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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过才二月初,我的钱基本上只够维持瓷器店的运营了。”
聪山无可奈何地说:“你可不可以先问伯父借些钱?”
“可以,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月楼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我去借钱了,你吃不吃什么东西呢?”
“我想吃‘糖炒栗子’”。聪山道。
月楼笑如梨花,娇嗔道:“你可真馋!”
月楼去时父亲正在湖边逗笼里的金丝雀。
“爹,你好闲呐”!月楼跑过去勾住父亲的肩道。
“那你说我应该做什么?你不是在医院照顾聪山吗?”
“想你了就回来了呗”!月楼蹭着父亲的肩撒娇道。
“你的确是一个乖女儿”。林先生暖暖地说。
“我既然是个乖女儿,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呢”。月楼眨着眼道。
“你说。”
“聪山快把钱用光了,你可不可以给他借些钱呢?”
“这件事我不可以答应。”
“为什么”!月楼猛然站直,盯着父亲道。
“他原本是个穷人,如果一穷二白之后不颓废,而是能够重新发愤图强,这样的男人才是你值得嫁的”。林先生转过身,看女儿的眼神严肃温和。
“可是您不给他借钱,我和他以后怎么相处呢”?月楼急道。
“如果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一定明白我这样做的用意。”
月楼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情一定不会改变,狠狠一跺脚,扭身跑了。
“父亲虽然没有给聪山借,但我自己还有一些钱。我把它全部给聪山”。她想着回房把自己的钱全部都带上了。
月楼低着头走进病房。
她把糖炒栗子放在桌上,道:“父亲没有给咱们借钱。”
“他怎么能这样”!聪山从床上跃起,怒火冲天道。
“父亲说你如果能在一穷二白之后重新建立起事业,才说明你真正有能力。”
“放屁!”
聪山气愤道:“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个成就,眼看就要倾家荡产了,你父亲还不给我借钱,他到底想干什么。”
月楼根本没有预料到聪山会这么无礼,愤怒道:“你怎么可以骂爹?”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难道应该笑着说‘他不给我借钱是对的’?难道应该高兴他看着我倾家荡产”?聪山凛了她一眼道。
“可是无论怎么说你也不能骂爹啊”?月楼倔强地说。
聪山再也不愿多瞧月楼一眼。他合起眼帘,假装睡着了。
“父亲虽没有借钱,但我把自己的钱全部都带来了,一分也没有留!”
月楼带着哭腔把钱放下,聪山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月楼走到窗边。
窗外正在下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正如月楼现在的心情一样悲伤无助。
她怨父亲不给聪山借钱,又怨聪山骂父亲。
月楼抽泣起来,像是一只悲伤软弱的小猫。聪山不忍,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月楼不断颤动的单薄的双肩。
他站起,轻轻走到月楼背后,拥住了她丰满的腰身。
大雪依旧在肆虐,但月楼此刻却是温暖的,她在聪山怀里幸福的微笑。
“不论你贫穷或是富有,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聪山抚摸着月楼温热的头发道。
“就算你倾家荡产,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还是可以有一番事业的,你没有必要担心。”
“我知道。”
“你以后不许再惹我生气,我从小没有悲伤过,也没有被人欺负过。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快乐,我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家人”。月楼眼角有泪,眼光温柔得就如初春的阳光。
“我答应你”。聪山把额头贴到月楼的额头上,轻轻地说。
月楼挽着聪山在街上走。虽然撑着伞,但自己和聪山的衣服仍然被雪打湿了。
“你的积蓄所剩无几了吧?”
“是啊,过几天我就准备卖瓷器店了,不过你千万别问伯父借钱。上次他没有借给我们,这次就算借也肯定借不来的。”
“嗯”。月楼嘴上答应不去求父亲,可是又怎么能看着聪山辛苦经营的瓷器店被卖掉呢?
“我们吃什么呢”?聪山问道。
“火锅怎么样”?月楼想起什么似得开心地说。
“你不记得上次我们吃火锅,我刚进去就咳嗽不停”?聪山皱眉道。
“我想吃,你难道敢不陪我去”?月楼娇嗔道。
“你总是那么任性。”
“女人任性一些不是更可爱吗?”
月楼说着在聪山面前转了一个圈,突然她脚下一滑竟要跌倒,聪山赶紧扶正她的身体。
月楼低头痴痴地笑:“没想到你反应还挺快么?”
