜吗?”

    陈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这般做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好。”

    柳皇后闻言冷笑一声,“为我好?本宫都是想要听听你怎么个为我好?”

    柳皇后神色冷冽,显然是气恼至极的。

    陈贵妃却是神色平平,一脸的恭敬之色,“皇后娘娘,如今朝堂之上太子监国,承恩侯耀武扬威,若是后宫里您若是再一家独大,陛下病中未免会想多,若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有意谋权,这可就不好了。”

    “你胡说八道!”柳皇后厉声呵斥道:“陈月容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宫规伺候!”

    月荣,正是陈贵妃的闺名。听到柳皇后这一声呵斥,她竟是有种久违的错愕,似乎很久没有人这般唤自己了。

    陈贵妃恍惚了一下,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长公主最是得宠,您又何必和她争宠呢?她到底也是您养大的,不是吗?”

    她说的风轻云淡,却偏生一句句都足以让柳皇后几度色变。

    “臣妾先行告辞。”陈贵妃如愿以偿,看着柳皇后那变幻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

    养心殿的争执并没有打扰帝王和长公主父女间的笑谈,“说来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也的确是忙得很,镜儿到底也不小了,说来该娶一位太子妃了。”

    楚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才道:“也是,镜儿宣武元年生人,如今都那么大了,她选的人是谁?”

    帝王的敏锐依旧,长公主却没有半点被戳破的尴尬,落落大方道:“皇后娘娘最近倒是看中了长宁侯府的岳清歌的,只是那丫头前段时间刚巧和新科榜眼文天翔,听说已经下了聘了。”

    楚帝闻言笑了笑,“长宁侯府向来不愿意和宫里来往,那岳家小丫头最是被侯府老夫人宠爱,她想多了。”

    “皇后娘娘也是心急镜儿的婚事,虽然长宁侯府不愿和皇家结亲,可到底岳家小姐的品行都是不错的。便是儿臣见到也是喜欢那丫头。”

    楚帝闻言一笑,“你最近倒是活泼了些,以往哪会想这些。”

    长公主闻言一笑,“是儿臣愚钝,之前想岔了。”她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京城里贵女虽然不少,可是当得起太子妃的却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更何况三弟和……都成了婚,澈儿身为诸位皇子之首,再孤家寡人却也不合适了,适才儿臣和皇祖母说起这事来,她老人家也是赞同的。”

    楚帝似乎有些疲倦了,只是听到长公主提及太后却又是振作了精神,“你皇祖母说了什么?”

    长公主从容道来,“皇祖母说太子妃不同其他皇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自然是要慎重选择,京城贵女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让儿臣帮着皇后娘娘参谋一二。”

    慎重选择?楚帝闻言一笑,“这是在说当初她给澈儿选刘凝芝吧?”虽然也算是不错,可是三寸金莲落人口舌,这辈子却也是当不上太子妃的。

    长公主并不意外楚帝会想到当初的事情,“儿臣从寿康宫过来的时候,倒是想了几个人选。”

    楚帝颇是有几分兴趣,兴致勃勃道:“你倒说说看,都有谁。”

    长公主笑了笑,“其实京城贵女是不少,可是能当得起太子妃之位的却也是没几人,家世要好,人又要好,儿臣想来想去,最为合适的莫过于宁远侯府的宁四小姐还有就是镇南公府的北堂小姐了。”

    “她们两个?”楚帝神色间颇是耐人寻味,长公主似乎没看到帝王的异样似的,继续道:“其他几人儿臣倒也是想了想,定国公府的玉华郡主虽然性子不错,可是到底是定国公一手带大的,性子好强,做一个闲散的王妃也就罢了,若是做太子妃却是少了点手腕的,国子监祭酒柳大人家的女儿丹桐是个才女,却也是自幼丧母,心高气傲了几分,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不愿意嫁入皇家的,再有其他的一些勋贵和官宦家的小姐,要么是尚且年幼,怕是坐不稳太子妃之位,要么就是性子软弱了些,怕是不适合。”

    楚帝闻言笑了笑,“你倒是想得长远,不过却是少算了一个人,怎么,不舍得?”

    帝王语气风轻云淡,长公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不是儿臣不舍得,只是莲烟她身上到底是流淌着楚家的血,儿臣当初向父皇求情饶她一命是因为她与儿臣有救命之恩,可是儿臣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毁了这江山?”楚帝的笑意中带着冷冽,似乎动了杀机一般。

    “父皇知道澈儿喜欢莲烟那丫头的,可是皇后娘娘却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情爱而耽误了江山社稷,所以对莲烟颇是几分偏见,澈儿是孝子,夹在莲烟和皇后娘娘之间,往后却又该如何自处呢?”

