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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闭了闭眸,满面含恨,浑身乏得很,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Ω
吴准长腿阔步走在前头,吴芜瞧着他坚定而孤寂身影,心头堵得难受。
纵然下定决心地去争去斗,可毕竟是生身父亲,终究不会好受。
长身立在一侧的裴缙绕在她如雪似玉的侧颜上停留了片刻,见她闷闷地低着头,心里头说不上的在意,却也是捏了捏她单薄的肩头,“别想太多,大哥要是不狠心,遭殃的可就是你和妈了。”
“嗯,我知道,”她低眉顺眼,眉睫一颤,眸子一闭,一颗泪珠就这样从眼角滑落,声音有几分喑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心疼哥哥,他那么难受,却还是要走这一步。”
裴缙绕想想也是,吴准当初也还是个春风得意的少年郎,一夕之间却全变了,汲汲滢滢地过了这十来年,想来也实在不易。
男人执起她白皙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才问,“去妈那儿还是回家?”
如今毕业就在眼前,她也没什么事,总是想多顾着女儿,于是望着他磊落清俊的面庞,会心一笑,“我想多陪陪晚茗,毕竟失去了四年”
“好,”男人单手拥着她,嘴角淡淡一笑,心里一派平静,拇指摩挲了两下她的腮边,“别太难过,只要人还在,还不是很糟糕,一切有我呢。”
夫妻二人相携上了车,裴缙绕总是想着多替吴准分担,扭头对她说道,“一会儿送你过去,我还得回公司处理手头上的一些事,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为了她,他亲力亲为,费了不少心神,吴芜总是不愿他太辛苦,“要紧么?你要是忙的话,我也可以帮大哥”
“不用,大哥不愿你碰那些事。”裴缙绕微微拧眉。
男人一向杀伐果断,今天但凡做个决定,倒总问大哥。
吴芜不由“噗嗤”一笑,嘴角扬起,“你似乎很怕大哥的为人?”
怕,怎么不怕?
吴准要是再冷不丁地把她藏起来,他只怕要疯了。
他很珍惜现世的安稳,以前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于是摇头失笑,“不是怕他的为人,只是忌惮他的身份。”
吴芜想着他在大哥身后伏地的模样,也笑,“一会儿先折一趟商场吧?我想去给晚茗买些她喜欢的小玩意。”
男人略微点头,想了想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嗯,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以后也拿着,嗯?”
吴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上一次被他逼得太狠,她已经有阴影了,“我手头有钱,上次说替我哥还利息,你也没拿。”
“大哥已经把钱还回来了,就是上次他来医院那回,”裴缙绕只好言不由衷说道,“芜芜,我誓,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如今我们和孩子好好过,成么?”
自打嫁给他,她就不再想过别的男人,心里早就认了命,如今晚茗也好了,她还别扭什么呢?
这阵子他对她简直如履薄冰一样,其实也够折磨的了。
吴芜瞧着他深隽的面庞满是怆然,有种难以名状的酸苦与萧瑟在空气中流转。
她知道他给的不知是一张卡,而是一种承诺,紧握的手不由一松,接过他递来的卡,“好。”
他要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而她给了。
裴缙绕满怀欢喜,要不是还开着车,只怕忍不住抱着她一通乱啃了。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商场前,吴芜从车上下来,男人似乎不太放心,从车头探出一颗脑袋来,“要不你等我停好车,一会儿陪你进去?”
吴芜挥了挥手,“不用,很快的。”
她昨儿回家还不放心,打了一通电话,特意问了晚茗喜欢布偶,挑起来也不费劲,很快抱着两个布娃娃去交费。
殊不知还没到大门,就被吴悠拦住了。
吴悠也真是走到穷途末路了,上一次被裴缙绕累得名声尽毁,父亲昏迷不醒,而母亲在机场也被扣押了。
她一直以来肆意生活所赖以存在的资本,因为面前这小贱人毁了个彻底,又岂能不恨?
她深深凝视着吴芜,愤恨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妈被海关扣押了,你满意了吧?”
“这倒是正中下怀了,不过离满意还差远了。”吴芜睨着她,眼里尽是鄙夷。
吴悠没想到她竟大方地承认了,心里头像是被刀刃一样的疼,“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收手?”
吴芜冰冷的眸子上下瞄了她一眼,觉得好笑,“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母亲作恶多端,自然会有天收,我可没对她下手!”
