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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山中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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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家人都有些疑心是王玉芬,觉得这是王玉芬故意报复季家两口子害她破了相。但舒二姑不这么认为,她认定是潘二娘。(晴岚:你个奇葩!)

    因为王玉芬跟舒二姑说,那罗玉娘就住在高家对面,整日里和季二进进出出的看不见?谁信啊!(潘元娘:你明星啊我天天盯你?)潘二娘早就从潘元娘那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她,让她早做防备,而是躲在背后看她们家的笑话。要不,季东干嘛一来就往西跨院跑呢?

    不管别人怎么说,舒二姑信了。舒二姑来到舒家,跟舒老太太关了门,说了一下晌,至于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第二天,罗玉娘领着儿子,挎着一个藏青色包袱,进了季家的门。从此,霍伟更名为季伟,成了季东的弟弟。

    重阳节过后,粼江阁召开了一次员工茶话会,内容的主题是:周掌柜要调离此地,到京城总店去鸟~大家很是为周掌柜开心,纷纷表示年底应该开个大趴庆祝一下,同时也心情复杂,一部分为自己的老领导得到上级的认可,与有荣焉;一部分也为自己担心,不知道接任的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规矩。周掌柜透漏了一下,说是一位姓吕的掌柜,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从HN调过来的,人还不错,就是规矩严格了些。众人听了愈发心里忐忑。

    回到家的潘二娘打算给舒老太太说,年后怕是不能再拿菜回来了。可鼓了好几鼓,半个多月过去了,潘二娘还是没跟舒老太太开口。最近舒老太太对她不阴不阳的,她也不上杆子的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更何况,还是去说对舒家人不利的事情。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原本拿是情分,不拿是本分,潘二娘却跟偷了人家什么似的,不敢张这个口。

    同样不敢张口的,还有秦氏。她收到家里口信儿,说她娘家的哥哥弟弟要领着孩子来县城里考试。

    秦氏的娘家在县城的西南方向,主要是山区,周围都是林场,农田很少。秦家家里非常穷,靠山林和一点儿地过活。好在周围的人家都是这种情况,也不觉得多难过。穷人最怕生病,要不是她爹快要死了,她也不会和背着她爹的哥哥,来潍县城里看病。

    当时接待他们的,就是还未出徒的预备役大夫:舒肖勇。舒老大那天只是代个班,他在医馆还没有给人瞧病的资格。他师父看见秦家人穿的破破烂烂,知道他们吃不起药,让徒弟打发他们走。

    那个时候的舒老大还是个不到20岁的热血青年,又看着秦氏苦求,哭的梨花带雨。别说,长相普通的秦氏哭起来比平时好看的多了。舒老大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应当帮助秦家。他把秦家人领到自己家里,给秦老爷子把了脉,斟酌着开了人生的第一副药方。甚至没用秦家出钱,用自己种的药材和药房里佘的药材给秦老爷子熬了药。

    还别说,半月以后,秦老爷子居然被这么治好了。

    秦老爷子感恩戴德,坚持着要把闺女嫁给舒老大。

    秦老爷子的这个坚持是非常精明的。

    第一,感谢恩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当然,是她闺女的身。至于医药费神马的,都是一家人了,说这个多伤感情啊。第二,女婿是大夫,以后不再怕生病,家人的健康也有了保证。第三,舒家虽穷,却比秦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女儿若争气,秦家以后也有了强大外援。无论基于哪一点,舍出去一个女儿,能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秦老爷子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身无长物的秦氏成了舒家媳。可以说,她是舒老大用药和诊金换来的。

    婚后,秦氏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然后,秦家开始伸手管秦氏要钱。

    刚开始,要三次给一次。一方面是舒老爷子和舒老大的面子,一方面是看在大朗的情份上,可架不住秦老爷子有些好显摆,而且秦家确实穷,张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后来,要十次给一次。秦氏也是要脸的,很多时候她爹虽张了口,但她压根没跟舒家人说,自己瞒下了。再往后,秦老爷子直接找上了舒老大。舒老大也渐渐烦了秦氏,娘家像个无底洞,天天说话间就是要钱要钱。终于有一次,舒老大忍不住打了她。有一就有二,只要秦家来要钱,秦氏就会挨打,挨了打,舒老太太或舒老大看不过眼会给她拿钱,于是循环往复。

