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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你挽了我的情，我祸了你的心 131
（“飘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失去双腿？”）
飘萝不免诧然，谁失去双腿都会是自己心头痛苦的记忆，她和花翘的熟知度似乎还不到她对她说这种事情的程度，她虽好奇，却不会过于执着的挖一个人的伤处，所以当她问第一次师父没有回答时，她便不再多问。
一个和自己交情不够的人主动跟自己说人生的痛苦经历，飘萝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要么，花翘想获得她的同情；要么，她想跟自己建立亲近的关系。她以为，花翘两者都不稀罕，她的清高和师父类似，她是习惯孤独的人，甚至她很享受自己高高在上的孤单。这样的神山仙子，根本不会稀罕她。
跟着星华成长的飘萝到底不再是最初的小野妖了，如果是最初的她，花翘这样说，她肯定会十分高兴的听她的故事，但是现在，她知道花翘必然有目的，虽然她猜不到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平日里傲气非常的仙子主动对她诉说自己终生的痛苦，为何？
飘萝不显心思的轻声道：“弟子不想。”
“为何？”花翘转头看着她，“你不好奇？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飘萝不知。”
飘萝诚实坦然的回答，“好奇是自然有，可弟子素来胆小，太过惊险的故事，会怕。”
花翘不得不对眼前尚未入仙籍的飘萝重新认识，她一度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货，如今看来，她平时虽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可星华已在平时的生活里潜移默化的教了她不少的东西，他在陪着她成长，她会日趋成熟和睿惠，就如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不着痕迹的防人。
“你想的太多了。”
“来仙界之后我太不懂规矩，惹了不少的事情，有些还是差点被灭魂的大罪。尤其，在魔界被困过多日，自然不敢再事事好奇了。”飘萝笑了下，“凡事多想一点总比不想要好。”
对于偷偷犯了仙界天规的她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不想遭遇鹊灵和立夏那样的事情。
花翘实在没想到飘萝比她预计的要机警很多，她不愿意听她的故事，她若硬说，不但打动不了她的心，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什么目的。
一时，花翘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沉默不语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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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飘萝坐在星华宫的大门前数着日头，师父去大千界巡修三个月，现在过去二个月零二十五天，再六天师父就能回来了。
“哎，总算快回来了。”
飘萝将双腿摆直，手握成虚拳轻轻捶在上面，他走后她都是在凡间吃的饭，有时候归冉和落尘有事要忙，下去吃早饭就买一天的吃食，顾得上量就不顾质，饿到是没饿她一顿，就是想吃哪种东西时没法及时吃到。有道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落尘和归冉陪她这么久，总不能说人家做的不好，毕竟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没饿惨她就很不错了。
在空中里腾云驾雾打算回天凤宫的彩凤看到飘萝坐在星华宫大门前的地上，飞了下去，落到她的面前。
忽然出现的人影让飘萝一愣，看清是彩凤的时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行礼，“飘萝见过彩凤上仙。”
“星华上仙还没有从大千界回来吗？”
“是的。”
彩凤朝宫门里看了看，以前星华没有收徒的时候不觉得，这次竟然也会觉得他离开的时间有些长，整整三个月，怕是第一次跟飘萝分开这么久的时间。
“吃晚饭了吗？”彩凤记得飘萝现在还许愿吃食来填肚子。
飘萝摇头。
彩凤看了眼夕阳，“走吧，随我去凡间找吃的。”
“归冉和落尘师兄晚点儿会来带我下凡，彩凤上仙事务繁忙，飘萝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呵。”
