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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缓缓沉下去,意识也渐渐模糊,我隐约记得,我似乎又挣扎着浮出了水面,也许是借助水浪涌动的力量,我不清楚。
水流不知将我裹向何处,我失去了方向感,看不到苏珊娜,只依稀看到周围的水色变得没那么浑浊了。
海风渐渐大了起来,我看出水流已经在改变方向,如果没错的话,这股离岸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在水流中无力挣扎的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侥幸……
距离沙滩太远了,体能透支的情况下,我除了随波逐流,在海面上晃荡着,勉强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之外,想要支撑到被水流冲向海岸,希望实在是渺茫。
有好几次,我甚至看到光怪陆离的画面,分不清是幻是真,到后来,似乎眼前出现了若隐若现礁石群,还有椰林,我甚至听到海鸥在我头顶掠过的声音……
身体浮浮沉沉的,也不清楚时间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这是不是死亡前的幻觉……
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两股力量拉扯着、推动着,似乎是两股激流,或者是风向变化后,海面形成了很多股水流,我不确定。
最后的时候,我脑海里的画面,定格了,好像是看到一个岬角,水流猛然地将我一卷,然后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身体晃动的感觉也不复存在……
……
疼,刺骨的疼,渴,要死要活的渴,我连眼睛都无力撑开,只有耳朵的听觉还在,四周没有海浪的声音,连讨厌的海鸥仿佛也闭嘴了。
这是死亡后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想伸手抓点什么,我想表达我要喝水,可我根本说不出话,只有喉咙挤出一点微弱的声音,眼前朦朦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眼睛睁开了,而眼前就是这迷雾一般的虚无……
先是脚步声,然后一个少女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跟梵音似的,宛若来自天际,飘飘渺渺的,我根本听不出是什么语言,一个字都听不懂。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我无法分辨,当我觉得有股温润的液体沾到我的唇角,随后有股力道使上,我的两颊被掐摁着,然后我的舌头,我的喉咙,就像是干旱了一世纪的龟裂大地,得到了滋润。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过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有一张脸,我本能地想揉眼睛,想眨巴着,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里,这人是谁,我还活着?
我的双手呢?脑子一激灵,惊吓之下,我的神志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我想用手奋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住,豆大的汗珠已经冒出,心头阵阵发悚,我甚至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还活着,已经被恐惧紧紧地揪住心脏。
叽里呱啦,略显稚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依旧是一个字都听不懂,抬头一看的同时,我本能地用屁股的力量弹动着,让自己退后。
“咯咯…”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这似乎是在笑我。
“你要干嘛?”
不对,我看到了两个人,所以应该要用你们,我喊得是母语,中国话,估计她们听不懂。
那个少女笑的更加欢快了,约莫十三、四岁,脸上有着纹身,或者,说是纹面比较合适,只不过面积较小,倒显得很独特,眼睛很有神,五官颇是精致,眼睑下有几粒小雀斑,本来以我的审美,这少女算是美人胚子,可我此刻觉得她就是魔鬼。
将我的双手捆绑起来,又笑的这么肆无忌惮,难道说?
而且,她的肤色和听不懂的语言,还有身上穿着“奇装异服”的形象,这些都让我迷糊了,我难道是到了地府,这是地府的官方语言?
我想奋力的握拳,想让自己看着强大一些,可惜,我只能利用屁股,将自己再弹得远一些,远离这少女“母夜叉”。
可当我目光触及少女身旁之人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时间静止了。
卡门!竟然是卡门!
那个我在甲板上,偷看了无数次她的背影,她的侧颜,想象着能一亲芳泽的女人,我梦里、现实,无数次疯狂想念的人,此刻竟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她穿着长度刚好过膝的裙子,也许是粗麻质地,也许是其它材质,色彩偏灰暗,条纹的设计,还有那随风轻轻摆动的裙摆流苏,配上她那张丽绝倾城的脸,还有那淡漠的眼神,给我一种神秘、迷人、不可亵渎的感觉。
“是你们救了我?”
“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要绑住我?”
“你叫做卡门?”
“你们看到苏珊娜吗,就是那个棕色头发,身材高挑的女人,对了,她说她认识你……”
“你怎么不说话,这小女孩是谁,她说的是什么鸟语?”
“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去,我得保护她们!”
