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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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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五月不期而至,东海汇演在即。军中、府中谁都不想秋惊寒亲赴,然而谁都拦不住,毕竟有约在先,不可轻易失信于人。慕致远极为反对,但耐不住崔渊也站出来劝说适宜活动有助生产。

    于是,离汇演还有半个月时间,江南水师便启程了,坐船从渤海顺流直下,穿过黄海,进入东海,在扬州的会稽郡着陆。

    汇演毕竟是切磋交流,不是打战,因而秋惊寒只带了三艘战舰,八千兵马。而结果到了会稽汇合,数她带的人马最少,交州、徐州都督所带兵马逾万人,作为东道主的扬州就更不用说了。

    三州都督见到怀着身孕的定北王或多或少地吃了一惊,毕竟早就听到了她怀孕的消息,众人都以为她不会亲赴。

    会稽东接于海,南近诸越,北枕大江,间者阔焉。治所吴县,气候温和,风景秀丽,招致天下之喜游弟子,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亦江东一都。

    离汇演还有三日时光,正好可以观赏观赏“江东第一都”的风光,领略领略吴县的风土人情。一行人将玄妙观小吃、松鹤楼茶馆、朱鸿兴面馆、绿扬馄饨等小吃尝了个遍,足迹遍布太监弄、十全街、学士街、李公堤、凤凰街等。

    怀孕的女子总会喜欢吃些奇怪的东西,即便是吃不出味道的秋惊寒也不例外。“酸儿辣女”,别人要么喜欢吃酸的,要么喜欢吃辣的,定北王喜欢吃甜的。慕大人很忧伤,他的怀里得时刻揣着金丝蜜枣、奶油话梅、金丝金桔、白糖杨梅、九制陈皮等蜜饯。

    慕大人心中思量:“这么喜欢吃甜食,会不会是个女孩呢?有个像长安一样的女儿,似乎也很不错。”

    可是,他马上又想起了爱吃甜食的秋向阳,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这令慕大人很纠结。

    就在慕大人的纠结中,迎来了水师汇演。四万多军士集结在海岸,成百上千艘大船陈列在海边,形成了一道奇伟壮阔的风景。

    东海距西岸五千里处有一处孤岛,岛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岛上住着一只上百年的银环蛇,曾袭击过不少出海打渔的渔民。此次水师汇演,先捕捉到银环蛇归来者为胜。这考验的可不仅仅是水师的战斗能力,还包括了将领的谋划能力和士兵的勇猛程度。这是三州都督敲定的题目,秋惊寒未出言反对。

    但是,另外规定三州都督和秋惊寒作为最高将领只可观战,不可参战。这看似公平,实则是针对秋惊寒了,毕竟盛传秋惊寒有鬼神莫测之能。

    秋惊寒依然未提出异议,将手中的令旗交给了梁文锦,并低声嘱咐道:“我不清楚岛上到底有什么,所以你要相机行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弟兄们的安危才至关重要。”

    梁文锦领会到了秋惊寒的言外之意,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和泰山郡观看赛龙舟一样,这次水师汇演也迎来了一个神秘的贵客,还是一个天下再也找不出跟他一样尊贵的贵客——微服私访的圣上。

    “众位爱卿勿惊,朕风闻近日水师精锐齐聚东海,群英荟萃,所以忍不住来凑个热闹,顺道看看诸位水师练得怎样了。”圣上笑吟吟地道。

    圣上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看水师,以及看看她。

    圣上说得轻巧,但众将都知道圣上这是来检阅水军来了。圣上的到来,给这次汇演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文臣跪拜,武将抱拳。

    圣上越过众人,登上观景楼,经过秋惊寒的身边时,轻轻扶了扶她的手,温声道:“给定北王看座,诸位爱卿免礼。”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走到正中椅子落座。

    他人看秋惊寒自然带了异色,看来定北王受宠是名副其实。秋惊寒顾不上这些,怕梁文锦因为圣上的到来而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忍不住低声道:“方才爷的话,你可记牢了?”