彩凤随和的笑了下，“你不必怕本仙。你在仙界这么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呵，不管众仙满不满意，星华必然会带着你在身边修行，何况大家能看到你的进步，对我，你勿需太过拘谨。本仙今日事情都忙完了，你看看你的脸，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星华回来还不得说归冉和落尘没照顾好你啊。走吧。”
飘萝依旧没有动和彩凤一起下凡的心，她在凌霄峰顶对她所做的事情，她不会忘。
“呵，我知道哪家的烧鸡特别好吃，我请你。”
呃……
这下，飘萝有那么一点心动了。
“你留书给落尘和归冉，我们速去速回。”
飘萝犹豫不决的时候，星华宫的门内传来一个轻澄澄的女声。
“彩凤上仙真是乐善助人，天色已晚还如此关心其他上仙的徒儿。”
彩凤和飘萝一起转身，连心推着花翘从宫里走了出来，看她们的模样，应该在门内听了好一会儿。
彩凤轻轻一笑，“我当是谁呢。花翘你还没有回凌霄神山？莫非，是想将这星华宫当成自己的家不成？”
“我与星华的交情匪浅，若我真开口要永住星华宫，他必定不会有任何推词。”花翘自信满满的看着彩凤，“倒是彩凤上仙让人感动，天凤宫在仙界西边，你居然能来星华宫看望飘萝，有心了。”
飘萝虽不喜彩凤，可此刻看到花翘言词间拽她和星华之间的情谊，对她的感觉更加微妙一点。她住星华宫四个多月了，并不见她找师父有何事情，好似真将星华宫当成是她的一般，她若真有从此以后都住在这里的打算，她可真不知日后要怎么过了。
“本仙虽不是飘萝的师父，可她为六上仙弟子之一，本仙照顾她，倒也算的上是应该。”彩凤笑不达眼底的道，“总好过一些人，名不正言不顺却占着别人的地方指手画脚。你说呢，花翘仙子？”
连心生气的想反驳彩凤被花翘止住了。
彩凤看着飘萝，伸手拉过她，“飘萝，走。”带着她一起腾云驾雾的离开。
七彩祥云之上，彩凤等祥云飞出仙界，问飘萝。
“素日里花翘也用这样的口气与你说话？”
飘萝摇头，“没。”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花翘师叔居然能说那么长的话，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她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哑巴。
彩凤似有不信的看了一眼飘萝，“当真没有？”还是她呆笨的没有听出来？
“我白天大部分时间和落尘归冉在一起，很少和花翘师叔接触，晚上在宫里没什么事早早就睡觉了。”飘萝带着疑惑的问，“彩凤上仙你似乎并不大喜欢花翘师叔。”
“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如何待见？”彩凤的表情十分不屑。
呃？
飘萝不明白彩凤的话，寻死觅活说的是花翘师叔吗？
“花翘双腿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
彩凤有些诧异，“你师父也没告诉你？”
“没有。”
“说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彩凤慢慢回忆当初的故事，“具体是年份我都记不大清了，那还是在……我想想，还是在我没有成为上仙的时候，你师父那时年轻才高貌俊，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让仙家侧目，欣赏非常。有段时间他和端炎一起去凌霄神山修炼，在哪儿听说拜了白眉仙人的外师。”
飘萝不懂，“什么是外师？”
“拜外师的意思就是，不是正式入门的弟子，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俗家弟子，只是暂住在那儿临时叫白眉仙人师父。”
“噢。”
“白眉仙人座下有十名正式弟子，花翘排最末。星华生活在凌霄神山的那段时间和他们关系怎么样，我并不大清楚，那时我在仙山跟着我师父修炼，也是在花翘出事半月之后才听得凌霄神山发生的事情。”
彩凤带着飘萝落到凡间的幽静一角，化了凡间衣裳，带着飘萝朝酒家走去。
“彩凤上仙，凌霄神山发生啥了什么？”
“星华和千离在潜龙谷比剑，遇到恶龙伏击，花翘和师姐师兄去找星华，打斗中为了救星华而失去了双腿。”
什么？！
花翘师叔是为了师父才失去双腿的！
飘萝震惊的站在原地，彩凤走了两步发现飘萝没有跟上自己，转头去看她，见她呆在原地，知道她被花翘和星华的事情惊到了。
“我当初知道这事跟你一样惊讶。星华的法力我们是相信的，不至于需要花翘相救。可嗣音和千离都看到了，当时缠斗中花翘飞身想去帮星华，不料被恶豺咬掉双腿，白眉仙人尽力救治，也只是保了她的命。”
难怪师父不愿说花翘师叔怎么失去双腿的，原来是为了他。
飘萝愣的不知道说什么，身后一辆马车跑过来都没有感觉，彩凤急忙伸手将她拉到路边，“飘小萝！回回神，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觉得事情真的过去了吗？”
