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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来报信的人,并不是罗司寨的,而是下司寨的人,他嘴里的三儿,应该就是我的三舅舅,原本昨天傍晚应该他去接我的,但是并没有见到他。
表妹走进厨房,扯过一把小凳子坐下来,面色古怪地看着我:“拿猫,你昨天为啥要进洞葬府?”
“我不知道那里是洞葬之地啊!”谁会喜欢进洞葬府?看棺材么?
“你不知道惊忧了魂灵,会被诅咒,然后不得好死么?”阿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又说道:“我真是奇怪,洞葬府外头,不是有立碑么?你看不见?”
我有点不爽了:“下大雨了,我还要去看个毛线的碑啊?我只是看到有个山洞,想着能在山洞躲雨啊!”
表妹眨了眨眼:“下大雨?拿猫你真的没扯谎?你不是做白日梦了吧?”
“你才白日梦呢!这种事犯得着扯谎么?扯谎能挣钱的话,我天天扯!”我不耐烦地说道:“再说了,被诅咒的是我,你还是不是我表妹啊?怎么你比蛇还冷血?”
表妹又眨了下眼睛说道:“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下过雨啊!你咋个就会碰到下雨呢?”
一天没雨?我愣住了,如果说昨天一天都没雨的话,那我撞见的是二次元么?
忽然想起见到嗲能的时候,似乎那台阶上一滴雨水都没有,完全就是干的,那我被雨淋的事儿,真的是幻觉?
半信半疑望向阿樱,反问一句:“你确定昨天真的没下雨?”
“当然是没下!骗你是小狗!不信你问奶奶!”表妹很笃定地说完就走了出去,她的语气是那么肯定,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昨天有没有被雨淋了,是不是象今天早上在袁家地基那儿的情景相同,若是这样,也就是说在那附近就有鬼?
打了个冷颤,天呐,还没进寨就被鬼盯上了?
但三舅又是咋回事呢?
我都还没见过三舅呢!
“不是说昨天要去接我吗?我昨天没见到他,他是怎么被咒死的?谁咒他了?”我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跟他拼命!”
“你三舅,唉!”外婆长叹一声,拿着张毛巾就坐在一旁呜呜地哭,我不知原委,又不知道要怎么问他们才能跟我说清楚,只有傻傻坐在一边,但心里头堵得不行,三舅也是我最亲的亲人之一啊,还没见面,就阴阳两隔,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小樱子走进来,眼里含着泪花,说道:“表哥,嘎温头人来了,还有上司、下司、中司寨的寨佬和族人们也赶过来路上。”
外公艰难地站起身对外婆说道:“老婆子去烧点水煮茶给他们喝,我去招待他们,阿樱赶快去喊你爸妈回来,廷娃儿,跟外公一起出去!”
跟在外公身后,来到了前院,八九个人已经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背上还背着小宝宝,GZ一带都是男人背娃,与男尊女卑的沿海风俗十分迥异。
外公把我介绍了一遍,我发现他们看我的目光中,满是怜悯,大概都知道我昨天误闯了洞葬府吧!知道我活不久了,所以才用这种目光看我。
不一会儿,大舅和四舅回来了,他们用一块木板抬回来一个人,木板上的人用深蓝色的阴丹布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又把木板抬进堂屋,转了个方向,我能从布下的形状判断,他们让那人头西脚东摆放下来。
外公立即踉跄地扑上前,掀开了那块深蓝色的阴丹布,一具象干尸一样的尸体呈现在眼前,完完全全就是骷髅上披了一层皮,外表是棕黑色,血肉俱都不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尸体,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我不知道是该恐惧还是觉得恶心。
也许当时看傻了,人有点发愣,耳边突然又听到有人在召唤我,一只森白的手又在前方僵硬地向我招着,“赶快过来,赶快过来。”
“廷娃!”
一声大喝,让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走到了坎道上,可我什么时候走出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恶,我又被魂灵给召唤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嗲能疾步向我走过来,“霍廷!你家出事了是吗?”
我呆滞地点点头,“我三舅……”
嗲能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又仔细看看我的气色,“我外公马上过来,你稍微等会儿。”
我点点头,任由嗲能把我拉进了屋,此时我只觉得头很痛,痛得象要裂开一样,外公这个寨子,充满了死亡的威胁,如今再度在我身边发生了不幸的事,又再次让我亲眼目睹。
出丧,家里要办三天流水席,外公外婆年岁都大了,于是大舅妈和二舅妈在家掇弄,三舅妈早年前病逝,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坐在门口叹气喃喃地说他这一生不圆满,送走一个女儿,又送走一个儿子。
对于几个舅舅,我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有条生命在我眼前消逝,还是会难过的。
嗲能不知道跟我外公说了什么,外公走过来说道:“你收拾收拾,跟嗲能他们走吧,法事做完之前不要回来!”
外公的话,让我心里发怵,难道家里还会出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我们家也被诅咒了,然后就象寨子里其他的住户那样,到晚上也阴沉沉一片,再也没有灯能点亮了?
我思路不太能转得过来,“为什么我非得跟他走呢?三舅都这样了!”
外公只是沉重地说道:“都是外公的错,不该把你叫来,你跟嗲能走吧,这些天千万别过来,一分钟都不要离开嗲能,还有,你等下!”
外公说完这句就背手进了屋,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个黄色布包裹的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中:“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好好保管!快走吧!”
大舅妈把我的行李背囊拎了出来,眼中的关切和担忧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拉乌爷爷从不远处向我走来,脑袋狠狠的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