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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何晨的话之后,贺荆南十分的自责。
从他进入贺家,这么多年来,对他最好的人就是奶奶了。这些年要不是奶奶处处为他安排,为他操心,或许他早就在潘慧贤一直以来的针对之下,失去了方向。
可是,现在她老人家老了,他却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孙儿的责任,将她一个人丢在老宅。
思及此,贺荆南懊悔万分。
闭了闭眼睛,他看向何晨道,“你说你是学过医的?”
何晨点了点头,“是的,在来到贺家之前,我一直在国外的医院,专门从事这一方面的疾病临床研究。”
贺荆南点了点头,“那你的看法,奶奶的病情,现在应该怎么样治疗?”
“手术,但是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有极大的可能下不了手术台。还有就是化疗,这个风险相对小,但是很痛苦,只能适当的延长寿命。”何晨其实说这话也很纠结,她明白老夫人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不肯接受手术。她怕的就是万一自己下不了手术台,那么她的心愿,怎么完成。
贺荆南抿了抿唇,眸中带着浓浓的心痛和后悔。
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卧室里,老夫人已经睡着了,看起来十分的安详。
贺荆南缓缓的走进去,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一点,更轻一点。就像小时候,她老人家总是担心会吵醒他,而刻意放轻了脚步一样。
行至床前,贺荆南静静的看着老夫人睡熟的脸。岁月在她老人家的脸上沾染上了沧桑的痕迹,就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已经花白了。
拉了凳子坐下,贺荆南在老夫人的床前坐了整整一夜,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
奶奶一醒过来,便看见他坐在床边,嗔怪道,“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贺荆南笑道,“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您不是也这样守着我么?”
闻言,老夫人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知道你有孝心了,只是公司的事情还很忙,你去忙你的吧,不要管我了。”
贺荆南不语,他在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奶奶同意,接受治疗的事情。
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老夫人又道,“你补办那场婚礼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为了半夏那个孩子,本来我是很不赞同的。不过,既然做了就做了,半夏是个好孩子,你以后要好好的对她。”
贺荆南点了点头,“好。”
“还有……”说到这里,老夫人顿了一下。“记住奶奶说的话,传承是贺家几代人的心血,存希太年轻了,也太意气用事。传承在他的手里不会有好结果,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要想办法把传承接过来,好好的扬光大。”
老夫人循循教导,完全毫无保留,就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一般。
贺荆南心下酸楚,静静的听她说完才道,“我在美国那几年,认识了不少专业的医生。奶奶,我送你去美国好不好?”
老夫人一顿,“你知道了?”
不等贺荆南回应,老夫人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再离开这片故土了。你爷爷就是在这里走的,万一我离开了,你爷爷就找不到我了。”
“可是,奶奶……”
“我心意已决,你别再劝我了。你知道我的心思都在传承上,那也是你爷爷的期望。你别让我失望!”
说完,像是累了。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叫道,“何晨,是不是该吃药了?”
门外,何晨应声走进来,冲着贺荆南点头示意了一下。才走过去拿起今天的药,倒了温水。
老夫人吃下药,又看向贺荆南,“行了,你去忙吧,我这边不就别担心了。”
贺荆南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对她的性子再理解不过。她五十岁就开始掌管传承,办事说话从来都是雷厉风行。
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管是谁都无法改变。
或许,他应该去找赵医生聊聊了。
直到贺荆南出去,老夫人才看向何晨,“是你说的?”
何晨忙歉意道,“对不起,老夫人,我是医生……”
闻言,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我这情况也瞒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自己掀了被子躺好。“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
贺荆南从老夫人的房间出来之后,便一直朝大厅那边走去。
行至车库,看见贺存希的车子不在。这才想起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贺存希。
反倒是容嫂,俨然一副掌管着贺家的状态。
贺荆南蹙了蹙眉,打开车门驱车朝着医院而去。
行至半路,电话响起。是公司打来的,他的新助理。
一上来,他便道,“贺总,不好了。”
越是这个时候,贺荆南反而正了正神色,才道,“怎么了?”