彩凤看着飘萝，还真不笨，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过不过去都得过去。”彩凤严肃的看着飘萝，“当年花翘动不动就寻死，星华内疚，延迟回仙界的时间，在凌霄神山照顾了她五年，等她情绪完全平稳后才回的仙宫。这百万年间，星华再没去过凌霄神山。不，去了一次。就是你被抓到魔宫那次，他去找白眉仙人。”
彩凤纳闷，“也不知道花翘抽的哪门子邪风，嗣音刚回去她就来。”
飘萝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可是非常不确定，便是疑惑也不敢跟彩凤说，问了些旁的，“师父没去凌霄神山的时间里，花翘师叔来星华宫过吗？”
“来过三次。”
彩凤拉着飘萝慢慢走着，“不过三次都没有见到星华。他出界办事了。”
“按理说啊，花翘好心救星华，我等应该感激她才是。可她……”
飘萝问，“花翘师叔怎么了？”
“救人，本是仙家本能。不管是凡人还是仙人，只要是好的，妖精我们也会救。花翘救了星华之后，又有他五年的陪伴，朝夕相处中产生的情谊让她渐渐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彩凤的脸上逐渐浮出不满，“仙家不可动情，我们都知道。花翘失去双足，我们深表遗憾和同情。可她仗着自己与星华感情深厚，不将别的仙家放在眼底，那三次没有见到星华，在星华宫住了足足一月才走。仙宫里的茶宴、花宴、群仙聚会，她都不参加，好似除了星华谁都看不上。”
飘萝知道彩凤没有夸大其词，她第一次见到花翘的时候也感觉她很清高，冷冷的，很安静，眼睛里只有师父，在星华宫的日子里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三次扑空后，这次算是她第四次来吧。那傲气似乎收敛了不少。”彩凤笑了笑，“大约也是感觉到星华从没去看过她而觉得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她吧。你师父和勾陈、白寅上仙去了大千界，仙界的事务分到我们剩下的三仙身上，我这两月事情多，没法去星华宫找你。”
彩凤第一次对飘萝扬起了一个真心的温和笑容，“本想将你带在身边的。”
她熟悉花翘，飘小萝这货肯定不了解，知道星华去了大千界的时候她还真有点担心飘萝要在花翘身上吃苦头，到现在她也还并不认同她，可花翘更让她反感，不过看来还好，就是这小妮子瘦了。
“彩凤上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着我受受花翘师叔的气不更让你解气吗？”
“你当本仙没想过吗？”彩凤带着飘萝进了酒店，“呵呵，你不是花翘的对手，不管是道行还是心术，你玩不过她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看到她欺负任何一个仙界的人，有点儿护短的心理吧。比起看你被她气，对你好，反而能让星华欠我一个人情。”
落座的飘萝看着彩凤，忽然觉得她其实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讨厌，自己确实不够资格成为师父的徒儿，她是个谨守仙规的上仙，不喜欢她是自然，难得的是，她今天居然对她说了大实话。
悦来酒家的烤鸡味道确实很好，可惜的是，飘萝没有胃口，心里想的都是花翘为了救师父失去双腿的事情。
花翘师叔身上的清高和对旁人的不屑不是没有道理的，师父欠了她恩情，这就是砝码，永远都消失不了的东西。她说自己永远住在星华宫师父都不会有微词，她还当她拽，现在看来，她是十分肯定师父对她有歉疚的。而师父在为难的时候弃她而救花翘师叔，也是有道理的，恩情难忘，欠账得还。
“不好吃？”彩凤问。
“不是，很好吃。”
彩凤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浓茶，“真像毒药。”
“呵呵……”
飘萝被彩凤的话惹笑，“凡间的东西当然比不得仙酿。”
“也不尽然凡间的不好。白寅上仙就很喜欢来凡间喝东西，尤其喜欢女儿红，闻到那个酒香就走不到道。”
飘萝想起星华喜爱喝茶。
是和花翘师叔在一起养成的习惯吧，她爱茶，他爱喝茶。他会箫，她学长箫。他们不单单是五年情，还有挥不断的恩情，她不是迟到了一点点，而是在师父的生活里迟到了太多太多。
见飘萝不怎么吃东西，彩凤问，“还在想星华和花翘的事？”
“一下子忘不掉。”
“哎……莫说你忘不掉，每次看到花翘来星华宫，我也忘不了。”彩凤无奈，“她好好生活在凌霄神山多好，她一出现，我们都无法忘记星华欠她的。我们尚且如此，何况你师父呢？”
飘萝不甘的问，“没有办法给她两条腿吗？”
“若有法子。何须等到现在？”
彩凤无望的道，“你师父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还花翘这份恩。”
