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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门被人从外边猛地推开，夏璟年疾步走了进来，对着杨子华就是一大拳，杨子华没有防备被整个人掀翻在地，手按住了地上碎了的玻璃瓶上，我似乎都已经听见玻璃刺将肉割开的卡擦声。
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心蔓延，来没来得及站起来，夏璟年的拳头毫不留情的再次挥了过去。
原本帅气的脸蛋，瞬间变得鼻青脸肿的。有鼻血从鼻尖流出，他也只是吊儿郎当的吸了一下。
夏璟年恶狠狠的盯着杨子华，“之前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说任何可以让刺激到倾城的话？”
杨子华抹掉嘴角的血，没有理会像疯狗一样的夏璟年，他看着我，轻声问到，“在哪儿？”
闻言。不等我说话，夏璟年便已经冲到梳妆柜上拿了我的药过来，他将挡在他身前的杨子华推开，倒了两粒就朝我嘴巴中塞了进去。
“怎么样了倾城？”
我说不出话，只好对着他们点头。
“要我看来，刺激她最深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
杨子华幽幽开口，气得夏璟年重新站了起来，他似乎还想动手，但是衣袖被我紧紧拽住，“要打出去打，别让我看见。心烦。”
两人似乎都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杨子华并未处理手上的伤疤，反而气急败坏的看着我，“顾倾城，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没良心的女人了。”
我来不及回答，杨子华已经拿了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你别走，刚才没说完的话最好说清楚。”看着杨子华气冲冲的拿着自己的东西走掉，夏璟年快速追了出去。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世界终于变得安静，我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我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但是疼痛并未因此减少。
没错，这一次我的犯病是假的。
我知道以夏璟年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我跟杨子华独处，要是叶子之前说的，他喜欢我的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他或许还会做出在门口不走的举动。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听到最后，我看到门口的那个影子已经十分生气，好几次都要冲进来了，担心他会对杨子华不利，我只好出此下策。
这样挺好的，他们顶多打一架罢了，最起码命保住了不是么？
那天晚上，杨子华打电话告诉顾云琛的流产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杨子华说，“顾云琛说他早就知道你有孩子了。”
我抿唇，想要说点什么，却无能为力，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中，“他说那天他公司一个下属意外受伤进了医院，结果他去看望的时候，遇到了你……”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隐约记得自己之前确实去过叶子的医生做产检来着，那天陪着我的人也是叶子。
“他说他看到你进了妇产科，然后跟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当时的他气愤不已，他说……他跟你对峙过的，所以顾倾城，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了，我怎么把遇到顾云琛的这件事情都给忘了呢，我沙哑着声音开口，“他问我孩子是不是他的，我说不是。”
杨子华显得非常震惊，他问，“可是……为什么？”
或许在杨子华看来，之前不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那好不容易遇到，就应该给彼此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才对，可是我居然连这个机会都错过了。他自己是想不明白的。
“因为……他遇到我的前一天晚上，我刚刚收下了背叛顾云琛得到的一千万。因为我也刚刚知道，安然被他接回了家。”
“那是因为……”
不等杨子华解释，我径自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管家告诉我，顾云琛把我之前住的屋子给了安然，可现在的安然又不喜欢我的那些摆设了，她将我屋子里边所有的东西都换掉了。包括后院我种的菜，一颗都不剩。我想我大概是在嫉妒吧，或者是生气也不一定，所以在顾云琛看了时间觉得是他的孩子之后，我告诉他……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都跟夏璟年在一起，那个孩子，我非常肯定是夏璟年的，他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去做亲子鉴定。他当时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
我踟蹰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还以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呢。”
可事实证明，他或许是真的不在乎。
“你们真是任性。”听到这话，杨子华越发觉得头疼了，他解释，“安然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就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家，顾云琛没有办法了才同意的，她想住你的房间，也是因为安然根本就不听劝，顾云琛说了几次不行之后她就开始寻死觅活的，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而且顾倾城，那天是我送他们回去的，我看到安然将你屋子里边的东西扔出来之后，顾云琛一点一点的全都捡回去了，我们想要帮忙他都不肯，固执的自己捡起了又都分类放好，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捡到只织了一半的围脖的时候，突然就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杨子华叹息，“认识他十几年了，我还从未见到过他哭呢。”闻言，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空掉的地方，仿似空得更加厉害了。
“你知道么，那天晚上他一直说想吃焖饭，他一个人吃了一大锅，一直一直吃，我们怎么都劝不住，后来还是我在他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他才睡了的，也是那个时候，管家才告诉我，那些青豆，都是你亲手种下的，管家还告诉我，你在走的前一天一直在做那个饭，管家还说，现在每天吃饭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没有你喜欢吃的菜，他还会让厨房去做，甚至有好几次，他下楼之后都习惯性的开口，“叫倾城下楼吃饭吧。”可是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便又默默的朝餐桌走去。你看看，你们彼此其实都那么深爱着对方，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彼此、”
“顾倾城，顾云琛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他不怕你折磨他，不怕你恨他，但是他最见不得你折磨他的时候也折磨了你自己，因为他会心疼、”
