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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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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新海今年二十七岁,身量颇高,浓眉,眼线有点长,坚毅的下巴,肤色带点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个硬朗经得起事的人。事实也是如此,他出身南粤大族,自小聪慧,为了以一己之力护住生母,一个通房出身无父无母的婢女。他处处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地方,读书好,十五岁便得中秀才,把族中众多嫡子羞得脸面无光。眼光好,从小就有做生意的天赋,十六七岁便帮着祖父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眼看李新海越来越受重视,甚至连那个不起眼的婢女也地位渐高。终于惹来了众怒,一次宴会后,众人在他祖父新纳的年轻姨娘的床上发现了他。

    之后,就是李新海一生的噩梦,所有人都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唾骂,嫌弃,他身败名裂,由不得分辩,他被重责四十大板后关入柴房。在他高烧昏迷的时候,一根绳子结束了他生母的命。三天后,浑身伤痛的林新海被逐出族,扔在后山坡上,任其自生自灭。

    天幸,奶娘冒着被灭口的危险,带着儿子,也就是他自小的书童救了他。奶娘母子带着他偷偷上了打鱼的小船,一路颠簸,花尽了所有的积蓄,逃到了宁山港。也许是不甘心,也是命不该绝,三个月后,垂死的李新海居然挺了过来。

    小鹤就着茶,吃了两块点心,一脸的满足,嗯,最好的点心师都派到店里了,这红豆酥和芝麻薄片就是好吃。

    小鹤拿手帕轻轻擦了擦嘴,凝神往李新海看去。发现李新海居然走神了,他先前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可这时候眼神变了,渐渐地充满了追忆,痛苦,悔恨,愤怒,轮番闪现。

    这可怜的男人,肯定是想到过去了。小鹤记得李新海的书童,现在京城宜家点心坊的掌柜曾经说过,小鹤吃东西的样子很像李新海的生母。估计自己只顾吃,引起了他的回忆。

    哒哒,哒哒,哒哒哒,整齐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来。“镇北军进城了!”一阵阵响亮的大喊声,“谢大将军来了!”

    李新海惊醒,他回过神,甩了甩头,跟着小鹤走到窗前。

    天一阁向着北大街的窗子全打开了,雅座包厢里的客人也都站在窗前,观看大军入城。

    一队队骑兵穿过北门,四骑并行,汇成一个方阵,马蹄声滚滚而来仿佛战鼓敲响,马上的骑士铠甲鲜亮,长枪如林,流露出铁血气息。整个骑队犹如移动的方阵,气势迫人。街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看到镇北军的军旗烈烈,只听见整齐一致的马蹄声,战意笼罩了整个北大街上空。

    小鹤暗里道了声好,这便宜大舅舅果然不愧为当朝第一大将,瞧这手下的士兵,嗯,跟国庆阅兵有的一比,不对,没法比,那个是训练出来的部队,这个明显是战场上练出来的,这杀气吓得连小孩子都不敢哭了。

    大街另一头一阵喧哗,太子率领百官迎了上来。

    黑色的骑兵队伍分开,一骑率先,后面两骑,又两骑。只见领头的骑士高大魁梧,身着鎏金甲,腰挂厚朴刀,国字脸上一双凤眼,非但不显得女气,还硬生生带出几分凛冽。

    “谢大将军!谢大将军!……”两边忽然发出欢呼声。

    谢大将军右手高高举起,后面的队伍瞬时止住,马收蹄,人收枪,整齐的仿佛演示过千万次。

    街上的人又被震撼了,一瞬间,鸦雀无声。

    谢大将军下马,后面四骑跟着下马。

    “参见太子殿下。”谢大将军五人齐声给太子行礼。

    “谢大将军快快请起,各位将军请起!”太子下马,上前扶起谢大将军,“父皇正在皇城相候呢!”

    “皇帝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镇北军发出雷鸣般的喊声。

    两边的老百姓也跟着欢呼:“皇帝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小鹤看着太子洋洋自得,看着太子举起双手,笑容不由得绽开了。

    好,太好了,小鹤举起双手在胸前紧紧地握住,这还不知道能不能认上的舅舅果然有勇有谋。

    自从两年前知道谢采薇出自镇国公府后,小鹤一直很愁。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能让国公府的小姐中毒弃子远走天涯呢?功高震主?皇家出手了?任小鹤脑洞大开,也理不清这其中隐秘。

    小鹤长长吁了口气,只从这镇北军喊出“皇帝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就可以看出谢大将军绝对不是光知道打仗不知道政治的,功高震主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太子和谢大将军在前,镇北军开始缓缓动起来。小鹤知道他们将穿过御道,在皇城外接受大陈至高无上的帝王的检阅。

    街上的人群又沸腾起来,有大胆的少女妇人向队伍投掷鲜花荷包手帕。

    小鹤听见隔壁房间有少女兴奋地大叫:“陆煜,陆煜,我在这儿,我在这呢!”

    跟在谢大将军后面,一个黑甲的青年将军似乎听到了,往楼上看过来。

    “陆煜哥哥,”少女兴奋地直跳,把头探了出去。

    黑甲将军眼一扫,嘴角似乎翘了翘,继续前行。

    小鹤失笑,调侃道:“年轻人呐!”

    李新海也跟着笑:“姑娘莫非不是年轻人?”

    “我也是,不过,心有点老啊,嘻嘻,”小鹤又笑,笑得眉眼俱开。

    凯旋的队伍逐渐往皇城去了,人群慢慢散开。天一阁内还是很热闹,也是,许多小姐好不容易借看大军进城的机会出来,怎么也得够个本吧!悠闲地喝着茶,叫丫鬟小厮跑腿买些稀罕的,顺便吃个饭,尝尝天一阁的特色菜,岂不乐乎!

    小鹤当然也没走,她正好要仔细和李新海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谢大将军已回,所有的已经耽误了两年的事,都该去做了,清闲的日子只怕到此为止了。

    很幸运,如今的小鹤,身边不仅有林茂父子,还有李新海,小佐小佑,赤橙黄绿青蓝紫……

    小鹤又笑了,还有最初的,永远不会背叛不会离弃的小白。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童年小伙伴,在丛林称王,在她面前撒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