    靠着秦氏,秦老大的儿子去了镇上的学堂读书;也是靠着秦氏,秦老二娶了媳妇——村尾的一个寡妇。

    这个寡妇比秦老二大十六七岁,秦老二十六岁的时候,这个寡妇看上了魁武的秦老二,也看上了越过越好的秦家,勾搭着秦老二,很快怀上了他的孩子,秦家只得让她进了门。(晴岚:(⊙o⊙)居然有人比秦老爷子还无赖,稀奇哟~)

    再难开口,秦氏也在晚饭即将结束的时候开口了。

    “爹,娘,我哥说过两天想带孩子来县里考试,我弟也跟着,说孩子自下生还没见过姑姑,带城里来见见世面。”

    “考试?考啥试?”不怪舒老爷子问,县学的入学考试和童试都在来年二月,这个时候来…

    果然,秦氏应道:“说是来跟大朗学习学习,好多些把握。”说完一顿,笑着朝舒老二道:“再说不是还有二叔呢么,家里坐着个大秀才,指点个小考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哟,准备的挺充分啊,连成语都用上了,只怕是守到秦来吧!

    秦氏没说实话,连晴岚都看出来了。

    秦家这个时候来,打着什么主意,一目了然。说什么跟着舒大朗学习,这样的幌子纯属扯淡。那秦家大孙子都多大了,大朗才几岁,蒙学不过读了一半儿,能教他什么。秦家不过是听秦氏说,舒家过冬烧的是碳,还是不要钱的碳。烧炭多暖和啊,山里一到冬天更是冻死个人,听说舒家自打娶了潘家的闺女,越过越好,过年肯定能多买些肉!总之再怎么着也比秦家过的日子是好,不如去舒家蹭吃蹭暖,说不定县学的事舒家也能帮上忙呢!所以哥俩和秦老爷子一商议,全票通过,立马给秦氏递了口信儿。

    舒老爷子皱着眉头,晴岚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所以脸色很难看,不过当着小辈的面,他最终也没说什么。舒老太太看舒老爷子没发话,不想,也不敢应承。

    饭桌前一片沉默,秦氏急的不行,拧了一把舒大朗。舒大朗吃痛,眼泪汪汪地对舒老爷子说秦氏早前儿交代过他的话:“爷,我想大舅家的表哥了,我也想见见表弟。”

    算起来,秦氏也有五六年没回过娘家了。她娘家远,山路不好走,初二一天根本赶不回来,而舒老大的医馆过年是要值班的,所以过年秦氏是不能回娘家拜年的。更何况舒老大越来越厌恶自己的岳家,觉得秦家跟蚂蝗似的,趴在他身上吸个不停,所以更不想自己的儿子跟外家又过多交往。尤其是秦老二,睡了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寡妇,舒老大极看不上眼。毕竟舒老大也是念过圣贤书的,虽然没考出个功名来,但道理他都懂,属于三观比较正派的人。

    占不占舒家便宜先不说,就说这种人品,舒老大想起来就膈应,而且家里的房子就这些,来了住哪?加上院子里还有两个长得不错的弟妹,所以舒老大是百分之百不愿意的。他开口道:“大朗的蒙学还没上明白呢,二弟也没工夫,让他们出了年再来。”

    出年就是过了正月十五,舒老大基本上就是盖棺定论了。秦氏还想再说,不过舒家的男人没给她机会,默契的起身各回各屋了。

    秦氏心里苦。

    不过让她更苦的还在后头,这次不止她苦,舒家上下也苦。

    第二天上午,众人上班之后,一高一胖两个男人,各自领着一个孩子,敲响了舒家大门。

    舒二郎像一阵风,从东跨越的正房里跑出来,唬了正在拔菜的舒老太太一跳。她呵退正要开门的二郎,起身往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抹嗦抹嗦手上的土,打开了院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谈话的主角:秦大舅和秦二舅,以及他们的儿子。

    原来,他们刚稍完口信儿山里就下了一场雪,秦大舅冻的受不了,和秦二舅一商量,得,提早来吧!

