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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知道我这是干什么坏事了!
安修廷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用尽毕生修养才压下内心的暴躁,抬起被铐住的手腕:“给我一个理由。”
“你们两人合谋趁夜偷走同光医院的病人,那边的医生已经报警了,现在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警察虽然被他的气势逼得松了手,但仍旧严严实实围着,丝毫不退。
安修廷额角微跳,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合谋?趁夜?偷走病人?
他堂堂安氏集团总裁犯得着干出这种事!
“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
安修廷这才发现躲在自己身后的温艾。
只见她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慌慌张张道:“孩子是转院,不是偷,他只是来帮忙的,跟他没关系。”
安修廷斜了她一眼,眼神不知不觉起了变化。
回忆里的那段少年时光,每次遇见凶险的事情,这女人就会立即缩进他的身后。
那时他总嫌弃她胆小如鼠,直到这一刻,他才品出些不同的意味。
他冷哼一声,都吓成这样了,倒是还不忘替他说话。
警察却不买账:“是不是误会,调查之后就知道了,你们两个谁也不准离开。”
温艾还要再争论,安修廷却知道靠她这张笨嘴,说到天亮也说不明白。
他掏出手机,语速飞快,思路清晰,当着警察的面,先通知这边医院的朋友立刻安排绵绵入院,然后立刻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安排人手召回在场的记者,并且保证消息不会误传泄露。
不到片刻的功夫,最外围的夜拍闪光灯纷纷熄灭,记者们一个个接起电话后一脸震惊,很快就沉默着撤离了现场。
而后,连对面警察也接起了电话。
“是,什么?是……是。”
他一边说着,额上渐渐渗出一层薄汗,再转过头来,脸上原本冷酷的表情已经柔和了不少。
“安先生,原来您是孩子的父亲……我们的确是接到了院方的报警,认为事态严重这才前来的,不过,看样子确实是有些误会,回警局就不必了,非常抱歉。”
他说着急忙解开了安修廷手上的手铐。
“可以理解,稍后我会让人跟你们去做书面澄清。”安修廷心理素质果然过人。
“多谢配合,多谢配合。”
警察刚要擦汗,却听安修廷话锋猛然一转:“但平白无故围了我,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嗯?”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半夜三更在公共场合被警察铐了,一堆记者围着拍照。
说他趁夜,偷病人?
当他安修廷的面子是鞋底吗?在脚下踩过之后,再贴到脸上就当没发生过?
更重要的是,这么丢人的一幕,还当着某个女人面前!
安修廷憋了半天的怒气,这个时候终于全都释放开来。
一瞬间,几乎所人都打了个冷颤,尤其之前对安修廷动手的那两个人,此时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温艾想了想,决定出来圆场,这时候对无辜的警察生气有什么用?
这股怒气,一定要保存好,等对上真正的罪魁祸首才好发挥。
温艾连忙上前说了不少好话,安修廷听得不耐烦了,终于答应放他们回去,给他们时间调查真相。
看着警车纷纷离去,温艾偷偷撇嘴。
安修廷比谢卉多了个好处,他不怕记者。
否则《安氏集团总裁半夜偷人》的标题一出,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别说休想这么快就利落收场,这事没个半年时间,恐怕都平息不下去。
想想也真是后怕。
要不是她察觉出问题,这个时候,不但她和谢卉要被抓去警局,绵绵还要回到那个坏医生手里。
而安修廷,恐怕会更讨厌她憎恨她的。
温艾正看着远去的警车发呆,身后安修廷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接起。
对方还没说话,先是一阵揪心的咳嗽声。
温艾微微垂下眼帘。
是武萌吧。
按照武萌的计划,这时候,她和谢卉已经人赃并获了,打电话给安修廷,不就是为了让她死的更快更难看吗?