让那么完美的一个男子一直心中含疚，这应该是花翘最成功的地方了吧，他的内疚，会永远都在，她在他的心里总会占有一个位置，不管是什么身份占的，总有一席之地。她若有难，星华不会袖手旁观，她若有求，星华不可能不应。
飘萝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滋味，花翘师叔来的时候师父去了水月湾，想来是师父也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吧。哎……难怪师父对花翘师叔会故意冷淡了，若真是仗着他欠她的恩来星华宫张扬自己地位的话，当真怪不得师父对她不够热情了。
呃……其实她师父本就不是热情的人。
从悦来酒家出来时，彩凤和飘萝都没说话，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话一样。
星华宫的门前。
彩凤对着飘萝道：“别想多了，睡一觉，五天之后你师父就回来了。”
“今日有劳彩凤上仙了。”
“不必客气。明日若有事，你可来天凤宫找我。”
飘萝点头，“嗯。”
看着彩凤消失在天空尽头后，飘萝长叹一口气，盼望师父回来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想他，可他回来就得面对花翘师叔，看到无腿的花翘，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星华宫里现在不止她感觉压抑，原来连师父都承受着一股无形的沉闷负疚感。
走到自己的房门前，飘萝抬起手，身后传来花翘的声音。
“飘萝。”
飘萝转身。连心推着花翘走了过来。
“连心，你先回避一下，我想和飘萝单独聊聊。”
“是，小师姐。”
连心走后，花翘微微笑了一下，“飘萝，好些日子不见，你似乎瘦了。”
飘萝淡笑，不语。
“明日在星华宫吃饭可好？”花翘道，“几样可口小菜还难不倒我。”
“多谢花翘师叔美意，飘萝心领，不必了。”
花翘眼底稍有清傲，“你给彩凤面子，却不愿给我这个师叔薄面？”
“不是。”
飘萝不喜花翘这样弯弯绕绕的感觉，开门见山的道，“花翘师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彩凤肯定跟你说了我的事。”花翘轻笑，“你怎么想的？”
“师父和师叔的事，飘萝没有想法。”
能怎么想呢？想师父没有去凌霄神山修炼多好？还是想当初她不去救师父？事实都已经发生了，她再怎么想都没有用。她想还她一双腿，可是连师父都做不到的事情，她怎么可能？
又或者想她赶紧离开星华宫，眼不见为净？不，不可能，她会是她和师父心头的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从凌霄神山来星华宫，来一次，他们就内疚压抑一次。若是欠她一条命，危难时期救她一次也便还清了。可偏偏是一双腿，还都还不得！
花翘看着飘萝许久许久，终于……
“你想不想我走？”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从神山来这里是为了看星华。你是他的弟子，有你在，我和他总也不能亲近的相处，我相信你的师父也会顾忌，只是他不好意思当面跟你说出来。”花翘微微挑起自己的眉梢，“你就不想让你的师父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吗？”
飘萝静静的看着花翘，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陪去住在凌霄神山神山的那五年，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那时，没有你，我们过的很开心。当然，他是上仙，位份自然极高，收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收了你吧，我也没异议。但你的存在让我和他相处起来很不自在，我观察过，他对你很疼爱，他对你好，难道你就不思图报了吗？”
“师父待我极好，我能舍命为他。”
花翘脸色变得轻盈粉润起来，“你能如此说便好。放心，你是星华的徒儿，我怎么也不会心狠到让你丧命，不过只是一个很小的要求。你做到了，是为你师父好，星华好了，我就好了，相信你也好了。”
飘萝真觉得花翘啰嗦，若是正当要求，她必然早就说出来了，打了这么多的铺垫，怕是她的要求不是简单的吧。
“花翘师叔，师恩如山，若有机会，回报师父是弟子应该做的事情。请你直说吧，希望我怎么做？”
花翘的目光和飘萝的视线对上，她的清冷傲娇与她的淡定从容显得那么明显，无声的长廊里听得花翘的声音轻轻的，很清晰，飘萝想装听不见都没可能。
她说：“你离开星华宫，离开他，去无限期的闭关修炼，待我在星华宫住的厌了，我自会离开，到时你回不回来，我绝不再多言。”
飘萝一怔，花翘让她离开师父？
“凭什么？”
“凭我是花翘，凭我和你师父有你比不上的情，凭你是他的徒儿，想让他一直看到我而背负内疚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