    舒老太太一开门,打了个顿儿才认出眼前这二位,秦大舅和秦二舅旁边有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应该是秦老大的儿子秦霜,手里领着一个跟晴岚差不多高的小孩,应该是秦老二的儿子秦雪。

    舒老太太让二郎去叫秦氏,领着四人往堂屋走,边走边打量。

    舒老太太越打量越无语。俩大人什么都没拿,穿着一身洗不出来的补丁衣裳,揣着个手在袖子里,笑盈盈的跟舒老太太问好。这时候出远门都会背个包袱,即使没有衣服,装个干粮内衣什么的总还是需要的吧。再看那两个孩子,大的那个腰里别着个死野兔子,(这兔子就是秦家走亲家的礼物)肩上挎着个小布包,两个孩子穿的都很埋汰,感觉那衣服上身后再没脱下来过。

    秦氏出来的很快,见着哥哥侄子很是高兴,几个人进到堂屋。

    秦氏快步去冲茶。舒家的茶是有等级的,潘家送来的茶迎贵宾,舒大姑送来的茶迎熟人,舒老爷子赶大集买来的茶叶渣子自己喝。

    舒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跟秦家人说话。

    ”怎么来的?“舒老太太亲切的问。

    ”镇上有往县里送野货的,俺们几个做的老乡的车。“秦大舅憨笑着回答。

    ”家里怎么样?老哥哥老嫂子身体还好?“舒老太太关切的问。

    ”好,好,“秦大舅一连说了几个好。

    “今年收成不错?”舒老太太知道今年老家的地收的还不错。

    秦大舅还没来得及答话,秦二舅插了进来:”山里下雪了哩,今年收成不咋地。“秦大舅的脸上略有些尴尬。

    ”哟,这么早就下了雪啊,那你们过年回去可不好走啊!“舒老太太好像没听到第二句,担心的问。

    秦大舅立时有些局促,秦二舅嘿嘿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道:”不好走哩,俺们过年就不回切咧,俺爹出来的时候交代俺们咧,一定要陪叔叔婶子好好过个年!也弥补他不能来拜年的遗憾,俺们可不敢不听俺爹地话儿尼!“

    舒老太太笑了,心道:我有儿有女,需要你个外三路的后生陪我过年?你有爹有娘,大过年的好意思盘恒在姐姐婆家?你好意思开口我还不好意思听呢!

    待要开口,却被端茶来的秦氏打断了,”哥,弟,渴了吧,快来先喝点水再拉。“

    兄妹见面自然一番亲热,秦氏笑的灿烂。舒老太太瞥了一眼茶叶,是潘家春上送来的绿茶。

    几人喝了茶,秦氏跟舒老太太说了一声,带他们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们一出屋,舒老太太就沉了脸,心里啐道:没礼数!

    王玉芬在西屋里给儿子缝衣裳,听见几人的动静冷笑一声,根本连面没露。

    东跨院虽然有两间房,但跟西跨院是远远不能比的。秦氏可没有人给她配送家具,所以东跨院的正房里只有一张炕,堂屋里倒是有张床,是当时舒老三成亲时垒了新炕倒下来的,现在舒大朗睡着。

    秦家两位大男人睡哪,这是个问题。

    秦大舅大手一挥,不在意的说,西跨院不是有两间厦子,他和秦老二睡厦子,俩孩子跟大朗睡。

    秦大舅早就想好了,舒家的厦子虽说是个装杂物的,但为了熥粮食垒了个炕,而且舒老三结婚时重新收拾过,比他们山里的房子好多了。

    整个下午,舒老太太和秦氏进进出出的帮哥俩腾厦子。晚饭,舒老爷子开了一小坛过寿时别人送的酒,秦二舅大喜,几个男人喝起酒来。

    沾了酒的秦二舅开始满嘴胡咧咧,舒老爷子笑的开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热情多期待秦家人的到来。舒老大皮笑肉不笑,只听不说;舒老二礼貌的喝了一口杯便不再喝,斯文的吃菜;舒老三实诚多了,谁叫也不理埋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