今天贺董一回来,就召集了各股东召开了临时会议。说是上次提出的关于您利用职权,和本草集团的合作问题,有了新的证据。
现在股东那边,全部都很生气,说要将你从公司开除出去。
闻言,贺荆南眯了眯眼睛。怪不得,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消失状态,原来是趁着他不注意,想要从背后给他一刀。
“是什么证据?”贺荆南问道。
“是……”助理说道,“是宋媛。”
宋媛?
“宋媛拿出了很多,据说是您和利用职权所做的一些有害于公司的证据。因为她是您的秘书,所以可信度很大……”
贺荆南没有出声,但是助理越说,声音却越来越小。
隔着电话,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贺荆南身上的怒气。毕竟被信任的人背叛,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蒋老呢?”贺荆南突然问道。
“听说,好像是昨天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昏迷……”助理说道。
须臾,贺荆南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公司。”
说罢,他调转车头朝着传承而去。
……
传承集团,贺荆南一进门便直接闯进了会议室的大门。
宋媛作为一个证人,堂而皇之的做在贺存希的下,然后才是各位股东。
贺存希环视了一圈,来参加会议的股东,全部都是贺存希有把握对付的小股东。说这不是一场蓄谋好的计划,都没人相信。
贺荆南的到来,让本来群情激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媛的目光和贺荆南的一接触,便快的转开头。不过,不愧是奶奶亲自训练的人,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怯意。
贺荆南转过来看向贺存希,“我听说,贺董在开会讨伐我,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贺存希轻笑一声,“贺总言重了。本来,这场会议,你才是那个主角。只是最近你太忙了,我们这不是打算一切都有了结果,再通知你嘛。”
贺存希说的斩钉截铁,全然不似以前在他的面前刻意表现兄弟情深的感觉。在这一刻,贺荆南才有一种,他们是敌人的感觉。
敛下心思,贺荆南才问道,“那现在,有结果了吗?”
闻言,众人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才看向贺存希。
贺存希则是看向宋媛,“宋媛,你拿来的证据,给贺总看看。”
宋媛垂下眸子,将手中的文件袋往前推了一下,堪堪落在贺荆南的面前。贺荆南拿起来翻了几页。
确实,是关于他的一些证据。都是他进入任职总经理以来,所做的每一件案子。然后,每一件案子都被整理出了所谓的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
乍一看,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宋秘书,很好。”贺荆南不禁赞了一声,“不愧是我的秘书,心思很细腻。”
闻言,宋媛抬眼看向他,“多谢贺总的夸奖,我早就劝过您,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虽然我现在被您开除了,但是我在传承集团这么久,对公司的感情也很深厚,我不想看见集团因为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上不好的道路。”
宋媛说的很是深明大义,听在贺荆南的耳中确实莫大的讽刺。
贺荆南环视一圈众人,突然问道,“蒋老呢?”
贺存希一愣,即刻便有人回答道,“蒋老昨天回去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
“意外?”贺荆南刻意拉长声线,颇有深意的重复了一便,然后才看向贺存希道,“贺董也觉得是意外吗?”
贺存希别开头,笑道,“贺总的意思,难道不是?”