    长公主声音压低,只是话里的份量却是足得很。楚帝沉默了许久,“她不是奉命押解粮草去北疆了么,说什么时候回来?”

    长公主摇了摇头,“这个儿臣也不知道,到底是前方军情,父皇回头问一问静儿便是了。”

    楚帝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说的那两人,北堂语嫣就算了,云芊那丫头已经嫁到了镇南公府,若是太子妃再出自他们家……”楚帝笑了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北堂靖宇会即刻从南疆赶回,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请自己收回成命。

    “那父皇意思是……”长公主微微皱眉,“宁远侯府这些年来成器的子嗣不多,儿臣怕回头出了乱子。”

    楚帝闻言冷笑,“放心,宁远侯府到底是百多年的勋贵,纵然出不了人才却也不会纵容子嗣成为纨绔子弟的。”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承恩侯府的事情。

    只是长公主却并不在乎,反倒是笑着道:“到底是父皇有远见,回头儿臣向皇后娘娘请示一二,看看她有什么看法,到底回头这太子妃是她的儿媳妇,若是做婆母的不满意,怕是镜儿更是为难。”

    楚帝笑道:“你倒是关心他,不用去试探了,这是选太子妃,又不是寻常百姓家挑选儿媳妇,那容得她挑三拣四?回头你寻给机会跟她说道说道,朕再跟她细细说。”

    楚帝这般态度强硬,长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这小半个时辰下来,楚帝精神竟是有些不济,长公主眼中露出一些关切,“父皇,人死不能复生,六弟向来孝顺,便是泉下有知,却也不希望父皇您如今这般模样。”

    从皇甫煜去世,帝王重病后,所有的人都在帝王面前保持缄默,谁也不敢提及六皇子,皇甫煜甚至便是六这么一个字都不敢提及,杜德全听到长公主这般说顿时脸色一骇。

    杜德全连忙上前道:“皇上,长公主也是担心您龙体,你可千万别动怒呀……”

    看着一脸慌张的杜德全,长公主不由摇头,“父皇,讳疾忌医是病人大忌,死者已矣,您……”她低声一叹,“还是放开些吧。”

    楚帝缄默良久,最后才低声道:“朕累了,凤儿你回去吧。你皇祖母寿辰,这事你多操些心,皇后回头操持镜儿的婚事,不会找你的麻烦的。”

    长公主闻言唇瓣一动,父皇他这是用镜儿的婚事吸引柳皇后的注意,让自己能从容地操办太后的寿辰之事。

    “是,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养心殿里又是恢复了安静,只是帝王的气息却是骤然间粗重了起来,杜德全见状刚要招太医,却是被楚帝拦了下来,“不用,朕没事。”

    杜德全看着这短短时间内却是苍老了十多岁的帝王,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忧愁,“皇上,长公主说的未尝不在理,六皇子到底是没了,皇上再怎么遗憾,无奈,可是死者不能复生呀?老奴请皇上为天下苍生计,万万要保重龙体呀!”

    膝盖接触到大理石地砖的冰凉,杜德全微微抽了一口气,只是却还是一脸恳切神色。

    楚帝低声一叹,“朕只是……为什么当初明知道煜儿做得不对,朕却还是纵容了?罢了罢了,你可曾调查清楚,煜儿他现在在哪里?”

    杜德全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老奴无能,现在还没有找到太子爷的下落,皇上,既然是承恩侯构陷太子爷,皇上您只要临朝便是可以给太子爷翻案,为何却……”却是一直精神不振,在这养心殿里消磨时光呢?这病情,也没见得纾解几分。

    “朕自有打算,你去把落何蜀朕找来,朕有话要问他。”

    杜德全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半晌才道:“老奴怕落同知被承恩侯拿捏,不会尽力的。”见帝王似乎有些不解,杜德全这才说道:“落同知的夫人胎相有些不稳,偏生去拿药的时候药铺里都是缺少那几味药材,承恩侯以此要挟了林同知……”

    便是杜德全对这等手段也是不屑的,拿人妻小做要挟,又有什么当朝国丈的气度。偏生林慕言又是最宠爱他夫人的。

    这一根软肋,杜德全不得不叹一声,承恩侯又是拿捏对了的。

    “他倒是还有几分脑子。”帝王笑了笑,“去传唤,若是传唤不来,就直接去坤宁宫便是了。”

    杜德全闻言一惊,皇上之前还为了太子不肯伤了皇后的颜面,如今却是这般动作,看来太子爷在他心中,分量竟是比太子殿下还要重几分呀!

