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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魅音谷的事要排在让正道放出接纳云错凡人的风声后。
这件事楚鱼处理无能,和楚声商量了一下,楚声自然一口包揽此事,表示由他周旋各家。
虽然到了金河,但有楚声盯着,楚鱼也没法去修士队伍里凑热闹,想象了一下据说是血雨腥风的战场,楚鱼也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见到那些残忍恐怖的画面他胆怯退缩了,倒会害得谢羲几人抽身来护他,平白给他们添事。
前方战场时你死我活之际,楚鱼也有些焦头烂额。
本来在楚家阵营里能安安生生地修炼,偏生隔半个时辰就有一道传音符飞来。楚鱼猜到这些传音符的来历,面不改色地全部收起一一听遍,有找他和楚声的,但更多的是为陆轻安和谢羲而来。
问他们兄弟俩的,大多是在探口风,怕楚鱼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陆轻安给拉进楚家了,言语间颇有一种“你家已经够大了,再把陆轻安拉过去太不厚道了”的味道,听得楚鱼呲牙咧嘴,愿本对陆轻安没什么拉拢心思,这下都想近水楼台把陆轻安请为楚家客卿了。
为陆轻安而来的,则多半是谁各种各样、一大长串的利诱,知道陆轻安性子清冷,不近女色,那些东西多半是天地奇宝,稀奇古怪的。
而专门飞给谢羲的……
楚鱼听了后,脸色有点复杂。
当晚楚声几人回来,楚鱼给他们说了此事,三人都面无表情,淡淡颔首“哦”了一声,当没听到这回事。陆轻安提着在他身后骚扰的沈念去教训,楚声去和楚家客卿商量事情,临走前不忘把楚鱼也拉跟上,严肃的话题听得楚鱼昏昏欲睡,好容易说完了,又被楚声拉到房间里教育。
长吁短叹嘘寒问暖了几个时辰后,楚声心满意足,拍拍手放过了楚鱼。楚鱼头昏脑胀地回到房间,抬头看到靠在床边的谢羲,方才还混沌的双眸顿时一亮,看得谢羲挑挑眉头,有些莫名其妙。
楚鱼的困意消去,凑过去拉着谢羲坐到床边,乐不可支地给他说起那些传音符的内容。
谢羲微笑着将楚鱼拉到怀里抱住,忽然就听他话锋一转:
“师弟可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利诱你的?”
谢羲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见他兴致冲冲,还是顺着温声问道:“如何?”
楚鱼憋了憋笑意,兴致上来了,也不顾有没有ooc,掐着嗓音学着传音符里娇媚的女声,道:“听闻谢道友还没有道侣,妾身宗门内千娇百媚的女修诸多,道友若是有兴致,可来一觑……若是道友对女修没有兴趣,妾身宗门内像谢道友师兄那般形容的男修也有不少,任君挑选……”
楚鱼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想哈哈哈哈:这位大妈就差一句“想了解详情请加妾身的联系方式哦”,再贴上自己的仙府在何处。
谢羲依旧笑意盈盈地盯着楚鱼,听他模仿着娇媚女子说话,语调压得又低又软,有些口干舌燥:“师兄听了就没有吃醋?”
楚鱼:“怎么会。”
谢羲扶在楚鱼腰侧的手加重了力道:“哦?”
楚鱼肃容:“师弟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东西诱惑,师兄对你很放心。”
谢羲和楚鱼对视一阵,嘴角瘪了瘪,整个身子都压到他身上,将他搂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叹息:“我真的很想看看鱼儿吃醋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楚鱼心胸宽广,灿烂笑:“哦,我倒是不会吃醋,师弟想吃醋吗?那我今晚陪我大哥睡吧。”
谢羲一把把他拽回来,闷闷不乐:“师兄又逗我。”
楚鱼拍拍孩子的脑袋,笑而不语。
***
楚鱼在金河过得还是挺悠哉悠哉的,趁楚声几人出去了还能出去遛遛。
这一遛就遛出问题了。
正魔大战,只要不像天渊门那般,还能喘口气的门派家族都派了人来。除了上战场的,也有许多医修,楚鱼平时没见过,无聊之下过去一转,就碰到了个熟人。
虽然只是身影一晃便消失了,但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能认出来。
是傅重仪。
他不是在临澜傅家闭关吗?