“我可没说,只是奶奶信佛,我小时候也跟着看了不少。佛家说,做人要坦荡,光明磊落,切不可做危害他们的事情,否则死后便会下阿鼻地狱……”
贺荆南话未说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已经心虚的低下了头。
心下了然,贺荆南又看向贺存希,“我记得你以前每年都会去佛缘寺住一段时间,想来你一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贺存希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
“贺总,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刚才股东们讨论的结果,也出来了。公司的员工手册上说的也很清楚,关于损害公司利益的人,开除处理,通告一会儿我叫人打下去。”
“好!”贺荆南点了点头,旋即起身便走了。
直到他走出去,会议室里才集体松了一口气。有几个心虚的人,还以为贺荆南会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谁知道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私下里,有人道,“吓死我了。”
“可不是,还以为又要那咱们开刀呢。”
“你们懂什么,这肯定是证据在册,他无话可说了。”
反而是,贺存希有些担忧的看着贺荆南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道,“宋媛这次能站出来为公司效力,我很欣慰。”
宋媛闻言,有些期待的看着贺存希。以为他会说出,让她回到公司工作的事情,岂料,贺存希说完这段之后,便绕开了这个话题。
直到散会,他也没有说。
……
地下车库,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宋媛有些闷闷不乐的扯了安全带系好,贺存希问道,“想吃什么?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西餐。”
宋媛摇了摇头,“不用了,送我回家就可以。”
“怎么?生气了?”贺存希问道。
宋媛没有回应,而是别开头看向窗外。她以为,她背叛了贺荆南,利用以前工作的职权,整理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罪证的证据出来,就能得到贺存希的真心对待。
只是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连以前的上司都害,所以不想留我?”
“没有。”贺存希说道,“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实话说了。我想留你在公司,但是你也该知道现在在这风口浪尖上,你回去并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你还是举报贺荆南的人,虽然他被开除了,公司里还是有很多他的心腹,你去了压力会很大,我是为你着想。”
“真的?”宋媛听他说的十分的合理,狐疑道。
“当然是,你别胡思乱想了。以前不是很聪明干练的吗?怎么现在就犯傻了?难道真是爱情里的女人喜欢胡思乱想?”
宋媛闻言,脸颊一红。“贺董这是什么意思?”
贺存希粲然一笑,“你说是什么意思?”
宋媛甜蜜一笑,忙岔开话题,“不是说要去吃饭?”
“好,马上去。”
说完,贺存希才渐渐敛去调笑,认真的开起了车子。
……
贺荆南从传承出去之后,先是回了一趟公寓,将奶奶之前留给他的相册翻了出来。看了一会儿,他才拨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律师便登门。两人在书房里聊了很久,律师才告辞而去。
紧接着,贺荆南也下了楼。
韩嫂见状,忙道,“先生,您还要出去吗?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贺荆南这才现,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准备了什么晚餐?”他问道。
这还是第一次,贺荆南问她准备什么晚餐。以往他都是直接过去吃,或者直接不吃。
愣了一下,韩嫂道,“都是您平时爱吃的菜,不过今天多了一个黑鱼汤。”
贺荆南点了点头,“把汤装好,我带走。其他的你自己吃吧!”
韩嫂还想问,可是看他自从进门,脸色一直都不好看,尤其是刚才那律师走了之后,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了,便没有再多问。
……
医院,贺荆南站在病房外面,看见苏半夏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里间的方向。
顾然还在睡着,外面两个警察也在守着。
早就知道苏半夏太固执,可现在看样子,更加的固执了。
看了好一会儿,贺荆南才拦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将手里的汤递给她,“麻烦你把这汤交给里面的那位小姐,就说是……小福送来的。”
小护士点了点头,接过汤去了。
贺荆南这才转身,朝着医生办公室那边走去。
……
赵医生刚下了一个手术,整个人还有些疲惫。
看见贺荆南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当即调侃道,“怎么?又被咬了?”
贺荆南苦笑一声,心道现在连靠近一步她都避如蛇蝎,还咬什么?
见他笑的难看,赵医生心下也有些了然,便转移了话题。“找我什么事?”
贺荆南这才将何晨给他的之前奶奶检查的报告拿出来,递给赵医生。
赵医生接过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震撼,“这……老夫人怎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
“早就有了,她老人家一直不肯说,不愿意让我们为她担心吧。”说起这个,贺荆南就十分的懊恼。
“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她老人家不愿意离开海城,我就想问问你,要是不离开海城,就在你这里,能不能找一个这个方面权威的医生照顾她老人家,让她少受一些病痛?”