    见帝王态度坚决,杜德全领命而去,而楚煜却是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如此惦念着。

    高昌城内,他颇为闲适地坐在那里,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李宗道派来的几人只觉得被人瞧得脸皮发麻。

    这一连三天,他们每天被店小二伺候着好吃好喝的,每每还都是记在楚煜账上,偏生两拨人又从来不说话,便是店小二也都觉得事情有几分蹊跷了。

    “楚公子,这是您要的茴香街的小点心,刚出炉的。”

    那点心从油纸包里取了出来,顿时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整个客栈里的人都是瞧向了这边。

    “小二,茴香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吃的点心?去给我买一份。”

    开口的人一脸横肉,店小二看到不由笑脸迎人,“客官有所不知,这茴香糕每日里只供应这么三十份,小的也是排队排了好久才买上的,不如小的明天再给您去买,您说怎么样?”

    那一脸横肉的大汉闻言却是脸上不悦,“什么时候糕点铺子都这么多规矩了,依我看分明是你不愿意给我办事,你可知我是谁?”

    这话还真问住了,店小二茫然的摇头,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一脸讨好道:“客官,你身份尊贵,犯不着和小的计较,明天小的一定给你准备好茴香糕。”

    那一脸横肉的客人却是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本王面前,岂容你这般巧言令色儿?去把这店小二给我打三十鞭子!”

    店小二听到这客人这般,顿时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

    “阿齐文族长何必这般动怒?若是想要用这茴香糕,这一份我送给阿齐文族长便是了。”

    那一脸横肉的客人闻言顿时皱眉,看向楚煜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乌昌部落的族长?”

    楚煜闻言一笑,“突厥六大部族中,唯独乌昌部落族长阿齐文孔武有力是突厥大名鼎鼎的勇士,一看便知道阿齐文身份,这小二有眼无珠,这点心还不给阿齐文族长送过去?”

    店小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脸横肉的家伙竟然是乌昌部落的族长阿齐文,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因为契骨王召开六大部族会议的缘故,高昌城里最近关于几位部落族长的传言纷纷,而其中最为声名远播的莫过于两人。

    一个是乌拉部族的阿坝亥,另一个则是乌昌部落的阿齐文族长。

    阿坝亥声名远播是因为他容颜秀美,体质孱弱,上不得马挽不了弓,却是坐稳了乌拉部落族长一职。

    而乌昌部族的阿齐文之所以名声大噪却是因为他每日里都荒淫无道,几乎每日都要御女,而且最是喜好美食,人又是臃肿肥胖,偏生却又是自己不肯承认,非要别人说他孔武有力才行。

    店小二只觉得他们客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然有这么一位客人。

    端着盘子过去的时候,店小二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

    阿齐文坐在靠里面的那一桌,其实和楚煜的桌子之间不过就隔着李宗道派来的那几人而已。

    路过那中间一桌的时候,店小二竟是无意间瞥到几人衣服下面藏着弯刀,他顿时一惊,只觉得有人似乎绊了自己似的,他努力想要保持平衡,却是眼睁睁看着那糕点从自己手里飞了出去。

    刚巧不巧,热腾腾的的茴香糕落在了阿齐文的脸上。

    阿齐文顿时跳脚,身边几个勇士没想到这突发状况,连忙去帮族长摸去脸上的茴香糕。

    “把这店小二给我抓起来,打死,打死!”

    店小二趴在地上,“族长大人饶命呀,是,是他绊我的,和,和我没关系呀!”

    原本端然坐在那里的人忽然间被指控,顿时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无缘无故绊你跟头干嘛?”

    “你,你分明是想要刺杀阿齐文族长的,不然干嘛拿武器,还躲躲藏藏的?”店小二为了保命,也是灵光一现,他原本就趴倒在地上,刚巧就在那人脚下,一伸手就是拽出来那人藏在皮袍下的弯刀。

    “族长,你看……”

    阿齐文一开始也不相信这店小二所说,可是待看到那弯刀的时候,却是骤然变色,“好呀,原来是来刺杀我的,去把他们都给我解决了!”

    几个奉命监视楚煜等人行踪的探子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遇到这一出,他们本来就是探子而已,手上功夫一般,顿时被那阿齐文身边的几个勇士制伏了。

    “阿齐文族长,你不能杀我们!”