楚鱼心头疑惑,想到方才惊鸿一瞥之下傅重仪似乎空荡荡的袖子,心中一惊,连忙转回长街上,随意抓了个人问了傅家的营地,急急赶了过去。
直觉不能大摇大摆地上门拜访,楚鱼深思熟虑片刻,心中再次感谢了一下盖世奇才三师弟,摸出他画的符,贴到身上,翻身一跃,便轻松越过了结界钻了进去。
进是进来了,可是傅家不像楚家,人丁还是挺兴旺的,要想不被发觉地快速找上傅重仪还是挺难的。
楚鱼蹲在枯树下,正犯愁着怎么找到傅重仪,眼角余光里忽有白影一闪,他定睛看去,大喜过望。
竟然是傅重仪时常抱着的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上窜下跳,原地团团转了许久,猛地窜出去,朝着一边跑去。
楚鱼一直默默盯着它,见它动了,连忙跟上,跟在后面绕了一大截路,脸都有些黑了的时候,白狐狸终于在一所小院前停了下来,轻盈迅速地从门上爬了进去。
楚鱼顿了顿,没急着跟进去,敛了气息,凑近木门,只听里头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是傅重仪一贯的温柔包容:“怎么样,看到人没?”
那只狐狸只是普通妖兽,修为太低,虽有灵性,但不如媚儿那般的狐妖,不能口吐人言,也不知道傅重仪怎么和它交流。楚鱼心头奇怪,就继续听到傅重仪温柔的低语。
“……嗯?没受伤,很好……看上去脸色还有点苍白?恐是身子还未彻底恢复,需要补一补……”
他喃喃了片刻,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鱼蹲得腿麻,莫名觉得傅重仪口中那人就是楚声,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站起来偷偷摸摸地爬上院墙,往院中一看。
傅重仪依旧是一身青衫,清清皎皎,温润如玉,眉梢眼角都挂着浅浅笑意,脸色却苍白得几乎透明,坐在石凳上轻轻抚着那只狐狸。
楚鱼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他空空荡荡的袖子。
宽大空荡的袖子在北风中飘荡起来,一股凄凉感顿时生出,偏生他脸色平静,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中那一点猜测瞬间被证实,楚鱼脑中一白,倒抽一口凉气,气息一乱,下一刻就被傅重仪发现了。
“谁?!”
楚鱼咬了咬牙,干脆便翻身跃进了院子里。
“傅公子……是我。”
见到楚鱼,傅重仪的笑容一僵,惊愕地盯了他片刻,半晌,慢慢地,仿佛重新戴上了一个面具,脸上又堆起了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楚三公子,怎么来了?坐吧。”
楚鱼默然片刻,依言坐到他对面,方才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临澜时看到了那一幕……傅重仪应当是真的很喜欢楚声,原本以为他就是固执了些,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楚声……献出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对于修真者来说,失去一条手臂,不仅是身体上的残缺,修为也会受损,何况是傅重仪这种医修……傅家也是练剑的。没了右手,他又要怎么使剑……
见楚鱼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的已经消失的右臂,脸色有些担忧,傅重仪却又笑了笑,这回的笑意真实了许多,温声道:“楚三公子不必担忧,在下的左手很灵活。”
楚鱼只觉得口中发涩:“……你这是,因为我大哥?”
楚声的手臂被剧毒侵蚀,适合替换的又有多少……当时傅重仪说得轻松,倒是把楚声也骗过去了。
提起楚声,傅重仪的笑容滞了滞,抚着怀里的狐狸,抬头看了会儿阴沉的天空,半晌才如梦初醒,歉意地冲楚鱼笑了笑:“抱歉,有些失神。并非全然为了阿……楚家主,也是为了在下自己。”
“傅公子……”楚鱼挣扎了片刻,还是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事实,“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傅重仪一愣,脸色似乎有些萧瑟,抿了抿唇,良久才沙哑道:“楚三公子,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和谢道友。”
不用承受家族的负担,不用太过介意世人的目光,有楚声和陆轻安护着,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过分。
而楚声在意的东西太多,顾虑太多,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宁愿逃避,也不愿面对。
他越陷越深,也得不到一点回应,倒不如一下子将自己能给的都给出,再抽身离开。可是就算是写了信,道了再不相见,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出事,担心大战中刀剑无眼……
不远千里赶到金河,不顾族人诧异的目光,只安安静静地待在院中,远远观望着。
还是舍不得,离不开。
