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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玉燕这回真是有口难言了,心里恐慌到了极点,手指一阵冰凉,“我不知道你在说着什么。Ω”
吴准阴沉沉地注视着她,眼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瑞庭国际的法人并非另有其人,我只是在幕后打理,吴太太又怎会知道是我拖欠了钱?”
这一下,邵玉燕当真后悔那么快就挑衅她了,想想就觉得恐惧,可是输人不输阵,还是挺着脊背坦然回视他,“我也是从报纸里看到,这事估计也是报社的记者捕风捉影,我想不日真相大白了,怎么也不会再有人冤枉你。”
“合着吴太太就只以为,我该平白受了警察局前的那一场屈辱?”这倒也算了,可后来那一场蓄意谋划的车祸呢?
这几个人还真是咄咄逼人。
邵玉燕就是硬着头皮也觉得撑不下了,连连往后却步,眉宇间满是疲态。
偏在这时,护士急匆匆地从病房跑出来,“不好,病人刚才将将醒来,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乱动之下腿部又出血了。”
吴慕兴好歹也是个领导,候着的医生听到动静后马上飞跑进病房。
走廊外头的人被进进出出的医护打断,自然不好再深究。
邵玉燕暗自松了口气,瞧着大夫阴阴郁紧张的脸色,也不知这次他能不能挺过来,心里好一阵酸。
干等了约摸五分钟,主治大夫总算出来露面了,“病人失血过多,补给的血量又严重不足,要是再不补充,怕是凶多吉少。”
吴芜闻言,不由得身形一晃,好在男人及时稳住了她,凑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没事吧?”
吴芜摇了摇头,那人存心想谋害她的兄长和丈夫,如今落得生命垂危的下场,也是他自作自受,“嗯,早就不当她是个父亲了。”
男人知他难受,不着痕迹揽着她瘦削的肩头,给她无声的安慰。
纵然不爱,纵然知他难再有翻身的机会,可到底同床共枕多载,邵玉燕做不到无动于衷,于是抓住了吴悠的手臂,泪如雨下,“悠悠,再输点血给你爸,不跑他真会没命的。我已经着人去找合适的血型了,等你爸熬过这一两天,会好起来的。”
吴悠恐慌到不行,也被她吓哭了,“妈,我已经输了两百cc了,爸他自个儿不爱惜他的身体,非要折腾,我又有什么办法?”
当众众人的面,她也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邵玉燕只恨她太过自私,盛怒之下忍不住掌掴了她两下,咬牙切齿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响亮的两记耳光下来,吴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着红肿的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妈,你竟然打我?他要是再止不住血,难道还要把我身上的血抽干么?”
邵玉燕还在惊愕于对女儿大打出手,心里懊悔不已。她也是被那几个后辈给逼疯了,才没个轻重,“悠悠,妈不是故意的,可你爸还在里头躺着,难道你就忍心?”
“我承认是爸的女儿,可明明她的血型也符合,凭什么只抽我一个人的血?”说着,她一手指向吴芜。
裴缙绕听了后,唇角抿得很紧,看的出来他此刻心情很糟糕,未等吴芜开口,他倒先话了,“都说债主追着欠债的跑,哪有欠债的还想着再向债主讨几分利的道理?且不说芜芜贫血,医生不建议输血,我倒想反过来问一句,凭什么?”
当年要不是吴慕兴默认,邵玉燕敢对他们母子三人赶尽杀绝?如今,却要她尽女儿的责任,也真是够荒谬。
“就凭她也是爸”吴悠气怒交加,也没了理智。
却是被邵玉燕一把喝住,“悠悠,别胡闹,快跟我进去!”
“我不——这事怕早就传来了,”她忧痛出声,嘶吼道,“还有什么好欺瞒的?小时候她也受宠,难道会因为后头的事而抹杀掉么?她要是不肯输,最好也别指望着我!”
话音一落,她就朝着楼梯飞快跑去。
邵玉燕简直气炸肺,可碍于央政的领导也在场,只好胡诌个借口来,“悠悠那丫头晕血,心里又担心她爸,这会儿脑子乱得不成个样子,我这就劝劝去。刘部,您难得来一趟,招待不周了,实在对不住。”
大领导见这儿乱成一团麻,也知拖欠工人薪金一事急不来,挥挥手说道,“去吧,我这就是要回去了,等下次吴副病情稳定了再来探望。”
邵玉燕见他不深究,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怕省城是待不下去了。亲自把刘部送上去,她转身的瞬间,光想着楼上那几个能力不俗的后辈,她就不由得头皮麻。
何况,再上去,等着她的怕也不止拖欠工人薪金一事,搞不好还得吃牢饭。
恍若也只是一瞬间的决定,她狠了一样,赫然转身,飞快地钻进车里,丢下的头一句话就是,“回家去!还有,叫江秘书订一张机票!”