“我反应若不快,万一你刚才摔傻了怎么办”。聪山油嘴滑舌地说。
“讨厌,你好讨厌。”
“男人讨厌一些不是更可爱吗”?聪山故意学月楼的口吻说道。
“哼!你更讨厌了!你再这样说我不理你了”!她说着轻轻踢着聪山的腿。
火锅店的生意总是非常好。人们仿佛被辣椒点燃了一般不停说着话,不停笑着闹着。
最可恶的是那冲天的辣味,惹得聪山咳嗽不停。聪山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月楼竟大大方方地坐好。聪山只能苦笑着坐在她的对面。
“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怎么敢讨厌你?”
“你虽然嘴上说不讨厌,但心里一定讨厌的要命”!月楼生气地道。
“我心里怎么想你也知道啊”?聪山心里发苦,却不知如何辩驳。
一个女人耍赖的时候,男人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辩不过的。
“我就是知道。”
一个女人耍赖的时候往往是最可爱的时候。
聪山这个时候就正笑着看月楼红彤彤的脸。
“你笑了,你就是讨厌我”。月楼从桌子下毫不客气地踢了聪山一脚。
“好,我讨厌你”。聪山故意这样回答。
“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你其实一点都不讨厌我,还非常喜欢我,是吗”?月楼仰起脸,自信地说。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聪山柔柔地说。
月楼给自己点了最辣的,给聪山点的是三鲜。看着月楼被辣得直喝水,聪山不由乐了。
他一边笑,一边不停地给她倒水。
“辣死了,辣死了!你再倒快点”。月楼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用手扇着嘴道。
“你被辣成这样还要吃最辣的”?聪山怜惜地说。
“我就是喜欢”。月楼边‘咝咝’边吃,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道,“我吃好了。”
这时聪山早已停止。
“你先回去吧,我想买几件衣服”。月楼道。
“嗯,那你早点回来。”
月楼知道能问父亲借来钱的机会很渺茫,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母亲正坐在床上织围巾,父亲在母亲身旁看书。
“你来了”。月楼一进门母亲就笑着迎了过来。
月楼红着眼睛笑了一下,朝父亲跪了下来:“爹,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聪山成亲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聪山悲伤,您可不可以给他钱让他渡过难关。”
林先生抖了下书,看都不看月楼一眼:“我不是说过让他自己努力吗?我不会给他借钱的。”
“女儿已经说过自己一定会和聪山结婚,你不借给他钱那你和他以后怎么见面”?月楼握紧拳头道。
“我不管,他如果真的配娶我女儿,那他就算一无所有也会重整旗鼓”。林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倔呢?你看女儿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忍心看着女儿痛苦吗”?林夫人擦着月楼的泪眼道。
林先生眼里没有丝毫柔情,只有男人的刚毅果断。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那我让女儿以后都不认你”!林夫人跺足道,她说着把女儿扶起。
“我也帮不了你,你清楚我从来不攒钱的”。林夫人垂着头道。
“娘,我应该怎么办呢?我实在不想看着聪山难受”。月楼仍然在流泪。
“我也没有办法啊!你回去好好安慰他,让他看开一点。事业没了还可以重新开始,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紧的”。林夫人安慰女儿道。
“我去了好几家店都没有看见我喜欢的衣服。”
“是你的眼光太挑剔了吧”?聪山看见月楼的眼里有血丝,奇怪地说,“你是不是哭过了?”
“没有啊!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很不开心哪”!月楼笑着掩饰道。
“你小心一点,冬天事情总是特别多”。聪山把月楼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关心地说。
“嗯,我会小心的,那过几天你把店卖了住哪里呢?”
“唉!只有租房子了”。聪山痛苦地回答。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看房子。”
月楼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忍心看聪山痛苦的表情,一出房门就止不住掩面流泪。
“先生,你把我载到比较僻静的,临湖的住宅前,我要看房子。”
“您是要看楼房还是房子,或者是别墅呢?”