可是,说了再不相见,还是忍不住来见了,见了之后又忍不住时时刻刻关注着,再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忍不住又跑到他跟前。
傅重仪头痛欲裂,碍着楚鱼在此,还是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垂下双眸,平静地看着怀里的狐狸。
楚鱼心里也不好受:“……傅公子,我大哥必须知道此事才行。”
傅重仪摇头:“不可。楚三公子,看在在下有助你破除封印的面上,不要告诉楚家主此事。”
楚鱼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以后若是相见了,我大哥看到你这副模样,也会明白的,何必要欺瞒着他……若是告诉了他,说不定还有机会。”
看楚声那日的表现,对傅重仪应当也不是全然的没有感觉……
楚鱼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是对是错,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傅重仪一直瞒着楚声。
“不,他不会想到是我。”傅重仪忽然弯眸一笑,“楚三公子,这里是金河,魔修诸多。我到金河时,被几个魔修围攻,拼死逃了出来,右臂却不幸被斩……没有人会不信,我的族人便信了。待我离开金河,这番话传开,纵是以后再见,你大哥也不会想多。”
楚鱼无言。
傅重仪考虑得也太周到了,他作为楚声和傅重仪这场感情里的外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插手,也不能插手。可就这样瞒着楚声,无论是对付出这么多的傅重仪,还是一无所知的楚声,都不公平。
和傅重仪断断续续说了一下午,见天色已晚,出去巡游的谢羲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怕他们不见人吓到,楚鱼只好告辞离开。
傅重仪态度坚决,他怎么说都说不动。说到底还是楚声的态度才让他如此。想起以前楚声黑着脸说起他们在魔修地盘的经历,楚鱼禁不住摇头。
这两人……也是孽缘。
回到楚家营地时,刚走进大门,就撞见了谢羲三人。谢羲还没伸手把楚鱼拉到身边,就被楚声拉了过去。见孩子脸色不满,楚鱼无奈地冲他笑笑,回头看向楚声的手时,却忍不住一看再看。
……这是傅重仪的手。
太不公平了。
傅重仪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楚声一个机会。
可是楚声的心意到底是如何的?
当晚谢羲例行钻进楚鱼屋里来讨债时,楚鱼对着最大的债主唉声叹气,两人腻腻歪歪时他也有些心不在焉,谢羲不明所以,不满地咬咬他的脖子:“师兄今夜是怎么了?难道是嫌弃师弟了?”
怎么敢。
楚鱼一下午到现在,满脑子都是傅重仪和楚声的事情,心情颇为沉重,看了看身上的谢羲,默然片刻,试探着道:“师弟,若是有一日,我被人偷袭……”
“不可能。”谢羲一口咬定。
楚鱼黑了黑脸:“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真有有偷袭了我……”
“那师弟便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楚鱼怒:“好好听题!”
谢羲委屈地眨眨眼,乖巧地不说话了。
楚鱼有气无力,继续道:“……我被偷袭了,中了剧毒,而且无药可解,只有你斩下一臂替换到我身上我才能存活……你会如何?”
“当然是斩下手臂救师兄。”谢羲答得毫不犹豫,“再去将那人千刀万剐。”
楚鱼拍拍他的背,翻个身钻进他怀里,心里渐渐安稳下来,琢磨片刻,便将下午碰到傅重仪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羲听得眉尖一蹙:“真蠢。楚声虽然和师兄性子不同,哪里都不如师兄,但有一点还是相似的,若是做了什么不告诉你们,你们都只会反应迟钝地继续隐藏着自己的心意,打死不说出来……”
楚鱼眼前忽然闪现的弹幕齐刷刷的全是“楚家特产傲娇受,口嫌体正直”。
耳边是谢羲的声音:“他若是肯告诉楚声,楚声未必会真的陷入困境,楚家虽然会受到一些非议,但连上次的风波都过去了,还畏惧这点风浪?”
楚鱼黑着脸一边掐系统,一边掐谢羲的脸:“哦?师弟都做过些什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谢羲一笑,低头在他额上一亲:“师兄你人和心都是我的了,当然不必再说。”
楚鱼踹他一脚。
本来楚鱼还在辗转反侧,犹豫纠结着要不要给楚声说说傅重仪的事,岂料第二日下午,楚鱼往傅家去的路上,就听到了有修士在谈傅重仪。
讨论的内容就和傅重仪说的一样。
人人都以为他被魔修围攻,失了一条手臂,现下已经被送回临澜……
楚鱼听到后头,连忙跑去傅家,依着昨日的法子进入,找到傅重仪的院子一看,不出所料,人已经走了。
八成是他作死打草惊蛇,傅重仪还是有些担忧,所以今日便离开了。
楚鱼愣愣地在院里坐了片刻,连忙又赶回楚家,远远地就看到了楚声,心中明了他应当也听说了此事,心绪不宁提前回来了,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往房间里跑去。
楚声只是愣愣地随着楚鱼的动作,到了房间,楚鱼深深吸了口气,正艰难抉择着要不要说出真相,忽然就见楚声的眼眶红红的。
……果然,楚声还是很在意傅重仪的。