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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秋日的太阳落在远方的山巅,绚丽的晚霞把天幕染的红彤彤金灿灿,似一幅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恣意渲染的油画。
飞鸟已归林,天地之间寂静下来,晚风吹来满山树叶哗哗轻响,秋虫迫不及待地唱响秋夜的催眠曲,提醒人们该休息了,把夜晚的世家让给它们。
极目远眺,无边的荒野里真是一番苍凉,寂寞随着河水哗啦啦地不知疲倦流向远方。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夕阳西下,孙掌柜带着商队来到山上,车辚辚,马萧萧,商队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走西北,走的是刀尖上的路,过的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随时就会少了几个伙伴。面对危险,没有退缩,父死子继,兄死弟承,一代代老人退去,一代代稚嫩的面孔接过父辈的马鞭,拿起父辈的钢刀,继续走在西北的荒野里。一个人死在床上,难道所有人都去睡地上?
死了六十多名护卫,化为瓦罐里的灰,将随着商队魂归故乡交到亲人的手里,接受子孙血食供奉,香火不绝。
受伤的已经经过包扎,常年走西北,商队的药物还是准备的很充足的。至于伤势太重的,也只有听天由命,李青莲也只有那么一点好一点的药,拿了点特制的药粉给他们止止血,其它的也没有好办法。让大家伙到茅屋山洞里休息,一边派人搜罗山寨的粮食做饭,不管怎么说有屋子住有热饭吃,多日的奔波和担惊受怕也该平息一下。
李青莲带着春十九娘、赵风、阿噶和朱古丽到中间的山洞里休息,又叫了孙掌柜来商议事儿。短短的一日之间,孙掌柜又苍老了几岁,一起走南闯北的兄弟,损失了这么多,搁谁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也不是李青莲阴差阳错的搭伴而行,这次恐怕就是人财两空全军覆没了。可说是李青莲是整个商队的救命恩人,恩重如山,礼不可废。孙掌柜整整衣裳,拜倒于地:“此次活命全靠郎君相救,某代商队上上下下拜谢郎君。”
“孙掌柜不必如此,”如此有情有义的汉子值得人尊敬:“某等本是唇齿相依,何分彼此。孙掌柜,这次商队损失不小,有些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一家子的依靠没了,剩下的孤寡老弱的日子自然十分艰难。某在山洞里发现了一阵风劫获的货物,数量不少,所以请孙掌柜的商量一下,怎么给死难的护卫一些补偿。”
孙掌柜连忙推辞:“护卫们是为了商队死的,相信东家自然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此次全凭郎君一己之力,所有的缴获都归郎君所有,某等万不敢接受。”
算了,这事先放一放,还是看看货要紧。李青莲拉着孙掌柜下到密室,堆积如山的货物连见过大世面的孙掌柜都吓了一跳。这一阵风得打劫多少人啊,这事伤天害理恶贯满盈。
李青莲指了指货物:“孙掌柜的,某也不说客套话了。几口箱子里有点钱财,估摸着值个上万贯,某回长安重置家业用得着某就留下了。至于这些盐、粮食、药材和御寒的衣物某有大用,剩下的东西就由孙掌柜的变卖了银钱给死伤的人家里吧。”
孙掌柜是经商的老手,随意翻看了一下货物,心里默算了一阵子,拱手道:“郎君的好意某代弟兄们心领了,不过某等也有做人的原则,郎君要重振家门也需要大量钱财,所以某代弟兄们愧领一成……”
一成?李青莲心有不忍;“孙掌柜,一成岂不是太少?”
孙掌柜又重新默算了几下,神情肯定滴说:“以某的眼光初步测算,加上马贼的马匹兵器,这些足以值个五万贯上下,一成就是五千贯,已经不少了。弟兄们拿命走西北,闯荡一生也余不下几十贯钱财。郎君,就这么说定了,再多某不敢接受。这些货某替郎君处理了,某身上也没有这么多钱财,代某写个凭证,郎君随时可到长安海云斋拿钱。”
也罢,看孙掌柜的模样,坚决的很,李青莲也只好作罢,几十贯钱财可以让普通人家过多少年生活,凡事不能拿富人标准衡量。
事情完美结束,至于怎么运走?有马有车有人,就是孙掌柜的事儿了。孙掌柜写了一个凭证,盖上腰里随身带的印章递给李青莲就转身走了,一大票的事都等着他安排,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商队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李青莲随手把凭证交给了赵风:“到了朔方,找个机会带着阿噶、朱古丽和十九娘一起先回长安,替我买处宅子,有合适的铺子可以吃进,先随便的做点买卖不亏本就行。主要是打听我的家人,凡事多听十九娘的吩咐,遇到事不用急,惹不了的人惹不了的事先忍一忍,待我回家再做计议。”
赵风拿着薄薄的一张纸,两手直哆嗦,仿佛有千斤重。这才几个时辰的工夫,阿郎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这可是几万贯钱财啊,就这么没有丝毫迟疑地交给了自己。谁家家主不是防贼一样防着家奴,有主如此,夫复何求?赵风的眼睛湿润了,那颗自娘子跳崖后死去的心活络起来:“阿郎放心,小的一定办好阿郎交代的事,遇事会禀报娘子那注意的,若有差池小的誓死相报。”
春十九娘脸腾的一下红了,这都哪跟哪的,怎么一个个的都娘子过来娘子过去的,片片正主儿一点反应都没有,日后让人怎么……
李青莲没注意十九娘,拍拍赵风的肩膀:“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记住无论何时先保着你的命,某这家业还要靠你打理呢。”
见春十九娘今天有点反常,怎么这么安静,怎么脸红红的,伤不是好了吗,难道又起了反复:“十九娘,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多谢郎君关心,儿不是伤口不舒服,是心口不舒服,不知道郎君能不能治?”春十九娘眉目流转,斜了他一眼。
“呵呵,”十九娘亦怒亦嗔,眉似春山,眼如秋水,傻子都看得出来杀意思,李青莲不是傻子,老这么装傻也行不通,于是收起嬉笑,正了面容;“十九娘的心意某自是明白,能得姑娘青睐是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某如今家人音信全无,如同无根浮萍在世间飘零,不知来处,不识祖宗。不知何时才能和家人团聚,岂不是耽误了姑娘的大好青春年华。”
话说到这份上了,春十九娘也没法坐着了,起身正色回答:“儿虽出身风尘之地,也知道洁身自好,自郎君那日为儿疗伤,儿就打定主意一生侍奉郎君。郎君放心去建功立业,儿自会为郎君寻找家人,待郎君合家相聚之时。儿自知出身不求大妇名分,只求郎君身边留一席之地。”
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李青莲眼红了,有点湿润。不觉得伸手揽住了十九娘,十九娘顺势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好感人啊。”这是红衣服姑娘朱古丽的感叹,为什么他抱着的人不是我?一双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肩头。
阿噶也觉得很感人,刚想发点感慨,被赵风一把拽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