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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掩人耳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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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旧仆念主持物挟,廉王寻隙使风流。如今接续上文,接着分说。

    且说子期沉声听了廉王这一通分证,心下虽说有了几分计较,却仍旧念着人心险恶一事,不肯全然相信廉王。遂心念一动,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然吐出:“王爷仁心大义,使小女免受烙印之刑,小女自是如见神灵、感戴不尽。可王爷却偏生使计戏弄小女,倒叫小女失手伤了王爷,步了个不识人心之途。小女方才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王爷见谅,勿要怪罪小女才是。”

    子期侃侃而言,话虽婉转,倒也说的精巧。不仅吹捧了廉王,又道明自己的一片感戴之情。最妙的却是这话中隐意,明面上是心怀愧疚,请罪与廉王。可这话中之意,却是句句怪罪廉王方才的调戏之举。

    那廉王何等人物,专通这勾心斗角之事。子期话犹未了,他便已通了这内中之意。廉王瞧子期话说的漂亮,倒叫他生出些许赞赏之情。不觉间,言语中也带出些试探之意道:“邵家之祸得父皇仁心,未曾牵连旁人,已是绝处逢生、否极泰来。事到如今,只要是个明白人物,都不会在此时与你邵家扯上一丝关系。本王若不格外想个法子掩人耳目,一时叫人捅了出去,岂不是自讨苦头。再者,既是要做戏,可不是要做的真了些。”

    廉王这话说的倒也通透,若不是因他念着那玉玺一事,自然不会再次插手这邵家之事。昨儿夜宴之时,也不过是因着邵长韫暗中眼色,自己才装作醉酒与他求情。可今儿一事,却是实打实的受人胁迫。自己虽说于朝政之上素无建树,平日里也不招父皇待见,可难保不会有那使坏之人。再者,自己大计未成,更不可叫人寻了错去。

    思及此处,廉王眸色陡然一沉。虽说自己借了别的名头护了这丫头,可那狱卒也不是什么省心的角色。这人,还是死了的嘴严。少不得过些时日,了解个干净才是。

    子期自小聪慧,当下便明白了廉王话中之意,便借着廉王的话向下说道:“这戏要唱的漂亮,自是不能少了那听戏之人。方才王爷有意引那狱卒来此,想必也是因着这番缘由。”

    “你倒通透,也不枉本王费得这番工夫。”廉王笑赞了一声道。

    至此,子期面上方堆起一抹恭敬之色,俯身一礼道:“多谢王爷大恩,方才是小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且请王爷勿怪。”

    廉王最喜与明白人说话,一见子期通了关窍,也乐得省心,又接言说道:“无妨,倒是原本应了你家老奴,助你母女两人。现如今,也只得保你一人了。”

    “王爷肯出手相助,已是大恩,小女不敢再生奢望。”子期知机道。

    廉王颔微微首,将全盘计划徐徐说出道:“左右不过是贬为官奴,离京发卖。你们母女两人且安心等待几日,待出了圣京,过过风头,你家老奴自会寻机将你们买了去。好在你身上没有官奴的印子,寻人另办了户籍,也算是从这场祸事中脱身了。”

    “是,多谢王爷。”子期道了谢,嘴上嗫喏了两下,似是有言说不出口。

    廉王见子期这般模样,好心道:“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自昨夜一事,邵家已是家破人亡、支离破碎,小女,小女想问家兄如何……”子期满目皆是担忧之色,语调涩然道。

    廉王在牢中早便安插了耳目,此事倒不难知晓,遂实言相告道:“今早天蒙亮,便已离京去了。”

    “竟是这般快。”子期面上一愣,口中喃喃道。

    “只要活着,便能相逢,姑娘好自为之。切记将身上的衣物扯得凌乱些,勿要叫人瞧出端倪来。”廉王见事已办妥,也恐自己停留时辰过长,另生了别的事端,当下便不再废话,随意安慰了子期两句,便欲带了随从离去。

    正当此时,子期却猛然抬头,直视廉王道:“王爷请留步。”

    “姑娘还有何事?”廉王不解道。

    子期抬手自墙上扯过一把行刑的长鞭,缓步行至廉王面前,将那长鞭横至廉王面前,恭敬说道:“还请王爷赏小女一顿鞭子。”

    廉王一听子期此言,双眸便是猛然一缩,瞧向子期的神色越发不明起来。子期这平白一句虽说突兀,可廉王却已明白子期此言何意,她是想借身上的鞭痕遮掩未打奴印一事。这个丫头,这般聪明又有这般狠劲,倒是白投了个女儿胎。廉王眼中带出一抹惋惜之色,不由沉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子期呈于身前的双手未有一丝松动,她眸色坚定的直视康王双眸道:“王爷大恩,小女无以为报。若是事后有事,更不愿攀扯王爷。”

    廉王见子期坚持,语调颇有兴趣道:“若是遮掩好了,别人也未必知晓,你又何必白挨这一顿鞭子。”

    子期缓缓摇头,苦涩道:“外放离京之路甚远,其中变故丛生,小女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若是叫人瞧出这内中端倪,岂不是白费了王爷的一番谋划。”

    “你这丫头,倒是硬性。”

    “世道如此,小女只为活命罢了。”子期眸中星火闪动,直视廉王道。

    “好,本王依你便是。”廉王爽快应道,他本就怕事情暴露牵连自身,如今见子期这般知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遂抬手接过子期手中的长鞭,也算是受了子期的好意。

    廉王手握长鞭随意甩动了两下,带起一阵阵凌厉的呼呼风响。他垂首盯着子期瘦弱的身板,再次问道:“你可想好了?”

    子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摆出一抹坚毅之色,口中却大声呵斥道:“任凭你是何等身份,小女断不会随意依从!”

    子期出口之言,已然将她的态度摆于案上。廉王听后,便不再多言,手中长鞭利索的向子期甩去,击打之处多是方才假作烙印的手臂。

    “呸,好个无耻之徒!”

    “嗬,你个小小罪臣之女,还妄图忤逆本王。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王这便成全了你!”

    廉王手中长鞭带起的飒飒风声,凌厉的回荡在子期身侧。未有几鞭,子期便已摇摇欲坠起来。就在她浑身瘫软,将要倒地之时,便见那当头狱卒疾步跑来。

    欲知此后是何景况,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