    这乌昌部落的族长阿齐文却是最为小肚鸡肠的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只是他一笑,那原本就擦的不干净的茴香糕一下子塞到了他鼻孔里,他顿时气恼,“给我杀了他们几个,我倒是想要知道,这突厥还有我不敢杀的人?”

    几个探子更是要解释,却不想那阿齐文手下的几个勇士下手很快,顿时手起刀落,几个人头像是圆瓜似的滚落到地上,其中一个滴溜溜地滚到了店小二面前。

    那人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只吓得店小二连忙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陷入噩梦之中。

    楚煜唇角微微一扬,看来这人选的还真是不错。

    “搜一下,看他们是谁派来的,我倒是要知道,这一路上刺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因为这一番杀戮,原本在客栈里歇脚的客人都站起身来,要么是准备离开了客栈,要么是要回自己的房间,似乎都害怕被牵连似的。

    “谁也不会动,我怀疑这里面有人想要杀我,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那厢,几个勇士已经搜出来了一个令牌。

    上面正是突厥语的李宗道三个大字。

    阿齐文见状不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宗道,我与你何怨何仇,竟然想要杀我!”

    他大掌一拍,竟是把那桌子拍出来了个窟窿。

    “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系?是不是也想要刺杀我?”他目光骤然落到楚煜身上,神色狰狞似乎下一刻就会杀了楚煜似的。

    看楚煜不说话,阿齐文一把抓住了店小二,“之前这小二不是说这几天一直是你给他们结账吗?敢说你不认识他们!”

    楚煜闻言一笑,“李宗道是王太后身边的宠臣,我又怎么会认识呢,既然听到小二说我一直给他们结账,不如阿齐文族长问清楚的好,我到底为什么给他们结账。”

    阿齐文顿时拎着店小二的领子,“说,说不清楚,我要了你小命!”

    店小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垃圾似的丢到了地上,只是他连个喘气的工夫都没有,连忙解释道:“这几日,姬公子请了许多人吃饭,便是小的也被他赏了不少银子,他是在做善事。至于这几个人,这几日里一直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似乎在等什么似的,族长大人,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呀!”

    阿齐文闻言不由皱眉,“做善事,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是要做善事?”

    楚煜笑了一笑,“这就不关阿齐文族长您的事情了。”

    他这般态度,阿齐文顿时恼火,刚想要发作,却是听到客栈外一阵喧哗,来人他却是几分眼熟,“杨胜,你怎么来了?”

    杨胜原本名字是羊胜,只是后来北宫公主嫁到突厥后,突厥内有一阵子更改姓氏的情况,羊胜便也是趁机改了名字,成为了契骨王身边的心腹。

    “王上看阿齐文族长久久未去王宫,特命属下前来接族长前去。”

    阿齐文闻言大手一挥,“我喜欢微服民间王上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头自己会进宫的,我现在有事,你先回去吧。”

    杨胜自然清楚,阿齐文所谓的微服民间却是为了猎艳而已,正是因为此,契骨王时常召见其他几位部落族长,却是从不唤乌昌部族族长阿齐文来高昌城。

    客栈里满是血腥气,看到地上那几个人头,杨胜不由皱眉,这次竟是闹出了人命官司?

    “阿齐文族长,王上有请,族长还是随属下进宫,此间事情属下会令人调查清楚的,还望族长不要违背王上旨意才是。”

    阿齐文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刚想要发作,却是看杨胜那不苟言笑的脸,他到底忍了下来,看着楚煜恶狠狠道:“算你走远,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参与行刺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胜见阿齐文竟是这般,也不由瞧了过去,待看到楚煜那张脸时,却是微微皱眉,这张脸,平平无奇,倒是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因为阿齐文一行人的离去,客栈内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客栈老板连忙吩咐店小二却收拾干净那地上的鲜血,嘴里还念念叨叨,“晦气晦气,怎么那么晦气呢?”

    楚煜回了客房,却见应莲烟正坐在小桌旁,似乎在看书,一脸闲适,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道:“你说契骨王是怎么一个人,这次会不会闹起来呢?”

    楚煜抢过了她手里的干果,却是剥了几枚喂给了应莲烟道:“坐观渔利,怎么,对自己的计策没信心了?”

    应莲烟闻言一笑,“怎么会呢?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这次都忍心吞声了,我又岂会没信心?”