“……”
波西米亚女人的眸子有的只是淡漠,仿佛筑起了一座城堡,除非她自己主动走出来,否则没人能了解她,读懂她,走近她。
我嗓子都说哑了,用的是英语,换来的是那个纹面少女的手一指,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她看起来挺俏皮可爱的,行为跟一般的萝莉没什么区别,可我被绑住双手,根本欣赏不来。
没大没小的小萝莉,我咬牙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为了吓她,这才让她稍微有所收敛,脚步微微移动,躲到了卡门的身后。
卡门依旧是没出声,走到一旁,拿起了一块物件,我一看,急的大叫了起来,这是石头捣鼓出来的石刀,不算锋利,但要砍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急的不行,想起身拔腿而逃,可心思一动,全身却是痛的不行,就跟运动过度一个道理,第二天醒来,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用屁股弹动一下身体还勉强可以,起身都艰难,更别说逃了。
她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跟那个纹面少女比划了下手势,然后朝我走过来,裙摆的流苏晃动着,是一道风景,可在我眼里,这就是死亡的风景。
我几乎是咆哮着开口,由于用力过度,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弱,连连咳嗽着,断断续续地才把话说完整。
“卡门,我不是坏人,我不是!难道我在甲板上偷看你,这就是死罪?!你们波西米亚人,生性是这么残忍?我原以为你是个淑女……”
不知为何,她咬了咬嘴唇,好像是在欣赏我这猎物的垂死挣扎,也好像是被我的行为给逗乐了,我不清楚。
蓦地,我想到,苏珊娜的母语是葡语,会不会这卡门之前跟苏珊娜交流,用的是葡语,根本就听不懂英语。
“卡门,我喜欢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是你的粉丝!”可我也不会葡语,只能再次用英语咆哮着,面对石刀的威胁,我已经不要什么自尊,求生的本能,让我甚至说出了内心的话。
似乎是有了效果,她眉头微微一蹙,眸子没那么清冷了,好像还有了点笑意,总算是开了口,英语比我溜多了,“我去挖点牡蛎,等我回来再说,你要想活着,就不要动什么心思,否则…”
她朝我挥了挥那把石刀,跟那个纹面少女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听发音,她好像叫这个少女,噜噜,也不知是她起的,还是这纹面少女本来的名字。
她离开之后,我依旧是提心吊胆,想跟那叫做噜噜的少女交流几句,以此获得些信息。
卡门跟这少女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距离沙滩营地那头有多远,这少女究竟是什么背景……
诸多的困惑萦绕我的心头,等我开口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是鸡同鸭讲,这纹面少女根本就听不懂我的话,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卡门会跟这少女比划手势交流,原来她俩也是一样的情况。
说实话,我被绑着双手,要是平时体能充沛的情况下,面对区区一个少女,根本是不再话下,但现在我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又因为刚刚的蹦跶,现在更加是虚弱无力了,就搁那躺着,连翻身都费劲。
噜噜对我很好奇,也不怎么怕我,可我因为无法交流,又不能比划手势,一脸看破人生意兴阑珊的样子,她也是感受到了,转身就忙活去了。
我的天,这小妞竟然是在生火,笨手笨脚的,卡门似乎是留了火炭用来当火种,可她捣鼓了半天,蹲着身子忙来忙去,我愣是看不到半缕烟气升起。
我看着是又无奈又好笑,想说还是帮帮她得了,现在寄人篱下,不讨好她,说不定卡门真把我给砍了。
也许她对我并无恶意,但在荒岛上生存了个把月,羔羊都会变成恶狼,细想之下,我还是能理解,也许她将我绑住,也是因为警惕和防备之心吧。
我的天,我还没开口,却是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由于噜噜蹲着身子生火,她的衣服往上一扯,露出了一点后背,全部是伤痕,鞭痕,烧伤,各种疤痕,结疤的,还未结痂的,甚至还有刚长出肉芽的伤口……
这……
该死的卡门,原来是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这噜噜难道是得了那什么症,就是被囚禁毒打之后,反倒对施暴者有了依赖的病态症状。
“喂!”
我喊了一声噜噜,嚼巴着嘴,做出吃东西的模样。
当下我想着得弄点吃的,先补充体能再说,然后找准机会,观察一下环境,看能不能把这少女给救了,至于卡门,把我逼急了,只能“就地正法了”。
有眼无珠啊!想不到我会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吸引,苏珊娜提到这个卡门,也说了,这卡门有过悲惨的经历,或许这就是她心理变态的源头吧。
噜噜看到我的动作,停下了忙活,先是摊摊手,随即盯着我看了看,嘟起了小嘴,小脸蛋有点纠结,没多会就跑了出去。
走的时候,“家徒四壁”的岩洞里,唯一的还算像个样子的弓弦,被她带走了,箭矢尖端是铁头打造的,很有杀伤力,不知她怎么得来的。
噜噜刚迈出洞口,我还没来得及喜悦一下,心头蓦地一沉,有些发悚,我猜不透她是要给我找吃的,还是去跟卡门告密。
如果是后者,那我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