我发现人的情绪真的很奇怪，爱着的时候，随便一句话都会被感动，不爱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你似乎都会觉得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我很平静，听完这话之后，我也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说，“杨子华，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顾云琛，从今往后，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知道。”
“还有……我的事情，也不要再说给他听了，我没了孩子，我们之间连唯一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其实也真的没事，之前是我自己太过于纠结罢了，这个年代，是一个第一次见面说一句嗨都能上床的时代，我跟他，跟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不同。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欲望作祟罢了。”
“顾倾城。你怎么可以……哎。”他要说的话终究没说完，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所以才会化为重重的叹息。
末了，他又忍不住说道，“夏璟年怎么看都不是好人，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连你自己的心都变成石头了，顾倾城，你还是离开他吧，我看得出来你以前还是很讨厌他的。”
“以前讨厌不代表现在也讨厌，事实上他做的对，我才二十一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我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无数的青春等着我去挥霍呢，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爱我的顾云琛独自生下孩子又独自抚养呢？”我还说，“夏璟年做的对，要不是他这么做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醒悟呢。”
“顾倾城，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铁石心肠。”
“或许我本该就是这样的。”我勾唇，但是镜子中的自己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我放弃了做这个动作。“之前是因为人生太过于一帆风顺，所以不自觉的就变得矫情了，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男人，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至于孩子，没有了就没有吧，以后再生就是了。”
杨子华觉得我一定是受到刺激太大精神有些错乱了。可我其实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我说，“真的，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以后，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至于顾云琛，他想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了。”
这么说完，杨子华终于彻底怒了，我知道这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他气急败坏的开口，“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之前算是我们都看错你了，你要走你自己的路就去走好了，恕不奉陪。”
听着他气愤的挂掉电话，我居然有了一些释然，我将手机卡扯出掰成两段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些动作的时候，夏璟年走了进来、
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叶子之前无意中提醒过我，她说她似乎在夏璟年的房间里见到了一组数据，看样子，像是我的通话记录和对话内容。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是震惊的，我以为他只是在曾经他为我买的手机里边装了窃听器，却没想到我才回来没多久，居然连顾云琛准备的手机都被他将这些记录弄到手了。
不过还好，因为之前有了叶子的提醒，又因为我看到门边停留着的影子，所以我并没有那么的慌张。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到，“爸爸怎么来了？”
“啪、啪、啪。”他在鼓掌，手指上的几个金戒指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咯嘣响，我眉眼未抬，低声询问，“爸爸这是做什么？”
“我其实来了好大一阵子了，李医生说你到今天应该可以开始下床走走了，所以我上来看看你能不能下去吃饭，没想到听到了你在打电话。”
对于他总是喜欢偷听别人说话做事的这个奇特爱好，我已经习以为常，我状似惊讶的开口，“嗯？”
“之前我还是对你很愧疚的，甚至担心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甚至都已经帮你找好了心理医生，就怕那件事情会在你心中留下阴影。”
我不动声色的抿唇，阴影早就留下了，而且绝对会是一辈子的。
“可是顾倾城就是顾倾城。永远都能让我刮目相看。倾城，你能自己走出来就最好了。”
我摊开双手，将手机随意的丢在桌子上，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要不要都已经无所谓了。
从今天开始，我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牵挂着的人了。
顾云琛，杨子华，愿离开了我，你们的生活都可以恢复正常，你有你的安然，我有我的……仇恨。
顾云琛，给不了你我所能给的，那就只好做我能做的，从你的世界彻底离开，这就是我……顾倾城，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我还你自由，还你清净，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个安然就是真的，那就让她继续留在你的世界里做你最纯洁的公主就是了。
顾云琛，我打碎了你的一个梦，现在还你一个完整的，祝你和你的安然，白头偕老。
至于我……
呵呵，都不重要了。
“不走出来还能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轻松，“我觉得爸爸你说的对啊，有些事情，若是不痛到极致的话，是不会死心的，特别是我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回头的性子，要是不吃点亏，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错了呢？”
“所以倾城现在是已经理解爸爸的所作所为，并且知道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了么？”
“当然。”我抿唇，“不过那天我在房间里的时候隐约听到叶子跟您说着什么喜欢我的话，爸爸……该不会是我听错了吧？爸爸喜欢我？”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欠揍，所以连一直老谋深算的狐狸夏璟年都微微有些慌乱，他说，“你听错了呢，怎么会是喜欢，就算真的说过，那也是爸爸对女儿的那种喜欢。”
我了然的点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事实上得到他的这个答案之后我也就放心了，是他自己说的，对我只父女之间的喜欢，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了，对吧？
