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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下可否私底下与您谈上一谈?”张山突然开口说道。
韦睿看了看张山,微微点了点头。张山示意儿子先退出去。张震岳施礼后退出了房间。
“张大人,有何事要避开你的儿子?”韦睿有些不解的问道。
“韦大人。”张山突然跪倒在地,“韦大人,在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是范允承夫妇下的毒手!”
“张大人快请起,有话请起来说,不必如此!”韦睿大吃一惊,急忙将张山搀扶起来。
“韦大人,那范大人自年轻时,便是一副耿直的脾气,若说他的人品,我认识的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可以比得过他,那朱目之朱大人,能顺顺当当的到京城大理寺做官,还是多亏了这位范大人,帮他做事,替他屡破奇案,他才能仕途顺利,他对自己的岳父,是和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如同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些年来,他们翁婿之间感情极好,多年来不只是书信往来,更是走动频繁,每次我张山去往雍州公干之时,那张元知大人与范允承大人之间,都是我将他们的礼物互相捎递过去,如此亲密的两家人,如何转眼之间便成了仇人?那范允承大人手无缚鸡之力,他如何能去杀了张大人全家?”张山双眼已经湿润,那范允承失去了亲人,心中定是撕心裂肺的痛,那杀人真凶至今未能抓捕归案,他此时想必定是痛苦万分,若再给他加上这样的罪名,只怕是他死的心都有了。
“张大人,对于范大人与张老大人之间的感情,我是没有半点怀疑,他们翁婿二人感情深厚,我是早有耳闻。我韦怀文只是怀疑那范氏夫人的表现,遭逢父母双亡这等惨事,还能如此平静的接受这噩耗,如何能如此淡定的跟随范大人前去查案?这些难道不可疑吗?”韦睿只得实话实说,把自己内心之中的疑虑讲出来。
“韦大人,我将小儿赶出去,正是要给大人讲一件这位夫人的事情。”张山此时知道,范允承夫妇二人,如今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大难,眼前这位韦将军是位头脑清醒,刚直不阿之人,若将这段往事对他讲出,或许能救那夫妇二人的性命。
“张大人请起来讲话。”韦睿急忙让他坐到椅中,示意他慢慢道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范大人在侨州多年,但知道他往事的人不多,我与范允承相识已久,我也算是他的一位知心好友,故而知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
“范大人,过去的事情?”韦睿心中一怔,这位范允承大人,难道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唉……他们夫妻二人的故事,在我们侨州可是一段佳话,知道的人无不赞叹这位范夫人。”张山想起范允承偷偷对自己讲起这段往事之时,眼中的爱慕之情。
“故事?”韦睿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他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等待着张山讲下去。
“范夫人最初嫁到范家之时,新婚之夜范大人便差点儿将她掐死……”
“竟有此事?”韦睿有些惊讶的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知范大人为何要下此毒手?自新婚之夜他便睡在府衙之中,没有再见这位新婚妻子,数月后他们机缘巧合,偶然相遇,便一见钟情。”
“……”韦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对夫妻会有如此的奇遇。
“那夫人是位极其聪慧的女子,时常给范大人指点,日子久了自然……想要在一起。”张山口拙,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怀文明白了,那范允承定是想休妻再娶,而那范夫人却已不能再嫁,揭破之后二人才真正成为了夫妻。”韦睿眉头舒展开来,想不到范氏夫妇有如此浪漫之事。
“韦大人,事情奇怪之处不在这里,而在于……那范夫人,其实并不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张绮凤。”张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讲了出来。
“你说什么?”韦睿心中大惊,自椅中站了起来,“她,她不是张绮凤?”