正在假寐的司机被关门车震醒,“腾”一下起身,听到这一句不由愣住了,“那吴副?”
“你听他的还是老娘的?”邵玉燕心烦气躁地吼了一句,吴准有句话说得不错,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时候她要还顾着他,怕只会被吴准吞得连渣也不剩!
司机不敢再吭声,稳稳地启动车子,飞快地往吴家大宅走去。
邵玉燕急急忙忙,只来得及收拾证件和存折本,又从私库里抽出几大沓大钞,这才鬼鬼祟祟地钻进车里,“去机场!”
吴芜一行在走廊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仍不见邵玉燕母女的身影。
裴缙绕眉目淡淡,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问道,“累不累?”
见她摇头,又问,“闷不闷?要不要我叫梅森先送你回去?”
她心里不由涌起不详的预感,扭头望着男人问了一句,“不用了,要不要叫人去找找?”
“不用了,那两个人怕是不会回来了。”裴缙绕心如明镜,心里不由叹一句,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还真是人间极品,薄凉到骨子里去。
他眼里尽是嗤笑,侧眉问了一句,“要不直接派人去机场把人给拦下?”
机场?
吴芜不由咋舌,“你怎么知道她去了机场?”
“梅森在楼下听见了,况且还有老袁的人盯着,跑不掉!”裴缙绕耐心说道。
吴准面色深隽,修长的手指一下将领带扯开,语气沉沉,“嗯,叫律师起草起诉状,直接递交给法院吧。”
裴缙绕了然地颔,扫了一眼立在门口局促不安的主治医生,淡淡开口,“那里头那位救还是不救?”
吴准表情冷漠,嘴里飘飘忽忽说道,“轻易死掉未免也太便宜了他,就让他亲眼瞧瞧,他养了十几年的女人就是一头白眼狼,让他也尝尝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
裴缙绕也知他心里挣扎,不再多说什么。
吴慕兴做得太绝,也无怪会遭到子女抛弃,着人去准备了。
一行人立在走廊默默又等了一个小时。
病房的手术灯一暗,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摁着血管上的针孔,脸色白地走出来。
裴缙绕叫梅森递给他一沓厚厚的信封,那人满心欢喜地离开。
主治医生这才走出来,脱下口罩说道,眉头一松,“病人可算是醒了。”
却是见没人欢呼雀跃,他不由摸了摸鼻子,才道,“好在是有惊无险,家属可以探望一会儿,不过病人需要休息,最好不过五分钟。”
吴芜跟在男人身侧,于与他并肩走进病房。
吴慕兴还戴着氧气罩,眼窝深陷,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一下似乎苍老了不少,其实他还算不上老人,她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应该还不到六十岁吧?
她记得他以前有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而如今,如薄西山是他最好的写照,常年纵情于酒肉声色,他福了,没有以前白,有些灰败之气的脸上五官已经不像原来那么清晰,眼角更是完全垂下挤满了层层的皱纹,有些泛紫的嘴唇往两边耷拉的厉害,他完全脊椎不用力的萎缩在病床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半垂的眼皮毫无神采,这是一个已经完全颓败下去了的人。
即便这次捡回一条命,怕也是活不长了。
他的喉咙干,干裂的嘴唇呐呐地动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小芜,谢谢”
他大概以为是她输的血吧?
吴芜知这是男人有意为之,倒也不戳穿,反而笑着问道,“很可笑对不对?你不惜贪赃枉法,不顾背负抛妻弃子的骂名,也想要在一起的女人,竟弃你而去,反倒是你一心想要置于死地的人救了你。”
闻言,他的眼珠子才动了几下,最后落在吴准冷清的面庞之上,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阿准。”
“你要是还有力气的话,大概还想说你是猪油蒙了心,悔不当初之类的话吧?”吴准语气冷若冰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你还是省省吧,我们费尽心思地把你救活,你还是争取多活几日吧,好瞧一瞧你和那女人是怎么个身败名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