我爽快的转移话题，“最近怎么没有见到叶子了？她的身体还没好么？”不等夏璟年回答，我便又接着说道，“还是说爸爸觉得她之前帮我瞒着爸爸，所以对她生气了？”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对她太不公平了呢，叶子那人心软，当时鬼迷心窍的我下跪求她帮我保守秘密，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怎么说，叶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爸爸就别怪她了好不好？”
夏璟年似乎心情很好，听到我这么说也并没有生气，他说，“叶子已经在楼下了，你要是好了的话，就走吧。”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爸爸先下去吧，我换一下衣服就来。”
夏璟年笑了。“都是自己人，还换什么衣服。”
“总归好长时间没有出过这个房间没有下楼了，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该打扮一下的，再者，叶子之前跟我说过，打扮的好看一点自己也会心情好，这总归算是我的一次涅槃重生，怎么也要认真对待不是么？”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夏璟年摸了一下我的脑袋，“那好，我们在楼下等你，你弄好了就下来，今天可全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含笑点头。
“对了，这是你之前掉在客厅中的手机，我捡起来让人修好了，里边东西都还保存完整，给你放这里了。”
我依旧没有回答，自始至终眸色平静。
夏璟年出去之后，我立刻掀开被子朝卫生间跑去，我趴在洗脸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不成样子。
原来，有些事情还不是不知道的为好，一旦知道之后，连伪装都变得这么幸苦，我才发现此刻的我居然已经那么讨厌夏璟年的触碰，哪怕只是摸一下头发都会让我无比反胃。
我拿起粉扑，对着自己苍白的两色开始化妆，除了在曼夜城的那些日子，其他时候的我几乎是不化妆的，夏璟年觉得我年纪小，平时在家的时候就不需要浓妆艳抹了，反正也没人看。
顾云琛是看到一则报道，说是女人经常化妆对皮肤不好便不让我化了，他给我买了十分高级口碑极好的护肤品，他说在他身边，我用那些就足够了。
想到他，我化妆的速度慢了许多，看着镜子中面容惨白的自己，我只好放下粉扑重新上了腮红，待点上口红之后，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下楼的时候，菜已经上好了，夏璟年坐在一侧玩手机，叶子低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依旧十分性感，只是妆容看似有些仓促。
听到我下楼，他们都朝我看了过来。“才几天不见，你怎么会瘦了那么多？”
叶子蹙眉，我不答反说，“你也一样。”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却看到叶子眼中泛起的泪花，为了以防她哭出来引发夏璟年的不块，我快速转移了话题，“最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什么都想吃但是又都吃不下，今天难得有胃口，又承蒙爸爸弄了这么多我喜欢吃的菜，我定要敞开了肚子吃才行呢。”
“知道你爱吃，就多吃点吧。”
我点头，然后看到顾云琛给自己和叶子倒了酒，是那种很烈的白酒，我微微皱眉，“叶子身体肯定还没恢复，别喝了。”若是以往，夏璟年一点会我行我素逼着叶子喝下去，但是很难得今天没有，他居然听话的收回了手，“也好，你们看着我喝好了，毕竟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径自吃着自己面前的菜，那天晚上，我吃了很多。
夏璟年喝的也不多，不过他跟叶子之间似乎真的出了问题，一晚上没说话，吃完饭之后他说还有应酬就走了，我跟叶子各自回房。
叶子出现的时候，我正趴在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我并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是真的觉得很饿，也是真的很想吃东西，可是回到房间之后就开始猛吐。
“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来你房间找你的时候。”我微微一愣，她还是像上次那样靠在门口，只是这次没有抽烟，面色也不如之前那么红润。
“都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
我结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嘴巴，任由她搀扶着走到床上躺下，“我帮你检查一下吧，不过你这个样子看上去不是得了厌食症就是肠胃出大问题了。”
这一次，我阻止了她的检查，“检查或者不检查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算了吧。”
叶子倒也没有勉强，她在我床边坐下，我问她，“为什么还回来。”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不是么？我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对他彻底的死心，我也知道夏璟年哪里都不好甚至还十分病态加变态，可是顾倾城，不在夏家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一切的恨跟想他这件事比起来，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所以，我又回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知道他哪里都不好甚至很混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你还是喜欢他。”
叶子微微一愣，随即苦笑。“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我点头，并不质疑她的感情。
“顾倾城，其实从那天你醒过来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不一样了，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总觉得你变了。”
我微微勾唇。“是么？”我看着叶子，“我以为你会说，看到我变得成熟稳重了，你也觉得欣慰呢。”
叶子摇头，“不是成熟，也不是稳重，就像你刚才的那个笑容，虽然笑着，可我总觉得笑容不及眼底，所以……顾倾城，你连对我的笑都不是真心的。”
我不解的看着她，“笑还分真心跟假意么？”
“若是你哭一下，或者大闹一场我还觉得正常，但是你不哭不闹，甚至不笑，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顾倾城，你是绝望了，所以觉得……哭和笑都无所谓了么？还是你觉得，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身边，所以你不管做出怎样的表情都没有人在意，所以，你麻木了？”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还有除了方媛之外更加了解我的人存在。“叶子，我没有眼泪了、”
“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被用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剐掉了一块。”
“你还是爱着顾云琛的吧。”
“不，不爱，但是我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恨他了，你说，不爱不恨的话，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