明天媒体大肆报道谢卉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她,安修廷又正在气头上。
她就彻底成了她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修廷!出事了!医院说绵绵被温艾偷走了……”
安修廷一听这话就来气,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绵绵身体不好,她要把绵绵偷到哪里去?就算再着急孩子的病情也不能这样,这不是害了孩子吗?”电话里柔弱的声音焦急坏了,“医院说已经报警,很快就能追到他们……”
也许是武萌将“他们”二字咬的太重,安修廷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
“他们?”他问道。
“啊。”武萌像是忽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犹豫了一下才道:“修廷,我说了你别生气,医院说有目击证人,看见她给谢卉打了电话,让谢卉帮她联系医院。”
“行了,我知道了!”安修廷语气冷了下来。
以前听武萌说话,他总会觉得特别的殷切神情,因为她总是急人所急,想人所想,像是一朵静静开放的解语花。
可今天,听着她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如此真实,他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和烦闷。
“修,修廷,你怎么了?”武萌被吓了一跳。
安修廷只觉今晚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奇怪,尤其武萌说的话,更让他觉得十分不中听,不过在听见武萌被他吓到之后,他心里又有点内疚,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紧张。
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他尽量柔和了声音:“没怎么,你早点休息,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电话另一端的别墅里,武萌瞪着大眼,完全想不明白安修廷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孩子被温艾偷走,他不是应该勃然大怒吗?
现在她又加了谢卉这一把火,按说他应该更为气愤才对。
任何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女人带着他的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吧,安修廷就更接受不了了!
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意料中的震怒,语气却像是责怪自己多事一样?
想了想,也许是安修廷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甘心地又问道:“修廷,我好怕啊,你说警察能抓到他们吗?”
抓到?
安修廷心中刚压下的无名火瞬间滕然升起!
想到自己刚才被“抓到”的样子,他声音僵硬:“你放心吧,他们,已经抓到了……还有,你暂时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忙,这两天不过去了。”
武萌放下电话,不知为何心跳得非常厉害,总有种十分不踏实的感觉。
安修廷他从来都没这样过。
没有这么不知所谓,更没有用过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更没有任何时候,会不准自己给她打电话。
她紧攥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哪个环节会出纰漏。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比起武萌的焦虑,温艾却第一次这么轻松!
儿子躺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有最好的医生正在连夜诊治,而且终于暂时脱离了武萌的掌控。
光是这一点,就不枉费她提心吊胆地努力迈出了第一步。
原来,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接下来,在安修廷的询问下,她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怕他了……
“我最近总觉得方医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他对绵绵也不够尽心,我就生出了想转院的念头。后来给你打了电话,联系好医院,办了手续就过来了。事情从头到尾就是这样啊。”
安修廷把玩着手机,脑子里将温艾和武萌的话都想了一遍。
武萌可能只是道听途说,但温艾说的这些,时间,经过,都能对的上。
他也认为事情就是这样。
他看着温艾的眼睛:“医院说,你想带着孩子从医院逃跑?”
温艾摇头,抱着肩膀低着头:“从医院逃跑干嘛,我更想从你的掌控下逃跑。”
安修廷冷哼一声,这答案虽听着刺耳,却也是实话。
她要真想逃,就不会告诉他半点消息了,现在医院都是他亲自联系的,她能逃到哪里去?
看着温艾一脸委屈,却已经委屈惯了的样子,他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手已经抬起,最后却握成拳头压在唇边咳了一声,他继续严肃看着她:“那你给谢卉打过电话么,让他帮你联系医院了么?”
温艾轻轻咬着嘴唇:“你是绵绵的爸爸,这事怎么能找谢卉?”
刚刚还觉得刺耳,这句就很顺耳了,他确信温艾这边完全没什么问题,武萌今天的信口胡说,也许……只是因为听了医院的说法,所以一时情急……有问题的,应该是医院!
想起刚才自己所受的屈辱,安修廷的神色又沉了下去。
这个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尤其温艾所说的那个方医生,他更要仔细查一查!