赵医生点了点头,也有些沉重。他和贺家的缘分也不少年了,和老夫人认识也很多年了。记忆里,那是一位十分和善的人。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就负责劝她过来接受治疗就好。”
“谢谢你了,赵医生。”贺荆南说道。
……
回到病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会儿,就只有一个警察留在那里,另外一个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苏半夏靠在沙上,一动不动。刚才他叫人交给她的保温盒,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放着。
贺荆南走过去伸手试了一下,那保温盒的重量轻了,看样子那鱼汤她已经喝了。
稍稍放下了心,贺荆南这才看向苏半夏。
大概是太累了,她好像睡着了,只是眉宇间还是带着愁绪。
虽说海城不太冷,但是怎么说也是秋天了,又是晚上。
贺荆南脱下外套将她盖好,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须臾,一个脑袋便直直的歪了过来,贺荆南低头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任由着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一会儿,身后的那位警察走了过来。
“贺先生,嫌疑人想要见你。”
贺荆南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里间,一直躺在那里不动的顾然。
这会儿,她好像醒过来了。他看过去的时候,顾然也刚好看出来,目光落在他和苏半夏之间,冷冷的。
贺荆南点了点头,“好。”
将苏半夏安置好,贺荆南抬步走了进去。
……
顾然这次车祸其实伤的挺严重的,所以虽然各项指标都恢复过来了,但是人还是很疲惫,基本都在睡着。
中间有好几次醒来,她都看见苏半夏坐在门外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只能不动声色,默默的等着。
爸爸说了,顾家不会弃她于不顾,会想办法让她出去的。
虽然这个承诺,在得知顾默要走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动摇了,而且,回到海城这么久,她做手术顾家都没一个人来。
她本不应该再抱希望,但是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个希望了,她不想放弃。
不然,她拼尽全力要求回到海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好几次,她都在想。倘若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的做人,不再那么执着了。
只是,刚才一睁开眼睛,便看见贺荆南和苏半夏两人相互依靠着坐在那里。苏半夏的身上,还披着贺荆南的外套。
她心里那点淡下去的**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凭什么她要放弃,而那个半路出来的女人就可以和贺荆南在一起?
再一想到自己在婚礼上的奇耻大辱,顾然便咬了咬牙。
……
贺荆南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是一片冰冷。
只是这个表情,她已经看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做吧!”顾然有些虚弱的说道。
贺荆南没理她,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你叫我进来,要说什么?”
“不说什么,好歹我们也是夫妻。我现在又在病床上,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我这些年为了做了那么多,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是!”
顾然一愣,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剑穿透。他竟然如此决绝的便将她这么多年的真心否决掉了。
冷笑一声,她说道,“非要这么绝情吗?”
这一次,贺荆南没理她。很显然,他已经不耐烦,不想和她扯这种话题了。
顾然抿了抿唇,才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晚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言,贺荆南终于收敛了刚才的那些烦躁的情绪,看向她。仿佛在等待着她说出真相。
顾然冷笑一声,“你这么着急想要知道,是不是想和苏半夏解释清楚?然后你们就一脚把我踢开,然后双宿双飞对吗?”
贺荆南蹙了蹙眉,“你我心里都清楚,那晚并没有生什么。”
顾然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是没有生什么,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你,难道不是吗?不然你又何必来找我?你想让我帮你解释?”
贺荆南不语,他确实想过,不过又被自己否决了。
顾然这样的女人,就像一条毒蛇。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吐出性子来给你一口,根本不足为信。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闻言,顾然哈哈大笑,这笑声惊动了外面守着的警察,也将睡得不沉的苏半夏吵醒了。
贺荆南背对着这边并未察觉,但是顾然却现了。
诡异一笑,顾然道,“那晚的真相,不就是我们在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夜。我那么爱你,你要我怎么帮你欺骗苏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