吴悠气得想吐血,“你是不用出手,反正只要你一句话多的是男人为你前仆后继。所有人都以为我放荡不堪,殊不知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表面上就会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可多么会勾人呀,也难怪裴缙绕对你死心塌地!”
可恨之处,吴芜对她根本起不了任何同情,目光渺远,“你不妨说得再难听点,横竖也不是没听过。当年你妈将我母亲践踏得卑微到尘土里,如今她也只被抓紧拘留所,这点苦头就受不了了?”
吴悠深深吸了一口气,扒拉了几下披散的头,忍气道, “好,就当是你恨我母亲,可她也不好过,前阵子才亏了一大笔钱”
这对不知廉耻的母女当年所欠下的债,又何止将他们扫地出门?
吴芜不愿听她啰嗦,赫然打断,“原来在你看来,蕙清姐就活该被欺辱?”
吴悠缓了一口劲,咬牙说道,“就算是这样,可我大表哥也被你哥活活打死了,时至今日,小表哥又被裴缙绕送进了监狱,我爸也出了车祸,我妈又被拘留,难道这些还不够解你们的心头之恨?”
“你大表哥那是一命还一命,很公平,可自打那以后,邵家对我们赶尽杀绝,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停止过?至于邵劲庭——”回想她曾经受过的屈辱,还有他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一个聚赌又贩毒的恶棍,被抓绝对没冤枉了他!至于你爸”
吴悠咬紧最后两个字,只觉得讽刺,“如果我告诉你,他是因为想要置我哥和缙饶于死地,才受得伤,换做是你,你容得下他?”
她越想越觉得讽刺,“你也别说什么血浓于水的话来,一个一听说要输血就跑的比谁都快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如今他被救醒,你才想到他是你爸,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尽管百般不愿承认,可她说的却是该死的事实!
吴悠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厚着脸皮吭声,“他难道是我一个人的父亲么?再说了,难道我没有给他输血么?”
就那两百cc的血,她也好意思说?
吴芜念着丈夫还在外头等着,也不愿瞧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勾着唇角问道,“所以,拿那些可笑的人伦来绑架我,这就是你求人的姿态么?”
吴悠实在没辙了,这些年她所有的骄傲,依仗的不过就是当政的爹和对她百般好的妈,要是一下从高处跌下来,她会活不下去的。
于是,她也狠下心说道,“我妈要是出不来,那你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她就是要从兜里掏出一把利器来,偏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沉冷平稳的声音,“我倒想看看你怎样一个不客气法!”
吴悠堪堪回头,就见裴缙绕瞪大了眸子,凌厉的目光恍若一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剐在她的脸上。
她骇了一大跳,却见他怒目而视,冷笑着走到吴芜的身侧,将她护在身后。
吴芜瞧着他坚实的后背,只觉得心安,低声问了一句,“怎么跑过来了?”
隔得近,她明显感觉他的后颈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液。
裴缙绕森冷的眼睛睨了吴悠一眼,才回应她,“不放心,就过来找你了。”
说着,他一手接过她抱着的布偶,一手护着她,一脸戒备地盯着吴悠,“我这次的目标并不在你母亲,她想出来并不难,可你要是胆敢动芜芜,我敢保证她绝对活不过今晚!”
吴芜一听,不由也愣住了,他还想把邵玉燕放出来?
有这个男人,她定是讨不到半点好处,吴悠只好深深剜了裴氏夫妇一眼,退让一步,“好,我不动她,你最好也信守诺,别对我妈出手!”
话一说完,她也不敢逗留,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吧。”见吴悠消失在视线里,男人手顺势垂下,握着她的手说道。
吴芜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任由他拉着上了车,直到瞧见男人放大的俊脸,她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惊愕。
“只是系安全带,”男人深深望着她,也没坐回去,浓墨一样的眸子盯着她,一派坦然,“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刚才说邵玉燕出来不难是什么意思?”吴芜直盯着他,倒也坦率。
“只有等她出来了,才有法子洗脱妈当年所受到的冤屈,”男人顿了顿又道,“这怕也是妈的一块心病了,我们做后辈的,自然不该让她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可为什么一定要放她出来?如果有证据的话,直接澄清不就好了?”邵玉燕好不容易栽一次跟头,吴芜生怕再节外生枝。
男人只是笑,“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可你答应了不对邵玉燕动手?”吴芜还是心有疑虑。
裴缙绕悠然一笑,“晚茗的病治好了,如今我也心满意足了,但大哥可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