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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平渊旧语表忠心,萧帝狠绝示长剑,如今接续上文,接着分说。
且说萧帝听闻邵长韫如此说道,心中陡然一凛。萧帝唯恐邵长韫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将当年那桩旧事的内中端详尽数道出。心慌意乱之下,萧帝也顾不得其它,反手将那禁卫军腰间的长剑猛然抽出,顺势便向邵长韫颈间扫去。
“住口。”萧帝连声大喝,气势汹汹直逼邵长韫而去,那长剑上的灼灼锋芒一闪而过,引得殿中众人低声惊呼。
沈辛夷本卧在邵长韫怀中,一见萧帝此举,更是三魂失了两魂。她慌乱之间也未曾细想,竟是要用手去挡了那长剑的剑锋。
邵长韫察觉到沈辛夷的举动,长袖一展,便将沈辛夷搂头揽在了怀中。可就是这番小小的侧身之举,却将他曝露于萧帝长剑之下。萧帝来势汹汹,邵长韫护住了沈辛夷,可他自己却是再也避不开灼灼剑芒。
一道剑光轻闪,一道血痕自萧帝长剑剑身蜿蜒滑落,“滴答滴答”地落于殿内的青砖之上,溅起一朵朵小巧地血花。邵长韫如玉侧颜之上,一道小指宽的血口自他眉尾划直唇角,鲜血自内汩汩流出,染满了他的发鬓、脸骨。
萧帝这一剑几乎是下了死力,若不是他年老力衰,只怕邵长韫便要命绝于当地。邵子期见了那血口,挣扎着便要趴伏过来。怎奈邵子牧顾念着她身子受创,强扭着将她定于了当地。
殿内的这番变故早已传至殿外,众人皆是敛气紧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可就是这般,殿内的细微声响又怎能传至殿外。秋玉、岱雪等人本被几个禁卫军拦于殿们外,只能从人缝之间瞧得内中一点景况。
秋玉一见那萧帝长剑上染了血迹,便以为是自家主子有了什么差池。忠心如她怎会坐视不理,还不及细想,抽身便要向那殿内冲去。
岱雪察觉到秋玉的心思,忙不迭将她拦腰抱住,小声呵斥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内里到底是怎么个景况,你我皆不知晓。姐姐这般大刺刺地冲撞进去,要是得了诖误,可怎么了得。”
秋玉心系自家主子,也顾不得和岱雪争辩。她一边死力掰着岱雪拦于她腰间的双手,一边急声道:“凭他怎样,我既是受了主子的恩惠,今儿便是一死也当得。”
“姐姐不可!”
岱雪本就害怕沾带了自身,遂任由秋玉将她双手掰得通红,也不肯轻易松手。旁侧围观之人因着萧帝大怒,早便离得两人远远的。一时竟也无人来劝,两人就这般一来二往的争执起来。
不过就是这一瞬之间,众人却是各怀心思。
沈辛夷自邵长韫怀中挣扎而出,抬首便对上了邵长韫脸侧的那道血污。满目的血红深深地刺激着沈辛夷的心头,她双手颤索索地要替邵长韫擦拭,面上清泪却是再也止不住的簌簌而下。
“无妨。”邵长韫轻拍了拍沈辛夷,安抚了一句,便将她推至踉跄入殿的秋玉怀中,柔声叮嘱道:“照顾好夫人。”
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早已使沈辛夷心力交瘁,她口中嗫喏了两声,却是该作何言。她满目尽是颓唐之色,终是顺势倚在了秋玉肩上。
邵长韫见沈辛夷心绪稍稳,方才回首望向萧帝。
萧帝方才的全力一挥,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的气力。他粗喘了两声,挥手挣开那内监总管的搀扶,以剑撑地,方才将自己稳稳地立于当地。
邵长韫望向萧帝两鬓斑白的发梢,心底不由苦笑。当年这桩旧事,居然是萧帝心中一直无法释怀的逆鳞。就连义父当年所行誓言,萧帝也不许再次言及。时过数载,就算他们邵家放手实权、远离朝政,终也抵不过猜疑两字。只怕于萧帝心中,只要邵家在世一天,这个惊天秘密便有大白于世的一日。身为当年的知情之人,只有永远闭口,方才能了却萧帝的心头大患。
而萧帝方才几乎将他立地斩杀的举动,正是验证了邵长韫心中所思。萧帝这般下意识之举,已然将他心底的盘算尽数摊于了邵长韫面前。
邵长韫通了萧帝心中所思,暗自长叹之声,眸中却有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之意。当日,他所托夏衡之事,今日应当开局了。
思及此处,邵长韫压低声音,用一个只有他与萧帝才能听清的音调徐徐问道:“微臣教女无方,死不足惜。且当年之事,除微臣与家父外,未有旁人知晓。微臣恳求圣上顾念旧情,饶过家内诸人性命,臣愿以一条密信还之。”
事已至此,这一顶诽谤君主的帽子扣下来,邵家已然步入死局,再无回环之地。萧帝未曾想邵长韫会有这番说道,他微微欠身,冷声笑道:“事到如今,死局已定,邵卿觉得自己手中还有筹码吗?就凭一条不知所谓的荒信,还妄想换取人命,当真是可笑至极。”
邵长韫抬首直视着萧帝双眸,他如玉侧颜上满染血污,恍若自地狱而来的勾魂修罗,魅惑而又可怖。他未有一丝犹豫,直入主题道:“当年,圣上金阙城登基称帝,自是众望所归而致。无奈此前传国玉玺失窃,彼时若是强制称帝,总不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家父于此献计,先造一假玺顺势登基,而那真玺的下落当缓缓图之。不曾料这一寻便是数载,仍旧未有一丝下落……”
“住口!”未及邵长韫说完,萧帝便低喝一声,截断了邵长韫未尽之言。他手中所持长剑,猛然颤动起来。
邵长韫恍若未觉,低声说道:“当年玉玺究竟被何人所盗,圣上难道不想知道吗?”
萧帝闻言,龙目猛然一缩。他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见未有人听见邵长韫方才所言,遂压低声音道:“朕寻访数载,未有一丝眉目。如今你这平白一句,邵卿觉得朕会相信?”
“可若有一日,这人持玺逼宫之时,就由不得圣上不信了。”邵长韫唇角清浅地笑意遮掩在他满脸的血污之下,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萧帝心底一凛,言语间颇有些气急败坏道:“说!是谁!”
“既这般,圣上想是同意微臣所求了。”邵长韫追问道。
萧帝眸间寒光一闪而过,他暗自盘算了片刻,方才咬牙切齿道:“朕准了。”
邵长韫直视萧帝,如是说道:“当年所盗玉玺之人为康王。”
一出连环计,株连顿起,欲知其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