“这是范允承大人亲口对我所说,那张绮凤出嫁之前,不知是何原因,张大人并没有让她出嫁,而是收养了府中的一个丫头,认做义女之后嫁到了范家,那义女便是现在的范夫人。”
“那……那张绮凤小姐如今在哪里?”韦睿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那范大人每年都会托人打听张绮凤小姐的下落,至今都未找到。”张山如实讲道。
“那替张小姐出嫁到范家的女子,品性如何?”韦睿突然问道。
“那范夫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有她这等的好才华。”张山急忙答道。
“噢?如此说来,她的才学不输于那位张绮凤小姐。”韦睿心中的疑团越发的多了,这位代替张绮凤易嫁的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好的才华,要知这大梁最注重的便的地位与权势,平常的人家,怎么让一个女孩儿去学习这琴棋书画?此女来历必定不简单。
“不止如此,这位范夫人更是精通医理,侨州百姓但凡有些病症医治不好,多半会前去找这位范夫人,自那范夫人手上得以活命之人,不下数百人,且那夫人从不收取百姓的诊金,端的是一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活菩萨呀。”张山想起范氏夫妇在侨州做的好人好事,只怕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韦睿心中惊讶不已,才学出众,那是因为有着显赫的家世,有着尊贵的地位才能学到的东西,可是这济世救人的胸怀,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韦大人您想,拥有如此善举的一家人,能是杀害张大人一家的凶手吗?在我看来,凶手定是另有其人,而且下毒手杀害张大人一家,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张山长叹一口气,“只是我为人愚钝,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通。”
韦睿心情有些激动,他想起了初次的雍州之行,那位救活自己的温婉女子,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个有钱的江老爷才行此善举,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做事情,一直都是不愿索取任何回报之人。
“张大人,我即刻禀报皇上,将你调至我身边,替我多方查察此案,你意下如何?”
“能在大人手下做事,我张山自是成分荣幸,一切均凭大人吩咐。”张山急忙答谢。
“至于你的儿子,我打算将他调往京城任职,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谈话,一个字都不许泄漏出去。”韦睿的神色极为凝重,京城之中鱼龙混杂,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那些居心不良之人便会趁机兴风作浪,又要将本来就不平静的朝廷,搅得乌烟瘴气。
“韦大人放心,我张山绝不会讲出去。”张山急忙起誓道。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的儿子,那范允承熟知吗?”韦睿突然想起一事。
“这个……震岳幼时曾与范大人见过数次,但自十岁之后,我家震岳便跟随五台山一位武僧习武,自那之后范大人便不曾见过。”张山奇怪韦睿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哦……”韦睿沉吟了一下,“如今我有意让他到京城任职,你可是舍得让他过来?”
“我父子二人自然是听从韦大人的安排。”那张山是个老实人,自然不敢回绝韦睿。
“那好,张大人,三日后我们再探雍州。”韦睿握紧了拳头,张元知灭门一案,皇上并不着急,原本他也不着急,但今日之后,他韦睿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破解此案。
范允承见过已经担任大理寺正卿的老上级朱目之,那朱目之回乡省亲,刚刚回到大理寺便听说自己的老部下范允承,如今又到了自己的手下当差,他自然是打心里往外的高兴,这位范允承自年轻之时起,便喜欢奇案,那侨州的假银案在他手中破后,皇上对自己是大加的赞赏,自己的仕途更是一帆风顺。
如今见到范允承之后,这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这位迂腐木讷的范允承,居然也混到了京城,做了个京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来这范允承的伯父范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还是相当重的。
“允承啊,快些坐,我这回老家一趟,耽误了数月的时间,未能及时与你叙叙旧,这心里呀,也是老大的不安呐。”朱目之这话倒是不假,多年未与范允承相见,这心中也甚是想念。
“朱大人,允承在侨州之时,便承蒙朱大人多方提携,才有今日的成绩,大人对允承的栽培之恩,允承是莫齿难忘。”范允承记起自己的这位老上司在赴京作官之前,极力推荐自己担任侨州刺史,这提携之恩自是没齿不忘。