    “请将军放心。”梁文锦郑重地点了点头。

    观景楼上的官员,除却圣上,身份最尊贵的莫过于慕致远夫妇,一个是淮北王世子,一个是定北王,自然由他们二人分坐圣上的左右,接下来才是各太守与都督。

    其余将士登船就位,一声令下,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连绵不绝,蔚为壮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秋惊寒的江南水师,她的船数量最少,也最大,楼船高十余丈,三十米,甲板上有楼数层,每层都有防御敌方射来的弓箭矢石的女墙,女墙上开有用作发射弓弩攻击敌方的窗孔,同时,配有抛石机。为了防御火攻,船上还蒙上皮革。这三个庞然大物上还遍插旗幡,刀枪林立。

    江南水师成立时间最晚,船只最少,人数也是最少。柿子捡软的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于是江南水师一开始便受到了另外三州船只的围堵。但是江南水师也不是吃素的,船上军士最多的就是弓弩手,凉州军的强弓硬弩那可不是好玩的,那是经过了北地上千场战火的淬炼和工匠成百上千次的改良。当然,演练不是真实作战,不能真正射杀军士,因而弓箭全都折去了箭头,只要被射中要害,即视为死亡,一旁有专门用来运“死人”大船。

    江南水军中最令人头疼自然数沈黑妞,她臂力惊人,箭法也不赖,还专挑将领下手。这手“擒贼擒王”极具威慑力,她所在的那一边,三州将领都是绕着走,跟防贼似的。

    莫问自从被慕大人那次戏弄之后,痛定思痛,奋发图强,练就了一身水上功夫。他根本就没在江南水师的船上,而是潜在船底,时不时地出现在别人的船只旁边,探出个脑袋,或者伸出一只手,拉下一两个将领,弄晕了,然后扔到“死人”船上。莫问这神出鬼没的本领,比水鬼还吓人。而且,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般的小兵小将也是不下手的。

    沈黑妞的弓箭至少还能够看得见,莫问是根本就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儿,仅仅是这二人就让其余三州的军士们嘀咕不已:“这江南水师都是些什么人啊!”

    观景楼上的圣上笑道:“唔,黑妞不错。莫将军也非常有意思!”

    赞许与欣赏溢于言表,令其余三州都督面有愧色,尤其是作为东道主的扬州都督。

    “还早呢。”秋惊寒淡淡地道。

    虽是短短的三个字,她脸上神色也淡漠得很,但是三州都督的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除了弓箭,还有矢石。江南水师的船最大,装的矢石自然最多,疾射而出的矢石就像落雨一般,这也让三州军士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自然也装了不少矢石,可是一者没有江南水师多,二者船只楼层没有别人高,这自然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

    见识了江南水师的厉害之后,三州战舰都产生了退意,其中扬州船只跑得最快。先捕捉到银环蛇归来为胜,又没说要把其余各州的船只灭了是不?因此,开始了登岛大赛。

    梁文锦指挥军士们放出用于攻战追击的战船,如“蒙冲”、“先登”,还有小型的用于哨探巡逻的快船,如“游艇”、“赤马舟”。跑得慢的交州水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前面有徐州水师拦截,后面有江南水师追击,真是后悔不迭,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打了个人翻船仰,早早地退出了汇演。

    沈黑妞可没参与追击交州水师的行列,她驾着一只赤马舟忙着登岛,莫问和其余几位将领给她保驾护航。很显然,谁先登上岛屿,谁就有优势。只要沈将军上了陆地,拿着她那盘龙棍,保证那一片海岸都是她的领地。

    扬州水军最狡猾,分了一半兵力配合江南水师夹击徐州水师,剩下的兵力又一分为二,一半兵力拦截沈将军,另一半登岛。

    梁文锦也不傻,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对徐州将领喊话,问他们愿不愿意与江南水军一道进攻扬州水军。于是就这样,徐州水军咬上了扬州水军的尾部,江南水军分出了一半的兵力去支援沈将军。三路水军在海上展开了混战,战况惨烈。最后,江南水军与扬州水军同时登岛,但是选的方位不同,一南一北,徐州军最后登岛。

    海面波涛汹涌,船只往来穿梭,渐行渐远,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声,见到影影绰绰的将旗和若隐若现的岛屿。

    “不到一年光景,便有此气候,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圣上对秋惊寒赞道,看得意犹未尽。