安修廷满腹心事地走了,临走时候那个脸色,看起来就像是要毁了全世界似的。
温艾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身跑去找到了新的主治医生。
新医生是个和安修廷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面目清秀,却不苟言笑。
他从温艾手中接过绵绵的病历,虽然知道她是安修廷带来的,但也看不出多么殷勤。
温艾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切公事公办的人,反而更让人放心。
“医生,我想知道孩子的病……”
医生走到桌前,点开病人档案,“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哮喘症突发是因为吸入了过敏源诱发的,初步判断应该是花粉一类,而且剂量很大。”
什么!
虽然温艾早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但真从医生嘴里听说真相,就像亲眼看着有人给绵绵灌下毒药一样,那种冲击和刺痛,根本就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而且这些话,是她在那边医院里从来没有听过的。
“不过你放心,孩子身体其他机能都很健康,只要断绝过敏源并配合积极治疗,很快就能好转。”医生继续说道。
温艾点点头,又急匆匆摇摇头。
她不放心。
这次能好转,下一次呢?
“医生,这些话你能跟安修廷说一下吗?”
医生低头敲打键盘:“你不是跟他一起来的,你转达一下就可以了。”
“我说的他不信。”温艾有些焦急。
医生这才抬头正眼看了她一眼,“那我跟他说。”
“你说的他信吗?”温艾还不放心。
医生终于放下手中的事情,正正对上温艾的眼睛,“我只说事实,事实如此,他爱信不信。”
温艾浑身一缩,这人,难怪和安修廷是朋友,两人都这么吓人。
“那谢谢医生了。”
温艾搞清楚绵绵的病情,一刻也不愿在医生面前多留,飞快遁逃回绵绵的病房。
回到病房里,她这才踏实下来。
仔细算一算,安修廷去追查方医生报警的事情,她这边又有新医生替她作证。
现在,要再去找过敏源就容易多了!
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握着绵绵的手,小声喃喃道:“绵绵,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生了你,却没本事保护你……但这一回,妈妈一定要帮你讨回公道!”
第二天一早,温艾醒来之后对着镜子简单梳洗了一番。
次从那天绵绵病危又被安修廷指责误会之后,这些天她一直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而现在,虽然还是比之前消瘦了些,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清澈,一点都不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果然,有些权力,还是要靠自己争取才行。
她将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换上一条不起眼的浅灰长裙,让自己看上去足够谦逊顺从。
因为她可没忘,今天,她还要给武萌道歉去!
打扮好自己,买好了鲜花和水果,拦了车子径直朝武萌所在的别墅而去。
…………
清晨的别墅里,武萌醒来靠在床头发呆。
昨晚的事情害得她一夜没睡安稳,都这个时候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安修廷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都没说清楚就挂了电话,而且还不准她再联系他,她后来联系了方医生,医生那边也没了动静。
应该是已经事成了吧。
也许那个女人在忙着争辩,所以医生需要作证,安修廷也脱不开身。
这种时候,她只需静静地等待结果就好。
可偏偏,她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七上八下的。
佣人徐姐听见声音,连忙把洗漱的温水端过来。
武萌顿时眼前一亮,按住徐姐的手,眼神示意隔壁房间小声道:“修廷回来了?”
徐姐摇摇头:“没,没回来。”
武萌的手顿时就是一紧,安修廷说这几天不来,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看样子,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一把推开面前的东西,她尖声喊道:“没回来你送这些东西过来干嘛!又不是真病的下不了床了,你这是嫌我还不够烦,咒我早死么?”
洗漱的温水和器具一下子洒落满地。
徐姐连忙道歉。
“还不快去收拾!”她厉声呵斥。
徐姐是武家带来的人,所以她根本就不怕泄露什么秘密,使唤起来非常方便好用。
屋里里正在收拾,床上也待不成了,她揉着太阳穴,一阵头疼地起床下楼,准备去客厅里看看电视喝喝茶。
这几天因为装病,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连出去逛街散心都不能,好在事情今天也该了结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她非得闷出真病来不可。
武萌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一阵门铃声,吓得她浑身一抖。
是安修廷回来了!