    楚煜闻言并不恼怒,只是手却是捏住了应莲烟的下巴,“牙尖嘴利。”

    应莲烟挣脱了开,笑着低头看书,“是太子爷谋算的好。”

    乌昌部落族长阿齐文是个好色的,一路往高昌城来走走停停,所以才给他们可趁之机安排这一切。

    从乌昌部落到高昌城原本也不过是三两天的行程,偏生阿齐文折腾成了六七天,而且声名远播,他们想要找个机会对他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几天行程中,遭遇了三次刺杀。阿齐文岂是善茬?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的。只能说李宗道这次被他们算计到了。

    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应莲烟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楚煜却是目光凝结在她身上。房间内一时静谧,直到黎香的到来打破了这其中的安谧。

    “太子爷,小姐,王宫里来人了。”黎香有些尴尬,明明她已经敲过门了的,为什么太子爷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呢?自己会不会回头被太子爷秋后算账呀!

    不过,黎香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兴奋的,自己可是第一个抓包到太子爷这痴情模样的人哟。回头可以跟卫五和隐六炫耀。

    应莲烟和楚煜却是同时一笑,异口同声道:“终于来了。”

    黎香不知道,为何竟是产生一种……突厥王宫要被烧了的错觉,而罪魁祸首便是她的这两位主子。

    不同于大周皇宫里的金碧辉煌,突厥的王宫更显得几分游牧民族的彪悍,棱角分明,应莲烟唇角微扬,“想必你们王后过的并不怎么顺心。”

    负责引路的宫女闻言不由一惊,却是后知后觉地掩藏了自己的情绪,“王宫重地,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这人竟是敢说王后过得不好,还要不要活命!

    宫女暗暗打量应莲烟,却觉得眼前的人其实长得并不算漂亮,没有突厥女儿的爽朗,也没有王后的美艳,不过是个寻常的人罢了,可是……可是她觉得眼前的人却又是不一样的,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

    “多谢提醒,不过你们王后素来知道我脾气,藏着掖着只怕是她要多想,回头反倒是对她养胎不好。”

    宫女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她真的和王后很熟吗?可是王后很少谈及大周的事情,若不是今天月娥身体不舒服,也不会是她来接人的。

    “月兰姑娘不要介意,我家小姐向来心直口快。王后和我家小姐闺中相识,不然又怎么会听说我家小姐来了突厥后就邀请她进王宫呢?”

    黎香看出来应莲烟的心思,上前牵着月兰的手就开始絮叨,“王后还是郡主的时候,可是过的比我们大周的公主都要快活几分,如今在突厥,不是我看不起,只是这王宫便是连王后的府邸都比不上。”

    月兰半信半疑,她觉得眼前的人说话这么爽快,又怎么会骗自己呢?

    “王后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有时候总是坐在那里发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也就这段时间才好转起来的。”

    黎香顿时抓住了重点,“这段时间?是王后怀孕后?都说女儿家天生的慈母心怀,看来王后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

    月兰点了点头,“那是,王后很是小心的,不过倒不是怀孕的事情。是半年前中行……中行大人来到王后身边后,王后才慢慢好转了的。”

    黎香闻言一皱眉头,“中行大人?他是什么人,怎么男人家却是呆在王宫里,难道不怕有损王后的名声吗?”

    月兰闻言摇了摇头,忽而神秘兮兮道:“中行大人不是男人,他……他不行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黎香闻言顿时一晒,直接说是公公就是了呗,还说什么大人,害得她理解错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月兰忽然间噤言,黎香也识趣地不再说什么,而是说了些风俗之事。

    月兰越听越是激动,“苏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介意哦,我听说大周对女儿家要求很是严格,为什么你们家小姐却是能出来,而且出这么远的门呢?”

    黎香看她小心翼翼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话不由笑了笑,看了眼应莲烟道:“我家小姐身份特殊,出门也没什么的。”

    她太极打得模糊,月兰一根直肠子,只觉得是自己没听懂,竟是不好意思再问了。她正是尴尬之际,却是有人从对面匆匆过来,“月兰,你究竟是怎么办差的?王后已经等了很久了!”

    来人倒是长得不错,只是嘴脸一副刻薄相,看着应莲烟的目光颇是带着几分不屑。

    “王后召见也这么慢吞吞的,真是不懂规矩。”

    黎香顿时恼火,不懂规矩的是谁!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却敢在小姐面前这般大呼小叫,这分明是楚瑟舞指使的!

    黎香脸上荡漾出一层怒火,只是应莲烟却是神色不变,目光幽幽似乎带着几分凉意的看着发火的宫女,“是吗?我倒是不……”

    “月珠,怎么又发脾气了?看来真该好生管教你一番。”

    这声音介乎男人与女人之间,带着几分阴柔之气,让人很是不舒服,好像是太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