    “谢陛下夸奖,然末将不敢居功。去岁八月,末将曾到交州、扬州、徐州‘取经’,幸各都督不吝赐教,江南水师才能勉强拿得出手。”秋惊寒一本正经地道。

    此言一出,三位都督各自抹了一把冷汗,生怕秋惊寒告御状。然而,等了半天,定北王却没有丝毫要再开口的意思,众人这才明白,这是大人有大量,定北王根本就没将那事放在心里呢。

    反倒等来了圣上的赞扬:“众位爱卿能够和睦相处,取长补短,朕也就放心了。长此以往,又何愁国家不兴盛,何愁人民不富强,何愁东夷不灭?”

    众人忙称是。

    待到寅时一刻,三路水师陆续回到岸边。灰头土脸的扬州军手里捧着银环蛇的尸体,雄姿英发的江南水师两手空空。黑妞脸色不太好,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却被梁文锦用目光压制住了。

    “哈哈,很好!”圣上赞道。

    这一次,三位都督都懂了。没有喧宾夺主,没有失礼,很好,江南水师虽败犹荣。

    观战时,圣上趁着众人不注意,目光频频扫向秋惊寒。别人不知,秋惊寒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落到慕致远的眼中,恐怕会生出别的事端,因而秋惊寒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出席晚宴。

    梁文锦以护送为由,也未出席。

    回到驿馆,秋惊寒问他们在岛上发生了何事。

    “岛上有他们的人,不公平!”黑妞愤愤不平。

    “是扬州的?”秋惊寒平静地问道。

    梁文锦点了点头,低声道:“不多,两三千的样子。”

    “后来呢?”秋惊寒问道。

    “我们和扬州军差不多同时找到银环蛇,两军打了一架,我们稍稍占上风。”梁文锦淡淡地道。

    “那你还让他们抢走了银环蛇?”黑妞一肚子的怨气。

    梁文锦温和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恭敬地呈到秋惊寒面前道:“这是将士们给小世子或小郡主的礼物,请将军笑纳!”

    腥味扑鼻而来,引得秋惊寒胃中一阵翻滚,她压下心头的不适,惊诧地道:“蛇胆?”

    梁文锦笑着点了点头。

    “早说嘛,你什么时候下的手?”黑妞转怒为喜。

    “混战的时候。”梁文锦狡黠地笑道,“不然我怎么会把蛇让给他们?”

    “你狠!”黑妞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是将军有远见。”梁文锦谦虚地道。

    “名与利,我们和扬州军各得其一,岛上发生的事情日后弟兄们就不要再提起了。”秋惊寒淡笑道。

    “这事,大家都心中有数呢。”梁文锦含笑道,“还请将军收下,这是将士们的一片心!”

    “弟兄们的心意爷领了……”秋惊寒正想拒绝。

    旁边凭空伸过来一只手,取走了蛇胆,还喜滋滋地道:“宝贝也领了!”

    正是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崔渊。

    “哥!”秋惊寒不满地喊道。

    “你小心身子,别叫那么大声。将士们是送给娃的,又不是送给你的。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哥哥先替你收着。”崔渊神神叨叨地走远了。

    留下忍俊不禁的二人和满脸无奈的秋惊寒。

    秋惊寒草草用过晚膳,就早早地歇下了。不知是因为身边少了人,还是因为闻过了蛇胆的腥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子夜时,她睡得迷迷糊糊,正处于半睡半醒间,忽然多了一个温热的脑袋不断地蹭着她的脸颊,耳边似乎还传来某人的碎碎念。

    她睁开眼,正是慕致远回来了,一身的酒气,醉得厉害,都快迷糊了,死死地抱着她,嘴里念叨着:“寒儿,你是我的!”

    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深情而又绝望。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慕致远一向自持内敛,平日虽然也会参加宴饮,几乎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秋惊寒披衣起身,命人打了热水进来,亲自给他擦脸、洗脚,又哄着他喝了解酒汤,换了亵衣亵裤,哄着他躺下。

    招来与他一同赴宴的楚忠良问过话后,才知道慕致远与圣上不期而遇,最后却是不欢而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