“别墅吧”!月楼干脆地说。
“哦,别墅的话碑林那块有‘望月小居’,听说还不错。”
“那就去那里吧”!月楼不耐烦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道。
望月小居是濒临四马湖的一个弧形双层别墅群,每一个别墅之间离得很近。虽说它临湖,房屋简洁,庭院优雅,但聪山喜欢的是僻静的别墅。
月楼让司机在别墅之间行驶,见没有离群较远的单一别墅便让司机重新找地方。
“我想要看地是僻静的,临湖的别墅。这里虽临湖,但是不僻静。”
“这里离繁华街市这么远,怎么不僻静呢”?司机不明白月楼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单一别墅,离其它别墅较远的别墅。”
“哦。”
一个小时之后,司机把月楼拉到了咸阳湖旁的‘清风雅阁’。
月楼见别墅零星点缀在小丘和缓的坡上,喜道:“你把我载到那个湖边的别墅吧。”
当时并没有房地产公司在小区外售卖别墅,也没有室内模型和图画。
房地产公司派一些老人住在别墅里,想要房子的去找他们。
月楼环绕别墅走了一圈。
进门以后首先是一个花架,花架一直延伸到洋房近处。
月楼猜想种得应该是‘朝颜’或者‘夕颜’这种攀缘植物。
想到‘夕颜’,她便想起了《源氏物语》中的:
夕颜凝露容光艳,料是伊人驻马来。
花架右边是一个小丘,小丘上有几棵高大的杉树。因为院子比较大,种着杉树也十分协调。花架左边倒是没有什么布置,别墅前还有一个正方形泳池。
月楼觉得符合心意,就敲别墅的门。
开门的不是老人,而是一个美丽的少妇。
不美丽的女人难道能叫少妇吗?
“您是来看房子的”?少妇侧着头道。
她似是刚睡起,散乱的长发搭在丝质睡衣上,看来慵懒性感。
“对。”
“那请进吧”!少妇微笑着将月楼让进门。
墙壁和房顶一点装饰也没有,只是雪白一片。月楼记得聪山房子的布置。那所房子的墙壁上满是黑色、黄色,白色的小方块。她觉得聪山一定不会喜欢这房。
“我走了,您忙”。月楼说着失望地走了出去。
司机还在外面等着,看到月楼的表情他就知晓又该上路了:“要不再去雁塔看看?那里有一个“荷风别业”,我可只知道这一个僻静临湖的地方了。”
灰云把太阳遮住,冷风也随即而来。
月楼又冷又累,但她不把这件事办好总感觉不安宁:“走吧!”
车比刚才更快,现在行驶到了一个公园边。
道旁两行法桐都积满了雪,月楼觉得好看清雅。
她忽然看到一栋红色的砖楼,她认定聪山会喜欢这个房子。
“你停下”。月楼道。
“怎么?您不去雁塔了”?司机感到很意外。
“我想看看那个砖楼。”
“好嘞”!司机将车停下,喃喃道,“我还以为能狠狠宰她一顿,原来是个不要脸的穷人。”
月楼故作不闻,扔给他五千就下车离去。
“哟!是我看走眼了!可真该死!”
他俯下身,捡起钱,清清脆脆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这栋楼有空房吗”?月楼恭敬地问老人。
“有的。”
“那方便带我去看一下吗?”
“可以啊”!老人慈祥地笑道。
房子里只有一个小卧室,一个小客厅,而且到处都是干枯的法桐叶和蜘蛛网,但月楼觉得只要好好设计,聪山一定会喜欢的。
旁边虽有公园,但吵闹的公园对寂寞的人岂非更好?
“我给您钱,麻烦您请人收拾干净”。月楼笑着说。
“只要您想住,我们保管给您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老人开心地笑道。
“要尽快啊”!月楼叮咛道。
司机还在等着,月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是一个不要脸的穷人吗?”
“哟!您看您还生气了”!司机前倨后恭地打开车门,道,“您请进,我是说我自己是不要脸的穷人,您衣着光鲜、花枝招展,怎么可能是穷人呢?”
月楼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便又坐上车,道:“去江北医院。”
“好嘞”!司机哼着小曲儿说道。
刚刚积了云,就下起了小雪。
月楼将头伸出窗子,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她觉得很爽快。
觉得风仿似吹走了这些天的疲倦和悲伤。
“小心把您冻感冒”!司机讨好地说。
“把我冻感冒关你什么事”?月楼忍不住嗔道。
“肏你娘的!竟敢骂我”!司机心里骂道。
月楼下车后再也不愿瞧司机一眼,也没有再给他钱,给聪山买了饭就上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