“哎……这些不提也罢,只是听闻……你那大儿子,如今随那何将军……北上了?”朱目之当然听闻这范钧的事情,如今这建康城内,这范钧的事情已经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热门话题了,都知道这范允承家中有一位英俊潇洒的大公子,因为不愿意做附马,上前线打仗去了,有说范钧傻的,有说他有气节的,这议论什么的都有,而朱目之心中明白,定是眼前这位范允承倔驴脾气又上来了,死活不去买那皇帝的账,才连累儿子去军中受苦。
范允承听到此话,一时语噎,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朱目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想他们夫妇二人,刚到京城不久,便面临生离死别的两难境地,此时再提此事,好比是向他们的伤口上洒盐。
“那个……允承呀,你看你来到这大理寺,本来是要给你安置一个好位置,只不过,这大理寺中,已经有了石天佑与霍思明两位少卿,这大理寺中的日常事务,多是这两位大人在处理……你这些时日,不知道在这里,可是有些许的寂寞?”朱目之自然不能直接去问范允承,这些时日在大理寺之中没有事情可做,这心中怎会能如平常之人一般,那定会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朱大人多虑了,允承自来到大理寺之后,虽然石大人与霍大人二位大人没有给允承安排什么事务,但允承一直在整理大理寺之中的库房,将历年沉积下来的各地州县上报的奏章分类摆放,已经处置妥当。”
“那个……范大人,这个库房之事,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我便再给你另作安排,你看如何?”朱目之试探着问道。
“朱大人,允承不敢劳烦大人再安排别的事情做,如今那库房虽然已经收拾好了,但是有很多文案未进行整理,可否让允承继续做整理文案的工作。”范允承知道这位朱大人若是再给自己安排别的事情,只怕石、霍二位大人又会心生不满,他实是不愿意给这位老上级出此难题。
“那……也好,只是我想给你派个人,帮你一起整理,你看如何?”朱目之听他如此回答,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若范允承喜欢查案的老毛病又犯了,去触及霍大人的职权,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那允承先谢过大人了。”范允承听闻之后心中自然高兴,他月余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整理文案,那燕飞一介武夫,自然不肯如他一般有这么好的兴致,去整理那些积年的文案。
“来人,请张捕头上堂来。”朱目之急忙吩咐道。
范允承抬头一看,自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人,他一看便懵了,原以为朱大人会给自己派一个书生,想不到这朱大人给自己派了一位查案的捕头。
“这位张震岳大人……咳咳,原本是州郡内的一位捕头,近日调到了京城之中,到得大理寺之后,暂时没有职务给他,让他到你身边,给你做个主簿,替你做些粗活,你看如何?”朱目之看到满脸络腮胡须的张震岳,也是感觉有些为难,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位主簿,想必那范允承更是不会接受。
“那允承便谢过朱大人,今后我与张大人一同整理库房,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范允承欢颜说道。
“啊啊……那可是太好了,张大人,自今日起你便跟随在范大人的身旁,听从他的安排。”
“朱大人放心,我定会听从范大人的安排。”那张震岳急忙应道。
此时的范允承,心中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身边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只是他此时明白自己真正的处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力回天了。
“范大人,在下有礼了!”那张震岳虎目一睁,洪亮的大嗓门让范允承吓了一跳。
“张大人免礼,以后你我便是同僚,理应互相扶持。”范允承急忙还礼。
他抬头之时,正好与这张震岳四目相对,待目光探向对方之时,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如此甚好。范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情,你与张大人先去忙吧。”朱目之看到范允承神色有些异样,急忙示意他们离开。
那张震岳对范允承的疑虑,只是微微一笑。范允承看到他那坦坦荡荡的神情,纵使心中有些疑虑,也一时无法说出口,他只得转身往门外走去。
“范大人,您请!”那张震岳与范允承一齐走到门口之时,伸手示意范允承先行出门。
范允承微微点了点头,一路上与张震岳同行,但再无任何的话语。自他见到张震岳之时,便明白这位张震岳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自己的身边,他究竟是谁派来的?范允承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朱目之让他来自己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大人,我们,是否以前见过?”范允承自见到张震岳之后,感觉有那么一丝的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