这么快,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她连忙关上电视,跑到门口,摆出焦急的样子去开门。
“修廷,你总算回……”
武萌差点尖叫一声,门外台阶上哪有什么安修廷?轻盈站着的,分明是此时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温艾,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被警察带走了吗!
“你……”
温艾看着武萌,露出了一个十分卑微讨好笑。
“武萌,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能进去吗?”
道歉?
武萌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心里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目光再略过眼前人手里的鲜花。
噢,原来是这样呵。
这时候匆忙跑来道歉,应该是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吧?所以,她这是想求自己放过她?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居然能被她吓了一跳。
武萌翻了个白眼,再次看向温艾的眼神中就多了些淡定的玩味,她冷淡地拉开门,自己先走回沙发上斜靠着,“你现在可是大明星身边的红人,我怎么当得起你的道歉?”
温艾在门口尴尬站了一会才唯唯诺诺跟进去。
放下水果和鲜花,她走到武萌面前站好,两人仍像以前那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她低头小声道:“绵绵病着,我也是太着急了,才会跟安修廷说是你没照顾好他,这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
武萌心底冷笑,这个时候知道低声下气了?那天在红毯上,在谢卉身边,可是嚣张得很呢!
要知道,那天她可是打算让安修廷当众宣布他们的的婚约的。
结果呢?安修廷才一露面就被她勾着走了,害得最后满场人找不到他,都要来自己这边问问,听说他先回去了,还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这笔账,拿绵绵的小命陪都不够!
想要让她原谅,可不是靠嘴说说就行的。
温艾见她一言不发,顿时有些急了,目光不经意扫过楼上几个房间,也不知哪一个才是绵绵的……她哀求道:“武萌,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你说,我都去做。”
…………
安修廷开着车,思路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这几个小时里,他的收获可谓是相当丰厚。
方医生被带走调查,起初一口咬定是温艾和谢卉偷走病人,而医护人员半夜发现病人不在了,这才通知了他。
至于那些手续,也被他说成是伪造的。
如果真有谢卉帮忙,伪造手续确实不难。
可问题是温艾中午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后来警察也告诉了方医生这一点,说孩子的亲生父亲安修廷,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并且连医院也是他找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偷出病人的事情。
方医生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居然当场吓晕了过去。
他不肯说,警察最多按报假警处理,但助理却已经利用这段时间,查到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方医生的账户上,前几天刚有一笔来路不明数额不小的款项打入……而那一天,正好是绵绵生病入院的那天!
这一切的证据逗表明了有人在为难温艾,想要设计陷害她,甚至谢卉。
如果不是她傻乎乎地找到了自己,现在的局面,还不知发展成什么样了呢。
安修廷恍然想起上次游乐公司的事情,温艾雨天发传单,把自己搞得像从泥塘里爬出来的一样,又被一群女人追着围打。
上次,他只是看不过去那些手段,替她出头,至于是谁在背后捣鬼,他却并没兴趣继续追查下去。
这一次,他应该继续么?
手机忽然传来震动,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安医生严肃的声音。
“修廷,温小姐要我转告你儿子的病情,具体的血液检测已经出来了,确定是接触大量过敏源引起哮喘,入院后用药剂量不对,导致医治延误,才会一直没有好转。好,我说完了,我去忙了。”
安修廷瞳孔微缩,绵绵一直在家,由武萌亲手照顾着,怎么会接触过敏源。
“等一下!”安修廷猛地踩下刹车,“她,温小姐,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她说你不信。”
医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安修廷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温艾哭泣的声音——
“安修廷,你知不知道绵绵病了,前两天还好好的,你倒是给我个解释,你那温柔贤惠的武萌,她是怎么把绵绵弄成这样的!”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温艾,这么多年了,你遇到事情就栽赃陷害武萌的习惯,居然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车子重新发动,安修廷表情冷如冰雕,调转方向朝着武萌所在的别墅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